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青宴上班的时候遇到了艾淼,还是只有一个人去产科,但脸色已经没有上次见到的那般惨白了,反而细腻红润了不少。
艾淼的肚子现在已经快八个月了,像是揣了一个西瓜一样,让他行动很是不方便,走起路来想只小企鹅。
一看见虞青宴还笑着跟他打招呼。
“你最近还好吗?我听林祁说艾氏集团出了一些问题……”虞青宴斟酌着语气。
“嗯,就是要破产了。”艾淼耸了耸肩膀无所谓道:“不过也没什么,我和家里大吵了一架,彻底闹翻了,反正无所谓了,他们也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家人,就是一个物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破产拉倒。”
“那……对你会不会有影响?”
与家里断绝关系又孤零零一个人的omega到底是会觉得难受与无助的。
“能有什么影响啊,没破产的时候我享受不了一丝好处,现在破产了自然也没有我的坏处,他可没有跟我做关系鉴定,我还算不得他的儿子。”
当初他妈带着年幼的他来找那个所谓的父亲,他根本不承认有这么一个孩子,更不可能带他认祖归宗,除了给与正常生活的费用以外什么都没有。
现在破产了,当然也跟他无关了。
虞青宴听着这些事情,对艾淼隐隐有些疼惜。
但他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艾淼立马道:“打住,可不要这样,我现在好的不行呢。”
虞青宴看着他圆溜溜的肚子,不禁:“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我可以帮你。”
听到这话,艾淼还略微惊讶了一下,没想到一向冷淡的虞青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禁笑道:“虞医生,你要怎么帮我啊?”
虞青宴想都没想,“向omega救助中心申请,可保你以后每月都可以领到一笔可观的救济金。”
由于omega这个种族稀少且珍贵,为了更好地保护他们,所以成立了一个救助组织,如今发展几十年已经形成了一个组织庞大的救助中心,帮助受欺负伤害与孤苦无依的omega。
艾淼忍不住笑出了声,眼底都笑出了泪花,真是对虞青宴的话感到不可思议,“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会说出什么来呢,这个不需要,我还不至于到了需要救济的地步,我拥有的钱虽然不多,但也够花,而且……”而且他结婚了,不管怎么说,结婚对象也还成,饿不死。
不过,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
等等,想到这一层,艾淼忽然意识到他和虞青宴岂不是就是妯娌了。
还没有出医院大门,艾淼就接到了林初的电话,“检查结果怎么样?”
“没什么事,一切都好。”
小孩儿长得很好,心跳声也强劲有力,是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我去接你。”
“不要!”艾淼厉声拒绝,“我有车,不需要你来,而且这是虞青宴工作的地方,会被他撞见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好。”
其实早上林初就想陪着艾淼去医院了,这么久以来,除了差点儿出意外那次,他没有一次去亲眼看过小宝宝在omega肚子里的情形,初为人父还是很想看,很想陪着自己的新婚妻子的,但是艾淼死活不同意,因为会被人看见。
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公布呢。
***
“哥,谁呀,笑得一脸春心荡漾的。”林祁恰好推门进来,就看见他哥脸上露出从未见过的神色,眉毛眼睛带着笑意,嘴角微微上扬,还带着些略微的无奈,但整个人都是鲜活的。
林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笑道:”是嫂子吗?难得看你这么高兴,不过,你刚刚说什么?产检?哥,你搞大人家omega的肚子啦?”
“噗!”
林初正好在喝水,听到这话直接喷了出来,止不住地咳嗽,“咳咳咳——”
“怪不得你急着结婚呢,这样一想就有迹可循了。”林祁挑了挑眉头,他就说嘛,自家一向循规蹈矩的哥哥忽然提出结婚,打得人措手不及,原来是那个omega怀孕了,那确实是个很急的事情。
“怀孕了也没什么啊,只要两个人真心喜欢,真的想要相伴一生就好,干嘛不告诉妈呢?”
