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穿越重生>1930来的先生>第104章 番外十五 葭葭

  安龙惯例,高层人员年前在金世安的私邸聚会,最初几年只是金白钟李四个人,后来自然要添上郑美容,到第四年的时候,秦浓也半推半就地拉着姜睿明一起来了。大家年年在栖霞别墅大醉一场,盼着来年还能步步星光。

  今年格外有嘉宾,郑美容的女儿昕昕从美国回来了——其实学业尚未完成,郑总特意把她叫回来。

  “你也不小了,是时候学学跟人打交道了。”郑总如此交代。

  她说的“打交道”,并非年轻人们的你来我往,而是社交场必不可缺的眼缘和经验。

  于芳华初绽的郑小姐而言,十五岁的年纪当然不必去名利场上兜转石榴裙,但叔叔伯伯们的聚会,应当是她迈入这个阶层的第一堂课。

  人脉是比金钱更宝贵的财产,这些充满怪癖的行业巨子,每个人都有不好对付的地方,靠礼仪是没用的,靠上一代的关系也不足够,要时常出现在上流社会的视野里,这条母亲的黄金脉才会传承到女儿手里。

  郑昕昕亭亭玉立地来了。一见面大家都吃惊,因为留学生活给人的改变实在巨大——过去昕昕大家都见过,虽然个子高姚,脸上却还未脱少女的稚气,谁承想一年回来,眉眼里已经有她母亲精明强干的风姿,更兼一种顾盼神飞的豪情,浓眉大眼,皓齿红唇,真是华丽优美的一头小豹——众人看她一身简洁的小礼服短裙,款款生姿地在郑美容身边立定,落落大方地挨个问好:“金叔叔、白叔叔、李叔叔、钟叔叔!”

  声音真是甜,大家全被甜了一脸。

  秦浓抛了个娇媚的白眼:“有了叔叔,就不认干妈了。”

  郑昕昕将身一回,扑在秦浓怀里:“干妈!你想我没!说去美国看我,一次都没去,让我白等!”

  众人相对感慨:“一年前走的时候还是小姑娘,说长大就长大了。”

  李念坏笑道:“昕昕,大美女了,还要不要我做爸爸?”

  昕昕翘翘嘴巴︰“我是没意见,你问钟叔叔愿不愿意呀?”

  好姑娘,一点也不怯场,不愧是郑总的闺女。众人哄堂大笑,将昕昕围拢起来,问她在美国学何专业,生活怎样,连钟越也一开金口,在旁边轻声称赞:“这个很配你,很漂亮。”

  郑昕昕顺着他目光向下一瞧,猜测他说的是自己颈上的钻石项链。

  钟先生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不仅是流行乐坛的宠儿,也是时尚圈炙手可热的大咖,毕竟能将男女兼美于一体的奇才实在不多,只是钟先生讲话一向不太好听,耿直粗暴,只讲艺术,不讲人情,连白杨也偶尔被他吐槽“穿得像火鸡”。

  此时能得他开口一赞,就绝不会是客气话。

  昕昕有些惊讶,绽开笑容道:“这是秦阿姨送我的。”

  钟越淡淡一笑,细长的手指抚一抚她颈上的硕大钻石:“秦小姐品味很好,你也很会搭配。”

  秦浓在一旁深以为荣,又指一指昕昕身上Chanel黑裙:“乖囡,裙子是你妈妈挑的?”

  “是我自己买的。”昕昕骄傲且害羞地转一圈儿,“给我自己打工的奖励!”

  秦浓睁大妩媚的眼睛︰“这可是当季新款,打什么工这么挣钱?”

  “有杂志叫我去拍硬照,说我有亚洲脸。”昕昕笑道,“还有星探一直拉我走秀,我觉得耽误学习,就没去。”她自豪地抬起小脸,“我给自己买了裙子,给你和我妈一人带了一套黑兰花。”

  大家都在旁边笑着听,郑昕昕快一米八的个头,身材又前凸后翘,被星探注意简直理所应当,众人又在旁边跟郑总起鬨:“这还学什么金融管理,快回来做超模吧!自己家就是开公司的,还能去美国当模特吗?”又笑,“昕昕,先去走个维密秀,回来我们立马接代言了!”

