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掌柜不必多礼。”李衍说着坐下来。

  他不怎么说话,甚至眼睛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只是问什么答什么,说的也都是些周旋的场面话,要问的事情倒是都被他巧妙的遮掩过去,半天了,都像是在这里打太极一般,偏偏这林荣态度极好,实在叫人有火也没处发。

  “林掌柜,我听说你一直跟着弈鸣,你们关系很好吧?”李衍抿了口茶降火。

  林荣的眼皮耷拉着,嘴里依旧耐耐心心的说:“是,公子对我有一饭之恩。”

  “一饭之恩便值得你如此帮他,林掌柜倒真是性情中人。”李衍笑。

  他挑了挑嘴角答:“公子待我极好,我便是拿这一生报答公子恩情也远远不够。”

  “弈鸣对人确实大方,可我看林掌柜穿的似乎......似乎有些过于......”李衍说着说着不再言语。

  反倒是林荣了然的说:“这是我自己的原因。”

  “不瞒二位大人,草民自小便不喜那些绫罗绸缎,这些粗布衣衫穿着更觉舒服。”

  宋谦这时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脖间有些稀见的物件儿说:“林掌柜戴的这小玩意儿倒是很少见。”

  林荣闻言变了变脸色,把脖子上的东西塞回里头去说:“不值钱的小东西罢了。”

  “那是突厥独有的象石,怕是不便宜吧?”李衍低下头说。

  林荣听到这话顿了顿才说:“大人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常年走南闯北,这东西是一个旧友送的,我看就是块石头,还以为不值什么钱,这个象......”

  “象石。”李衍见他故意装傻补了一句:“价格不菲。”

  他恍然大悟道:“哦,对对对,象石。”

  林荣一拍脑门懊恼道:“您看我这脑子。”

  “不值钱的东西还挂在身上,林掌柜看来倒是很在意这个旧友啊。”李衍的声音中已经冷了几分。

  他微微抿了抿嘴说:“是个极好的朋友,礼轻情意重嘛。”

  “说得是。”李衍喝了口茶说:“弈鸣下狱了,这消息林掌柜可知晓?”

  林荣愣了会儿才继续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您也知道,这商州啊,离京都还是有好一阵的距离,消息也不会这么快就传来。”

  李衍歪着脑袋问:“这事已经好久了,按理来说,消息早该传到商州了,弈鸣出事,江府难道就没有人前来通知你消息么?”

  “大人说笑了,我只是个管生意的掌柜,又不是什么要紧人,哪会什么事儿都来告知我啊。”林荣极其谨慎,话里话外都不露出半分的破绽:“不过两位大人此次前来,可是为了我家公子的事?”

  他点点头应:“正是。”

  “那不知公子现在境况如何?”林荣往前倾了倾身子关切的询问。

  李衍皱着眉摇头:“不好,弈鸣被关起来,我就是想见他一面都很难。”

  “那公子可说了什么?”林荣问。

  他接着摇头:“没有,只说叫林掌柜安安稳稳打理生意,不瞒你说,此次我是奉皇命而来,但毕竟我与弈鸣有私交,他的为人我很清楚,所以这才想着过来问问消息。”

  “那公子究竟是为什么会被抓起来?”林荣似乎松了口气,话也说得多了些:“他一向与朝中的事情扯不上什么关系,按理来说我们做的生意不会出什么事的。”

  李衍叹了口气说:“前段时间江尚书出事了,而被人验出来中了毒,那毒是从弈鸣房间里搜出来的,弑父,那可不是小罪名,况且江大人位至户部尚书,朝廷命官,这两项罪名实在太大了。”

  “那二位大人此次前来是想问些什么?”林荣说。

  他说:“也称不上问什么,就是转达弈鸣的话,知道这里还有些江湖人,希望若是弈鸣到时候没法脱罪,能让他们想办法带弈鸣走,别的不说,至少能有条命在。”

  “好。”林荣应的很快,这倒是出乎李衍所料,按理说,劫走朝廷钦犯是死罪,他们的关系难道真已经亲近到可以连性命都豁出去了吗?

  “那些人现在还有多少?”李衍问:“若是不够,我看还是该再找些。”

  林荣说:“有三百多人,应该够了,多谢大人好意。”

  他们一直说到口干舌燥也没能从他嘴里问出些别的消息,李衍咳了几声说:“这人真是滑得很。”

  “他在说谎。”宋谦说。

  李衍笑:“我知道。”

  “你看出什么了?”宋谦转头问。

  他说:“你有没有注意他喝茶时候的手势?我们这里的人一般人喝茶都是端着喝,但他却是用四指托底,拇指摁边,这是用碗的动作,只有生活在寒北的突厥人常年拿碗喝羊奶才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