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莱站在办公室里,透过窗户看见从拖拉机上下来的乔寻,狠狠瞪了一眼在喝茶的李老师。
他不是不想上学,但爸爸要照顾,妈妈又不是常来。
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谈谈的,可一通电话却把哥哥叫来了。
乔寻走进来,看见瞪着老师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没想到他有生之年还能以家长的身份去见老师。
“李老师,我能和他谈谈吗?”他走到乔莱方面,手放在他的背上问李老师。
李老师同意后,他带着乔莱出了办公室的门。秦卫是在门口等着。
“好,我们俩都平静下来。”乔寻蹲下身子和他保持对视,见乔莱全身竖起的刺渐渐放下,面部表情渐渐平和下来,才道“我问你,为什么不上学,还威胁老师?”
“因为爸爸。”乔莱刚说完,秦卫发现乔寻呼吸有点不平,脸上有控制不住的恨意。
乔寻赶忙呼了一口气,抓着乔莱的肩:“别管他,他是他,你是你。”
“可他是我爸爸。”乔莱道。
爸爸个屁!
他不配!
“他是他,你是你,他是你……嗯……父亲,也不行。”乔寻尽量控制住自己。
“书上都说了,做儿女的要孝顺父母。”乔莱道。
“那是都养育之恩,他给你什么了?”乔寻道,“你根本不必要孝顺他。”
“没有他就没有我。”乔莱道。
乔寻回忆起来,捡他的时候五年前,他四岁,不记事。把那傻子当成了是他亲爸爸。
“我跟你说,他根本,不是你……”爸爸。话没说完,被秦卫一脚踹上来。
知道自己言语不当,乔寻努力平缓心情:“你必须上学,我不管什么,如果你要孝顺,那么你现学好了再说,你这种不叫孝顺。”
——你必须上学,我不管什么,成绩也好,风评也罢,我只希望你可以融入进去,不再是独立一枝。你必须走出去。
可笑。
“爸爸……”乔莱说。
“我帮你找护工,保证比你专业,比你照顾的好。”各退一步。
乔莱没有说话,就当他是答应了。
“好好上学。”乔寻站起来,拍了拍乔莱的肩,转身走了出去。
拖拉机开到一块无人的平地,乔寻从车上下来,冲秦卫招了招手。
“打一架,缓解一下情绪。”
秦卫看着他,皱眉:“你缓解情绪都这样。”
“不这样,一般自残。”看了一眼缠满绷带的手,“有点痛,已经废了一只手,另一只就暂时留着。我一般不这样,我心很大的。就是有时候会情绪失控,不过出了这地或者缓解了就好了。”
秦卫走来几步,把两只手放在背后:“你缓解吧,我不还手。”
“我认为你的两只手还是有用的。”乔寻上前把两只手拽回来,“我不会打架,但是我会打人。”
两人站定,乔寻蹦跶两下,一拳上来,秦卫差点没有接住,接着是脚。他挡住,没有想到真正攻击的是另一只。闷哼一声,用力,把乔寻推了出去。
不会打架,打人还蛮狠。
乔寻打的起劲,都不知道自己用的是那一只手,觉得顺手就打上去,秦卫会关注一下,用右手的话会直接抓手腕。
“够了啊。”秦卫提醒道吗“你打了有十分钟了,应该消气了。”
乔寻有点喘,收了手,抱着秦卫挂下来。
“靠。”乔寻骂了一声。
用力太多,没力气了。
他抬头冲秦卫笑笑:“嘿,感觉真不赖,真是好久没这样了。”
“秦弟,谢谢你啦。”他拍拍秦卫的肩,“麻烦你把我抱到拖拉机上,我走不动了。”
“真麻烦。”秦卫抱怨一下,抱起乔寻往拖拉机那边走。
“秦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乔寻笑道,“是你自己要跟过来的哦。”
到拖拉机上,乔寻休息了一会,没有直接开,打开百度地图在手机搜索起来。
“你想要去那里?”乔寻没有想到这个小村还是有很多好地方的。“游乐园,商城,步行街还有旅游景点。哇,这个地方还有古人的足迹,真是小看它了。”
“都不去。”秦卫道。
“怎如此挑剔。”乔寻道。
“你看一下时间,现在下午三点,距离那些地方是昨天车站附近。”
自己还真没有注意。
乔寻悻悻收了手机,开始开拖拉机。
“我们可以在回去的路附近玩一会。”乔寻道。
有电话声音响起,乔寻对秦卫大喊:“把手机帮我拿出来,放到耳边。”
秦卫照做,
“谁?”乔寻问。
“我是你班主任。”电话那头道,“我还是孙先生。”
“孙子,哦不对,孙先生,你不是要去教高一吗?”前有风声,孙先生要常教高一,他们是不会再碰到他的。
“带你们最后一届。”孙先生说,“你比较危险,你成绩全部加起来不过100,你算一下,一共九科,你每科的平均分。”
孙先生下总结:“简直令人胆战心惊。”
“我觉吧,这已经是超长发挥了。”乔寻谦虚道,“其实我觉得还是可以的,可能有希望毕业,我要求不高。”
“你想多了。”孙老师“呵呵”了两声,道,“我这次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我把你宿舍改造了一下,住两个人,还有一个是以前一班的学霸。我还专门给你买了一箱教辅书,不用感谢我,这是为师该做的。你把那箱做完,不要想着别人会帮你做,你的字我认得出来,小的跟蚂蚁一样,我每次要用放大镜才看得清。不要存有侥幸心理,我跟各科老师沟通过了,你的作业单独出来批改。”
