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穿越重生>被救赎后宿敌们视我为白月光>第107章 尼禄之章

  如果不是经历过那一遍又一遍地轮回,在记忆的深处烙下了无法随着时间磨灭的痛苦,尼禄也不会那么清晰地记住,妖精王安迪其实是一对孪生子。

  他们不仅分享着同一个名字,同一个身份,同一幅容貌,还自出生起就与彼此形影不离至今,宛如他们还在胎中。

  ——直到他们遇见玛利亚。

  玛利亚的十个骑士里,让尼禄的印象深刻到只要想起一丝,立刻就会身不由己开始发抖的,除了爱德华的冷漠、阿尔弗雷德的偏执、拉斐尔的戏谑,就只剩下安迪的“不在乎”。

  他们什么也不在乎,只为自己的欢愉和本能而行动,因此他们才能那样的随心所欲,还会把每一件事都做到很有可能是十分残忍的程度,谁来看都无法接受。

  但也是因为只在乎自我的感受,所以他们还会因为讨好自个一时兴起在意的对象,于是对除此之外的其他存在,做出残虐到谁都无法想象的事。

  对于他们成为玛利亚的守护骑士后,用这一特性带来的结局,那是尼禄最不愿回忆的过往,甚至恨不得给自己一拳,清空脑内对那一段过去的记录。

  ——他们把他关到了一个并不美好的梦里。

  做梦不算什么,他也经常梦见那些死状惨烈的往昔,咬咬牙就过去了。但安迪作为居住在梦之国度,能编织和焚毁梦境的妖精一族,他们在被作为女神的他痛斥时,撇着麻烦、讨厌、不耐到像是痛恨他的眼神,二话不说,当场把他关进了那个充斥着绝望和哀伤的幻想里。

  他梦见了无数个没有把彼弗罗斯特和守护人族的职责交给自己的前王,也看到了无数个没有留下刚出生的他就自此不闻音讯的母亲,更见到了无数个没有因为他的母亲早已是其可望不可及的存在,所以把所有的愤恨与暴怒,都宣泄在他身上的大哥——

  无数个平行世界中的画面完全搅在一起,形成千千万万个他的剪影——年幼时被前王抱在怀里到处炫耀,迎着其他神祇看笨蛋目光的;年少时被母亲自豪地抚弄着越来越相像的侧脸,感慨着不愧是我儿子的;成年时被大哥随意一拍后背就差点栽倒在地,被看到的前王痛骂了一顿的……

  漩涡般凌乱纷杂的斑驳色片,凝聚成一股五颜六色的洪流,全数映在尼禄微微颤动的瞳孔远处。

  因为不满前王有一个和精灵混血的“女儿”,秉承血统纯正才是真理的这一派人族神祇,趁着幼小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尼禄在花园放风时将他绑架,用他逼迫前王退位,最后在前王面前残忍地割开了他的四肢,任凭他惨烈地喘息着,直到血流尽才能断气。

  因为看不惯这个被赋予了治愈的神格,以及星辉与纯洁的女神之名的前王幺“女”和“她”那个有着介乎于毒药和圣水之间的美貌,然而却是一个男性的母亲长得越来越像,被嫉妒和攀比统御思想的一部分人族神祇,将难得外出的少年尼禄打碎喉骨,割断头颅,把这妖异又圣洁的外形毁去。

  因为不喜欢这个被前王惯到骨子里的“公主”,觉得“她”被崇拜的战神拍一下后背又没造成什么伤害,竟然会害得战神被那样斥责,疯狂地推崇和信仰着战神布莱塔尼库斯的人族神祇,将青年尼禄的胸骨敲得粉碎,最后连整个胸腔里的内脏都被掏出来拧成一团。

