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两人重新出发, 顺着村里人指引的方向比对着地图往更荒芜的地方走。

  山中对时间的感知不明显,等到林相忆发现肚子的饿的时候天都黑了,周围一点光亮都没有, 她高声喊身边的林千诺:“千诺,我们不休息吗?”

  林千诺抬头看了下天空中若隐若现的星星, 点头:“休息吧,今晚肯定找不到下一个村子了, 得在野外住一晚。”

  “啊?可是我们没有帐篷, 怎么住啊?”林相忆骑在马上, 开始考虑自己现在马上去看野外求生节目来不来得及。

  “夏天昼长夜短, 今晚起个火, 吃个饭差不多就能到凌晨,靠在树上睡三四个小时天就亮了, 不算难熬。”林千诺一边下马准备东西一边说。

  还没怎么体会过这种事情的林相忆只好跟着帮忙准备东西, 以及当个吉祥物——不给林千诺添乱。

  要不是林相忆在,林千诺自己出门的话,直接连夜赶路了,或者到树上睡一晚, 不过想来林相忆不是能躺树枝睡觉的人,她没这童子功, 只能在地上铺块小毯子凑活。

  林千诺很快在附近收拾出个火堆来, 在点火的同时还烤稍微大一点的木头, 这样等火堆烧得差不多后木头就会被烤干,更容易燃烧。

  在这种地方, 食物就只能吃已经凉掉的干粮, 比如说出火车站时买的玉米跟薯, 还有买粮草时一块买的馒头跟肉脯, 烤一烤还是能吃的。

  晚上的森林里什么声音都有,温度也比山下低许多,林相忆有带冲锋衣,还是靠在火堆旁边取暖,她抬眼就能看到林千诺裸露的胳膊,顿时觉得更冷了。

  “千诺,我现在看你就跟看那种野外求生节目的女主似的,你不冷吗?”林相忆发出疑问。

  林千诺在剥玉米粒,听她这么问,头也不抬:“不冷,习惯就好了,而且,我是能冬泳的人,倒也不用跟我比。”

  “冬泳?”林相忆想想就觉得自己要被冻住了,“这确实是个好习惯哈哈。”

  晚上林千诺没怎么睡安稳,她一直在给火堆加树枝,免得半夜林相忆被冻感冒了,在山里感冒,回头上山后说不定还会有高原反应,一个不小心可就交代在这了。

  第二天早上鸟鸣声响起,林相忆迷迷糊糊醒来,看着眼前依旧燃烧的火堆,微微抬起头,看到坐在对面的林千诺。

  “恭喜你,熬过第一晚了。”林千诺将水递过去给她。

  林相忆爬起来,脑子还不是很清醒:“什么意思啊?”

  “很多人在山里熬不过去的,有时候第一天能熬过,第二天也不一定能熬得住,有时候身强体壮未必比身体稍微虚弱的人活得久,只要能活下来,就该感谢阎王爷不收自己。”林千诺笑着回道。

  等林相忆洗漱完,林千诺将火堆完全扑灭,又浇水淋湿周围的泥土才继续赶路。

  按照地图,她们今天就能到最近的一个村子,如果信息没错,这个村子也是金芊倩支教的村子之一,到时候可以问问金芊倩的教学规律是什么。

  林千诺跟林相忆进了小村子,屋子跟街道上都没什么人,问了路过的老人,才知道青壮年都下地去了,现在是夏季,不努力的话,秋季没吃的,冬季可就难过了。

  教书的事老人们不清楚,林千诺跟林相忆就绕路去了田地附近找个看起来年轻些的人问问。

  对方说:“你们找金老师啊,她住前面那个大头村,因为大头村出了个大的瓦屋当教室,所以大家都让孩子去大头村上课,距离也不远,挺方便的。”

