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还坐着几位评委,长桌上四处散落的是各个设计方案图纸,想必他们就是在这里决定了所有方案的命运。
大家都在向他道喜,白珩也一一谢过,但是内心却完全是沉寂的,毕竟很快这个方案就和他没关系了。至于明洲岛,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也无法掌控。
会议室里只剩下罗世钦,就连他的秘书也没留下。
“说实话,从初赛开始,我就很欣赏你的方案。”罗世钦直言不讳,“我是明盛集团的代表,现在和你说这些也不算干扰比赛。”
所有东西都联系了起来,白珩记得明盛集团是明城的最大开发商,而罗世钦也是集团的执行长。而他之所以了解这些,也不过是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听他爸妈聊过。
“谢谢罗董的赏识,想必你们能让明州岛重生。”
“那你有没有兴趣一起见证这个过程?”罗世钦盛情邀请,也不知是不是临时决定。
“这确实是我的荣幸,但是我们事务所的项目也需要我留心,不知道这样是否会影响工程进度。”白珩确实想参与重建项目,但是这只是他手里众多项目之一,他很难说舍弃什么。
看他拒绝坚决,就连犹豫都没有,罗世钦实在没忍住问道:“你是不想加入设计院,还是有其他原因?”
“我很满意现在的工作状态,我也当然想亲眼见证重建的过程,这或许会是最独特的经历。但我也确实时间有限,想必无法达到明盛集团的要求。”
罗世钦颔首,算是了解他的决心,“你果然和传闻一样。毕竟你连津地控股的面子都不给,我们不能吸引你加入,还是很遗憾。”
“以后我只要有空,项目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都会来。”白珩不会和直率的人绕圈子,他也不爱说客套话。
“嗯,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罗世钦邀请他吃饭,这次也不能再继续拒绝。
所以他比预计时间晚了一天,才赶到慈城,完全错过了聂山律的展位布置。
聂山律比赛获奖,顺利拿到陶瓷界久负盛名的年度展会入场券。当然这张入场券还附带了额外的福利——核心区域展位以及官方推流。所以比赛没有冠亚军之分,只要获奖都能获得荣誉。
不过入围的人数众多,近五十个展位集中在热门区域,偏生出几分龙争虎斗的感觉来。
白珩入场时对着展位图研究起来,还在规划快速到达南山工坊展位的路线,肩头就被拍了一下。
“在找你的男友吗?”
聂山律穿着淡咖色的衬衫,还难得一见的做了发型,整个人都看起来严肃几分。但是他手里捧着一束花,有向日葵和香槟玫瑰,配上璀璨耀眼的笑容,就让人想要拥抱他。
“恭喜你,获得冠军。”
在人来人往的展会入口处,白珩总是克制的,他接过花时只能含蓄地捏了捏聂山律的手。
“走吧,我们去逛逛。”聂山律看他捧着花,会有种说不上来的心软。
“你不守着展位?不用特意陪我逛。”
“展位上还有人,何况我也需要了解下其他人的水平。”聂山律看了看他,“虽然我名气不算大,还是有同行能认出来。你就是最好的幌子。”
“那你可得好好利用我。”
会场的展位有近三百个,琳琅满目的陶瓷工艺品能让人挑花眼。无论是经销商、抱着随便买买心理的消费者、找寻心宜风格的大单客户……目的各不相同的人都因为泥土的艺术演变而汇聚于此。
聂山律不仅在认真逛展,时不时拍照,遇上喜欢的陶艺、瓷器还会购买。
因为天赋得天独厚,总容易忽略他进入这个行业也是源于热爱。
“这个造型能力真强。”聂山律毫不掩饰地夸赞一枚胸针。
那是有着油画质感的胸针,饱满的线条翻涌着波涛般的气势,又因为小巧的尺寸像一朵生命力旺盛的花蕊。
这种风格的陶瓷摆满了整个展位,尺寸不一,半人高的装饰品在展位最深处。想必站在一旁介绍的人就是创作者。
“你也太喜欢了,眼睛都在冒光。多买点吧。”白珩十分理解这种喜欢,曾经他遇上喜欢的建筑,也可以从白天看到晚上,就为了欣赏在不同光线下建筑的变化。
