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莲这却是不知的,只是摇头道:“老奴不知,只知杨氏那毒妇在大人来过以后待公子好了许多,老爷这些年对公也颇为尽心尽力。”

  燕非凌扶着额头,王舒德一见便带冯玉莲下去,安排吃住。燕非凌却没有犯头疼,只是把他所知事情串联起来思索。

  在本子上记录今日所知事情,他内心有一个初具规模的想法,大胆却又不可思议,若是告知燕舒,对方定会守着他要个说法。

  从书柜低下盒子里里拿出一本老旧的册子,他小心打开看着那几行泛黄的字: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如今他提笔在后面又写下一行字: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他已见过戚映雪,也记得那寥寥几句的嘱咐,如今莫要辜负好时光。

  20.摄政王当先生?

  戚映雪最近很忙,一是那些工匠不识字成日问东问西,杨晓布置的内容无法完成就不开展新内容,他就忙着与其他几个识字的集体补课。

  二是他借到书院里头的农具制造书,最近一直研究北燕与南燕农具差异,寻找北燕农耕落后的原因。

  四月里手头的事情终于理清楚,却听客栈老板那边给他传来消息:冯嬷嬷被他家主子接到京都与大人团聚。

  戚映雪吓了一跳,下午些便寻了时间去玉峰胡同,果见着冯嬷嬷。

  冯玉莲见他也是心中一喜,拉着戚映雪的手道:“雪哥儿,可还好?”这一激动连戚映雪幼时的称呼都出来了。

  戚映雪便拍了拍冯嬷嬷的手安慰道:“一切都好,嬷嬷怎的过来了?”

  冯嬷嬷便将她从北燕被人带到南燕之事一一说来,又道:“如今奴婢住在昔日恩公府上,前些日子听说公子事多,便没告诉你,如今听你得闲便想着来见见你。”

  对于昔日恩公这事,戚映雪一脸茫然,他不是个能记事的性子,因心思重便会有意无意间把前些时间发生之事遗忘。

  冯嬷嬷见他模样,便把他六岁之时,差点送入宫中,被人打断阻止之事说出,当时她还不知是那人出手,本还想着要与杨氏同归于尽来着。

  听得这话戚映雪却是记起来个事情,那人模样记不清楚,但是那人手腕有伤,想来也是受过不少苦楚,当时他见着还怕那人气他小孩子不懂事到处乱看。

  如今幼时出手帮他之人竟然在京都,戚映雪不禁心中生出一种感激之情。

  那人还是这客栈掌柜背后的主子,他心中更是增加几分感喟。道:“如此嬷嬷便安心住下,待日后我亲自上门拜谢。”

  冯嬷嬷也知他事忙,便问道:“听说公子住在同那书院一般的地方?可有不方便之处?可还吃得惯这边吃食?”

  戚映雪点头笑道:“一切都好,嬷嬷莫要担心。”两人又一同说了些话,戚映雪离去时又谢过掌柜,,伙计倒是机灵得很,帮着戚映雪拿了些纸张笔墨一同送过去。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冯嬷嬷每到周末杨晓的休沐日便带些从王府里头的吃食去看戚映雪,最近戚映雪学完气候对作物的影响,如今已经开始学习地利栽种内容。

  他心下一动,便想着如今发下来一些作物和观赏植物的种子,他便培育几株只当做对那人的谢礼。

  回头后见着那些植物都是普通的东西,他思来想去趁着第二个周末又去附近几个种植园里,本想养些芍药和蝴蝶兰,询问才知一个两年才开花,另一个要三年开花。

  若是直接买来送去未免少了诚意,后来便买了些月季芍药的种子跟着其他植物一起照顾生长。

  六月逐渐天热,房舍闷热。冯嬷嬷和王府的下人一同送来些冰给戚映雪,见着戚映雪因暑热消瘦冯嬷嬷心疼不已,只说要日日给他炖汤送来。

  戚映雪一边安抚冯嬷嬷,又拿了二两碎银打赏了那下人,才回到屋中见那屋中窗边一排月季长着小花苞,心中思量再过一段时间等着花苞长大要开之时送过去。

  回屋见着许音才满头大汗回屋便道:“出大事儿了。”

  戚映雪经常从他口中提到这“出大事儿”这几个字,不慌不忙将冰放在屋子四个角落,又拿起剪刀将枯枝败叶剪去,开口不慌不忙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许音才见他不以为意急道:“我听说王爷要来国子监当先生。这下要我们怎么活~”说完哀嚎怪叫。

  戚映雪只是皱眉,什么都没说。许音才却又神秘兮兮凑过来道:“我与戚兄说个事儿,戚兄莫要外传。”

  戚映雪狐疑的看了许音才一眼,却不好打击对方倾诉欲,做出洗耳恭听姿态。

  许音才压低声音道:“摄政王好男风。他来国子监,我们都要小心些。”

  戚映雪一言难尽的看着许音才,半天开口问道:“你怎会知这些隐私之事?”

