言思慕拨开凌峰，驶向操作台。
光屏上，显出玫黎的身影。湛蓝的海水因为加了营养液，而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蓝绿色。玫黎站在正中，红色的长发如蛇般向四周荡起，上半身不动，强有力的鱼尾一下下敲击着合金玻璃，发出震耳的响声。
在言思慕看向光屏上那一瞬，玫黎抬头，直直地怼上了头顶的摄像头。隔着屏幕，对上了言思慕的双眼。整条鱼呈现出一个流畅的曲线。
构图很美，伤疤很丑。
“我看一下你的尾巴。”言思慕心跳突然加快。
观察室内原本低头忙碌的研究员们集体顿了一下，然后默默关注着光屏。
光屏上，玫黎看着头顶地摄像头，尾巴一甩，将摄像头打了个稀烂。
只见一片红黑色闪过光屏，然后彻底黑掉。
众人默默将眼神再挪开。
“小艾，调取刚刚的画面，放慢。”言思慕快速说道。
他脚下再次炸开浅蓝烟花，红色鱼尾扫过摄像头的画面被放慢了十倍后出现在光屏上。
“停下。”
画面停在美人鱼鱼尾将摄像头完全覆盖的时候。
“放大。”
画面放大后，鱼尾上黑色烧焦的痕迹旁出现了腐烂的痕迹。
“往海水中注入营养液后，它的伤势更严重了！”凌峰在言思慕说停的时候就明白过来，现在更是确认无疑。
他看向言思慕，这是怎么注意到的？他还以为组长是馋人家漂亮的鱼尾呢。
“小艾，调出之前的数据。”
之前从顶上俯拍的画面出现在旁边的光屏中，画面放大。红色的鱼尾上只有黑色的烧焦痕迹，没有其它。
“换水！”
言思慕一个指令接一个指令，将实验室中焦急的气氛安抚下来。
观察室中的人动了起来。
“关闭海水注入系统。”
“启用抽水系统。”
“抽水！”
玻璃缸中的海水不到三秒的功夫，就迅速被抽空。
“恢复海水注入系统。”
新鲜海水自玫黎头顶落下，如同一片悬停的海陡然落下，瞬间填满了玻璃缸。
从抽空海水到灌入新鲜海水，前后只隔了不到一秒。
美人鱼鱼尾撞击玻璃的动作停了下来。
凌峰呼从出一口气，放松下来。
谁知这口气还没呼完，言思慕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小艾，调出抽空海水到灌入新鲜海水这段时间的画面。”
他立刻深呼吸一口气，专注地看着光屏。观察力他比不了组长，执行力还比不了吗！
正中的光屏上，反复播放一段时长为一秒的视频。视频放大放慢，只见鱼尾上的伤势缓缓愈合起来。
这个速度！凌峰上前一步，将玫黎之前在海水中的视频调出，放大到同样的大小，放慢到同样的速度，进行对比。
美人鱼竟然不在水中的时候恢复得更快！
凌峰皱紧眉，其他人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这说明什么？
说明美人鱼的生活环境很可能不在海中！
但这是不可能的，生物会根据不同的环境进化出不同的特性，而鱼尾这一特性就是为了适应水！这不符合生物进化原理！
观察室中一时陷入了沉默。
“如果……不是海水呢？”言思慕注视着玫黎，打破沉默。双眸沉静如海，在平静的水面下暗潮汹涌。
如果美人鱼不生活在海中，而生活在淡水中呢？
科学的美丽正在于它的疯狂。
而这疯狂让他愉悦。
凌峰眉头下意识地松了一下，随即又皱得更紧。观察室中有一瞬嘈杂，随即是更深的沉默。
这简直颠覆了世人对美人鱼的认识。
就连联邦和帝国，也是认为美人鱼是生活在深海的。
“换水！”言思慕再次下令。
就让实验，来证明吧。
他没错。
实验会证明他没错。
玻璃缸中的水再次被抽光。
凌峰将一个怼着鱼尾细节拍的光屏挪到正中，握住了手。其他人也紧盯着光屏，生怕错过了什么。
淡水注入。
在一瞬间淹过鱼尾。