  即使不像现实那样早已破碎,这个家还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分崩离析。

  那些尼禄早已记不得脸的各个人族神祇,在这个虚妄又恐怖的梦里,释放着那不知真假,却无比庞大的恶意和欲望。

  ——就像妖精一族直白得不加掩饰的恶劣本能。

  名为安迪的妖精,正在不厌其烦的创作出一个又一个继承他们意志的凶手,让他一圈又一圈地走过,分明数也数不清的未来,却没有一条是好下场的路。

  明明不是真的,但每次都能身临其境般的感觉到那份难以言喻的痛楚。这些痛苦一层又一层地堆叠累积,就像谁在用刀一遍遍地拉锯着神经,令每一重的苦与痛更加深刻地印在灵魂内部。恍惚间尼禄还以为自己真的死过了成千上万遍,在这相似又不相仿的世界里。

  后来每当尼禄想起那一次他竟然忍不住怒骂他们,都会非常深刻地检讨自己。他想或许是他当时还年轻,并不知道生命还会数次重置,会在将来令他绝望这件事,所以才会那么肆无忌惮。要知道他作为守护人族万年的女神,对承担着保护妖精族这一责任的妖精王,居然因为一个普通的人族女孩,就把妖精族全体葬送感到惊愕。不仅如此,他们还滥用自己造梦的能力,为玛利亚遇到的每一个种族编造了虚幻却美好的未来,仅仅只是为她拉拢这一个又一个种族的战力——

  以及他太看轻他们了。在震惊完自己的时间竟然重开后,他有种想要感谢妖精族天生无法触碰金属,不能使用武器,没有什么体力的冲动。

  ——要不然他说不定会死得更难过。

  尼禄有个毛病就是,他碰上一些暂时处理不来的事,要么会逃避地不去想,例如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离不开陆衡,然后本能地想要逃开这么亲近的关系,于是他也就这么实实在在地躲起了陆衡,对今后要怎么办先选择直接放弃思考;要么会无意识地多想,比如他看着被克劳德抓回来的另一个安迪,忽然想起来,眼下这个时候,正是那十个轮回里,他将要迎来被玛利亚和她的守护骑士,以及由各种族组成并被她率领的反叛军给结结实实地堵在王城彼弗罗斯特里,任由他怎样挣扎,都无法抵抗那既定的未来一步步地靠近。

  原本以为这次的轮回里没有玛利亚,自己就不会再遇到那一对脾性恶毒思想顽劣的妖精双子了,没想到命运兜兜转转,还是在一个相当诡谲的时间点,把他们推到了他的跟前。

  大约是因为这一回的玛利亚不再与他作对,甚至还特别想要保护好他,每次见面都像张开翅膀保护小鸡一样的母鸡扑过来,以及她自愿还给他神格这档子事,让他不由得放松了对“小说里的反派就是要被主角杀死”这一“宿命”的警惕,只记得度过这么多孤寂无助的轮回以后,要与好不容易找到的爱人开开心心地陪在一起,一点也没考虑,失去了“主角”的“规则”,会用另一种残酷冷漠的方式,让他这个“反派”再死去,重新演出原定故事情节的可能——

  ——这会不会是“作者”的意志,正在用别的办法逼迫他这个“反派”,想让他重新回到“舞台”?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一定会拼命挣扎,绝对不能再回到那暗无天日的循环——

  “尼禄,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有人问:“我抓到了控制这些硬邦邦的大个子的家伙,我才是功劳最大的,所以尼禄赶紧快来夸我啦——”

  刚才还大张旗鼓地准备启动,却又诡异的在前一秒猛然静止的漫天机械傀儡下,尼禄一个激灵,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克劳德把晕过去的安迪往旁边随意一丢,两眼已经眯得像一轮钩月似的弯,跟一个奔跑中的车轮似的连跑带蹦扑过来!

  他银灰色的长发随风扬起,其中那标志性的尖尖兽耳向左右一压,就平直得好像地平线:“——你再不夸我,那我就只能自己主动一点,来和你要奖励!”

  他的目标,已经通过一点都不带眨眼的视线完全暴露出来。虽然他高兴地眯起眼,但陆衡还是能感觉到,这个兽人的目光,正直勾勾赤条条地盯在尼禄被衬衫领似有若无地遮着,却还是时不时露出一星半点的锁骨窝里。克劳德还记得在那边蹭蹭的感觉有多么美好,鼻间全是比香气更好闻的味道,脸上还会传来那一片皮肤光滑温润的触感,以及微热的体温——

  所以还等什么?现在就立刻过去感受这份美妙吧!要知道我刚刚可是替尼禄完成一件很不得了的大事,非常非常地需要奖赏!不过就算他不给我,我也不会埋怨他的,因为我可以自个积极一点去拿!尼禄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必定不会拒绝我,更不会推开我的!