林初放下杯子,脑海里浮现艾淼泛红的眼睛,就忍不住地心疼,“他的情况有点复杂,等稳定了再说吧。”
“你该不会还要等到孩子出生吧。”
林初静默了。
“跟咱妈说的一样,你告诉她了,她还可以帮你照顾照顾嫂子呢,干嘛那么抗拒呢?你该不会是勾引人家有妇之夫吧!”林祁忽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哥,不然他实在是想不通,林初为什么不愿意说。
林初顿时觉得很是无语,用手敲了林祁一顿毛栗子,笑骂着,“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呢,好了,正经点,还有别告诉妈,免得她又兴奋过了头问东问西的。”
“哦,但你早点说啊,别到时候突然抱个孩子回去把他们吓了一跳。”林祁无所谓说不说,反正是他哥自己的事情,他自己把握好了就好。
“对了,你找我做什么?”
“哦哦对对对,差点儿忘了正事。”林祁这才想起了是来给林初送文件的,顺便请教请教他问题。
病房。
“听说了吗?那个被绑架的银行家的小儿子,绑匪向他们索要赎金了,好像他非但不给还报警了,绑匪恼羞成怒要挖了那孩子的腺体,拿去高价出售……”
alpha与omega的腺体是维系这两个性别的主要供给,弥足珍贵,价格也比一般器官要昂贵,很多黑市都在暗中交易。
另一位患者大为震惊,“这……这私下贩卖器官可是犯法的,而且罪名可不是坐坐牢就行了,要吃枪子儿的。”
“不是说惹了不该惹得人吗?他们都能做出绑架勒索这样的事情了,本来就是亡命之徒,挖个腺体怕什么。”
“这些事情是道听途说的吧,根本就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我家一个亲戚就在他家做帮佣,绑架omega的人是他们家的司机,因为赌博而被强制辞退,后来找不到工作,又想回去,但人家哪里肯要一个只知道喝酒烂赌的人,便拒绝了他,那个司机几次求职都未果,于是恼羞成怒了。”
“啧,瞧瞧这些人,明明是他的错,偏偏什么都怪在别人身上,甚至做出绑架勒索的事情来,要毁了人家小omega的一辈子。”
“呵,怎么可能呢,一定是那个银行家做了什么事情激怒了那个司机,不然一个小小的司机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在一旁听着的虞青宴不禁冷笑,怎么不会呢,有些为了生存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视法律于无睹。
人心就是那么险恶,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却要遭受这样的磨难与痛苦,一直笼罩在噩梦之中。
到了下午,新闻一再发酵,银行家的小儿子被救了回来,但由于当初不肯给赎金,逼得他们狗急跳墙,而真的对小omega下手。
那个司机为了金钱什么都做得出来,竟然真的想把omega的腺体挖出来,高价卖给腺体捕猎者,幸好的是他刚刚开始就被人发现了行踪。
不幸的是,腺体部位的皮肉已经遭到了破坏。
“滴滴滴——”
病床车轮在地上快速地滚动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周围的医护人员同样神色匆匆。
而病床上的男性omega了无血色,紧闭双眼,一位面容姣好的中年女性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生怕自己的孩子下一秒就要离自己远去一般,眼角滑落泪珠,满脸的担忧与惊恐。
“16岁omega,男性,腺体被利器割伤,体征较弱……”护士医生驱散挡路的行人,将omega一路送往手术室。
在走廊上的虞青宴正好看见了这一幕,忽然心跳加速,瞳孔微张,整个人愣在了当场,手脚僵硬。
“虞医生,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进去啊。”朱林在他身侧催促着,语气急迫。
虞青宴回过神来,跟着进了手术室。
omega的腺体损害严重,一条疤痕从脖颈处一直蔓延到后背,鲜血淋漓,白色的上衣都已经染红。
身边的人都极力地抢救着,止血,除颤恢复心率。
虞青宴则站在一旁,看着着混乱的场景,浑身都在发抖,额间不自觉地冒着虚汗,手上沾满了玫瑰的信息素气味,糜烂破败,好像下一秒就要消散在空气中一般。
仿佛看见了十几岁的自己,也是这样了无生息地躺在床上,腺体周围全是血迹,染红了大半个衣领,被推进了手术室。
可这不是他!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镇定地看着眼前好像即将消逝的小omega,他的生命在自己的手中。
想要成为医生就是为了救死扶伤,挽留这些不必要造成的悲剧,他不能退缩,不能分心。
虞青宴渐渐平复自己的心情,拿起手术刀,一步一步地走上前。
拿起手术刀的那一刻,他的身体不再颤抖,而是坚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摒弃所有杂念,他只想救活躺在手术台上奄奄一息的人,也救活当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