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我做不了，你让别人做去。”
“你是我组上的，不找你，我找谁？”
“我管你找谁，”Ada双手叉腰，怒目圆瞪，“说了多少次这事儿要加班，听不懂还是聋子？”
周围人越来越多，Daniel脸上也挂不住了，拔高声音：“加个班的事，就这么难？你对公司的责任心呢，都上哪去了？”
“责任心？！”Ada简直闻所未闻，当场冷笑出声，“你他爹的天天蹦迪泡吧，喊你签个字比登天还难，你跟我谈责任心？”
一沓文件砸下来，工位上，水杯、绿植、充电插座应声滚落。
“老子给你脸了是吧！”
Daniel一声怒吼，整个办公室都静了几秒，还有人试图去拉Ada的胳膊，担心待会儿真的打起来。
谁知Ada直接跳到桌子上，指着Daniel的鼻子破口大骂：“一天到晚端着个大爷架子，真以为公司里有谁看得上你啊，就欺负我新来的好欺负，使劲压榨，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也不敢说？”
“你说啊，”Daniel自诩后台强硬，根本不怕她嘴皮子功夫，当场冷笑，“你有本事说，我也有本事让你在A城混不下去！”
Ada右脚一抬，踩住工位隔板，居高临下地扫视一众看热闹的同事，忽然扬手一指。
“你天天骂Lucy发骚，人家只是穿得漂亮点关你屁事，啊？我他爹的早就受不了了，还得拍你的马屁，真是恶心！”
Lucy捂住嘴，再看Daniel时，眼神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还有总裁秘书，人家就是长得比你帅比你高，怎么了？天天被你造黄谣，哦，你倒是想卖，可惜没有这个资本，不会天天躲在被窝里哭吧？”
正要上前打圆场的总裁秘书停住脚步，推了推眼镜，也遮不住他僵硬的脸色。
Daniel越听越不对，阴沉着威胁：“你给我闭嘴。”
“复述两句你说过的话而已，干嘛，承受不了后果？那当初嘴巴就别那么贱！”
她这句话彻底点燃了Daniel的怒火，也不顾什么形象了，当即爬上工位桌子，想要抓她。
没想到，Ada天天健身房举铁，身手灵活得很，三两下闪开，还一脚踹上男人胸口——这一下可不得了，尖锐的高跟鞋尖堪比凶器，Daniel吃痛，像滚筒洗衣机里的牛仔裤似的，摔了下来。
四周一阵窃笑，Daniel被一个女人踢下桌，自尊心火辣辣的发烫，再一抬头，不少同事居然端着手机，对着他的方向偷拍。
一时间，气恼、羞耻涌上头脑，他踉跄着爬起来，指着Ada：“行，你给我等着！”
他面容扭曲，凶神恶煞，简直和电视上的反社会嫌疑人一样。。
有几个同事不禁低声劝：“算了Ada，你下来吧，要是闹大了，你也不好收场。”
Ada却不吃他这套，洪亮的嗓音笼罩了整个办公室：“大伙儿都给我做个见证，要是我出了什么意外，就全是这个鳖孙子干的！”
她一扭头，眼尖地发现了关键人物，当即大喊：“大家看好了，叶总也来了！改天报警的话，叶总一定会做我的证人的！”
只是冒了一点头，却冷不丁成为焦点的叶白烟：“......”
他隐隐有些后悔，光知道Ada和Daniel两人不和，却没想到，Ada性格这么莽，辞个职的事情，居然把所有人都落下了水。
可此时，他已经被架上了道德高地，不得不微笑着维持人设：“放心吧Ada，□□不会容忍这种事发生的。”
Daniel大怒：“明明是你——”
“行了！”叶白烟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头，表情冷肃起来，“闹成这样还不嫌丢人吗？”
不等对方回应，叶白烟抬高声音，看向身边围簇的同事：“都看够热闹了吗？没看够可以继续在这儿看。”
他这么一说，谁还敢留，当即收了手机，缩回脑袋，假装喝水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Ada见状不好，机灵地跟着同事的人潮出了办公室，躲在叶白烟身后，对着欲追又止的Daniel做了个鬼脸。
Daniel：“......”