  谢过村民,林千诺跟林相忆打开地图,结果没找到位置,果然缺德地图就是不可信,太小的村子直接不记录,而租马铺子给的地图就画了圈圈,具体是什么村没标。

  两人没办法,又去找了村民,希望给钱能找个带路的。

  所幸林千诺跟林相忆带的现金多,不然就得等第二天小孩儿去上学的时候才能跟着去。

  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五百块可以请一个不错的导游,他还自带了马匹,说有马的话过去容易很多。

  导游还有农活要做,二话不多说直接带她们去了大头村,位置跟林千诺猜测的差不多,就是中间的村子,方便附近所有村子的孩子过去上课,可以说是一碗水端得非常平,而且方便了自己。

  林千诺跟林相忆到大头村时刚好碰上最后一节课,男人看看时间,也不走了,说等着下课接孩子一块回家。

  村子的资源有限,分给金芊倩的瓦房也就看着大,其实很多该有的设施都没有,课本也是金芊倩自带,孩子们用的本子,跟着金芊倩的板书抄,能记下多少,就看他们自己愿意了。

  虽然很多孩子就算来学了,最后也无法走出大山,但能识字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为了避免吓到金芊倩,林千诺跟林相忆没直接靠近,站在瓦房外的死角处,给带路男人的理由是怕影响到金芊倩上课,男人没有起疑,跟着她们走远了一些。

  很快到了三点半,金芊倩一声下课 ,孩子们欢呼起来,许多孩子跑去金芊倩身边围着问问题,还有的孩子已经自发开始收拾教室,小孩子们都非常懂事。

  下课后男人就去找自家的孩子了,只有林千诺跟林相忆还在原地等着,她们要说的事,不适合被别人听见。

  金芊倩花了不少功夫才送走小孩子们,四点多的时候孩子走完了她才慢吞吞收拾自己的东西,接着关门关窗,刚转身,就看到了牵着马匹在外面看着她的林千诺两人。

  不认识的人忽然出现,金芊倩猛地紧绷起来,转身就想跑,林相忆也跟着追过去,一把拉住金芊倩的后领子,死活拽住人没让她跑掉。

  “我们不是黄家的人,我姓林!林相忆,你不认识其他人,总认识我吧?”林相忆咬牙大吼,她快被金芊倩拖地上去了,试图用声音让她理智一点。

  听完林相忆的话,金芊倩迟疑着偏头看了下林相忆,不过并没有放松下来,她还是警惕地打量林相忆,之后抬眼看向不远处一动不动的林千诺,总算在记忆中翻出来了这两个高中时期经常听说的传奇人物。

  金芊倩微微松了点力气让林相忆站稳:“你们……找我做什么?”

  看她不再跑,林千诺走过来,说:“我们想让你为陈嘉诗的死做个证,证明她不是跳楼的,你放心,黄戊华已经死了,没人可以再威胁到你。”

  她们只是需要一个舆论来帮陈嘉诗完成心愿,有金芊倩的口供在,才能证明陈嘉诗的清白。

  听到这个要求,金芊倩沉默了,她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半晌,叹了口气说:“你们先跟我来。”

  林千诺跟林相忆对视一眼,不知道金芊倩这是同意还是没同意,只能跟着金芊倩走。

  大头村其实在一个突出的山坡上,看起来特别像是附近山里冒出来的头,所以叫大头山,村子就连带被叫大头村了。

  村里分给金芊倩的瓦房是做教室用,她自己不能住在那,当然她也不希望住在跟人群接近的地方,三人差不多走了一个小时才到金芊倩现在住的地方,还是个竹楼,看起来风雨大一点就能吹倒。

  一楼做了架高的隔层,金芊倩带着她们到二楼去,开锁进门,屋内只有简陋的一张床、饭桌和书桌,除了还算宽敞,真看不出来这有人住。

  大概是林相忆脸上的表情太震惊了,金芊倩解释了一下:“其实这个地方只是用来睡觉的,旁边的院子是村里人借给我用的厨房、卫生间,毕竟我住不长,有个睡觉的地方就可以了。”

  简单的竹楼里好歹有五张椅子,书桌前一张,还有四张绕着饭桌,估计是平时用来招待客人的。

  在饭桌旁坐下,金芊倩找出两个搪瓷缸,给林千诺两人各倒了杯水,神情有些恍惚:“刚才……你们说,黄戊华死了?”

