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古代言情>瀚海龙蛛>第19章

  武瀚海心下一横,坚定地说道:“为了杀昏君、灭魔教,小侄甘愿排除杂念同师伯进修。”

  这时,天色渐渐放亮,左右邻舍家的公鸡相继啼叫。方抑扬道:“一会我还要去学堂教课,待晚饭后再谈练功之事。你整夜未睡,先回屋休息吧。”

  武瀚海经他一提,也感体乏,道:“师伯请便。”说着转身回房。由于满脑子尽是新天狼秘录,武瀚海业已忘了半夜里的窘状,他在犹自酣睡的苏君身旁坐下,设想着数日后与二师伯学艺的情形。

  忽然,一声轻响,则是苏君大梦初醒,她展平衣裙褶处,睡眼惺忪的看见武瀚海斜倚墙头,不禁问道:“你一宿没睡么?两眼都红呢。”

  武瀚海哪敢说是因为对她有所企图而尴尬出去,只得扯个慌道:“昨晚我突然忆起师父雷朗,心中一阵郁闷,就到外面走走,恰遇救咱们的本宅主人,你道他是谁……”当即说了经过。

  

第十回 重出道又困天狼阵

  苏君听得那先生是方抑扬时,却也同样惊诧,她道:“这方疯子素来癫狂,如今倒显得异常稳重,别是内有古怪。”

  武瀚海道:“方师伯乃得道高人,归隐多年脾气自然改了不少。你呼他疯子则是不该。”

  苏君小嘴一嘟,佯装生气道:“人家无非随便说说嘛,他既是高人,就不会对这点小事耿耿于怀的……”

  她言语间已穿鞋下地,口中继续道:“不和你贫了。我去做饭,你不是说晚上要跟方前辈练什么新天狼秘录吗,所以吃过早饭,你再睡几个时辰,养养精神。”

  武瀚海瞧她乖巧、温柔的模样,也潜意识的发出甜美一笑。猛然他又忆起昨夜那事,顿时把思路由苏君身上移到新天狼秘录。少刻,苏君端着蒸汽腾腾的饭菜进来,武瀚海肚中早饿,趁热吃了。由于一夜劳累,他未等撤去碗筷即自行入睡。

  一日时光过得飞快,又至黄昏。武瀚海用毕晚膳,来到方抑扬宽敞、整洁的卧室,那方抑扬生性洒脱,做事不喜拖拉,见他赴约,径直说起新天狼秘录的心法、诀窍……

  却说武瀚海自四岁始即从雷朗习剑,十六年发奋,功力远超一般,尤其将天狼秘录悉数钻透,那新天狼秘录虽较原式大有改动,但本意犹在,故而他演练起来十分应手,偶尔某一招式串联失误,也得方抑扬及时纠正,没有大碍。

  书要从简。一月光景如白驹过隙而逝,武瀚海兼容新、旧天狼秘录两宗剑术,其造诣举世鲜敌。

  这日未时,武、方煮茶对饮。方抑扬端杯细细品咂,道:“你在短短一月内就能自如的施展新天狼秘录,这种速度是我万没想到的。”

  武瀚海对茶道一门一无所知,只是呆呆地望着冉冉冒气的茶壶,听得此言,忙道:“这全亏师伯调教有方。”

  方抑扬摇摇羽扇,道:“其实你该感谢的是自己。如果不是你本身悟性高、基础牢,只怕我想帮你也是有心无力。”他端茶壶将两只空杯斟满,闻着茶香,继续说道:“目前你的剑法已臻完美,但要更进一步,还得具备深厚的内功。”

  武瀚海垂下头颅,道:“那日小侄在‘颐香栏’,见到‘神狼’贾桐草菅人命,便怒火腾烧,欲除之后快,于是我聚周身内功运用‘心剑合一’,结果虽然击毙在场所有凶徒,却大耗精力,致使如今真气全无,形同常人。都怪我一时莽撞。”

  他的神情极度懊悔,方抑扬则笑呵呵地道:“俗语道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你丢失内功,反倒懂得凡事不能心急的道理,这可是一件好事。至于恢复内功,我倒有个好去处……”

  武瀚海眼神倏地一焕,脱口道:“是哪里?”

