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小猫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这算什么,你只是还没有见过能力者出身的高级军官当街杀人,只需要赔给受害者家属一笔钱,再缴纳三百万的罚金,或者扣除一定的军功,就能免去所有刑罚的场面,也没有见过拥有爵位的贵族勾结星盗,将劫掠的人口卖到地下实验室做人体实验,最后仅仅只是被剥夺了爵位的场面。

  没错,这就是现在的翰墨纳帝国。

  事实上,一百年前,翰墨纳帝国虽然也对贵族和能力者有所优待,但仅仅只是税收上的优待,再加上一笔可观的补贴。

  毕竟他们是抵御虫族的主力军。

  但从他祖父尼古拉九世当上皇帝之后,这一平衡就被打破了。

  因为他的祖父尼古拉九世只是他的曾祖父霍尔五世的小儿子,为了皇位,他给帝国的一众老贵族许下种种特权,包括获罪后自动减轻一级刑法,其余刑罚可以以缴纳罚金、免除爵位的方法来减免的特权,直系子孙自动获得进入各地军校的名额的特权,退休之后其指定的直系子孙可以降四等进入他所在的部门工作的特权等等。

  到了他的父亲尼古拉十世这里,他学到了他的祖父尼古拉九世施政的精髓,将能力者也纳入了这一特权阶级之中,以此获得了较高的支持率,击败了两个弟弟,坐稳了皇帝之位。

  所以它从登上皇太子之位的那一天起,就致力于改变这种现状。

  但这无疑触碰到了老贵族和高阶能力者的利益。

  而这,十有八九也是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主要原因。

  扯远了。

  不过虽然现在的确没有可能从法律的层面上去惩治伊丽母子,但是以它的身份,想要让伊丽母子付出代价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约克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已经打开了光脑,准备给父亲伊森子爵发消息了。

  “谁说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哪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说话的可不正是骆扬。

  开尔文下意识转头看向骆扬,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你,你有办法?”

  骆扬抬手擦掉了他眼角的泪水,他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我相信,我当然相信。”

  开尔文眼中蓦地迸射出一道名为希冀的光芒。

  骆扬:“不过还需要你配合我做一件事情。”

  “当然可以。”

  开尔文:“只要能让伊丽和埃尔温付出代价,让丽莎的灵魂得到安息,就算是让我把心脏剖出来给您我都愿意。”

  骆扬:“没那么麻烦。”

  “我需要你写一份状子给我。”

  开尔文:“状子是什么?”

  骆扬:“就是起诉书。”

  开尔文:“我现在就能写给你。”

  骆扬:“翰墨纳帝国的模板不行。”

  说着,骆扬就拿出了生死簿。

  他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官职上——

  从七品巡检,掌从七品巡检印,着从七品鸂鶒补,配搐气袋,负责巡查阴阳两界,可接受阴阳两界含冤之人状纸,转呈各地城隍府,必要时,也可直接审理各地冤案。

  现在,不就是必要的时候了吗?

  既然阳间的法律现在治不了伊丽母子,那就用阴间的法律来治他们好了。

  骆扬收回目光,点了点生死簿。

  下一秒,上面果然就出现了一个状子的模板。

  只有一点,那就是汉字显然有点难写。

  但是如果用翰墨纳帝国语写,骆扬又看不懂。

  所以也只能辛苦一下开尔文了。

  等到开尔文写完状子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开尔文也彻底恢复了冷静,他看着手里的那薄薄的一张纸:“这,这就可以了吗?”

  骆扬接过那份状子:“稍等。”

  而后他心神一动,脑海中就自动出现了一本《冥罚律》。

  ——《炼气诀》里面还真是什么东西都有呢!

  骆扬当即就翻看了起来。

  杀人篇第一条:故意杀人,三千过;再犯,加九千过;三犯,再加两万过……

  第三条:毁尸,三千过。

  第十一条:帮助凶手销毁证据,两千过。

  第十五条:知情不报,五百过。

  刑罚篇第一条:一年阳寿抵五十过。

  第二条:入相应地狱服刑一年抵三百过。

  第三条:断手,一只抵五百过;挖眼,一眼抵六百过;削去灵根,抵千过;去势,抵两千过;瘫痪,抵一千五百过……堕畜生道一世,抵千过……

  第五条:梦中受杖刑,十杖抵一过。

  所谓梦中受杖刑,就是晚上的时候把犯人的鬼魂拘到衙门打板子,白天再把他送回去。

  而且魂魄受伤的话,也会反馈到身体上。

  只可惜了,骆扬现在要级别没级别,要人手没人手,要不然他还真想试试这一招。

  他粗略算了一下,伊丽还有三十一年寿命,因为这个案子身上背有六千过。

  埃尔温还有九十年寿命,因为这个案子,身上背有两千五百过。

  所以他看向开尔文,只说道:“现在我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判处削去伊丽剩余三十一年寿命,再罚她接下来的三世都投生为任人宰割的牲畜,判处削去埃尔温五十年阳寿,这样他还能活四十年。”

  “第二个选择,判处伊丽断两手,瞎两眼,瘫痪,再罚她下一世投生成任人宰割的牲畜,判处埃尔温瘫痪,并失去异能力。”

  “所以你希望他们得到什么样的处罚?”