真是太太太感谢你了。
“孙先生你还有事吗?”乔寻问。
“有,刚说了一半。”
“……”
“你分到了高二(10)班……我们提前一周开课,不要问我为什么,我告诉你,你们这届成绩实在太差,都没有老师肯要你们,我本来都确定了带高一的,硬生生地被你们拉了上来……”说了好一会,孙老师才挂了电话。
“啊——”乔寻打了个哈欠,“有点困。”
“你睡了十六个小时。”真准。
“你是不知道孙老师的功底之深,拥有三寸不烂之舌,讲课效果也真是,我觉得他应该去心理工作室应聘,当老师实在是太委屈了。”乔寻叹了口气,一脸遗憾的摇摇头,“只是可怜了我们这些人,明明没有失眠,还要承受这些伤痛。精神和灵魂的双重打击。”
是不是语文老师都是这样。
乔寻不知道。
也不敢问。
粗略算一下,自己在这里还可以待五天。
晚上,他坐在院门口给刘女士打电话。
“妈,到了。”他说。
“是到家了吗?明天我来接你们。”刘女士语气里流露出兴奋。
乔寻纠正道:“不是到家,只是到了。”
刘女士没有在意,说:“明天早上八点,我去接你们。”
“好。”乔寻答应,“就这样。”
“开心点。”刘女士挂了电话。
有徐戈的短信:乔哥,走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乔寻:你不还是知道了。
徐戈:不一样,从我妈口中说出和你亲自对我说是不一样的,这是你爱不爱我的表现。你不爱我了。
乔寻忍着心中的恶心:我问你,我什么时候说爱过你。
徐戈:我看出来的。
乔寻:你去治治你的眼睛,毛病很大!
徐戈没有回答,拍了一张照片过来,还特意拿了直尺做对比,约有十五厘米。
徐戈:【委屈】今天要做完明天要交。
乔寻:你加油,你努力,为了更好的明天。
徐戈:明天的补习班更多,老师更狠,我一点都不期待美好的明天。感觉这个暑假过的像条狗,我都憔悴了不少。
看出来了,乔寻没走之前,每天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乔寻:我教你一个办法,解题解一半,然后往下做。不会的就跳过。还有,你跟我聊天的时间完全可以解出一道题目了。
徐戈:再见了,朋友。
第二天乔寻坐上了刘女士的车,看见走进来的秦卫,眼睛里直冒光亮。
“你是?”她扭头问。
“阿姨好,我是乔寻他朋友,我叫秦卫。”秦卫自我介绍。
“朋友啊,我还没有见过除了徐小子以外的朋友。”刘女士笑,“我儿子脾气不好,多担待。”
“其实还行。”
“我儿子脾气我知道,怪得很。”刘女士道。
“妈,好走了。”乔寻催促道。
“好。”刘女士答应道,又觉得不对,“咦,莱莱呢?”
“上学去了。”乔寻怕刘女士再问,解释道,“他们学校早开学。”
“哦。”
医院不是十分高级,但那个傻子也只配得上这种医院。
“你进去了控制好你自己,不要乱发脾气,他最多看你几眼和你说几句话,你一定要回复。”刘女士提醒道。
“知道了。”乔寻回复。
刘女士和秦卫在门口等他。
推开那门,看见躺在病床上的人就有莫名的火气爆发出来。特别想现在就转身,摔门而去。
深呼吸,往前一步。
深呼吸,再往前一步。
慢慢挪到了那人的病床前,道:“你好,我是乔寻。”
“儿……子。”那人缓缓伸出手拍拍身边的空位让他坐下。
“请你注意你的言语,我不是你儿子。”乔寻整张脸都板起来看着那人。
想直呼他的名讳,却忘记了他叫什么名字,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病人信息:乔建。
这名字取得真好。
“乔建同志,我觉得你应该想明白了,你不配,不管什么都不配。”乔寻看着他,似笑非笑,“哦,还有,你那拙劣的演技应该磨练磨练,实在是太假了。你觉得一个又傻又疯的人能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有自我意识?还可以认出自己的孩子?”
“让我猜猜你为什么怎么做。”乔寻握着下巴思索,“你欠了一身债,想来找刘琪女士付清。我说的没错吧。”
他在家的时候多次拦截到书信,还好刘女士没有订购什么东西,一般不会看。不然以刘女士的性格,早就帮他还掉了。
“我是来警告警告你的,你那么执着地想让我来,是为了让刘女士待久一点,你好找合适的时机。”乔寻笑着,“你太小看我了,还以为我是,三年前,两年前,一年前的那个人吗?”
是亦或者不是。
有一些影子。
“我早就不相信你了。”乔寻站起离开,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什么,转身,“特别恨你,入骨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