  林相忆点点头:“对,他已经死了,跳楼死的,我……听说了这件事,想帮忙实现陈嘉诗学妹的愿望,但是……在实现她的愿望之前,要先给她正名,能帮她洗掉脏水的,就只有你了。”

  听完林相忆的话,金芊倩沉默了许久,她扣着桌面的木刺:“黄戊华死了,黄家没死,他爸妈没死,易家也没死,如果我站出来,哪怕真的可以给小诗正名,第二天说不定我就成了那个跳楼的,有些事,不是我不愿意去做,而是我不敢去做,小诗已经是最好的例子了。”

  “这……”林相忆明白金芊倩说有道理,可是她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并不是想就这么回去,茫然只见,看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林千诺,“千诺,你说呢?”

  林千诺没直接劝金芊倩,而是问她:“金小姐,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查到的资料里说,你似乎在陈嘉诗出事前就跟家人一起离开了。”

  金芊倩抠木刺的手一顿,思忖半晌后说:“告诉你们也没关系,其实……当年的事情,不管对我们家还是小诗她们家,都是无妄之灾……”

  关于陈嘉诗的事情,林千诺听她本人说过一部分,不过她那时候精神恍惚,许多事情都是朋友金芊倩代为走动,许多记忆不清晰,而且很多事情她也想不明白。

  比如说为什么自己明明去打胎、跟黄戊华道歉了,甚至被打了一顿,结果还是要被打死;比如自己的朋友金芊倩一夜之间连带家人全部消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陈嘉诗不明白,她能理解金芊倩逃跑,但她不明白为什么。

  而在金芊倩的口中,过去的事情就清晰很多,至少比陈嘉诗这个当事人要清晰好几倍。

  事情要从陈嘉诗入学开始,她是长得很漂亮的那种女孩儿,漂亮到去KTV唱歌还会被人送免费果盘的程度,并且她不是林千诺这种带着攻击性的漂亮,她就是大多数人想象中才有的、符合华夏国人对妻子这一形象所有幻想的漂亮。

  说难听点,就是漂亮且脆弱,像一朵娇弱的昙花,温度低一点都能冻死她。

  金芊倩跟陈嘉诗是从小的朋友,很多人都私底下说金芊倩是东施,明明不够好看,就扒着自己的朋友。

  这些话金芊倩从不放在心上,因为她明白陈嘉诗跟她就是很好的朋友,别人看她觉得是根本,可只有她知道,每次陈嘉诗有什么东西,都会先给她。

  实打实的交情可比别人嘴里的猜疑要可靠得多,她又不傻,当然不会在意那些话。

  她是不傻,傻的是陈嘉诗。

  女孩子想要平平安安长大真的太难了,金芊倩经常听到别人在背后怎么说陈嘉诗,看似夸她漂亮聪明,其实说她sao,背地里不知道被多少男人上过。

  没有升学压力的学校里总会布满这种谣言,谁都能说上两句。

  金芊倩有提醒过陈嘉诗,让她不要跟班里的男同学单独出去玩,哪怕说是班级聚会、商讨活动什么的,都不要信,只要没喊其他女孩子,就不要去。

  陈嘉诗一直很听话,金芊倩让她不要去,她就不会单独跟别人出去,然而千防万防也防不住别人背刺。

  她们在的贵族中学每年都有很多比赛,刚好每年四五月学校要举办恶趣味运动会跟田径运动会,未必是让少爷小姐们参加,单纯是别的学校有的,他们学校也要有。

  有些喜欢锻炼的富二代会选几个自己擅长的项目,而其他人参加单纯就是被老师抓去凑人头。

  金芊倩就参加了其中一项马拉松,结果在最后一圈的时候被人撞倒直接磕到了路边的石墩上,跑马拉松的时候越到后面平衡力越差,根本不像前面几圈的时候她还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被人一撞,金芊倩差点在石墩上磕晕过去,头也被砸出血来了,校医跟值班老师匆匆忙忙给她止了血,直接把人送到医院去,生怕摔出个好歹来。