  听见这话,开尔文瞬间就又激动了起来:“第二种,我希望他们得到第二种处罚。”

  相比于死亡,生不如死显然更折磨人。

  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

  他隐约猜到了骆扬的打算。

  他原本还以为骆扬是个骗子,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去调查,只是在他手里的那本书上写了几句话,就笃定丽莎已经死了,而且杀害了她的凶手就是伊丽母子俩。

  可是事实证明,骆扬是对的。

  所以他绝对不可能是什么骗子。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他是个巫师。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神存在。

  而骆扬现在显然是准备用巫术帮他报仇。

  开尔文迫不及待地问道:“他们要多久才会遭到这些惩罚?”

  只见骆扬先是将那些判文写到那张状子上,然后用剩下的五十万财富值从生死簿的商城里买了一方从七品巡检印。

  和他画的那些符一样,那方从七品巡检印看起来也平平无奇。

  他拿起那方官印,就盖在了他写的那些判文上。

  最后,他才抬头回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迟不会超过明天早上。”

  约克和小猫却是直接就瞪大了眼睛。

  削去伊丽和埃尔温的寿命,甚至剥夺埃尔温的异能力……

  地球的巫术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最主要的是,如果骆扬想要用这种手段对付其他的人的话……

  他们已经不敢往下细想了。

  可是赵鹏敢。

  他看了看状子上的第一句‘下民翰墨纳帝国启明星第五区开尔文·威廉叩呈’,以及最后那句‘伏乞大人审理裁决’,又看了看判文上的那鲜红的六个大字,只觉得喉中一片干涸。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骆扬随随便便就能看破其他人的生平,是因为手里的那本书是一件非常厉害的法宝。

  可是现在看来,骆扬的身份显然非同一般,那本书也不是他以为的一件非常厉害的法宝那么简单。

  毕竟约克他们看不懂那六个大字,他一个根正苗红的中原人还能看不懂那六个大字吗?

  从七品巡检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官职的名字。

  最主要的是,什么样的官能动辄削减活人的阳寿,还能决定活人下辈子是投胎成人还是投胎成畜生——

  只有神仙了。

  也就是说。

  赵鹏下意识抬头看向骆扬,嘴巴张了又张,总算是把语言组织好了:“骆……”

  然后下一秒,他就看见骆扬抬起一根手指头放在了嘴边,冲着他无声说道:“嘘——”

  “……哥……”

  于是下一秒,他那已经到了嗓子眼的话就憋住了。

  见他没说话,骆扬又朝着他挑了挑眉。

  赵鹏急吐了一口气,懂了。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开尔文反应了过来:“明天早上?太好了,太好了……”

  他连着说了四个太好了,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一把握住了骆扬的手:“所以我该怎么报答您的恩情才好呢?”

  骆扬收回视线,看向开尔文,笑着说道:“您忘了,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价钱了啊,而且您连定金都已经付给我们了。”

  言外之意,他根本就不需要开尔文再付给他们什么报酬。

  听见这话,开尔文先是一愣,然后眼眶就更红了。

  他哽咽着说道:“先生,谢谢您,谢谢您!”

  半个小时后,骆扬等人就踏上了归程。

  与此同时,开尔文敲开了隔壁邻居家的大门:“迪卢克,再借给我一百星币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六个小时后,迪卢克跟朋友喝完酒回来,却发现开尔文的房子的灯还亮着。

  要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而以往开尔文都是十点刚过就睡了。

  他一开始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可是就在他即将踏进家门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下午开尔文来找他借钱的时候说的那句‘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在他看来,只要丽莎还没有找到,开尔文就不可能不会再找他们借钱。

  除非,开尔文觉得他不可能找到丽莎了,所以准备结束自己的性命了。

  “该死!”

  迪卢克当即转身朝着开尔文家跑去。

  好在开尔文家的门是开着的。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他冲进去之后,看到的却不是什么血腥的场面,而是开尔文坐在院子里,擦拭着他和丽莎的合照的情景。

  对了,他旁边的一张小桌子上还放着一瓶酒。

  准确地来说,是他以前绝对舍不得买的高级酒。

  所以他从他这里借去的一百块钱用在了什么地方不言而喻。

  不等他开口,开尔文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然转头看向了右前方。

  他下意识顺着开尔文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火球正飞速朝着地面砸来。

  砰!

  不等他反应过来,它就径直砸进了不远处的一栋房子里。

  迪卢克下意识说道:“那好像……是伊丽家。”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个惨叫声就响了起来:“虫……是虫族……救命……”

  迪卢克这才反应过来,他的瞳仁瞬间就缩成一条直线:“出事了,开尔文,快跑……”

  结果他就看见,开尔文不仅没有第一时间逃跑,反而不紧不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相框,然后拿起旁边的酒瓶,倒了两杯酒。

  他将其中一杯酒递给了他,然后举起手中的酒杯跟他碰了碰,最后仰头将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只是等他放下酒杯的时候,已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