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下半年的费用是34万,这是费用详单,束先生,请您过目。”
束君屹每年年初,会缴清上一年后半年的费用,然后预付下一年前半年的住院费。
今年下半年林欣发过几次病,又加了心里疏通的治疗,比之前贵了一些。
“好的,谢谢。”
束君屹接过费用单,于航站在一旁,视线礼节性地转向别处。
“这张是明年前半年的预估费用,束先生还是向往常一样,一起交吗?”
束君屹看着第二张账单,价格涨了。
“治疗项目和食宿标准没变,价格比去年高了16%。”
“束先生算得真快,”缴费处的小姑娘解释道,“物价确实涨了,医院也不例外。这个价格是系统出的,抱歉。”
“没关系,”束君屹没有责备小姑娘的意思,他也知道物价疯涨,除了工资,什么都在涨。
他卡里的钱,除去月底自己手术的费用,刚刚够。
可是房租1月3号也要交了。
迎江小区不同,房租是一年一年交的。
租户们都签了同意书。他们不缺钱,嫌一个月一个月交着麻烦。
“明年的住院费,”束君屹轻声问,“可以先交三个月吗?”
于航转过头看他。
“当然可以,束先生,稍等,我帮您重新打印一张账单。”
“谢谢,麻烦了。”
“怎么了?”于航开口,“需不需要……”
“不需要。”
束君屹打断他。
束君屹已经足够混乱,像缠混在一起解不开的数据线。如果再扯上钱,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于航。
\“我去看看我妈妈,\”束君屹交了钱,快速收起账单,“一会大厅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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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又来了……”
于航没处去,晃悠到周文办公室。
“你管。”他不客气地坐到单人沙发上,“那什么,问你个事。”
“如果是关于束君屹和林欣,别问,”周文铁面无私,“问就是病患隐私。”
“我知道。”于航手机搜着迎江小区租金,问道:“你们医院,怎么个收费标准?”
“干嘛?来治病啊?”
“贵吗?像束君屹妈妈这种,一直住在这治疗,一年多少钱?”
“不清楚,五六十万至少吧。干嘛?想用钱买好感啊?”
周文眼光锐利地看向于航,警告道: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我知道。”于航闷声起身,从小冰箱给自己拿了瓶气泡水。
束君屹不会接受。
周文收回视线,扫过医院发的兔年台历。
“你们过年几天假?回美国吗?”
“7天,但我额外请了一周,15号回。”于航烦躁地嘟囔,“再不回我妈得杀过来。”
周文深深点头表示理解,于航他母亲大人的控制欲,远近闻名。
“你回吗?”于航抓过台历翻看。
周文拢了拢头发,“不回,要值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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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妈怎么样?”于航在电梯口接到了束君屹。
“挺好的,早上有油画课,她很喜欢。”
束君屹手里拿着油画纸板,林欣刚才给他的。
于航接过来看,“咱妈这天赋,必须是个画家。”
束君屹把画拿回来,浅笑道:“马屁精。”
“真的,”于航十二分诚恳,“你是不是也很有天赋?挖掘一下,不然可惜了。”
“我没有,”束君屹自嘲道,“我是个中规中矩很无趣的人。”
于航侧过脸看他,微微勾起嘴角,“瞎说。我觉得你很——有趣。”
这声低语让束君屹想起昨夜,右耳隐隐忆起湿热的咬噬感。
“你跑什么,”束君屹加快了步伐,于航追着他问,“买点什么菜呢?”
***
商场人很多,元旦的新年折扣立牌铺天盖地。
他们走到负一层的超市,迎面而来一个白兔人偶。
“兔年就要来啦,”人偶眨着卡通大眼,兔耳上下扑扇,“先生来看看我们的兔兔礼包吧。”
超市的礼包,类似盲盒,看着划算,基本都是用不上的东西。
于航推着购物车,速度不减地朝里走,却看见束君屹抬手摸了摸毛绒兔耳,温和道:“谢谢,不用了。”
束君屹喜欢毛茸茸!
于航得出结论。
上次在饭店他也摸招财猫的耳朵来着。
卧室里还有那么多小飞象的毛绒玩偶。
“你笑什么?”束君屹捕捉到于航隐隐的笑意。
“没什么,”于航对束君屹低下头,脑袋顶了一下他的肩窝,“摸吗?”