  后来金芊倩想起这一段,才发现,计划从让她不在陈嘉诗身边就开始了,她不在,陈嘉诗没了个帮忙判断聚会是否能去的人,自然就上当了。

  金芊倩在医院里躺了三天,她确实被撞出脑震荡了,留院观察一天,回家休息两天,第四天到学校,发现陈嘉诗没上学。

  还有人带着幸灾乐祸的口气来跟她说了三天前发生的事,问她有没有觉得很解气?

  “这下看她还怎么装,以后你就不用跟在她屁股后面了,跟她那样的biao子比,你可比她强多了。”

  三天前,金芊倩住院,晚上班里举办聚会,每个班级在举办大型活动后都有不缺钱的直接请全班人,当时明确说了每个人都要去,陈嘉诗没看见金芊倩,加上别人都去了,就她一个不去的话非常不好意思,只能被班里人拖去。

  等到了地方她才发现,好像跟她想象中的聚会不太一样,应该说,跟平时金芊倩会带她一块去的聚会不一样。

  她说了不喝酒,可还是有人在她的果汁杯子里倒上红酒或者啤酒,后面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果汁里到底混了什么,别人来跟她说话,开口第一句就是“大家都是同学,你不喝是不是看不起我”。

  还不明白事故的女生就这么被欺骗着喝下了大量的酒精,之后发生的事,她自己并不清楚,但金芊倩后来听别人说,那晚愿意的男生,都上楼了。

  很多女生从小就缺爱,家里人没给她们作为一个人、一个孩子应该享受到的爱护跟亲情,所以她们总会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

  那些递到眼前的酒可以拒绝吗?

  可以,当然可以。

  然而很多女生天生在家里没有拒绝的权力,她们根本就不会拒绝,哪怕在接受的时候,她们都会考虑自己接受时会不会犹豫太久了对方不高兴,而不是想着“老娘能喝这杯酒你就该给老娘跪下谢恩”。

  酒桌上的道德绑架太多了,哪怕是个男人,在酒桌上又有几个人敢光明正大地对地位比自己高的人说“我不喝酒,以茶代酒吧”?

  陈嘉诗倒霉就倒霉在,她不是一个有底气拒绝的孩子,金芊倩又不在身边给她打马虎眼,只能被人欺负了还不敢吭声。

  金芊倩在学校听说了这些,当天课都不上了,直接说不舒服,请假去找陈嘉诗,到了陈嘉诗家,才发现她并没有在家,似乎没敢跟家长说,她照常离开家去学校,这个时间根本没人知道她在哪儿。

  那天金芊倩电话都快打爆了,才在放学的时间等到背着书包回家来的陈嘉诗,她走路一瘸一拐,看起来并不正常。

  接下来的事情都不用说了,金芊倩默默拉上陈嘉诗的手回了自己家,她父母相对来说开明很多,带同学回来玩他们反而很高兴。

  在金芊倩的房间里,陈嘉诗终于敢哭出来,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身体上的伤不能骗人,她不敢跟父母说,怕在自己父母脸上看到失望的表情,怕他们骂自己,怕他们剪掉自己的头发跟衣服,怕他们用剪刀戳破自己的脸。

  两个孩子抱着对方,像互相取暖的小动物,根本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金芊倩在陈嘉诗情绪稳定一下后问她可不可以告诉自己的妈妈,因为她这个情况,她们都没有经验,只能求助大人。

  而陈嘉诗不敢,她怕金芊倩的父母以后会不小心说漏嘴,她不害怕被别人知道,反而害怕被自己的父母知道。

  多可笑,对有的孩子来说,家是港湾和后盾;可对另外一些孩子来说,家才是监牢跟地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

  因为陈嘉诗坚持,金芊倩就替她隐瞒下来,借用自己受伤的名头,带陈嘉诗去做检查、买药,就在两人的伤总算好起来,一切好像终于要过去的时候,陈嘉诗忽然来跟金芊倩说,她没来例假。

  陈嘉诗的例假是很准的,在出事后的一个月里没来,就肯定是出事了。

  当时还是个孩子的金芊倩两眼一黑,磕磕巴巴地问她们是不是要一起养小孩儿了?

