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明蓉躺着听闻近日的消息，为哥哥临走都没入宫看她一眼不满，也为叶星沉的改变不甘。靳槐本已告老还乡，为了封明蓉又进宫诊断，开了几味药后，封明蓉精神好多了，这日已能坐在床边正常聊天。
“想不到活了这么久，最后在哀家身边的人还是你。”封明蓉感慨。
靳槐见只有两个人，形容放松不少：“明蓉，这一生，我不后悔。”
“只可惜吾儿变了，哀家浑然不觉，这两天哀家梦里都在他小时候的事。难道真是哀家错了吗？”封明蓉虚弱一笑。
靳槐轻拍封明蓉手背：“不论对错是非，都过去了。咱们也到了这个年纪，该退居幕后了。”
“皇上是故意让哀家在这时候看到封家败落，又将星沉发配去远方的吧？”封明蓉说着，咳嗽几声。
靳槐赶紧起身给封明蓉顺后背，柔声道：“都到这时候了，你就别操心了。你是太后，没人会拿你怎么样的，最多安度晚年罢了。”
“离最近的一次选妃还有多久？”封明蓉想起什么似的发问。
靳槐叹气：“哎，就知道你闲不住，还有小半月吧。”
“皇上越是反常，身边越是得留个体己人，最好是哀家能把控的，否则叫哀家如何安心？”
靳槐看着封明蓉的样子，自知无法改变封明蓉的性子，只得作罢。
封府内，封端阳上下打量单雪瑶，半晌点了点头。
“不错，女人看女人，果然更精准，夫人这次差事办得不错。”
楚菡笑了笑：“也得单姑娘自己愿意，春香阁的老板倒是舍不得，幸好单姑娘目光长远。”
单雪瑶意味深长一笑：“还是感谢封夫人慧眼，救我离藩篱。”
“你们俩就别互夸了，这一次选秀，表面看充实后宫，实则不少势力蠢蠢欲动，都希望将自己的人安插入宫。当务之急，我会给单姑娘找个教习嬷嬷，教会她礼仪，再有，得给她找个干爹，六品以上官员之女才能入宫选秀。”
单雪瑶被掌事带出去后，楚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封端阳见了，关切询问。
“你从进门开始就这副表情，都一家人了，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吗？”
“我只是觉得我看错了，她分明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出现在春香阁呢？”
封端阳敏锐地反问：“你说谁？”
“周夫人啊，那人的身形、走路姿态像极了周小筱，可不知是否衣服宽大的原因，看上去不像有孕。”楚菡狐疑道。
封端阳嘴角上扬，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周小筱十有八九藏身在春香阁。
楚菡不明所以，继续道：“虽说从前很不服气，但也不希望好好一个人就这么没了。也不知宫中有多可怕，好好一个人带着孩子就去了。”
“你觉得可怕的地方，自然有大把人想去。不过，单雪瑶想去是好事，至少于我们有利，而且也没人知道她是我们派入宫的。我猜，届时一定有不少官宦女子，反倒能分散注意力。”
楚菡准备午膳的功夫，封端阳喊来孟贯。
“派人继续盯着春香阁，这次别打草惊蛇，等我亲自登门。”
叶星沉没什么好留恋的样子，东西收拾得超快，这院子留给舒建良全权打理，叫舒建良把家人也带来一起同住。唐书宁等仆从都没带，只带了裴过、彩月和阮井。
“王爷，你且放心，老奴一定把王府打理好，遣散的仆从也给足银两。”舒建良看着叶星沉，眼泪噙满眼眶。在所有人眼里，皇上一系列的举动无异于坐稳皇位后削弱各家势力。
叶星沉笑了笑：“舒管家，别太难过，若可以的话，也给府里的人寻寻去处吧，看欧光清那里是否缺人。”
“嗯，王爷放心，老奴会妥善安排好一切的。”舒建良目送马车走远。
不多时，唐书宁才走出来，和舒建良并肩送主子离去。
“厨房往后清闲了，除了我可以都遣散了。”唐书宁感慨。
舒建良笑着轻拍唐书宁的肩头：“这府邸从此也就我们两位老人家了。”
叶星沉的轿子安稳出了皇城，赶车的也是裴过，这次的轿子一改往日的破旧，格外惹眼。阮井和彩月各坐在一边，叶星沉端坐在中央，行李不多，空间十分宽敞。不多时，轿子稳稳在小道上停下来。
裴过率先下车，见四下无人才开口：“到了，我们换衣服再进城吧。”
四个人弃了轿辇，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再戴上斗笠，装作普通商人的样子。初见叶星沉样貌的人，都为之一振。