“什么?”束君屹不明所以,侧颈被他的板寸戳得很痒。
“你不是喜欢毛茸茸吗?”于航闹他,“我这脑袋也挺茸的。”
“神经。”
束君屹推开他,兀自往前走,眼底压着笑。
***
买完菜出来,二人正要去车库,被人塞了张传单,四楼的家具店在促销。
传单上是一套客厅家具组,白色超深座真皮沙发瞬间吸引了于航的注意。
“上去看看呗,今天又没事。”
“不去,不买。”
束君屹超理智,没有折扣可以打动他。
“看看嘛,万一很划算很喜欢呢。”于航坚持不懈地絮叨。
束君屹知道他的意思。
“过完年吧,”束君屹妥协道,“过完年,再去看。”
于航暗喜,束君屹竟然松了口,竟然没让他想躺沙发回自己家躺。
撒娇男人最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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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朋友后天到S市,是吗?”
束君屹掰了一小块生姜,照着指示切成片。
于航背后,对着水池研究那条鱼。
“对,我中午去机场接。”
“培训5号开始,共10天,你朋友知道吧?”
束君屹切好姜片,后退一步,碰到了于航的背。
他转过头,于航还盯着池子里垂死蹦跶的鱼。
“你在看什么?”
“打个腹稿,预演一遍杀鱼过程。”
于航认真道,比建模分析结构还严肃。
“你是不是不行?”
束君屹的记忆中,于航根本没碰过菜刀。以他的性子,国外这些年,学个熬粥煎饼就不错了,难道还会学烧肉炖鱼?
“啧,”于航直起身子转过来,微挺胸脯盯着束君屹,“你说谁不行?我行不行,你还不清楚吗~”
束君屹不出所料地扭过头,不再接话。
他把姜片摆到白色磁碟上,继续看平板上的菜谱。
于航看着他垂首,露出白皙的后颈,颈根儿有啃咬的印记,微微发红。
他抬头时这点红痕会没入衣领,谁也瞧不见;低头便显露出来。
束君屹被于航从后面环住,身体一崩,臀肌不由自主地收紧,蹭到于航的大腿。
“你干嘛啊……”
于航闷声坏笑,故意压着嗓音贴上束君屹的右耳。
“给你看看我行不行。”
束君屹稍稍偏头,像是被热息烫到了。
耳根的红潮蔓上来。
他又被困在进退不能的境地。
前面是大理石的中岛台沿,后面是坚厚壁垒似的于航。
“别闹了……我想吃饭……”
束君屹毫无杀伤力地轻喝,听上去更像求饶。
他昨晚也求饶来着。
泪水扑簌,濡湿了揉皱的床单。
他不会说情话,只会啜泣着念于航的名字。
笨蛋。
这样只会让于航更想欺负他。
于航这个曾今怀疑自己性冷淡的人,现在全好了。
束君屹皱眉或浅笑,嗔怒或羞涩,西装革履或休闲慵懒,都让他沉迷。
要不是心疼束君屹的身体,他分分钟就能被撩起火来。
说起来,束君屹看着瘦,身上竟是有肌肉的。
是那种纤长精练的肌肉,薄薄的,低调却有力,优美匀称……
不能再想了!
于航深深吸气,低头蹭了蹭束君屹的肩颈,隔着薄衫,亲了亲他的肩胛骨。
那是在工地时,束君屹为他受伤的位置。
其实已经看不出痕迹了,但于航记着他的伤,昨夜也吻了一遍又一遍。
“咳,我去冲个澡。”于航直起身子,尬笑道,“马上回来做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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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假期结束的第一天,BKD大楼人流涌动。
还没从节假日的氛围和心情中缓过来,大家坐不了十分钟,就起来到处聊天。
反正快过年了,活不多,也不急。
于航在S市国际机场,举着硕大的纸牌,上面五彩缤纷地写着
“欢迎JENNIFER YANG莅临指导”。
一位卫衣瑜伽裤的黑长直从国际航通道走出来,她一眼瞧见高出人群的于航,皓齿红唇咧嘴一笑,大步走过来。
“好久不见!”
二人礼节地拥抱。
Jennifer是ABC,长相、发音都非常典型。
细长柳叶眉,丹凤眼,鼻梁不高,笑起来嘴角恨不能咧到耳朵。
“How\'s going?”
Jennifer戴上墨镜,细细打量于航。
“找到真爱了吗?”她挑眉笑道:“有没有觉得还是我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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