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好,一起吧。”李衍摆摆手示意驿丞下去备饭菜。

  魏名海这身躯坐在椅子上似乎有些憋屈,宋谦进了里间,叫人特意搬了个宽敞些的椅子出来,魏名海受宠若惊的忙不停道谢。

  宋谦看他虽然身为巡抚,掌一方之地,可行为举止却极其小心翼翼,带着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谄媚和讨好,不像官。

  “魏大人,最近京都出了件大事。”李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

  魏名海放在腿上的手猛地一哆嗦,下意识的觉得他们此行前来便是为了降罪于他,吓得匍匐在地道:“两位大人,下官......下官虽然没有作为,可从未做过什么罪事,还请两位大人从轻发落。”

  “魏大人何须如此?”李衍搁下茶杯,起身将他扶起来说:“话我还没说完呢。”

  他抬袖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说:“是,是。”

  “江氏您可知晓?”宋谦声音柔和的问,生怕又把他吓得跪在地上。

  “江......”魏名海抬眸问:“哪个江氏?”

  李衍说:“这儿开的商铺大部分都是他们家的,江弈鸣。”

  “您说他啊。”魏名海垂下头去说:“那哪能不知道啊?”

  宋谦看他这个模样问:“听您这话,他在这儿的名声很大?”

  “那是当然了。”魏名海苦笑着说:“他在这商州,那可真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相比起来,我这巡抚做得倒真是窝囊得很,估计我穿着这身官服出去,路上的人都不会理我,可他一出门,那阵势......不是一般的大。”

  李衍笑:“那你说来听听,他不就是个区区商人么?真能在这地方如此只手遮天?”

  “两位大人有所不知啊。”魏名海闻言也有了些胆子,探了探脖子说道:“这以往的时候江弈鸣常住在商州,每每出行都坐着黄金做的马车,全身上下都是金子,那显摆的劲儿......啧啧啧,简直了!”

  他见二人都立耳而听,说的更是起劲了:“那架势真比皇帝都气派,浪荡得很。”

  “你既是此地的巡抚,他如此张扬,你就没想过压压他的嚣张气焰?”宋谦问:“他这样把你置于何处?”

  魏名海闻言垂下头去闷闷说:“我算什么......我就是个孙子!”

  “大人不必妄自菲薄......”

  他苦涩的笑着把话接下去道:“不是妄自菲薄,我在这商州,真就是个孙子,只要有钱,谁都能往我头上踩一脚,这也算不得什么事,都习惯了。”

  宋谦和李衍对视。

  “你手中有兵,怎会拿他没办法?”李衍问。

  魏名海叹气:“不瞒您说,这几年府衙里的人都拿不到俸禄,他们都出去做生意了,不过也怪不得他们,讨个生活罢了,本来手里就拿不到银子,若再不想些办法,只怕就都饿死了。”

  “没有俸禄?”李衍沉眸:“怎会如此?”

  宋谦闻言问:“你们为何不上奏?”

  “我年年派人送好几回,可都是有去无回。”魏名海无奈的说:“京都的人吃的都是商州的粮,可我们自己人却快要饿死了,但......没处说理去,唉......”

  宋谦觉得蹊跷,虽然近年来大历确实有些地方很乱,但商州一向是富庶之地,怎么会连俸禄都发不起。

  “你确定折子送上去了?”他问。

  魏名海愣了愣问:“大人的意思是......”

  “若是折子真送上去了,那不管怎样总会有批复,不可能毫无音信。”李衍接着说:“你用的人靠得住吗?”

  魏名海挠了挠头发说道:“我手头没人,用的人都是我想办法省下钱来雇的,这到底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啊。”

  “这么要紧的事你随便找个人就打发了?”李衍眸中忽露不悦。

  他心虚的低下头去,抠着手指说:“可我不奉令不可离开商州,手里头又连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两位大人......”

  听着魏名海话中已经带上了哭腔,宋谦摇了摇头示意他说话的时候稍微委婉些。

  “我们此次前来便是与你商谈此事,你先别着急哭。”李衍不会哄人,虽然已经尽力忍着脾气,可说出来的话还是干巴巴的,魏名海的眼泪硬是被他给吓了回去。

  他吸了吸鼻子,圆滚滚的脸上挂着泪,抽泣着问:“两位大......大人请说......”

  “江氏倒了。”李衍直截了当的开口。

  魏名海愣了愣问:“倒了?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李衍说:“所以现在你想除掉他是最合适的时机。”

  他不解问:“那您这次奉旨前来不是为了治我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