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声回头, 便看到一个少女走来,来人正是大房的嫡女沈千凝,她紧紧盯着阮绾, 郑重其事道:“我有话说。”

  阮绾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沈千凝会来, 不过她这个时候来, 倒是巧,也算是替林氏保了最后得脸面。

  她敛了目光,淡淡道:“我不听废话, 假如你今日觉得你母亲做的事是正确的,那我只能报官。”

  “我知道,今日之事都是我母亲的错,她……”沈千凝迟疑了半晌,看向林氏, 她知道阮绾不会手软,若为母亲遮掩,反而最后的处境更惨,“她犯下的错,所有的后果我们大房一并承担。”

  “所以你知道我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了?”阮绾示意青棠将东西收好, 继而看向沈千凝。

  沈千凝点了点头, 她自然是知道自家母亲做了什么,以前她年纪小, 不知道这其中利害, 可那日沈二爷给她递了一封信,将大房近些年所作所为分条目列得清清楚楚。

  随便一条, 都有可能让大房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就连自家父亲好不容易爬上的官位, 也会失去,她……她不能看着自家母亲亲手毁了大房。

  “嗯,所以我……给你递了那张纸条,你看了吧?”沈千凝惨淡一笑,她现在只希望阮绾能记在这份人情上,下手轻一些。

  阮绾闻言微顿,想起晨间她收到的提醒,她不信沈千凝会对她这般好心,她下意识看向沈二爷,此时男人也正温柔凝视着自己。

  男人自然而然牵着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掌心,阮绾知道二爷是在告诉她,她会给她撑腰,今日这些事,都是二爷一手策划的。

  阮绾朝着男人笑了笑,继而将目光移向沈千凝,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那还真是感谢你的提醒了。”

  林氏虽然不是好人,但一对儿女起码还有些良知,阮绾其实也没有心存“赶尽杀绝”的目的,她想要的东西只要得到,她可以放过林氏。

  沈千凝咬了咬唇,到底是开口道:“阮……堂嫂,可否借一步说话?”

  阮绾闻言,看向沈二爷,男人微微颔首,她便道:“可以,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言罢,她看向阮盈,冷声道:“怎么,如今还有什么话想说?这里不是宰相府,没人会被你那虚伪的把戏愚弄,你若是认错,我可以给你一次改正的机会,你若不认,那我就将你送官,阮盈,你别想着宰相府会给你善后了。”

  阮绾当着不少人的面斥责阮盈,不给她任何面子,阮盈此刻就像是一只从阴沟里逃出来的老鼠,无所适从。

  她扶着一旁的桌子起身,定定看向阮绾,嗤笑道:“我没做错,错的是你,你错就错在,生在宰相府,你就是克星!我讨厌你,没有理由,就是……恶心。”

  阮盈知道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今日闹出这等事,她没想到阮绾会应对的如此周全,她真是小看了她。

  众人看着突然变脸的阮盈,自然是无比吃惊,毕竟阮盈在京都的名声很好,又是宰相府的千金,且尚未婚配,求婚者自然是络绎不绝。

  如今为了陷害自家姐妹,不仅用了此等下三滥的手段,还……同男子有牵扯,以后在京都怕是难嫁人了。

  “是么,所以你因此厌恶我,甚至不止一次想让我死?”阮绾并不伤心,准确来说,她如释重负,困扰她多年的疑惑,此刻终于得到解答。

  “你不是没死么?在这里装什么无辜无害,你的手段就干净了吗?真可笑。”阮盈冷笑连连,看着阮绾,眼底的恨意和杀意交织。

  阮盈话音一落,周围人议论纷纷,有人道:“真看不出来,这阮三姑娘如此恶毒,谋害亲姐,还不认错,也不知宰相府怎么教出这种孩子。”

  “可不是嘛,之前听说她曾放狗咬伤亲姐,之前我还不信,如今怕是真的确有其事,沈二少夫人也是可怜,遇上这种姐妹,宰相府难道不管么?”

  “呵,听闻宰相府巴不得让沈二少夫人下嫁,听闻他们觉得她是克星,克父克母,所以让她下嫁,压着她的运势呢。”

  “这还真是前所未闻啊,那这样说来,这沈二少夫人是真的惨,还好沈二爷如今谋了一份差事,不然岂不是一辈子就毁了?”

  阮绾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看着近乎发疯的阮盈,一时无言,她淡淡扫了一眼人群,她知道阮盈不会道歉,无所谓了,总之,阮盈以后在京都的后半生,算是毁了。

  她走到阮盈身边,静静看着她的亲妹妹,一时只觉得天地变得遥远起来,明明是血溶于水的人,为什么最后会闹得这般难堪?

  她居高临下道:“阮盈,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看着吧,终有一天,你会跪下来求我的。”

  言罢,不等阮盈开口,她朝着身后的丫鬟摆了摆手,淡淡道:“送她回宰相府。”

  “你……你做梦!我不会放过你的!”阮盈气急败坏,看着周围人厌恶的目光,她终于直观地感受到跌入泥中的感觉,原来是这般难受。

  她紧紧握着拳头,头也不回地离开,她不知道,阮绾之所以没有追究到底,是因为她知道,宰相府已经气数已尽,对一个人最好的惩罚,就是纵容她的错误,然后静静看着她悲惨死去。

  阮绾看着阮盈离开,继而朝着周围人笑道:“接下来便是我们沈府的家事了,今日真是抱歉,让大家看了一场笑话,如今想必大家也饿了,不如先入席吧?”

