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穿越重生>劣等支配>第55章 原来仆人是这样长大的

  可以说,在季家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向来作为“工具”的季却成了自家小姐这场恋情的见证人。

  她本该最听家主的话,将小姐的一切行踪都如实上报——小姐已经逐渐到了适宜结婚的年纪,而冉家给出的条件又是那么丰厚。

  就算她背叛了季以蓝,也不会被她发现——因为至始至终小姐都不知道自己其实无时无刻不被自己的家族监视着。

  那男孩是喻家排行稍微靠后的小少爷,后来喻家的人来访时,季偷偷抽空去观望过,她看出季家兄弟们对他的轻视乃至忽视,就连喻家较为年长的几个哥哥,也像是从没将自己身边这个默默无闻的弟弟放在眼里。

  的确没什么特殊的,季也这样想,要是他不会画画的话。

  约摸是因为自己生来便无甚艺术细胞,就像崇拜自家小姐那样,季会羡慕那些画画得很好的人,小姐去上学后,季家二楼唯一还对她开放的房间,便是那间总是被人忽视的画室。

  小姐教过她画画,她却怎么也画不好,她接触的人并不多,唯一的模特便只有小姐,季得空便会到这间画室来坐下,依照自己记忆中的模样,描摹小姐的样貌——虽然她知道小姐看见她的画一定会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可她依旧会那么做。

  毕竟那是她在日复一日繁重的体术训练中,所留存的唯一亮色。

  因为认得喻老六的脸,也通晓打探行踪的技能,不知不觉间,季便成为了为自家小姐和喻老六提供幽会地点的唯一人选。

  季知道小姐恋爱过程中的一切细节,她从不对她避讳,她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讲述着那如同恋爱偶像剧般的俗套相遇,绘声绘色,季身临其境,仿佛是自己将这充满了浪漫氛围的恋情经历了一遍。

  小姐对自己好,季知道,那时的她已经有了“人”的意识,她知道在整个季家,只有小姐愿意将自己当人看。

  从一开始的忐忑,到后来的得心应手,最终甚至在小姐告诉她自己想要花存储的钱购置一套房产的时候,季也能做到一声不吭地点头。

  她不愿告诉小姐这将有多么困难,被家主发现自己又会受到多么重的惩罚,毕竟一直以来她都骗了小姐——自己其实从来都不是什么玩伴,而是监控、是影子,是束缚小姐屈服于季家的存在。

  季将一切都看得很明白,甚至当小姐和喻老六的事情最终被家主发现,她的内心都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在她眼中,这一切都是注定的,而自己为小姐所做的那些事,也是她心甘情愿的牺牲。

  她果不其然被季家家主命人打个半死,她从小皮糙肉厚,身体强健如牛,面对各类体罚她甚至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她只是担心她的小姐。

  她脆弱的小姐,这对她来说又会是怎样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然而季终究还是猜错了,实际情况竟比她所设想的要坏得多。

  她没有想到季家家主会当即决定将自家不听话的女儿嫁给冉家老二,她记得小姐总对她说的话:“父亲其实只是表面严厉而已啦,我的终身大事他总不可能无视我的意见,毕竟我是他女儿呀。”

  知道那时季才发现,原来不自觉间,自己终究还是被小姐所影响了。

  她本以为自己心如磐石,将世间的一切都看得明晰透彻,但她终于也同小姐一样——不自觉变得盲目乐观,开始以为这世间的一切都会公正美好。

  她差点被打死在了季家地下室,好在她的命总是要比常人硬的,最终她还是走了出去——那时季家便已然公布了小姐跟冉家二少订婚的消息,而她……作为“监督不力”的失败者,还是借着小姐离开前发誓赌咒般的请求,才勉强留下了一条小命。

  季已经不再是季家的工具了,她那同为季家家仆的养父对她十分失望,将她打到了一个季家边缘都不如的小小位置,今后她甚至不再有靠近季家主宅的资格。

  季养着病,想了三天,才想明白自己究竟应该干什么。

  她敏锐的嗅觉已经发现了季家内部财政的亏空,看着不久后冉家派人送来的满满一箱金条,季明白,要不是因为这,家主或许也不会那么急于将自己女儿嫁过去。

  因为先前给喻老六的灌酒事件,那时喻家和季家的关系也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小姐结婚那天,季甚至没能得到去参加她婚礼的许可。