  克劳德是这么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但他没想到的是,在场的人除了他回到部落后也一直念念不忘的金发青年,还有另外一个被他当作只会把尼禄锁在身边,不允许任何人接近的黑色暴君。因为他很久没见到尼禄,所以刚一见到那道金色的身影,他只顾着激动到不得了,完全忽略了那个黑发男人,也没注意到对方正黑着脸,以划过天际的闪电也不能形容的高速,唰的一声撞到他的眼前!

  ——砰!!!

  克劳德摔倒在地,好半晌才爬起来,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按着刚才被陆衡一记重踢蹬中的胸口,连连地咳嗽着,过一会儿才抬起脸来,看也不看方才攻击他的陆暴君,苍蓝色的眼珠转也不转地瞅着不远处表情呆滞的尼禄,里面全是可怜兮兮的意味。

  周围的兽人一阵骚动,被克劳德抬手一扬示意,才逐渐停止。

  “……”

  回过神来就看见这一幕,不知道要用什么词语才能描述心情之复杂的尼禄,顿了一下,就要伸手去拉挡在身前的陆衡:“别紧张,陆,他不会抢我的。你别担心,什么事都不会有的。你看,他刚刚还帮我们找到了控制这些机械傀儡的背后推手……”而且还抓到跟前来,不知道省了我多少力……

  尼禄说不上自己对克劳德是什么感觉。曾经重复那么多轮相似的情节,尼禄说不清内心是不是已经麻木了。所以对于上一个轮回里克劳德干净利落地当场腰斩,没有故意折磨和凌虐这一点,尼禄甚至还有点感谢他。

  而重来的这一次里,作为南潘角斗场的第一角斗士,克劳德为他的上一个主人奥古斯都,对付自己那叫一个凶残暴戾。要不是有“治愈”之权能,或许自己就那样凄惨地死在那儿了。故而尼禄每每想起那晚的于心不忍,把重伤还被抛弃的克劳德捡回来这件事,都深觉得自个真是闲得没救。

  可如今克劳德带着一大群同样是兽人的同伴,没有趁乱进攻彼弗罗斯特,反倒是和他们一起,把这些一个比一个巨大的机械傀儡全部打得四分五裂,零件和电缆掉得满地都是……

  “用不着你给他说话!”脸色已经黑到没法看,陆衡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音都像是怒气化作火山翻腾的岩浆般喷出:“他想不想抢你,我还不清楚吗?!你以为和他打过几次以后,我还能有那么好糊弄吗?!”

  “没错!”

  还没等尼禄想出来要怎样安抚这个怒意都要实质化的暴躁男人,就听克劳德低沉硬朗却相当欢快的声音,不远不近地忽然冒出来应和:“我就是想抢啊!尼禄是我的主人,我怎么可能会不想把他从这个只知道剥夺他自由的暴君手里救出来!”

  这边说完,他又朝向尼禄:“尼禄你别怕!我知道的,那么温和柔软的你,肯定是一点也不想和这个蛮横跋扈的男人捆在一起的!我马上就把你救出去!你不用担心,我能保护好你的。我现在已经是兽人族的首领了,不怕被这个霸道无理的男人报复!”

  一听这话,尼禄脸色当即剧变,心说完了完了,陆衡绝对会气到当场炸掉。克劳德的思考和行动为什么总是要一起走直线啊?虽说早在南潘角斗场我就已经领略过他粗犷的神经回路,但这种时候来这一出,我只能祈祷你没被他打死,起码留口气给我抢救一下的机会。

  他又是紧张又是惊讶,眼巴巴地看着猛然转身的陆衡。毕竟在场的兽人乌泱泱的一片,他们没有谁去否认克劳德说的话,也就是说克劳德确实是兽人族多少年都选不出来的新首领。然后他们还帮忙击败了这群机械傀儡,而此刻的陆衡却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暴打克劳德——哎?