叶星沉淡然道：“记住了，以后我便是幽州来皇城的商人阮思空，阮井是我的义子，裴过是保镖，彩月是买来的婢女。以后你们都叫我老爷便好，再入城后，我们行事务必低调。”
“是。”几个人一齐应声。
叶星沉面具下的脸从无人见过，又提前备好了身份典籍，自然畅通无阻。裴过一早在近郊买下了一处不起眼的院落，四个人住绰绰有余。
“阮井和彩月先简单收拾下，等天黑了裴过陪我出去。”叶星沉吩咐。
夜晚的春香阁格外热闹，少了单雪瑶，尚有别的女子，什么都阻止不了大家寻乐。
二楼的雅房内，周小筱开了个小窗户，看外面人来人往。玉锦端了一盘水果进来，语气温柔。
“孕妇得多吃蔬果。”
周小筱笑了：“你还有心情管我？头牌都被买走了，生意不会受影响？”
“我本有意栽培她，一直让她当清官，既然她志不在此，倒也无妨。我收了钱，她奔向远方，极好。”玉锦庆幸还没有安排单雪瑶做线人，否则就惨了。
周小筱也不知玉锦真话还是假话，只得宽慰：“日子得往前看，无法信任的人走了也好。”
不多时，一个小厮进来，对着玉锦耳语几句。玉锦大喜，看向周小筱的目光都变得柔和。
“恭喜你了，今儿恩公便来接你走。”
事出突然，周小筱愣了好半晌方开口。
“本以为要待在这里直到临产，这段时日真是感谢玉锦姑娘的帮助了。”
“客气什么，我欠恩公的何止一条命。采霞可以收拾东西了，今晚就走。”玉锦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
同为女人，周小筱不难理解到玉锦的心情，女人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多有特殊情怀。这个玉锦，怕是对叶星沉存了别样心思，才甘愿待在这里为叶星沉做事。
“入夜了，我去楼下忙活了。”玉锦踱步出去。
采霞凑到周小筱耳边低声道：“夫人，你别心大，奴婢觉着玉锦对王爷别有心思呢。”
“采霞，人的感情本就不受控制，但每个人爱别人的方式不一样，你看玉锦姑娘这幅样子就知道，她的爱是希望王爷一切都好。”周小筱倒是想得开。
采霞动作麻利地收拾好一切，又给周小筱换上保暖的衣物：“夫人，已完全入冬，务必仔细身子，奴婢再给你暖个手炉好了。”
周小筱摇了摇头，准备最后一次下楼看看表演。刚到楼梯口，便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叶星沉不戴面具实在是绝美，一进门就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以往矜持的小姐姐们纷纷涌过来，被叶星沉逐一挡住。
叶星沉今日带了把扇子，在胸前摇曳，比以往更多了几分雍容，再加上贵气逼人，一看便非富即贵。台上的姑娘舞姿动人，十分卖力。
“公子见着脸生，想必第一次来，不如让我来带你参观一下。”
“是啊，公子，春香阁什么样的姑娘都有呢！”
“……”
周小筱正准备装扮成春香阁的姑娘下去调戏叶星沉，却见一个不速之客踏入春香阁。封端阳孤身前来，和叶星沉一样。周小筱猜想二人都是为了掩人耳目，赶紧退回房间，打开小窗户偷看。
封端阳和玉锦看到叶星沉都没有熟人的样子，看来，叶星沉是利用本来面目彻底改变了身边，来接她去安全的地方。不过，叶星沉显然注意到了封端阳，不动声色往玉锦的方向走去。
“这位气质出众，有仆从相随的姑娘，想必便是玉锦姑娘了？”叶星沉取出玉佩，“受故人之托，来接个人。对方说，玉佩交给玉锦姑娘便好。”
玉锦礼貌地福身：“请公子随我来。”
到了二楼，叶星沉关上门主动开口。
“夫人好，我是幽州的商人，受王爷之托，来接夫人回皇城，这是信物，望夫人安心。”
周小筱聪明得很：“多谢，有劳了。”
“我这便去安排轿辇，为掩人耳目，二位从后门离开吧。”
周小筱遮挡着离开，生怕被楼下的封端阳发现。无奈封端阳一直盯着楼上，很快看到采霞。正准备上楼，被几个小厮拦住。
“这位客人，楼上此时并非消遣区。”
封端阳眼瞅着几个人就要消失在视线中，直接出手。几个人听闻动静回头，叶星沉冷冷看了眼封端阳。
“玉锦姑娘，烦你先送周夫人上轿，王爷的仆从在后门等待，这里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