  有能力,又有孝心,郑小姐收获了大把的称赞,晚宴当然不会全围绕她展开,但毕竟大家都是富,二代却只有昕昕一个,席上诸人谈起未来两年的计划,轻描淡写地,就有将郑小姐纳入规划的意思了。

  “做管理也行,想回来发展演艺事业也可以,看你妈和你自己的想法。”李念道,“要是真打算做艺人,就在美国吃点苦,多做点培训。”

  秦浓亦道:“先天条件已经很好,她这个身高演戏有点难,时尚圈就很适合,熟悉一下圈子里的情况,然后再转幕后,这是最好的路线。”

  郑美容心中满意,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了。

  宴罢人散,白杨和世安送了各人回去,白杨问:“你觉得昕昕像谁?”

  金世安笑道:“你也觉得她不像美容的女儿?”

  “有点像浓姐的孩子。”白杨趴在枕头上笑,“十五岁,比我二十岁的时候还成熟,郑总真的挺厉害的。”

  世安点点头:“她这女儿青出于蓝——母亲是吃亏在容貌平常,因此情场上困苦,女儿却是心计美貌一样不缺,恐怕日后更是女中豪杰。老天总是垂怜辛苦人,也算不辜负她母亲一番期望了。”

  他在这里款款闲谈,白杨却不说话,只歪在枕头上出神。

  世安将手在他眼前晃一晃:“平时喝了酒,嘴巴捂也捂不住,一夜只听你高谈阔论,怎么今夜倒奇怪,喝了那样多,偏偏这样静!”

  白杨没头没脑地说:“我在想你的女儿是什么样。”

  “哪里来的这种念头。”世安失笑道,“我怎会有女儿?还是你想要领养一个?”

  前两年他们是动过领养的心思,只是工作太忙,就放下了。

  白杨在枕头上翻了个身,翻到世安怀里去:“说真的,今天第一次被这么大的孩子叫叔叔,心里感觉蛮奇怪的,就觉得时间过得好快。”他玩着金世安的耳朵,“莫名其妙地,就想看看你要是有女儿会是什么样。”

  一定是迷死人的民国淑女。

  世安摇头:“我就算有女儿也不会是天仙下凡,无论什么孩子,只要健健康康的就好,我看美容是盼女成凤心太切,昕昕虽然样样周全,只可惜失了一点天真,成熟得太早。”

  这话不假,郑听听看上去的确不像十五岁,彷彿童年结束就一下子成了绝代佳人,女人该有的心计和圆润,她一夜长成了。

  白杨不接他的话,只说:“可惜啦,我还蛮想看看你教育出来的大才女。”

  “我教你就够难了,还要再添一个小的?”世安只当他酒后醉话,随手揉一揉他的头发,“养儿养女,未必容易,又不是养只猫狗。你要是闲得无趣,我去买只哈巴儿来给你玩,我看钟越不也是养了两三只大狗,通人性得很。”

  翌日起来,两人都把这事儿混忘了。金总倒还记得买狗,给白杨买了一只短腿柯基。

  孩子的缘分,终究还是来了。

  次年白杨在山东拍戏,跟着姜导,片场在一汪浩大的水泊里,正是秋天苇花飘荡的时节。剧组就地驻扎,在芦苇坑子里拍了三四天。每一个外景场地都不能占用太多时间,大多数是连天加夜地赶工。

  这天早上正是最后一场苇塘的外景,工作人员还在打呵欠,而白杨已经和配戏的演员就位现场,在等人了。

  ——配角苦不堪言,姜导和小白哥的戏是最难跟的,新晋名导要求高,还事儿逼,新晋影帝更是出了名的爱候场,说好的六点开拍,小白哥一般五点钟就开始在场地里转悠找感觉。

  怎么办?能怎么办?大咖都如此精益求精,小演员们不敢怠慢,只能陪同吃苦。白杨给配戏的演员递了一袋红参膏:“吃吧,刚才辛苦了,咱们争取一遍就过。”

  小配舔着红参膏,在心里哭泣,一遍就过,小白哥你说得容易,这特么是深秋里下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有铁打的意志啊?!

