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祝皇上、太后、娘娘们福寿安康、好运绵长。”众大臣整齐划一,一起举杯。

叶星沉看了眼舒欣桐,眼底闪过一丝复杂。舒建良这一生虽没什么大成就,作为王府管家很专业,若非卖了一次女儿,舒家完全可以安度晚年。人的欲念真是永无止境,否则哪儿来那么多悲剧?

叶顿棋笑逐颜开:“孤一向赏罚分明,瑶嫔给了大家如此惊喜,理当封赏。目前后宫妃位空悬,孤下旨,封顾氏为皇贵妃,其子为太子;封单氏为妃,封号‘瑶’;封方式为嫔。”

众人一愣,随即祝贺声此起彼伏。舒欣桐的面色更差了,从通红转为苍白如纸,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风飘散。

“若非这样的形式,哀家还真无法见识到后宫妃嫔们的本事。皇上赏罚分明的确是好事,不如等晚宴结束,每个人都表演完了再做定夺,也是不迟。”封明蓉意味深长开口。

叶顿棋点点头:“那便继续吧,众爱卿也不必如此客套、拘束,今晚众生平等。”

皇子忽然哭闹起来,顾熹辰眉头一皱,盈盈跪拜。

“皇子哭泣,还望皇上、太后允臣妾先行告退。”

叶顿棋自然应允:“皇贵妃辛苦了,你且带着太子先回宫吧。”

“皇帝正值壮年,后宫子嗣无多,何必早早定下太子人选?”封明蓉见顾熹辰离去,面色不佳。这叶顿棋,对她喜欢的人多方打压,对她讨厌的人各种纵容,实在可气。

叶顿棋也不怕当众和封明蓉抬杠:“母后,皇家多变数,凡事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别看孤稳坐皇位多年,你猜台下多少人在打皇位的主意?”

“微臣不敢!”叶星沉带头起立,和大家一起跪拜。

叶顿棋看着台下乌压压一片:“行了,孤也没说什么,你们紧张什么?都回去坐,好好吃饭吧。”

很快,宫女们鱼贯而入,给众人呈上热菜。叶星沉看着眼前的海鲜,又瞄了眼酒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朝中新晋了不少官员,叶星沉都不熟悉,欧光清倒是和这些人频频举杯。接下来,方佳音抽到了羽衣舞,可她出了名的生性顽劣,根本不擅长歌舞和琴棋书画。叶星沉这下算看明白了,每个阄都不容易,封明蓉这是想给后宫诸人示威。

方佳音听着音乐十分蒙蔽,随意舞动了一下身板,看上去不像个大家闺秀,倒像个滑稽的街头艺人。台下不少人忍着笑,毕竟是方尚书的女儿,谁都不敢得罪方家,近日各大家族败落,方家成了资历最老的大户,指不定就一跃成为首屈一指的家族了。

方尚书捋了捋白胡子,微微颤颤出列,拉着方佳音一起:“小女不才,叨扰诸位了,老朽给各位赔个不是。”

“方尚书言重了,孤正有打算,升方贵人为方嫔。至此,大家也可以唤她一声娘娘了。”叶顿棋笑说,“方爱卿作为礼部尚书,为国效力多年,劳苦功高,孤一直看在眼里。方嫔是长女,孤自会爱惜,还望方爱卿宽心。”

方尚书扶着方嫔起身:“多谢皇上体恤。”

“今日后宫各位带来的节目都很精彩,美酒、佳肴也十分新鲜,想必各位很尽兴。”宴席最后,叶顿棋发话,“既如此,不知各位爱卿今年都为国为民做了什么善事,可否当众分享一下?”

满座鸦雀无声,这顿除夕夜宴从表演节目到奖赏嫔妃,再到现在的发问,空气中弥漫出鸿门宴的气味。无人猜到叶顿棋在想什么,接下来要做什么,更不知如何回答。

叶星沉率先走出列:“回禀皇兄,微臣今年什么大事都没干成。如今待在幽州,倒是合适。”

“皇弟谦虚了,今年边远地区发生动乱,哪一桩不是你亲自平息?”叶顿棋微微眯眼,话锋一转,“孤听闻,边远地区对皇弟评价颇高。”

叶星沉尚未来得及回答,封明蓉倒急了。

“皇上这是怎么了?这是除夕宴,不是家宴,宁王若做错了什么,也不必在此细说。”封明蓉目光柔和看向叶星沉。

叶星沉心下了然,即便他和封明蓉心中有嫌隙,也永远赶不上叶顿棋和封明蓉之间的。不清楚封明蓉现在在上演哪一出,但必定内心只剩下封家。若叶星沉没猜错,舒欣桐的出现,多半是个转移视线的牺牲品了。

叶顿棋直截了当:“皇亲贵族该与众生平等,有错也该同罪,更何况孤什么也没说,只是发问。”

封端阳不知何时站在了叶星沉身边:“启禀皇上,微臣有本奏。”

“哦?封爱卿要上奏什么?”