  还不懂生命是什么东西的两个孩子,要开始想怎么去抚养另外一个生命。

  没办法,两人只能再次请假,去医院做个比较准的检查,坏消息是,陈嘉诗真的怀孕了,不知道是谁的;好消息是,她没有宫外孕,不用被切除一侧输卵管。

  临时恶补了大量知识的金芊倩只能这么安慰陈嘉诗。

  陈嘉诗的异常被人看在眼里,班里所有人都知道聚会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只是所有人都认定陈嘉诗不敢说出去,日后看她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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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还可以让她继续卖,大不了把碍事的金芊倩给处理了。

  可是,不管陈嘉诗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应,她都不该怀孕。

  怀孕是证据,那些家里非富即贵的少年,也不敢在这个年纪闹出个孩子来,他们互相指责到底谁没带套,最后发现,居然是一开始跟陈嘉诗上床的、也是这次事情带头的黄戊华没戴。

  也就是说,孩子实打实是黄戊华的。

  讨论出这样的结果,黄戊华当时脸就黑了起来,直接旷课回家,他不能让一个随便的女人带着自己的孩子,哪怕那个孩子根本进不了黄家的门,他只是玩了个女人,可不想落下什么黑点。

  此时陈嘉诗跟金芊倩还在犹豫孩子的事,她们两个知道报复不了那些人,但是无法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置之不理。

  “说起来你们不相信,我跟小诗当时因为即将有个孩子的到来,其实有种……期待的,”金芊倩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无奈又难过,“我们哪里懂什么血脉、门当户对,我们只想到了以后可能有个娃娃……”

  所有的幻想跟准备结束在黄家找上门,他们乌泱泱的一群人就出现在医院外,说有事想跟她们说。

  陈嘉诗很害怕,她现在不太敢一个人待着,上学都贴着金芊倩,班里人喊她都不会应声,更别说忽然被这么多人围观。

  金芊倩试图问他们想做什么,却得到一个非常荒诞的答案——他们要让陈嘉诗公开对黄戊华道歉,证明她是□□的人,并且试图用肚子里的孩子对黄戊华进行欺诈。

  子虚乌有的事情两个女孩儿当然不承认,那么多人都知道陈嘉诗被□□,现在却要反过来对所有人承认陈嘉诗是欺诈的那个,简直是吃了人肉还想喝血吸髓!

  第一次,陈嘉诗跟金芊倩拒绝了,她们受不了这种污蔑。

  很快,黄家就对陈嘉诗威胁了第二次。

  黄戊华的母亲亲自到学校门口,拦住放学后准备回家的陈嘉诗跟金芊倩,跟她们说:“我现在还愿意跟你们谈,是给你们机会,你们再犹豫,三天后我可以让你们的父母,连带你们,一起在临城活不下去。”

  这个威胁让陈嘉诗害怕了,她担心被自己的父母知道会被他们打死,当晚,她就跟金芊倩说,她坚持不住了,如果被父母知道,害得父母出事,她怕是死都偿还不了。

  金芊倩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听着她诉说自己的恐惧。

  第二天早上,两人翘课躲到了校医室附近的灌木丛里,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最后的决定。

  陈嘉诗胆小,她害怕被父母知道,却也害怕黄家,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惹到了这样的人,连带着要忍受这样的痛苦。