  许音才面露骄傲之色,开口小声答道:“我爹是御史大夫。”

  原来这许音才知这么多隐私之事来自祖传,戚映雪不禁好笑,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安慰道:“不要乱想,王爷如何会看上我等,好好读书才是正经事。”

  许音才没看到燕非凌去他们学堂,倒是戚映雪看到来人。

  燕非凌本没想着去国子监,然六月里头疼厉害去找了闵凤,闵凤给他卜了一卦,只说他今年在应劫,劫数在那边。避不过。

  燕非凌倒不怕这些什么劫数之类的话,好在最近燕舒老实,每天安心上朝批改折子。二皇子那边被他折腾得够呛,这几个月来黑得连他都认不出了,全身散发出一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气息。

  他心情颇是愉快便到国子监看看,挂个闲职,到书院里头却听到杨晓与其他先生报怨北燕那群人着实愚笨,前些日子是栽培技术,一百多人就三十来人端的盆子里出苗,七八个长得还行,其他的都是空盆子,有的人竟还把种子煮熟了种。

  其他人听得这般笑话都不禁噗嗤笑出声。

  燕非凌也觉得好笑,又听杨晓报怨人员太多,课程太重,一个人累死累活。

  听得这话,燕非凌心下一动,便入门。

  众人见是摄政王都行礼拜见,唯杨晓面色发白,恐对方听得那话要治罪与他。

  燕非凌却是开口安排要替杨晓分担一二,日后每周二、四下午来授课些农具使用,制作之术。他本不懂这些,但是皇宫里头有典籍记载,跟着念便是了。

  杨晓喜得登时谢恩跪拜,连连要去安排课程。

  戚映雪见到燕非凌穿着白衣进门时,整个学堂都是一静。燕非凌没多话,看了眼戚映雪,拿出记载农耕农具发展使用的课本便照着念了一遍,接着便扔下课本叫人自行理解学习。

  下头工匠都是一呆,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见着这人不好惹,没人敢吱声询问。农具乃是大事,这些工匠千里迢迢跑来就是为了学习改革之术,如今这般上课只怕一无所获。

  戚映雪思索良久才开口问道:“耒是最古老的挖土工具,从采集经济时期挖掘植物的尖木棍发展而来的。在尖木棍下端安一横木便于脚踏,使之容易入土,这便是单尖耒。然是何使用原理,如今又如何改进使用?”

  燕非凌看着戚映雪,又看了眼课本,书上并没写这些内容,这人倒是聪慧直指核心,但他又非工匠,虽知其中原理却也不好解释。

  便开口道:“若有疑问课后寻孤便是,课堂之上好好看书。”

  这话可是苦了那些工匠,用手指着课本,一个字一个字念,有些字那千字文对来对去都没有,便看不懂,连一起一读整篇都不通。

  挨到燕非凌离去,一群人围着戚映雪问这问那,有人悄悄道:“这人怎的比起杨先生还不如。”

  戚映雪却立刻沉下脸呵斥道:“摄政王亲临,我等修来的福分。这话若让人听去,只怕你小命不保。”

  听得是摄政王,那人吓得腿软,身边人扶住才哆嗦道:“小人有口无心,有口无心。”

  戚映雪却也是心下赞同那人之言,心中愁的只想抓头。晚间回去与人商量组织,一大群人早起晚睡识字念书堪比春闱。

  每当下午课程结束后戚映雪便带着一群人将燕非凌教的课本通读一遍,如此下来过了两周,众人都逐渐熟识了那些字,不懂的询问之下也都明白了意思。

  当大家再次看到燕非凌授课之时,一个个精神抖擞,壮志在心。

  燕非凌倒是挺意外,又读了一遍新课程,见着个个都是期待模样,便点了一人询问:“犁是耕地的农具,是由在一根横梁端部的厚重的刃构成。你且说说那刃的作用。”

  这人自小耕地就用犁,开口答道“用刃翻土。”

  “为何用刃翻土?刃为何用铁制成,不用木削,或者铜?若用两根刃是否会更好?”

  听得一连串问题,那人立马卡克磕巴道:“小的只知这犁的做法,却不知为何这般做…”

  燕非凌一笑道:“这便是你等来此学习的原因。”说完看向其他人问道:“可有其他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