叶白烟安抚了Ada两句，又把Daniel一起拉去开股东大会，才算平息。
但也多亏了这场闹剧，向来嚣张的股东们安静了不少，生怕叶白烟以此为由头，要搞什么“精简人事”。
毕竟，谁没几个不成事的亲戚在公司？
众人在会议桌前坐定，一时间谁都没说话，还是叶白烟率先打破寂静：“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我就不多啰嗦，汇报一下今年的年度工作计划，以及财务预算方案。”
他摆摆手，秘书将文件发下去，众人翻阅期间，他又把几个重点挑出来聊。
全程没有提及人事相关的任何事宜，甚至缩在会议室末尾的Daniel。
往常枯燥的会议流程，变得格外安心。
众人都在翻看文件，唯独Daniel无所事事。
他支着脑袋，上半身像抽了骨头似的，瘫在桌上，看着叶白烟在会议室最前面，俨然一副领头人的姿态，越看越不是滋味。
几个股东三言两语地拍马屁，他横插一句：“叶白烟什么时候成了叶董事的，我可不承认啊。”
众人：“......”
Daniel他爹瞬间怒了，一巴掌扇在他后背：“你瞎说什么！”
“叶总，我向来尊重您的任何决定，这个您可以放心，”他爹赔笑道，“至于Daniel说的，都是些孩子话，不用放在心上。”
最前面始终沉默的叶建国却发了话：“正好，今天大伙儿都在，有个议案，大家都看看。”
话音落下，一份份文件雪花似的落在众人面前。
上面赫然几个大字——《关于选举叶白烟为公司第四届董事会董事的议案》。
房间里鸦雀无声。
没人说话，但彼此间的眉眼官司却打得活络。
在场的都是千年老狐狸，各有心思，表面奉承叶白烟，但背地里都有自己的打算。
知道叶白烟有极大可能成为下一届继承人是一回事，议案真的放在面前，要签字又是另一回事。
叶白烟扫视众人，看向了Daniel的父亲：“刘总，您有什么高见，说来大家听听。”
“唉，哪有什么高见，”Daniel他爹连忙道，“我觉得挺好。”
叶白烟点点头，又转向方叔：“方叔您看......”
方叔看了一会儿议案，双手交叉，竖在面前，沉吟道：“这份议案内容详实，写得很好。”
他是老一辈中最有号召力的，有了他的首肯，后面的推进就不会太难。
叶白烟反手擦了下掌心，准备将压力给到下一个人。
“不过，议案中的人选值得商榷。”方叔的声音慢条斯理，却似有雷霆万钧。
叶白烟的心脏重重沉了下去。
叶建国皱起眉：“老方，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叔胸口一枚蓝宝石胸针莹莹闪动，没看他，对着各大股东微微一笑：“还有一个人选，我想，你们都该见一下。”
随着话音落下，会议室大门洞开。
所有人视线聚焦处，戴着蓝宝石chocker的青年双手背在身后，稳步走进会议室，坚硬的靴底踩在地面，发出令人不安的声音。
咔哒，咔哒。
四面八方的目光或是敌意，或是提防，江星默却像被粉丝包围的国际巨星一般，面带笑容，举手投足间都是松弛感，自如得像在自家后花园走动。
叶白烟很久没有动作。
或者说，在江星默进入会议室的那一刹，他就丧失了对肢体的掌控。
耳边逐渐清晰的脚步声，砸在耳膜，砸得他头晕目眩，呼吸停滞。
和温无舟会面结束后，在公司附近瞥见的那道身影浮现眼前——原来他并没有看错。
这个全然出乎意料的人物登场，会议室里的股东们议论纷纷，迫切地想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嘈杂混乱间，叶白烟努力找回理智，抬起头，试图对应接下来的情况。
却在触及来人双眼的刹那，凝住舌根。
那是一双微微弯起的、微笑的眼睛，眼底深处，却涌动着浓稠的恶意，像野猫调侃地望着自己的猎物。
江星默歪头，冲他轻轻一笑，动了动嘴唇。
叶白烟花了点力气，才辨认出——
“我回来了。”他无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