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报大人,只找到这丫头。”手下纷纷回头,只捉了采霞。

孟贯盯着阮井,未看出后者的异常,又看了看采霞,是个他没见过的不起眼丫头,但他确信刚才屋子里不止这两个人,且大过年本该最热闹的时候,阮井特意跑来关门,本就不正常。

“随我来。”孟贯点了两名亲信,亲自往里走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孟贯很快看到随处可见的炭盆,若只有两个下人在,不至于如此。后院挂满了女人的衣物,显然不止一个女下人的。孟贯笃定,这间屋子一定有密道。

孟贯从会客厅开始找,不断敲击墙面,再蹲下敲击地面,到了卧房,继续查找。眼瞅着就要摸索到床下,采霞正欲上前一步,被阮井悄悄拦下。这个时候,想必也该逃出去了。

孟贯发现了床下的密道,看了阮井和采霞一眼,踢了身边一个手下:“你,给我下去,你垫后,其余人在这看着,不许任何人进这院子。”

几个大男人很快出了密道,面对一片荒芜的城外森林,孟贯皱眉。这个叶星沉,倒是很擅长保护自己的女人,这条通道即便被发现了出来,茫茫人海也很难再找到人。

“大人,接下来怎么搜人?”

孟贯犹豫片刻:“不必搜,这样,你们快速去附近散播消息,就说宁王出事了,在宫中被缉拿。”

“属下明白。”

孟贯一个人站在被大雾弥漫的森林中,听着周遭各种小动物的叫声,思及初到皇城时的光景。他是从一堆死士的尸体中爬出来的,曾经的环境,是一场深渊。被封端阳看中后,一切好起来,至少一日三餐有了保障,也不再居无定所。

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孟贯也不例外,已经走到了今日,再无回头的可能,不如一条道走到黑。

皇城附近,无数士兵举着武器涌入,与傍晚维护秩序的守卫神色截然不同,一时间人心惶惶。

“怎么忽然这么多侍卫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说宁王利用除夕夜发兵突围,现在皇城宫内大乱。”

“宁王?他不是一向不理世事嘛?”

“你懂什么?指不定先前厚积薄发,只等今日放手一搏呢!”

“……”过路百姓纷纷聊起皇族家世。

周小筱披着斗篷,耳边不断传来这些话,脚步顿住。

彩月感受到周小筱的不对劲,压低声音:“夫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眼下能走,再晚就走不了了。”

周小筱摇头:“若叶星沉出事,我根本不想活下去,更别提生下孩子了。”

“夫人,算奴婢求你,保重自身和孩子,别的事以后再说。”彩月言辞恳切。

周小筱握住彩月的手腕,顺带将镯子推到彩月手腕上:“彩月,你是个好姑娘,没必要为了我铤而走险回去,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我们俩在一起目标太大,到最后很可能一个都走不了。”

彩月另一只手死死拽住周小筱:“夫人,若不是你,我在王府一直被楚管事欺压,等年纪大了,指不定被逐出府还是卖给别人做小。是夫人让我看到了希望,愿意全心全意照顾好夫人,好容易等到报答夫人恩情的时候,我怎么可能就这样跑了。”

“彩月,你听我说,这镯子可以当不少钱,足够你半生安稳。我倒未必要你嫁人,只望你今后开心。可若你随我回头,生死未卜。”

“夫人,别说了,我们一起去吧,多个人,总归有个照应。”彩月挽住周小筱的手臂,语气坚定。

周小筱感动之余,回握住彩月的手。此时她肚子已经很大了,目标明显,一旦回去,就是瓮中捉鳖。

“周小筱!”忽然,一个陌生的机械音叫住周小筱。

周小筱回头,看到玩家【船到桥头自然沉】愣愣看着她,又看向她的肚子。周小筱脑海中灵光一闪,叫住对方。

“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拜托了!”

周小筱和彩月刚到城门,便看到孟贯双手负在胸前等着。周小筱长相实在惹眼,孟贯一眼锁定。

“来人,把他们俩给我拿下!”