  姜睿昀在岸上捏着喇叭:“各单位注意了,先走一遍,试试戏。”

  听见没有,姜导原话,“试试戏”,这意思就是老规矩,演一遍是不可能完成的,没有十七八遍不符合姜导的尿性。真是什么师父教出来什么徒弟,姜睿昀跟着张惠通,别的没学会,折腾演员学了个十成十。

  姜导举着话筒:“七点太阳出来,最迟八点完成,八点完不成,就要等明天。”

  大家都在心里叫爹,最恨的就是这种追求自然光的导演,这是在和时间拚命。

  姜导抓抓鸡窝状的头发:“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最后一场,加油吧。”

  这话内容温馨而态度冷淡,大家对他神经病的拍摄风格已经习以为常,只能受着。这场戏是主角白杨和配角在水中挣扎对峙,从岸边游向芦苇荡,配角再把主角从芦苇里扯回岸边。

  听上去就很作,大概是意图用这么一来一去表现主角内心的挣扎吧。

  四分钟的长镜头,机位走得很复杂,台词不多,可是每一个细节都不能含糊,据说白杨还为了这个练了两个月的游泳和潜水。众人检查了保暖和安全措施,全神贯注开拍。

  第一遍当然是不过。

  跟演员没有什么关系,姜导面无表情,应该是没碰到他的G点。

  白杨驾轻就熟道:“咱们再来。”

  姜睿明在岸上遥远地点头。

  于是又重来。

  从六点到七点半,这场戏拍了二十多遍,深秋的水塘冷得彻底,配角已经冻得吐字不清,白杨把他拖上岸,紧急地拿电炉取暖。

  姜睿昀回头叫助理:“给他电热毯,姜汤拿来,所有人都喝。”又瞪白杨:“智障,喝汤。”

  配角委屈脸:“小白哥,我真的不行了。”

  白杨轻声道:“别急,我觉得下一遍一定行。”

  配角欲哭无泪:“我觉得下次没机会跟姜导合作了。”

  “你不要傻。”白杨把暖手宝塞给他,“如果他真的觉得你糟糕,现在就会让你去医院,而不是在这里拿姜汤硬扛。他是想保持这个感觉,应该是差一点就OK了。”

  “到底哪里不OK?”

  “你的追击感。”白杨道,“是你要追我,然后把我按下水,之后突然后悔,再把我拉回去。你在按我下水的时候,提早表现了你的悔意,杀气没出来——我猜是这样。”

  刚才这位小配是被逼急了,所以略略有了一点杀气,只不过杀气是对着姜导的,并非对着小白哥。

  姜睿昀是想用这点焦躁的愤怒来制造镜头里的杀意,人只有在冷饿冻痛的极限时刻,才会真正表露出兽性。

  配角恍然大悟:“他干嘛不早说?”

  白杨尴尬地笑了笑,没说话,心想你要是能演出来,就不用大家一遍一遍陪着你下水了,无奈之举好吗?面上只说:“拍戏就这样,更大的导演比这还要严格呢。”

  八点钟,太阳已经明晃晃地从水上升起来,这是自然光最合乎剧本情境的时刻,充满剧本强调的希望、新生、“明亮又冰冷的茫然”,大家也一起充满希望,因为演员折腾了近两个小时,应该情绪到位了。

  机位也该熟透了。

  他们水到渠成地开始理想中的“最后一遍”,拍到把白杨按进水的一瞬间,小配是真的花了杀人的力气,不成功便成仁,他不顾一切地把心中敬畏的影帝压进水中。

  白杨在心中暗暗喝采。

  姜睿昀也站起来了。

  就在同一瞬间,一阵冷风吹来——这风并不损害镜头的感觉,反而增加肃杀的气氛,只是诡异地,两个演员都听到一阵婴儿的哭声。

  诧异地,他们在脑中疑惑了一秒。

  再下一秒,姜导脸绿了,因为两个演员同时毁了表情,两个人都惊愕地望向芦苇深处。

  靠近的工作人员也一齐探头在看。

  “搞什么!”姜导在岸上怒吼,“混蛋!”