  方抑扬捋须笑道:“性子依旧毛躁,不过毕竟是有关自己功力的事情,却也难怪。”他略做停顿,又道:“中原武功博大精深,讲究内力为招式根本。说到内功,天下诸家当首推少林。他们的‘易筋经’、‘洗髓经’皆属武学上品,而且该派达摩首座涤孽大师宅心仁厚、古道热肠,你去求他一定不虚此行。想当初你的师父雷朗便跟他学艺两载,打得一套好‘伏虎拳’。”

  武瀚海道:“小侄久慕涤孽大师佛名,他要是收我,真乃三生有缘。只不知小侄适宜哪天上路去嵩山呢?”

  方抑扬道:“你既掌握了新天狼秘录,再待在这荒村里也无必要,索性明日就动身吧。但是你临行之前,最好能听我一句话。”

  武瀚海立刻恭敬的站起,道:“不肖侄聆取师伯教诲。”

  方抑扬亦自起身踱到窗边,道:“我希望你能打消行刺嘉靖皇帝的念头……”

  武瀚海登时目光如炬般盯向方抑扬,语音稍显亢奋道:“那昏君荒淫无度,害我武氏百余口,此仇不报天理难平!二师伯因何教我放弃?”

  方抑扬平静地道:“嘉靖皇帝纵使昏庸,可朝中犹有一群人狼子野心觊觎社稷,如被这些佞臣执权,千万百姓将更不聊生,而能镇住他们的,惟靠这昏君那点余威了。”

  武瀚海一扬剑眉,道:“天下仁士不胜枚举,造历皇帝便是其一,他成大事推翻明廷,定可兴邦安民。”

  方抑扬不以为然道:“你说的是张琏吧,莫瞧他现在占据三省,兵强马壮,大有问鼎中原之势,但这人粗俗鲁莽不善用兵,早晚是要败亡的。”他扭过脸,用一种不可抗拒的口气接着说道:“瀚海,你娘给你取这个名字时,寓意你胸襟宽阔不计自利,而为芸芸众生献身。此刻就是考验你了。”

  武瀚海低头不语,他听方抑扬说得在理,如今朝廷奸臣当道,宫野怨声漫天,万一嘉靖皇帝出事,那帮乱臣自然要争权夺势、兴刀兵之灾,受苦的依旧是百姓,看来昏君的性命还真取不得,难道二十年来自己的一身武艺就空无用处吗?

  方抑扬似乎猜到他心内在想什么,笑道:“武学一路,本是修身养性之道,若只为复仇而习,即违背了先人所创的初衷,何况茫茫江湖常有宵小作怪、颠倒黑白,满身武艺可以伏魔卫道,怎谈白学?”

  武瀚海顿感羞愧,面颊赧红,道:“师伯金玉良言教小侄省悟,报父仇一事我会慎重的。”

  方抑扬轻轻一笑,道:“你这样决定,倒不失为天下人的福分。哎,你明天还要上路呢,快去帮苏姑娘收拾行李吧。”

  武瀚海当即告辞,他回到自己住的屋中,见苏君正一个人打点细软、盘缠。这段时日,武瀚海只管钻研新天狼秘录,早把那“不愉快”的事忘在脑后,苏君更好象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仍然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却也没起多大波澜。

  翌日清晨,他俩向方抑扬主仆告别,经过月余朝夕相处,这对伯侄业已情深难舍。方抑扬又一次拍拍武瀚海,道:“海儿,江湖浩瀚处处险恶,你就算身负罕世绝学,也要留神提防啊。”

  武瀚海点头道:“小侄谨记。今日拜别师伯,竟不知何时再见。不如您和我共赴红尘吧。”

  方抑扬摇头笑道:“当年我隐讳退居,就不想轻易和世俗打交道了。只要你能有所作为,二师伯这一个月的心血便没白费,至于重见之日,全看你我缘分了。”

  武瀚海同方抑扬洒泪作别,与苏君在那老仆的带领下,左转右转离开这个暗含八卦玄机的隐士村。他二人当天下午赶至衡水,于集市买了马匹,住了一宿,次日日出,即扬鞭朝南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