  还有一点就是,她跟金芊倩都期待这个孩子,即使这个孩子的来历并不干净,但她们作为相互扶持坚持到现在的人,期待有一个好像只属于她们两个人的孩子。

  在金芊倩的陪伴下,两人下午去见了黄戊华的母亲,说会打掉孩子、会道歉,但是不公开行不行,她们不会把这些事说出去的。

  金芊倩还试图跟黄家讲道理,谁知道她话还没说完,黄戊华的母亲手一挥,立马有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走近,两个人拉住金芊倩,把她按在地上,另外还有四个人,直接对着陈嘉诗拳打脚踢。

  看到这个场景,金芊倩目眦欲裂:“你们在做什么?我们不是答应你们的要求了吗?你们别打了,会死人的!”

  然而旁边的黄戊华母子两人根本无动于衷,黄戊华甚至对眼前这场景看得津津有味,很快,本就怀孕的陈嘉诗被踢得出血,大量的血液染红了她的校服。

  没有黄戊华母子的命令,保镖们根本不会停下,金芊倩已经数不出他们到底踢了陈嘉诗多少脚,后面陈嘉诗已经失去意识了,他们还在踢……

  黄戊华母亲在金芊倩快绝望的时候终于让保镖们停下,对金芊倩说:“看到了吗?我们不需要你们的讨价还价,而且你们还真以为我提前几天给你们说是跟你们商量?只是给你们一个机会而已,要是你们听话,我们完全可以真的放你们一马,至于现在,你们都是诈骗犯了。”

  说完,黄戊华母亲起身,姿态优雅地准备离开,却在路过金芊倩时反手就给了黄戊华一巴掌:“没用的东西,把人肚子搞大了就来找我,没有下次。”

  在黄戊华母亲走出包厢前,保镖都没敢松开金芊倩跟陈嘉诗,黄戊华恭恭敬敬等母亲离开了,立马给了金芊倩跟陈嘉诗两脚,大骂都是她们两个,不然他不会被母亲责打。

  金芊倩扶着茶几,半晌说不出话来,后面他们都走了,才匆忙爬到陈嘉诗身边,发现她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陈嘉诗身体下都是血,金芊倩想到那些流产死人的警告,终于害怕起来,哭着给母亲打了电话,让她救救陈嘉诗。

  得亏金芊倩的母亲就在附近,她过来后看到一地的血,还有自己女儿身上的硕大脚印,顾不得多问什么,赶紧把人送去了最近的医院。

  接着陈嘉诗进了急诊室,金芊倩母亲这才有空问金芊倩到底怎么回事。

  到了这时候,金芊倩不敢再隐瞒,一五一十把事情都说了,让母亲想想办法,她已经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黄戊华摆明了要先让陈嘉诗身败名裂,迟早会牵连到陈嘉诗父母,也就是说,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陈嘉诗已经被毁了。

  哪怕黄家只是给她泼脏水,她父母估计也会让她自杀,因为她家不需要一个满身污点的废物女儿。

  金芊倩母亲沉默了一会儿,让金芊倩先去看一下身上有没有事,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打算先跟丈夫商量一下。

  之后的事情,金芊倩感觉跟做梦差不多,她刚从检查室出来,父母立马接她去了机场,说暂时先乘坐最早的一趟航班去比较远的一个城市,之后再换火车到更安全的地方。

  金芊倩跟母亲先走,父亲尽快在两天之内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

  他们家搬迁,房子也不要了,金芊倩父亲当晚凭借关系提前预约了银行的提现服务,第二天一早取出所有现金,辞职报告连夜发给他现在的老板,求老板帮帮忙,自己女儿惹祸了,但是他愿意一辈子都隐姓埋名,只希望老板让他平安离开。

  所幸他老板对陈嘉诗的事听见一点风声,说看在多年情谊的份上,就当他早在一个月就离职了,所有的档案稍微改一下就可以。

  如此,金芊倩一家花了两天离开临城,躲到了军区附近,在临城里的所有家当都没带,他们宁可去重头再来,都不能继续在临城停留。

  接着不到一星期,陈嘉诗就跳楼了,她的父母也没什么消息,总之,事情好像以陈嘉诗跟金芊倩□□诈骗、前者跳楼后者逃跑为结局,班里知道真相的人对这件事三缄其口,谁都不想成为第二个陈嘉诗。

  金芊倩缓缓说完过去的事情,对林千诺两人笑笑:“你们看,我爸妈但凡判断慢一点,我们跟小诗家就没什么区别了,这样,你们让我回去作证,我哪里敢呢?”

