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是他先前的要求，温无舟说不出话。
江星默进了酒店大门，外面的惬意瞬间索然无味，他掸了掸手上残留的烟灰，回到宴会。
但因为始终盯着江星默的背影，他就像电影里被美人香裙迷得晕头转向的花花公子，显得急色又愚蠢。
温无舟克制地吸了口气，在餐桌边喝了杯利口酒。
就这么片刻，江星默已经被几个人围了起来，温无舟认出，那是几家小型企业的话事人，虽然恭敬，但贪婪精明。
江星默会发现吗？
温无舟意识到，自己又在思考江星默的想法了。
“您好，需要香槟吗？”
服务生托着餐盘，打断了他的沉思，温无舟抬起头，接过他递来的酒杯，忽然直起身，朝着江星默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
拦他的人有些眼熟，温无舟记性不错，很快想起：“邹诚？”
邹诚笑了笑：“温先生，不如我们去旁边坐坐？”
语气礼貌，笑容真诚，却透着股不容拒绝的隐隐强势。
意识到对方在阻拦自己去见江星默，温无舟缓缓眯起眼。
他们曾经合作过几次，却从没有像这样仔细地观察过对方，温无舟发现，邹诚居然长得还不错，年轻英俊，穿着西装的样子很像他前几天挑的品牌代言人。
江星默这么快就搭上新人了？这才回来几天？
还说什么“我只属于你”......真是拙劣的谎言。
温无舟捏紧酒杯，满心恼火，分不清是在气江星默的信口雌黄，还是更气被江星默轻易哄骗的自己。
“我记得你原来是陆风的人，”他阴沉沉一笑，“业务拓展得挺广啊。”
“跟着上司出席一些正式场合，是我应该做的。”
邹诚装作听不出他的讥讽，躲在酒杯后微笑，脚步没有挪动半分。
开玩笑，恋爱脑老板好不容易搞起事业了，他能让渣男过去搅局？
事业不顺利，奖金会飞走——打工人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温无舟冷笑：“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江先生确实很有魅力，只可惜我不喜欢男人。”
温无舟却像没听见他的后半句话一样，脸色阴沉下去：“哦，原来他对直男也有吸引力啊。”
邹诚：“......”
他有这么说吗？
渣男的脑回路总是这么与众不同。
想起温无舟的各种令人不齿的事迹，邹诚把嘴边的辩解吞了回去，反问：“这和您没关系吧？”
“像江先生这样的单身男性，谁喜欢他都不奇怪，不是吗？”
单身？温无舟冷笑。
耳鬓厮磨，甜言蜜语，除了接吻和上床，情侣该做的事情，他们全都做过。
这样也叫做单身？
不等他质疑，邹诚追问：“那您认为，你们是什么关系？”
温无舟猛然扯住嘴角，几乎是从齿缝里吐出字眼：“轮不到你来问我。”
像在掩盖某些失控的情绪，他冷声攻击道：“这么大年龄了还在给陆家打工，我看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邹诚难得动了真怒，连尊称都没有了，怒道：“靠自己的劳动吃饭不丢人，总比某人这么大年龄了还在当陆家的舔狗要好。”
服务生端着托盘路过，邹诚啪地把空杯子放上去，打算换杯酒压压火气，谁知温无舟同时出手，握住那杯酒的另外一半，暗暗使劲和他争夺。
“看来我搞错了，像你这样的人，江星默可看不上。”温无舟嘲讽。
邹诚毫不示弱：“我才是搞错了，江先生不可能和你这样的人有关系。”
平白被卷入纷争的服务生满脸惊恐，大气也不敢喘，生怕点燃空气里的硝烟。
两人四目相对，目光在空中相撞，火花四溅。
邹诚手腕用力往回拽，温无舟拉不过他，使坏地一翻手腕。
“哗啦”一声，整杯酒泼了出来，晶莹酒液在灯光下飞舞，泼洒在一张惊愕的面孔上。
叶白烟闭了闭眼，抹去脸上的液体：“你们在干什么？”
温无舟、邹诚：“......”
