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 Hilde·Frank)

  最后的一层窗帘打开不到半米的缝隙,我睁眼之后能看到床边有个人影,昨天晚上喝了酒,所以,那些记忆变成了不连贯的块状,只能皱着眉拼命地找回。

  下意识叫了一声:“Ethan.”

  “八点半了,该起床了。”

  显然,这不是Ethan的声音,我猛地坐了起来,这时候才完全地清醒,床头的阅读灯忽然亮起来,野泽穿着毛衣,在床边自如地坐下。

  他戴着眼镜,半长的头发轻松挽成一团,缓慢地对我说:“幸好今天是星期六,不然就旷工了。”

  “你怎么在我家?”问这个问题之前,我甚至环顾了一下卧室的环境,在确定了是我家之后,才这么笃定。

  野泽抿了抿嘴,问:“你真的想不起来昨晚的事了?”

  “能想起来,”我合住眼睛点了点头,又想了好几秒钟,说道,“我记得有个穿红裙子的女生,很高,说话也挺奇怪的,其实他应该是个男的,但我当时……”

  话到这儿,我完全地睁开了眼睛,我看着野泽,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他的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坐得轻松又端正。

  “他还和我接吻了,我觉得他很熟悉,但实在想不起来,”我深呼吸,说道,“我明明没有喝醉啊,但当时真的好不清醒,这么就没觉得他是个男的。”

  野泽把床头柜上的玻璃杯递给我,轻声地说:“Frank,喝水。”

  “我记得我的手机丢了。”

  野泽说:“昨晚手机就在你身上。”

  “不,”我捧着杯子摇头,说道,“一开始的确丢了,后来是左女士帮我找到的,我一开始还给你打电话了,但一直没人接。”

  “你不知道人家是谁,就随便接吻啊?”

  野泽镇静又好奇地看向我,看得我心慌,我说:“我也不知道,我觉得很像Ethan,又觉得不是Ethan,但至少那个人和Ethan差不多高也差不多瘦。”

  野泽从床头柜上取了窗帘的遥控器,窗帘开始缓缓移动了,窗外的光亮透过一层厚纱倾泻进来。

  野泽忽然说:“我还说过要是我去装扮舞会,会打扮得很不一样。”

  一刹那,我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我拼命地去回忆,但没有一个重要的线索,我问:“天呐,不会是你吧?”

  野泽没有否认,他站了起来,去衣帽间一趟,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拿着熨烫平整的、我的干净衣服。

  他抬起眼,这次,不加犹豫地说道:“是我啊。”

  “你去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让你知道。”

  “你能先出去一下吗?我要好好想一想。”我抬起一只手捂住了眼睛,我真的需要好好清醒一下。

  “能想起什么?你昨晚都醉成那样了。”野泽并没有走,他把衣服放在床边,然后在我附近坐下。

  我说:“我真的没醉,真的。”

  “醉了的人都觉得自己没醉,”野泽停顿了许久,深呼吸,说,“算了,忘了也没关系,反正我对你来说也没那么重要,你觉得我哪儿都不好。”

  野泽关上我的卧室门出去,我觉得,柔和的晨光把一整夜的梦都惊醒了。

  令我没想到的是,野泽在新的一周递交了辞呈,他甚至没特地告知我,而是下班以后才来拿东西,穿着卫衣和羽绒外套,和平时的打扮都不太一样。

  我问:“为什么忽然要辞职?”

  “因为你啊。”

  “你说实话,那天晚上的人真的是你?”我至今对于这个答案持怀疑的态度。

  可是,野泽并没有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面无表情地整理他的东西,说已经叫了车在楼下等。

  原本,我即将要下班了,但现在看样子是走不掉,野泽把外套脱了下来放在沙发上,他说:“我承认是我主动吻你的,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喝多了,我算是……乘人之危。”

  “抱歉,我之所以没有推开你,是因为我出现幻觉了,我以为是Ethan,我甚至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了,”我有点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放弃工作,你这样做会让我很愧疚。”

  野泽转过头来看着我,冷冰冰地看我。

  这天晚上,野泽还是搬走了他放在公司的全部东西,然后乘着约好的车离开公司,他真正辞了职,人事部门暂时派了人来代班,派来的是一位女士,四十多岁,不苟言笑。

  我想着,无论怎样,野泽因为我而辞职,我最起码得请他吃顿饭吧。

  后来居然约了周四,也就是跨年这晚,野泽很早到了约好的餐厅,我到的时候他坐在餐厅后院的鱼池旁边,但天太冷,鱼池里没有水也没有鱼了。

  他问我:“你很不高兴啊?”

  我说:“没有,太忙了,很累。”

  “还和Ethan有没有联系?”

  野泽的这个问题直接而出乎意料,我说:“好像和你没关系吧,你现在都不做我的助理了,还想知道这么多?”

  “不做助理……至少能做个朋友吧?普通的朋友。”

  “我不缺朋友。”

  我转过头看他,他站在我的身侧,他的眼眶有点红,想了想,冷冷说道:“你都主动请我吃饭了,还故意不想让我好受。”

  我反驳:“没有故意,真的没有。”

  接下去的这顿饭,我和野泽都没喝酒,说的话也极其不重要,不需要表露情感和态度,只是纯粹的闲聊。等吃吃喝喝结束了,就出去在路边走一走。

  我说:“我得回去了。”

  “一个人跨年啊?”野泽问道。

  我说:“都忘了待会儿要跨年了。”

  野泽轻笑了两声,我们肩并肩往前走,他沉默了很久,忽然深吸一口气,似乎花费了很多的决心,郑重又小心地说道:“或者……你也试着牵一牵我的手吧。”

  “别这样,我以后都不敢见你了。”

  “见不见都一样,反正……我们以后少联系吧,谢谢你今天请客。”说着话,野泽试图走向路边打车,但跨年夜的车实在不好打,他就一直在绿化的树丛旁边站着。

  我看了几眼,就转身往反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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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很少会在文中说点儿什么,这一篇更到二分之一,忽然想说说了。这个故事的想法来得很突然,但来得很及时,它让我我终于走出了一阶段的创作迷茫和自我怀疑。我喜欢Ethan,也喜欢Frank,这种喜欢不是赞赏,而是一种对人物完整灵魂的珍惜,我很乐意看到对他们的人物评价,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所以很感谢评论的你们,也感谢耐心读完的你们,如果方便的话点点收藏海星,也可以说一说想法,我很需要看到别人眼中我的人物和故事。写文很久啦,还会继续写下去,希望读到的人能够喜欢,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