  只是在那之后不久,季家家主点名要见她,并问了她许多有关喻老六的事。

  “我女儿在冉家不太乖,引得冉家那头很不满意,冉二少甚至觉得她心里还有那个喻老六。”季家家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知道,这事跟你脱不开干系,我呢,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季家家主给了她一枚特质的小型弯刀,要她以“被逐出季家”为由,想办法留在喻老六身边,打探喻家内部消息的同时,肩负着随时准备结束喻老六生命的使命。

  刚开始,季尚且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她觉得喻老六的生命并没有什么被结束的价值。

  直到后来她才明白,原来家主早已意识到喻老六将是个威胁,虽然那时对方甚至还没长出爪子来。

  她应当听话,乖乖按照家主的计划行事。

  而当她打着“救救小姐”的旗号同喻老六见面时,得到的却是对方毫无感情的冷眼,就连季声泪俱下的“救救她”,都没能唤起那个男人的一丝同情。

  任务失败,她回到季家,毫无意外地引来了季家家主的震怒,在他眼中她近乎顷刻间变成了一枚弃子,摆摆手,他将他交给自家的孩子们处理。

  在季家兄弟们看来,自己姐姐后来在冉家的一切不幸遭遇,都是眼前这个女人知情不报而产生的后果。

  “要是冉老二不怀疑她还爱着那小子,他也就不会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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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甚至不会再出门去找别的女人,以往大姐可是把他的心栓得死死的。”

  “都是你的错。”

  他们不会亲手打她,在他们看来,“打女人”是一种十分不男子汉的行为。

  虽然在他们眼里,她或许都不能算作是一个“女人”。

  那个晚上,她第一次知道了“做爱”的感受。

  她知道做这件事的人是季家兄弟中的哪一个,季家,平日里他嘲她最凶,骂她最狠。

  她没有哭,她发誓总有一天,她要杀了他、杀了季家家主——杀光这该死家族内部的所有人!

  就用那把季家家主赐予她的尖刀。

  第二天,她被赶出了季家。

  很快,她再次踏进了喻家的大门。

  这次,她没再吃闭门羹。

  在季的世界里,“爱情”这个词是死的。

  她不相信爱,爱只是她的小姐描摹给她的,一种虚幻的感受。

  所以她跟喻老六的结合,是没有“爱”的。

  仅仅一次,仅仅是在得知如今小姐过得并不好的那个周四夜晚,仅仅是因为二人情绪都莫名低落,仅仅是因为那一瓶酒……

  他们对那个人的思念,依托到了彼此的身上,显得有几分自暴自弃,甚至狼狈不堪,仓促而又失控。

  醒来后,像是无事发生。

  他们将彼此视为合作伙伴,共同的目的便是倾覆冉家,扳倒季家。

  她是他最初的手下,是不为人知的,后来喻家大厦下透明而坚固的根基,她不遗余力地将一切有用的信息进行整合,因为拥有原先在季家卖命的经验,她也就能帮他触及家族内部最核心的权威……

  如果季能就这样继续呆在喻老六身边,后来的日子,应当不会难过才对。

  可偏偏,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有两种可能,一是在那个被季家抛弃并侮辱的午后,二是在得知小姐消息的周四雨夜……

  身为她的孩子,季枭是在贫民窟中长大的。

  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于季而言,并不重要,她只知道这个孩子的出生不被任何人期盼,包括他的父亲,包括……她自己。

  或许喻老六会因为她忽然的退出感到惋惜吧,但仅仅也就那样而已了,他们之间本就只有利益的交换,甚至可以说,他们从不了解彼此。

  为了生计,生产后,她总是带小孩去干脏活、累活。

  季枭就是在那个纷乱而又肮脏的地带长大,他早早地学会了口不择言,身体的稚嫩和年龄上的幼小,似乎注定了他只能用尖锐的语言来反击一切有可能伤害到自己的人。

  身为母亲,季似乎不能带他带给他任何与“学识”相关的教育,她只能将自己长期以来在季家学到的防身术、心术以及格斗技术原封不动地传授给自己的孩子。

  她不懂得疼惜,因为在季枭的这个年纪,她也正做着相同的事、吃着相似的苦,在她看来,皮肉上受些苦楚是再正常不过的,哪怕季枭时而疼得破口大骂,也不能换来她的一丝怜悯。

  随着季枭的长大,季渐渐发现,小姐留在自己身上的影子似乎渐渐淡去了,偶尔她会打探都会那头的消息,她知道喻老六成功了,她知道冉家已经被连根拔除了,她知道……小姐已经去世了。