  尼禄怔住了,眼底全是陆衡近在咫尺的英俊眉眼。

  皮肤与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淹没了所有的感知,只剩下唇被粗鲁厮磨的触感。陆衡的吻没什么技巧,只是用力地将唇角整个压上来,撬开他唇齿之间的缝隙,再把舌尖探进去,抓住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的舌开始吮吸。他们对彼此传递着呼吸,身体之间的距离严丝合缝紧密无间。

  ——分明每一个动作都很迅猛狰狞,可被吻过的每一寸地方,都留下了出乎意料的小心和体贴。就好像这一舔舐的过程中,传递了不可计数且难以道尽的情意。

  尼禄站在原地,脸上一片空白。

  很难形容他现在是什么感觉,或许是不知所措地懵住了,因为没想到陆衡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宣告主权,而他居然也没发现那一转身是为这个;也或许是为这为数不多的亲密接触感到欣喜,原本在陆衡告白那一天后就隐隐担忧的内心,竟在这一瞬间乍然安定下来。

  但好歹这么多人看着,尼禄清醒过来想要挣扎,突然间双唇分离,连出一丝带着水光的银线。陆衡挑衅似的望着克劳德,见他苍蓝双眼睁得浑圆,嘴张得可以塞进去一个蛋,紧接着好像如梦初醒般猛烈地摇了摇头,牙关紧紧一咬就要冲上来:“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能——”

  “我当然能!”陆衡扬起浓黑的眉,一拳打在克劳德身上:“他答应我了!”

  “你这是乘人之危!尼禄根本就不愿意——”

  克劳德不认输的叫着,但尼禄却一丝声音也听不到。他感觉自己头顶似乎正在冒烟,想说什么一下子却忘得一干二净,连身体都变得迟钝起来。片刻过去,他才像理解了数秒前发生了什么似的,下意识地把脸埋进了掌心里。

  ——眼下遇到思维停滞而处理不了的“又被强吻了”这件事,尼禄的坏毛病发作,本能地决定先逃避一会再说。

  *

  等到他把混乱的脑内整理好,犹如盛着阳光的淡金眼瞳一眨,这才听见克劳德正在不服输地叫道:“尼禄是你的又怎么样!又不耽误他也是我的主人啊!而且你以后说不准会抛弃他,我可是只对一个主人忠心,认定了就永远不换的!”

  陆衡一记老拳就挥过去:“别以为这样就能挑拨我和尼禄的感情!我直到死都不会放弃他的!不,死了我也要转生成不死族,继续回来缠着他!”

  再生成不死族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尼禄哭笑不得,连忙上去要分开他们:“别闹了!说正经事儿吧!”

  见他过来拦着,陆衡立即反射性地顿住拳头。但克劳德就像打红了眼上了头般,那砸过来的一拳怎么也止不住,裹着又狠又烈的劲风径直落下,眼看着就要捣到尼禄身上——

  啪!

  在场的兽人观众都惊呆了,只有陆衡毫不意外,尽管他下意识地就要冲上来护着。但尼禄的战斗本能和反射速度超出了他们能够理解的快,完全无法看清那一杆周身飞舞着银白星辉的长枪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好像只是一个眨眼,就被那身形修长精瘦的金发青年握在手里,再迅速地一个背身,用不会伤害到皮肉的笔直枪身急速一抡,当场将克劳德砸得身体一歪,直接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尼禄面无表情地收回长枪。

  这一下让克劳德磕得头晕眼花,好一阵才从那不着边际的天旋地转中恢复清醒。他四仰八叉地摊在地上,朦胧的视线渐渐聚焦到正在微微俯身看他的尼禄脸上。那脸可能还没他的巴掌大,被天光照得好像连边缘的轮廓都模模糊糊。

  幸亏兽人族天生身体结实耐揍,飞出去那么一段距离再撞到地上,克劳德也没受半点皮肉伤,单纯就是被这一发猝不及防的攻击给打懵了。等好不容易理解了当下现状是“尼禄把我给打飞出去了”,他眨巴着如万里无云的晴空般澄澈明净的苍蓝眼瞳,在尼禄“冷静下来了吗,克劳德”的问话声里,把眉头一拧,躯体一翻,别过脸去!