  没人理他,演员彷彿吃了兴奋剂,都纵身向苇丛游去,配角已经体力不支,白杨将他一推:“把他拉上岸!”一面翻身游开。

  姜睿昀意识到情况不对,也跟着跳下水:“怎么回事?”

  白杨从芦苇荡里托出一个木盆,上面盖着被子,木盆裂开了,棉被被水浸透,如果再慢一点,或许就会因为棉被的重量而沉入塘中。

  大家揭开水淋淋的薄棉被,所有人都惊呆了。

  里面躺着一个面孔青紫的婴儿,是个弃婴。

  她是从上游的沟渠顺流而下,木盆撞裂了,又顺水绕着芦苇漂过来。她要感谢姜导百折不挠的拍摄尿性,和剧本莫名其妙的镜头设计——姜导如果早些收工,这个女婴就会沉入水中,而剧本如果没有这场水中追击的长镜头,也就更没有人会发现这个微弱的哭声。

  而她现在没有呼吸,也不出声了。

  白杨抱着孩子冲上岸边,当年给金总做的人工呼吸这一刻再展神威,他不敢用力,只能拿两根手指做二指禅复苏,大家都焦急地围拢在旁边,生怕这个孩子就这么在眼前死了。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哇”的一声,婴儿再次哭起来了。

  虽然声音很小。

  白杨长出了一口气,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这个水淋淋的小宝宝趴在影帝的怀里,哭了一会儿,渐渐停止了哭泣,安静地,她和白杨两眼对望。

  多年以后,白杨在访谈里提起这一瞬间,依然心潮澎湃,他和所有父母一样俗套又真挚地形容:“——世界都安静了。”

  “——我离不开她了。”

  “这就是命运赐给我的女儿。”

  而那时他抱着这个女婴,水淋淋地惊呼:“卧槽,她会笑的!”

  “今天不拍了!”姜睿昀大声道,“演员就近送卫生院,所有人都去医院,不许对外泄露消息!”

  两小时后,李念从济南赶来,张嘴就谢:“谢谢你了睿昀,这种事情真不能给记者拿去炒。”

  姜导毕竟有经验,他做得很果决——救助弃婴,说起来是很好听的事情,但姜睿昀的剧组从摄影棚到外景辗转了近半年,落在娱记嘴里,这个孩子就很有可能变成某个艺人的私生子。

  李念觉得白杨这个愣头青还是那么会找事,只能谢谢姜睿昀头脑冷静,没有大张旗鼓地自炒,而是封锁了所有消息。

  进院的理由是小配“拍戏努力导致体力不支”,顺便还帮人操了一把热度。

  小配的经纪人也赶来卫生院,先是恐慌自己艺人有没有挨怼,之后就只有千恩万谢:“谢谢姜导,谢谢姜导。”

  他当然应该谢谢姜导,不是因为他跟这个弃婴有什么关系,而是这场突发事件,令他的艺人同时得蒙姜睿昀和白杨两位大咖的青眼,两人都称赞这位小配:“你做得对。”

  在这二人看来,救人是比拍戏更重要的事情,好戏坏了可以再拍,见死不救就真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姜睿昨决定给这个小配多剪一个镜头。

  经纪人激动地拍打小配的肩膀:“可以的,你混出来了!”

  小配一脸懵逼地问:“孩子呢?”

  “你管孩子干什么,赶紧看剧本!”

  女婴在儿科急诊做了简单处理。“先天性心脏病,而且营养不良。”医生道,“你们谁是孩子的父母?”

  姜睿时觉得医生可能是智障,就算院领导没告诉你来的都是明星,你平时至少也看电视吧?

  医生显然不看电视,只是觉得白杨有点眼熟,他看看这位风韵犹存的帅哥:“亲属去办住院手续,孩子受凉了,得观察一天。”

  白杨二话不说,接过孩子就走。

  姜睿时拉住他:“你疯了?让小谢去办,过会儿外面就得来记者,你抱着孩子出去别人怎么写?”

  李念在门外听见,笑了一声:“给我吧,我抱去。”

  白杨仍然跟着,等孩子进了病房,他祈盼地问李念:“李总,接下来怎么办?”