扭头看了眼身后，江星默走远，邹诚也就不再拦了，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眼温无舟：“这就要问温先生了。”
叶白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温无舟却垂下眼皮，轻描淡写道：“没什么，一点小意外。”
试图争夺江星默的所有权，却连承认他的存在都不敢。
邹诚嗤笑，转身离开。
叶白烟并不是很相信。
他没有追问，接过服务生递来的毛巾擦净脸，握在掌心蘸干西服外套，哪怕状态狼狈，姿态仍是优雅的，抬起下颚时，露出侧颈的优美线条。
这个动作成功地夺回了温无舟的目光，可没有高兴太久，温无舟再一次垂眸，像是有些心不在焉。
叶白烟脑子里警铃大作。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温无舟，可最近一段时间里，温无舟的举动频频出乎他的意料。
“我哥也来宴会了，你知道吗？”
话说出口，叶白烟立刻懊恼地咬住舌尖。
问出这样的问题，实在不漂亮，也显得他很在意江星默。
可最近发生的变故太多，他急切地渴望一些稳定感，再一次看向面前的男人。
温无舟凝视着杯中快要融化的冰块：“我知道。”
叶白烟注意到，温无舟开口前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
来不及思考，不安的情绪已然将他席卷，他下意识地笑了起来：“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过。”
“什么？”
“我哥......江星默，他喜欢你。”
温无舟倏然抬头。
叶白烟脸上保持微笑，背在身后的双手却紧紧纠在一起：“你对他是什么感觉呢？”
这已经是不加掩饰的试探了，和他以往的高冷淡然截然不同。可叶白烟已经没有空隙思考这些，他必须知道温无舟的想法，也必须抓住这张底牌。
远处的钢琴曲恰好结束，下一首曲子尚未开始，空气短暂地沉寂了几秒。
叶白烟忽然想到，如果真的不在乎，为什么在每个关于江星默的话题上，温无舟都是这样慎之又慎的态度？
下一秒，一只宽大手掌落在头顶，有力又宠溺地揉了两下。
“傻瓜，你在想什么？我和他根本不熟，”温无舟笑意很浅，却透着春风拂面般的温柔，“还要我说多少次，我永远只爱你一个。”
他看起来真的很专注，眼角眉梢是密不透风的深情。
“那你呢？你会只爱我一个吗？”温无舟忽然反问。
叶白烟心脏漏跳了一拍，几乎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早已准备好的话术脱口而出：“你觉得我还能爱谁？”
他没有正面回答。
叶白烟小心地看了眼温无舟。
对方表情如常，似乎并未发现，还伸出手，一把抱住了他。
温热气息从四面八方将他包裹，叶白烟缓缓吐了口气，尽管还能嗅到那股劣质的青柠香味，紧绷的躯体却放松下来。
在他看不见的另一面，温无舟脸上的深情一扫而空，眼底深处透着一丝笑意。
没错，江星默是喜欢他的。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所有手段不过是求爱的小伎俩。
温无舟承认，这些小技巧起了一些作用，但这场游戏最终的赢家，是始终克制冷静的那个。
江星默从一开始就输了。
多日来缠绕在心头的焦躁感消散了，温无舟重新回到高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过去。
江星默所做的事情，靠近也好，疏远也罢，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勾引他、诱惑他，那些手段并不高明，只是因为和平时的举动大相径庭，才让他有了短暂的动摇。
想通了这一切，他终于在混乱中找回了自己的力量。
温无舟在厕所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理了下领结，决定不再关注江星默的举动。
花招再多，江星默也总要回到他身边的。
带着这样的笃定，温无舟擦干手上水渍，慢条斯理地出门。才走几步，脸上笑意就僵住了。
宴会角落，一盏坏掉的顶灯忽明忽灭，闪烁的灯光照出江星默含笑的双眸。
被他逼到墙角的，是满脸红晕的女人。
“试一试吧。”江星默口吻轻软，像游艇那夜一样，暧昧诱惑。
温无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