  于是在季枭的生活基本上能够自理后,她重新迷上了画画。

  好吧,其实说“迷上”并不准确,她或许只是尝试去抓住许久未出现在心头的某种感觉,虽然她依旧没有天赋,她的画作也经常被季枭嘲作“不忍直视的丑东西”。

  虽然没有天赋,但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持之以恒,总会有所改变的。

  她最常画的,便是自己记忆中,小姐的模样。

  她能够忍受季枭说她的任何一副画“丑”,却不能忍受季枭骂画里的“小姐”丑。

  如果他那样做了,她一定会打他的,一定。

  季以蓝,季小姐,在她的笔下,她的模样逐渐从抽象到美丽,从模糊到明晰。

  季喜欢画她,因为在画中,她的模样就能永远定格在一切的伊始,在所有事情还未来得及发生的时候。

  季枭长到十岁那年,季决定离开了。

  她带着他,选择回到当初那个抛弃她的那个季家。

  彼时季家家主的位置,已经由当初那位欺侮她最深,同时又将她折辱的季家老二接管。

  她本是不会被允许再次进入季家大门的。

  所以她推季枭上前,告诉守门人,眼下这个孩子,流着如今季家家主的血。

  季家老二风流成性,一般来认亲的孩子,都要经过亲子鉴定。

  可唯独季与季枭这对母女省去了这一程序。

  季家老二先是严厉地批评了季的种种作为,还告诉她:“既然只是想得到资助而已,倒也不必用这种手段。”他的手掌拍到了她的肩上,“你以前对季家做出的贡献,我们也都看在眼里,收留你和这小子倒也没什么,只是不要给我们添麻烦。”

  任谁都明白,这不过是因为如今的季家家主耻于承认自己强奸了这样一名工具般的女手下,反正横竖他都是不承认的,反正收留他们,对于如今的季家来说,不过就是多添一双碗筷的事情罢了。

  季枭告诉我,在离开那处贫民窟之时,季唯一带走的东西,便只有她的“得意之作”——小姐的画像,她认为最具她神韵的那一副。

  其实他们在季家的生活过得并不怎么样,季枭甚至表示,还不如在贫民窟过得好。

  可他知道母亲的目的。

  季家老二被刺杀的那个晚上,母亲没有回到那个狭小的房间。

  因为当时喻家正同季家争锋不断,理所当然,季老二的死,就算到了喻家新任的家主,喻老六的头上。

  奇怪的是,后来季家拿这件事向喻家声讨,喻家却并没有否认。

  当天晚上,母亲回到房间时,满身是血。

  她只将拿把陈旧的匕首扔在地上,刃尖,已然被折断。

  “这是我慢慢,慢慢从他心口中掏出来的。”季蹲在季枭身前,伸出沾满了鲜血的拳头,将藏在内里的东西递到了季枭手心。

  是刃尖。

  它后来被制成了项链,挂在季枭的脖颈。

  其实季的心愿并没有完成。

  因为季家兄弟在她动手前就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当初的季家家主也已然过世,她明明发誓要杀了季家内部的所有男人,可终究,只能对如今的季老二动手。

  本就已经失去了身为倚靠的冉家,而如今再没了新任家主……

  季家似乎已然陷入到风雨飘摇的境地之中,所有人都开始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争夺,除开那对母子。

  那对从未被季家善待的母子。

  那之后的季大概是觉得自己心愿已了,人变得懒散了许多,不久后,她便被诊断出了重病。

  没有多余的钱去治病,她也无意寻医问药,完成使命的她就如未降生于这个世界般安静。

  而她的儿子,季枭,只是静静地坐在房间里,像是已然窥见了这个女人的结局。

  季躺在床上,总喜欢看挂在窗边的那幅画,一看就是一天的时间。

  终于有一天,她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在她的最爱的,小姐的目光下。

  “所以有些人,生来就是要去爱另一个人的。”说到这里,季枭的语气有片刻的凝滞,夜色中,我看不见他的神情,只知道他漆黑的眼眸藏匿于黑暗之中,如朦胧的星辰一般,闪耀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