  黄戊华不可怕,死一个他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可怕的是黄家跟黄家背后的易家还在,他们想让金芊倩自杀,简直轻而易举。

  “对不起……是我太想当然了……”林相忆难过地跟金芊倩道歉,明明她自己也经历了林千诺的事,知道没有家族庇护,会过得多难,结果还是来为难别人了。

  金芊倩摆摆手:“我知道你有心给小诗翻案,但是……这确实跟你和林千诺不一样啊,你们一个是林家养大的女儿,一个是亲女儿,你们背后的势力比别人强,才有资格说声张正义,但大多数人……能好好活着已经拼尽全力了。”

  “唔……我不是那个林千诺哦,你听说的那个林千诺已经死了,没比陈嘉诗晚多少。”林千诺含笑否认了自己的身份,说话时抬起手撩起头发夹在耳后,手链坠着的小葫芦一晃一晃的,让人无法忽视。

  看到那个小葫芦,金芊倩瞳孔微微一缩,继而感觉自己反应太多了,又赶紧低头喝水掩饰。

  林相忆还没发现这个问题,接上话头说:“啊对对,这个是另外一个林千诺小姐,说实话,看着她,我总觉得林千诺好像还在,不过我不会认错的。”

  听完林相忆的话,金芊倩忍不住去打量林千诺的脸跟手腕:“真的……那林小姐,你的手链是买的吗?”

  见金芊倩终于问到手链了,林千诺微微笑起来:“不是,是朋友借给我戴的,过几天要还回去。”

  林相忆这时凑过来看:“原来是借的呀,我还以为你自己买的,挺好看的。”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所以借来戴几天,她说,这个葫芦是她去临城最灵的寺庙里找大师开过光的,一定能保佑平安,所以,特地让我戴上。”林千诺说着,晃了晃手,小葫芦圆嘟嘟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金芊倩脸上惊讶的表情这下是完全止不住了,她捏紧拳头:“你……”

  林千诺忽然竖起食指在唇边:“嘘——不能说名字哦,牵挂之人,一旦开了口,无论多远,都会过来的。”

  这个发展惊呆了林相忆,她试图转动自己仿佛生锈了的脑子:“等、等等,千诺你认识陈嘉诗?到底怎么回事?你故意引我过来的?”

  “算是吧……因为陈嘉诗,从头到尾,只缺一个强大的后盾啊。”林千诺含笑凝视林相忆,仿佛在说,你就是那个强大的后盾。

  林相忆暗暗骂了一句,刚想拍桌,又觉得,哪怕是林千诺引诱她来的,她也还是会来,于是气鼓鼓地对林千诺说:“下次你需要我帮忙请直接说!拐着弯让我忙活大半天,结果你什么都知道,我会生气的!”

  “我尽量,因为你真的很容易被人套话。”林千诺无奈摊手。

  “……”林相忆试图反驳,没找着例子,她确实在古均那两小时被套个底掉。

  看着两人的互动,金芊倩有些恍惚地想起她跟陈嘉诗,朋友就是这样,哪怕对方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做出一些不是很严重的隐瞒,说开了依旧可以打打闹闹。

  以前她在学校也听说过林家的事,真千金忽然跟假千金玩到了一起,好像彼此都不在意谁拥有林家的财富背景。

  金芊倩凝视林千诺手上的链子,无奈地想:林相忆可以找到另外一个林千诺,她又去哪里找约定要一辈子的陈嘉诗呢?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林千诺:努努力,总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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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观看,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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