官兵们围拢过来,彩月吓得捏住周小筱的手收紧,官兵们一步步逼近,彩月连呼吸都停滞了,周小筱一双大眼睛盯着前方,不知在看什么。

此时,天空飘来一行金色的大字:【欢度新年,现推出系列活动,充值满100送限量套装……至皇城脚下击败任一官兵可随即抽取大礼包一次。】无数头顶挂着的玩家冲过来,官兵们被团团围住。彩月尚且来不及反应,周小筱一把拉着她趁乱冲出人堆。

“夫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别管了,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随我直奔皇宫就

行。”周小筱趁乱抢了一匹马,带着彩月一起奔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孟贯眼瞅着被挡住路,拔刀对着玩家,以最快速度杀出一条血路,顺着周小筱消失的方向追出去。

封端阳叫人带上证人,是个微微颤颤的中年男子。

“回禀皇上,那处不起眼的院落,乍看是一位商人购置的普通院落,实则吏部跟踪多日,发现在贩卖私盐。这位男子也是我们埋伏多日后捕获,是贩卖链上的关键一环。”封端阳面露自信,“下面,让他自己说这条贩卖链如何运作,涉及何人吧?”

叶星沉暗暗松了口气,捏紧的右手慢慢松开,不着痕迹向裴过打了个手势。

中年男子先叩头,再缓缓开口:“小的的确隐居在宅院,白天休息,晚上运货,具体是什么货物小的真的一概不知,不过求点养家糊口的钱,还望各位大人宽恕啊!”

“所以,你每日与何人接头?如何接头?”封端阳直逼主题。

“我也不知何人,只知那个人戴着面具,举止贵气,每次给的银子都很多,我们沟通也不多,每次他只给我张字条,上面写着目的地。目的地每次也不同,给完他就走了。不多时,会有个戴口罩的人出现,把货和马车一起送来,再给我个出城的令牌。”男子看上去格外慌张,有些语无伦次。

封端阳冷笑:“哼,那你抬头看看在场的人,有相似的面具和身形吗?”

男子环顾四周,忽然指向叶星沉:“他,就是他!”

满座哗然,要知道,满朝文武,最无欲无求者当属宁王。虽和皇弟同父同母,性子却截然相反。一个位高权重,一个闲云野鹤。叶顿棋面色一沉,看向男子,再看向叶星沉。

叶星沉呵呵一笑:“公子可真会说笑,本王去幽州数月有余,怎会于皇城出现?再者,本王面具从未换过,皇城中识得本王面具者大有人在,若想伪造实在容易。”

“呵呵,宁王怎么不说,此刻站在众人面前的你,也未必是真主呢?”封端阳咄咄逼人。

叶星沉不怒反笑:“哈哈,封大人此话确有道理,的确无人见过本王真容,本王无法自证清白。反之,若仅凭此人一面之词,便要定本王的罪,只怕也是万万不能的。”

“当然绝非仅此人一面之词,若想打通盐路,绝非易事,前朝后宫牵连甚广,缺一不可。”封端阳忽然下跪,“微臣恳请皇上治罪。”

“封爱卿此话怎讲?”叶顿棋的表情仍看不出息怒。

“微臣接下来的话,得罪之人甚多,只怕惹龙心不悦。”

“只要封爱卿心存疑虑,但说无妨,刚巧今日百官皆在,一切可当场查明真相。”

封端阳起身,从身边人手里接过一封信:“一切要从最近的选秀说起,这封信正是宁王写给梅姑姑,要求多关照方嫔的信……”

“你胡说!”没等封端阳说完,方佳音跳出来,指着封端阳破口大骂。

方尚书倒是沉得住气,一把拉住方佳音:“老朽半生为官,两袖清风,唯一的女儿也送进了宫,倒要听听封大人如何说辞。”

“哼,宁王字迹,再无人比皇上更熟悉,因职务之便,方尚书认识不少水路、陆路商贩,作为保全女儿和方家的交换,替宁王收敛钱财,宁王再送入宫中,便于方嫔打点上下。我这里还有几封宁王写给方大人和方嫔的书信,可呈给皇上一并观阅。”

秀东小跑过来,接走一叠书信,双手递给叶顿棋。叶顿棋越看眉头皱得越厉害,最后一拍案几,文武百官一起下跪。

“宁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叶星沉尚未开口,站在封明蓉身后的梅蕊倒是跪下。

“皇上,老奴有错,但此事与太后无关,还望皇上明鉴。”

跪在不远处的叶星沉算是明白了,好一出里应外合的大戏,所有人背着他默默联合在了一起,人证、物证俱在。他想过封明蓉心狠,不曾想如此狠,没用的人和物对她而言,都可以舍弃。为了封家,梅蕊自甘当牺牲品,顺带拉方家下马。看来,欧光清没有看走眼,方尚书是个好人,只可惜方嫔稚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