  尼禄:“……”

  恍惚间尼禄竟然有种在面对一只把家里拆得乱七八糟,被主人痛揍一顿,然后就耍脾气不搭理主人的大狗狗的既视感……要知道克劳德这个模样看上去太明显了!虽然把脸撇到一边去了,但眼角还是不停地瞄着这边;喉咙里发出一连串闷闷的呜呜声,但看见尼禄把手伸过来也没龇牙,这不很明显就是在闹别扭使小性子吗……

  “克劳德,”尼禄哭笑不得,颇有种自己真的在养一条大狗的错觉。“别这样好不好?好吧,刚才是我下手太狠了,我向你道歉。”

  虽然实际上我并不觉得刚才那么狠的揍你哪儿有问题,但为了让你别再和陆衡又打架,这点口头上的牺牲还是可以接受的……

  尼禄一巴掌捂在跟来的陆衡嘴上,让他别再给克劳德刺激得又要起来继续厮杀。好歹克劳德也是那万年来都在内战,选不出一个首领来统一的兽人族新首领,而且他还带来那么多兽人部下搁这看着,总不好闹得太难看。

  有情绪的银灰发兽人不为所动。就在尼禄想着要不干脆别哄他了,直接从他那帮手下兽人把安迪抢过来就跑算了时,克劳德耳朵才动了一动,闷闷地说:“……你不和我站在一边。”

  尼禄:“?”

  克劳德浑身有些僵硬:“尼禄一点都不懂我的苦心,还倒向了这个把你困起来没有自由的黑发大个子!我救你你也不领情,我很生气!”

  尼禄一愣,有点无奈地说:“嗯……我没有不领情啊,只是——”

  克劳德哗啦一下回头:“只是什么?!”

  “只是陆说得没错,”尼禄说,“我和他在一起了,不是他逼的我,是我选的他。”

  克劳德愕然地瞪大眼眶:“你、你们——”

  “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来‘救’我了,”

  尽管当众说这些有点不太好意思,但尼禄的眼神无比坚定:“报答什么的,那次救你是我当时有点混乱,没想清楚,身体就自动把你捡回去了。不过后面你也遭了我一顿打,我们两清了。”

  克劳德眼珠像是被冻住了,嘴唇微微张着,仿佛没听清尼禄的话。就在尼禄想着要不还是直接把安迪抢来就走吧,只见克劳德终于动了——他眨了一下眼睛,旋即以风卷残云之势猛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前一扑,在尼禄措手不及间,死死地抱了上去!

  本来就在强行压抑着不快的陆衡,那沸腾的怒火霎时就要炸穿头顶:“你这个——”

  “我不管!”克劳德用鼻尖蹭着尼禄深陷的颈窝,使劲地大叫起来:“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不会承认这个黑发大个子的!我的主人永远只有尼禄!尼禄就是我一生的主人!死也不会变的!”

  “给我下去!下去!!!”陆衡红了眼,奋力去拔克劳德。“这是你能碰的吗?!这是你能碰的吗?!放手!赶快放手!不然我就拧断你的喉咙了——”

  “凭什么听你的?!”克劳德怎样也不肯放手,两条肌肉坚实隆起的胳膊牢牢地箍住尼禄并不宽阔,和他们一比根本就是单薄到可怕的肩背。“不放!就是不放!我抱我的主人,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你这个畜——”

  眼看着一人一兽又要再打起来,好不容易才从克劳德那恨不得让他当场窒息的拥抱里挣脱出来的尼禄,赶忙上气不接下气地要阻止:“陆没事的!没事的!这不算什么,我马上就让他放开!克劳德,你给我放开,不要在这儿——”

  “那个,克劳德大人,”

  一个打着颤的清俊男音,战战兢兢地在一旁响起:“那个妖精好像要醒了,您看接下来要怎么处理……”

  扛不住陆衡下手狠撕,但就是不肯那么轻易放手的克劳德,毫不犹豫地:“打晕他!”现在完全没空搭理那个妖精,直接敲晕最省事!