“砰！”红色的鱼尾陡然挪开，一只带着透明薄膜的手将摄像头按碎。
“砰砰砰！”玻璃缸中的假山被鱼尾砸塌，将玫黎360度无死角遮住。
凌峰砸了一下操作台，“小艾，调出刚才的画面。”
画面被调出，什么都没拍到。
这是发狂，还是隐藏？凌峰一想到之前注入营养液后反倒导致伤势恶化，就又砸了一下操作台。
“现在只有等它出来，通过伤势愈合程度推测伤势愈合速度。但这过程中万一它伤势恶化——”凌峰迅速给出解决方案。
期待突然落空。
跳动的心脏平静下来，言思慕平静地打断他，“不会。”他从没未把玫黎当成传说中那种美丽而脆弱的生物。
从未。
他回到办公室。
夕阳透过头顶透明的琉璃金洒下，将这片空旷的空间照得通透异常。
光网论坛上，言思慕发的帖子标题已经被加红，正在首页飘着。
他点进去，回复数不胜数，大多是嘲讽居多。
【233：请问楼主是在哪儿领的，我也想领一只。】
【哈哈哈：想领+1】
【一看就是编的：楼主这是喝了几斤酒，醉这么厉害。】
【我从不说谎：实不相瞒，我刚刚领养了一条鳄鱼，也很凶。】
【甜甜圈：楼主快更，我想看！】
【啧：哦豁，楼主跑了。】
……
言思慕粗略划过，开始编辑新的内容。
“别人不能接近它，只有我能；别人都不看，只看我。”
发送。
很快有了新回复。
【小天使：哟，现杀！】
【啧：说的跟真的一样。】
【哈：有霸道凶兽爱上我那味儿了。】
【楼主是个天才：楼主是不是在写名为美人鱼实为猫主子的那些事？】
霸道凶兽爱上我？猫主子？言思慕跳过这些看不懂的词，继续写——“红色的尾巴很漂亮，我让它给我看看，它把摄像头砸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点可爱。】
【甜甜圈：楼主不知道美人鱼的尾巴就和老虎的屁股不能摸的吗？】
不能摸……言思慕眼神从这一条上平静地滑过。
他没摸过。
下次实验一下。
他继续写，“它受伤了，我为它疗伤，它把鱼缸里的假山打塌了，藏起来了。”
【你老公：卧槽，好凶好萌啊！】
【甜甜圈：楼主一看就是养鱼新人。它这是在和你玩儿捉迷藏呢，要你亲自去找它，把它从假山中挖出来，然后亲亲抱抱举高高！】
言思慕写完更新，正打算关上光脑，就看到了最后一条回复。
“它很凶，不让我抱。”他回复完甜甜圈，就关上了帖子。
因此，没看到一瞬间刷出来的那条消息——【哦豁：楼主，自爆了。前面不是还说只有你能接近它吗？】
【楼主是个天才：接近和亲亲抱抱是一个意思？】
【甜甜圈：不重要，楼主快更，我想磕。】
【哦豁：假的你们也能磕？】
帖子里，吵起来了。
此时，言思慕却打开光网搜索框，搜索起了“霸道凶兽爱上我”“猫主子”……
三天过去。
言思慕已经彻底了解了“霸道凶兽爱上我”“猫主子”的意思。“霸道凶兽爱上我”是指凶兽用自己的力量和宠溺驯服人类；“猫主子”是指人类用宠溺驯服高傲的猫。
区别不大。
但玫黎还没露面。
言思慕注视着光屏中那堆假山，“打开实验室，我要进去。”
实验室设计之初，为了方便科学家观察，留了一个不算大的空间修了水底隧道。他说的进去，便是进入实验室的水底隧道中。
与玫黎只隔着一层玻璃，近距离接触。
言思慕驶向实验室。
一条最新回复被刷了出来，“我要进去找它了，可能会死。”
实验室门缓缓打开。
他猜，他能将玫黎引出来。
言思慕按上心脏，同时面临死亡的威胁和美人鱼的诱惑让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想要吗？
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