  李念只看姜导,姜导不吭气,李念便道:“什么怎么办,让院方送去孤儿院,你要是觉得她可怜,给赞助个十万八万呗。”

  白杨茫然地看着他,片刻,喉头滚动了一下:“李总,这个弃婴,我能不能收养?”

  李念被他气笑了,李念摸摸鼻子:“小祖宗,你看清楚,那是个兔唇,还是先天性心脏病,你要收养宝宝,什么健康漂亮的找不到?你是诚心给金世安添堵吗?”

  白杨不高兴了:“他不会计较这些的。”

  “啊对,凡是你白祖宗的意见,金傻帽是肯定不计较。”

  李念“嗤”地笑了一声,“那你总要理智点吧?你跟他都忙得二人转,你们俩捡这么一个病猫回去,怎么养?”

  白杨倔强道:“我可以请保姆。”

  李念挠挠头:“所以你就不考虑一下影响?你跟金世安,现在不算公开,凭空冒出来一个女儿——你以为姜睿时刚才为什么要锁掉消息?你还真以为全世界都知道你结婚了?”

  姜睿明在一旁默不作声。

  这话把白杨堵住了。白影帝一向任性,噎了片刻,果然人设不崩地任性道︰“所以说了半天就是在考虑影响,我不怕这个影响。小钟也是孤儿院长大的,你为什么不能体谅一下孤儿?我就是不放弃她,这个孩子我要定了!”

  这他妈还扯上钟越了?

  李念懒得和他废话︰“行行行都随你,我特么告诉你,就算要收养,也得有福利院证明,去民政局上手续。你不要想哪一出是哪一出,手续的事情我来办,你跟着姜睿昀,明天好好拍戏。”

  白杨怀疑地看他。

  李念再次被气笑:“我还能偷偷杀了她吗?快去换衣服吧我的影帝!”

  白杨什么德行他太清楚了,天生毫无头脑的软心肠,算了吧,李念想,这个丫头是大难不死现有后福,一辈子的福气都有了。

  半个月后,金总连惊带喜地接回了他的杨杨——以及他的女儿,还没取名字的。

  这位安龙娱乐未来的公主在影帝怀里顾盼有神,虽然上颚唇裂,但眉清目秀,天生一双笑眼,真和白杨有两分相似,鼻梁高挺,略略看去,也和金世安有点彷彿。

  就是代孕也弄不出这么一个融合两人特征的宝宝,郑美容惊奇地笑起来:“这倒真像你俩的孩子。”

  金总当然一切原则是爱屋及乌,金总感慨道:“我就说儿女缘分该有就会有。”连同白杨一起,这一家三口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这个孩子或许是咱们命里应当有的。”

  待到给孩子取名的时候,金总在窗前沉思许久:“既然是秋天抱来,秋时属金——”

  白杨领悟:“那应该姓金!”

  金总又道:“五行五色,金色属白——”

  白杨又领悟:“……所以姓白?”

  金总看他一眼,忽然来了调情的兴致:“金者属白,可见我天生就该属你。”

  白杨踢他:“赶紧取名字!”

  两人大笑一通,世安道:“女孩儿名字,娇美就好,也不必经史子集,只要她记得来处,这是和你的缘分——就取一个葭吧。”

  “哪个佳字?”

  “蒹葭的葭。”白杨见他提起笔来,满怀温柔地在纸上,单写了一个“葭”字。

  为着是给女儿题名,特特用了低昂芙蓉的簪花小楷。

  你这还不叫经史子集?白杨跟着他许多年,至少诗书上是粗通了,白杨笑道:“这个我懂,你是要她以后做个佳人。”

  “蒹葭而来,在水一方,又有远亲的意思。”世安道,“毋论有否血缘,咱们心里总将她当作远别重逢的女儿。”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再五年后,这位渡水而来的伊人被娱记拍了个正着,那时她的嘴唇和心脏都已经修补完全,和所有健康的小朋友一样爱疯爱闹。照片里,她的两个父亲在省昆院的柳树底下,教她黏知了,一个人斯文倜傥地探着竹竿,另一人牵着孩子,蹲在地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