“微臣近日率刑部众人例行检查,发现一处不寻常的院落。”

叶星沉表面沉着,心底那根紧绷的弦却一下子断了,那院落莫不是……

僻静的皇城角落,三个人陪着周小筱守岁。周小筱看着火盆里的火苗蹿得老高,思及到游戏中来已经两年,也不知道在她的星球是什么时候了,会不会等回去的时候,认识的人都老了?她还回得去吗?

“据说待会儿宫中便会放烟火,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彩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满脸兴奋。

采霞和阮井面面相觑,也流露出欣喜。对下人而言,过年是真的过年,主子会赏赐很多新东西,也会买很多好吃的。

周小筱见大家难得团聚,笑着点头:“好啊,但我们不能走太远,也不能去惹眼的地方。”

彩月给周小筱披上宽大的披风,又套上挡风的斗篷:“无妨,我们就在院子里看好了。”

院子里的气温比室内低很多,阮井十分担忧周小筱着凉,上前一步去关大门和院门。门外几个邻居家的孩童正在嬉闹,小皮球滚动过来,刚巧落在门口。

阮井笑了笑,弯下腰捡起小皮球:“给,新年快乐。”

谁都没注意到,拐角处,一抹身影一闪而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今日真热闹,隔着院墙都能听到外头的爆竹声。”周小筱走近阮井。

阮井受宠若惊:“夫人莫要出来了,您姿色过人,虽门口都是些孩童,难免回家多嘴。”

“多虑了,我就坐院子里好了。”

三个人赶紧把火盆、炭火端过来,给周小筱取暖。“噗”周小筱抬头的一瞬,漫天的烟花飞上天空散开,在夜空中流露出流星般的璀璨。

“真漂亮!”周小筱感慨。彩月和采霞也在一旁一个劲儿地鼓掌。

“咚咚咚——”众人兴奋之际,大门被敲响。

阮井警惕地叮嘱两位婢女:“先带夫人进去,我去看看是谁。”

周小筱内心那股强烈的不安更甚,眼皮“突突”直跳。阮井打开门,原是之前的小孩。

“哥哥,母亲说为了感谢你,让我把这些白糕给你。”

小孩手里的白糕冒着热气,一看就刚出炉,上面撒着黄灿灿的桂花,简单却别致。

“真是多谢了,新年快乐。”阮井轻轻拍了拍小孩的脑袋。

小孩子眼底的复杂一闪而过,阮井来不及细想,一只古铜色的大手伸过来,抵住了门框。孟贯那张严肃的脸一旦没有表情,便显得凶神恶煞。方才的小孩立马哭起来,吓得不行。

“快回家,这里没你事!”阮井语气稍重,故意吓跑孩子。小孩子倒也聪明,一溜烟没了踪影。

孟贯推开门,看着阮井语气不善:“就说老远见你眼熟,近看更加笃定了,不知这是谁人的院落啊?”

“这位官爷,这不过是一间普通院落,来自幽州的商人买下的。”阮井尽量保持冷静,和孟贯周旋,为另外三个女人拖延时间。

“阮井,我随大人入宫,见过你,不必装模作样,我知道,周夫人就在里面。”孟贯点头示意身边的官差,所有人一窝蜂进去搜寻。

阮井神态自如,坐在院子里等。孟贯其实心里没底,但周小筱是封端阳的心结,一旦找到大活人,他便可以翻身当主子了。

“夫人,快些。”彩月扶着周小筱从一早修好的地下通道离开。

周小筱的肚子逐渐大了,行动十分不便,相当于一个人背着个很大的包袱。彩月心疼周小筱,却又担心被发现,只得嘴上催促。通道十分漆黑,又散发着霉味,周小筱嗅得头晕眼花。

“这是通往哪里?不带采霞走吗?”

“夫人,你还有闲工夫担心别人?采霞和阮井留着是为了给主子通风报信,这里出去就是皇城城墙外,我们趁夜色逃去驿站,自然有人接应。”

周小筱心里的狐疑再次扩大:“我们住所如此隐蔽,行事又分外小心,何以被发现?是不是叶星沉出事了,你们瞒着我?”

“夫人,你可千万别瞎想,对身子不好。往好处想,未必是出事了,没准儿是胜利了,对方鱼死网破寻过来的。夫人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孩子想,这肚子里是主子的后代,你一定要把他生下来并抚养长大。”

可彩月不知道,在周小筱心里,叶星沉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