  过来汇报的兽人小心翼翼地应了,旋即立刻一个猛子转身,拔腿就要开始冲,完全没注意到有谁在身后远远的失声喊道:“不行!不能打晕!我还有事要——”

  ——砰!

  尼禄:“……”

  谁也没看清克劳德是什么时候放的手,又是什么时候冲出去。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那个正在跑回去执行首领命令的兽人,已经被克劳德一记飞踢,蹬得连滚带爬地甩出去好远。

  “还好赶上啦。”

  克劳德拍了拍并不存在半点泥灰尘土的手,回过身向着尼禄的方向,非常开心地说。

  *

  好像漂浮在混沌含混的深水里,意识要浮不浮的摇晃着,昏昏沉沉间,安迪隐约听到有谁在自己的身边交谈。

  他心下一紧,自己不是正难得好心的,在给那个没用的侏儒编织梦境吗?为什么会变成时下这种连手脚都不能控制的诡异情况?发生了什么?

  安迪挣揣着想要醒来,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真的很糟。可他醒不过来,大脑皮层里还残留着被重击过的剧痛,将每一寸神经都压制得不能行动,最后就连撑开那层薄薄的眼皮都做不到。

  不行,他的神志猛烈颤动。我不能在这儿浪费时间,哥哥那边还没好,我要尽快醒来,尽可能地为那个在积累尸骨和死魂的不死族,拖延足够长的期限——

  “我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能让基本不出现在这边的妖精,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掺着稍许软糯鼻音,但不会让听者觉得别扭古怪,相反还很柔软温润的男声,在他耳畔流过:“无论是你还是另一个安迪,都是在利用爱德华和阿尔弗雷德的种族天赋,制造军队攻打彼弗罗斯特——毕竟只要有死者,那尸体和亡魂都会被更为强大的不死族影响,加入他的亡灵军团里;而侏儒的锻造技艺可以让他们短短几天就能创造出一支百分百顺从,而且比不死族还要耐打,就是损失起来也比不死族要惨重的机械傀儡军队来。”

  “不过,我也不想深挖你们为什么要攻打彼弗罗斯特。”

  那绵绵轻轻却无比冷静的嗓音一转,刹那间变得很是淡薄漠然,音量就像风掠过脸侧一样细微:“不管是你还是你哥,都要承受杀了我那么多子民和骑士的后果。”

  安迪内心巨震,竟然连哥哥都被他们抓住了?!

  他乍然睁开双眼,一红一绿的虹膜激烈地震颤着,在阳光下反射出惊心动魄的光泽:“你——啊!”

  一股无法言喻的剧痛,从他被生生拗断的纤细手腕扩开,霍地扎进五脏六腑,击穿所有的感知!

  他痛苦地弯下腰,却没有办法去看看自己到底是受了怎样的伤。他这才发现自己一开始并不是躺着的,而是直到醒来,这一幅纤瘦青稚的少年躯体都在被野蛮粗鲁地压制着,只是在方才那一霎被折到极点。

  “早安,妖精王安迪。”

  熟悉又陌生的音线自头顶传来,他咬着牙,恍恍地抬起眼。

  白茫茫的天辉打在金发青年的头顶,将他瘦窄挺拔的身形线条勾勒如剑。淡金的长发垂在耳下,轻轻地搔着白皙得如同牛奶一般的皮肤。一对浅金色的瞳孔深处,没有一丝在说笑的痕迹。

  “刚好妖精也不是会在乎王的种族——不如说除了自身,以及自己感兴趣的人,妖精什么也不会在意。”他说,“所以把你们两个留在这边,完全不用担心政治上会有什么问题,这真是今天唯二能让我感到非常愉快的事了。”

  “做好心理准备了吗,另一位妖精王,双子里的弟弟,安迪先生?”

  ----

  拒绝了克劳德,然而克劳德并不接受(不)   现在就是,最后一章,我是写个上中下,还是写个上下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