“也不用买那么多,我想记住美的东西,远比拥有它更有意思。”聂山律买下胸针,等待工作人员包装,顺手添加了展台上的联系方式。
那位讲解的人员送走了一批客户,此时也朝他们走来,聂山律才看清了她的样貌。
“王老师好,没想到这是您的摊位。”聂山律本科的时候选修过艺术史的课程,老师就是眼前这位王云冉。他第一次看到王老师的陶艺作品,已经如此出彩。
“我以前就说过艺术是相通的,这不是在你导师的影响下,现在也来尝试做陶艺。”王云冉刚过四十,开始一个新职业不算太晚,而且设计如此亮眼。聂山律也是读研的时候才知道,王云冉是他导师的女儿,却一直从油画研究到艺术史,直到近几年才开始对陶艺感兴趣。
“以前在课上听过您讲陶瓷历史,虽然只占课堂内容的很小一部分,也能感受到您对此的认知非同一般。”聂山律又夸了一通她的作品。
他们聊了一会,白珩则在展位上逛了一圈,等他回来的时候,王云冉正在询问聂山律还有没有继续读研的想法。
“你退学后,我爸又带了两届学生就退休了,老人家真把你当教职生涯的遗憾。要不你考虑一下,考我的研究生怎么样?”王云冉并不缺学生,“学艺术史的学生多数都有美术基础,经常都是来自不同专业,只要你感兴趣可以试试。说不定我们还能经常交流陶艺。”
聂山律答应考虑,王云冉也表示有空就去逛他的展位。
白珩观察着聂山律的状态,他能看得出来聂山律对艺术史是有兴趣的,但是没有多大的意愿读研。
“你后来为什么没接着读研?”白珩问他,这个疑问也在他心里有一阵了。
“过了那个时间就不想了。”聂山律望着前方各式各样的展位,每个人的风格都不同,陶艺还有很多维度等待探索。“从工作室做到工坊,还是挺花精力的,确实没时间去想这些事。”
“你知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但是你别再委屈自己,现在你只需要考虑自己想要什么。”白珩认真异常地说。
“嗯,当然也不能忽略你的感受。”聂山律揽着他往前走。
他们回到自家展位,聂山律顺便还去拿了午餐外卖,他让陈游和其他人先去吃饭,自己则继续接待客户。
“你去休息区吃饭。”聂山律给白珩安排好位置,就连午饭也一并交给他。“应该合你口味。”
“怎么我在你眼中就那么挑食?”白珩帮不上他的忙,真要和客户交流起来,他也不知道该介绍什么。这次来现场的工作人员并不多,两位体验课老师是过来帮忙的。
聂山律还想批判一下他对生活细节有多重视,就看见两位客户逛了进来。他催着白珩去吃饭,就不再管他。
“两位对什么感兴趣,我都可以介绍。”聂山律热情地说。
“这里是23号获奖作品的展位吗?就是《归寂》这组茶具。”这位衣着华贵的妇人翻着导览手册问。虽然她身上没有奢侈品的logo,但贵气依然。
她旁边的男人也是同样如此,两鬓有几簇白头发,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风度。
“茶具在这边。”聂山律引他们来到中心位置的展示柜,大方地打开柜门,“如果喜欢的话,也可以上手感受一下。”
闻言,他们都拿着茶杯把玩片刻。聂山律一直觉得黑釉是中老年爱好者的收割机,但凡是喜欢茶艺的,就没有不喜欢的。所以他介绍了获奖作品之后,还介绍了其他的黑釉瓷器。
“这些都可以买吗?”中年男人问道。
“除了这套获奖的,都可以购买。如果你们有其他需求,我可以根据你们的要求定制。”
聂山律看得出来他们是冲着这套茶具来的,但是这一套茶具注定是属于工坊的。“你们看这个茶托,这个可以由你们参与烧制的过程。就连茶杯也可以有不同的花纹。这也是釉彩的魅力之一。”
“我们可以参与制作?会很难吗?”妇人关心道。
“有没有基础知识都可以参与,我们南山工坊卖出的陶瓷都是独一无二的,很多客户都是冲着这一点而选择我们。”
聂山律很早就意识到有这样一批客户,只要是有专属感的物品就会更加喜爱,就算不是独一份的,也要是限量的最佳。黑釉就像是为了这样的爱好而生。
“那挺有意思,你们工坊在哪里?”
聂山律刚要介绍,就见白珩走了过来,“爸妈,你们也来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