  众人听得阮绾这么一说,知道她这是不想他们继续看了,然而如今谁还有心思吃的下饭呢,更何况,沈府本就一团乱糟糟的。

  有人看着阮绾略显疲倦的小脸,连忙干笑道:“少夫人客气了,今日事发突然,想必你也需要时间解决事情,我们就先离开了。”

  “正是如此,以后有的是机会一起吃饭,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今日端午,街市热闹,趁着有这个时间,我们就去看看吧。”

  众人纷纷附和,朝着静南王世子行了一礼,便打算离开,阮绾见状,心里自然是开心的,毕竟沈府还有一个乱摊子等着收拾。

  此时沈二爷看着周围人,沉声道:“多谢诸位体恤晚辈,沈某送诸位出门。”

  言罢,沈二爷揉了揉阮绾的小手,低声道:“别怕,我会尽快回来,这里的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保护好自己,有什么事,就吩咐兴文。”

  “嗯,二爷,你放心。”阮绾笑眼弯弯,此刻的眼底才显露出最真切的笑意。

  她说完又看向静南王世子,面露歉意道:“今日给世子添麻烦了,原本不需要淌这趟浑水的,都怪我不好。”

  “师母言重,我不过是跟着老师顺道就来了,您放心,静南王府不会坐视不理的。”赵淳熙看着阮绾眼底的愧疚,他连忙摆手道。

  之前沈二爷找过他,同他提过此事,左右他也没什么事,若能帮到阮绾和沈二爷,沈二爷以后自然对他就更忠心了。

  “等下次有机会,我亲自下厨招待世子。”阮绾脸不红,心不跳说出这番话,其实她也没底,因为她不会做饭啊。

  一旁的沈二爷低低咳了一声,语气平平道:“世子,在下送您出府。”

  赵淳熙点了点头,继而便转身离开,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同阮绾告辞,跟上了世子爷的脚步。

  不出一会儿,整个小花园空了大半,只剩下沈府的人,她长呼出一口浊气,整个人放松下来,只觉得腰酸背痛。

  青棠记得沈二爷的嘱咐,连忙搬了张软椅放在阮绾身后,关切道:“姑娘,您坐着歇一歇吧。”

  阮绾点了点头,坐了下来,继而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沈千凝,漫不经心道:“如今剩下的人都是府里人,有什么话就说吧。”

  沈千凝看着阮绾气定神闲的模样,虽然心中不甘,但是自家母亲犯下那等错事,方才静南王世子又明目张胆给二房撑腰,如今她若不抓住挽回的机会,那大房的处境一定会极为凄惨。

  “既然如此,那就打开天窗是亮话吧,今日之事是我母亲的错,也是大房的错,我替我母亲给你道歉,对不起。”

  阮绾闻言,眉眼微挑,点了点头道:“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大夫人是成年人,道歉这种事要让自家女儿来,还真是……令人喷饭。”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林氏无力地靠在一旁的桌上,恶狠狠地盯着阮绾,恨不得将眼前人的笑脸撕烂。

  阮绾看着她狰狞的模样,不由笑道:“大夫人问我想做什么?大夫人为何不问问自己?你不仅放印子钱,而且还打着沈府的名义去借钱放印子钱,不知道这件事大老爷知不知道,若也知道,一旦捅到陛下面前,那就……”

  不待阮绾说完,林氏的脸色煞白,她瞠目结舌看着阮绾,极为震惊,这件事阮绾怎么会知道?

  不,不可能,阮绾一定是吓她的,可……若是吓她,又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还一一对应上了,林氏彻底慌了,一下乱了阵脚。

  一旁的沈千凝见状,知道是确有其事了,她长叹一声,红了眼眶,朝着林氏道:“母亲,你糊涂啊,这件事若被别人知道,沈府以后如何在京都立足?”

  “你骗我,你不可能会知道此事,你压根没有证据,只是装腔作势糊弄人而已,我不信!”林氏瞪了沈千凝一眼,她怎么可能承认!

  而且,就算阮绾有探查到什么消息,但绝对不会有证据,方才人多,那些信件指不定是弄虚作假,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阮绾看着林氏倔强的模样,她冷笑一声,林氏这种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她从青棠手中取过一封信,展开,递给沈千凝,笑眯眯道:“你看看,这是不是你母亲的私印,这是不是你母亲的笔迹?”

  沈千凝看着白底黑字,还有那如鲜血一般惹人的红章,她一时不知说什么,阮绾这一次,是不留余力,直接将大房的军了。

  林氏看着自家女儿脸色苍白,她心里一窒,一把夺走信件,只略略一扫,就瘫坐回凳子上,她不可思议看向阮绾,嗫嚅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阮绾看着两人的神色,满意地点了点头,笑意盈盈道:“嗯,大夫人想必是心知肚明了,那我也不废话了,你伙同阮盈还有段府算计我,这件事我知道,之所以不报官,是因为也会牵连到二房。所以,为了杜绝这样的事发生,我正式通知你一件事。”

  林氏缓了好一会儿,她颤抖着声音道:“你想要什么?钱财?还是官位?”

  “不,我想分家。”

  作者有话要说:

  阮盈的下场先暂时如此,后面宰相府落败,埋了一个伏笔,分家是最主要的目的啦。

  绾绾就算心软,沈二爷不会的。

  段炮灰先让他昏迷一会儿,沈二爷会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