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映丰见祝泽清没说话,在后者的眼前挥了挥手,问,“堂哥,你在想什么?”
祝泽清问,“你能不能找到挖井的人手?”
“可以啊。”祝映丰自信飞扬,“堂哥,你是不知道,我现在在县城里振臂一唿,响应我的人没有一千都有八百,什么事,跟我说一声,我保证办得妥妥帖帖的。”
祝泽清眼眸里露出笑意,“那你立马去找一些人手来,我在这里等你。”
“好。”祝映丰骑上他的坐骑回了县城。
不久之后,江一宁赶了过来,他运着银子来的,快傍晚了,要发工钱了。
江一宁望着荒地变耕地的平原,“没想到大家这么积极,这么宽的地方,三日就开好了。”
祝泽清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很有道理。”江一宁看过来,“接下来做什么?”
“我也没想好,要不去附近转转吧?”
“行啊。”
两人肩并肩往附近走去。
干完了活儿,百姓坐在一旁休息,看到二人,忍不住谈论两句。
“你们看县令大人和县令夫郎,好般配,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对双儿这么好的男人。”
“县令大人对县令夫郎不是一般的宠爱,两人都成亲四五年了,要是换成其他人,怕是早纳妾了。”
一位妇人艳羡道,“不见得男人都会抛弃糟糠妻,而且县令夫郎长得那么好看,县令大人怎么舍得让他受委屈?”
旁边一双儿道,“你们应该向大人多学学,别老是对家里人凶巴巴的,要温柔一些。”
双儿的右边坐着他丈夫,手臂搭过来放到双儿的肩膀上,“虽然我比不上大人,但是对你好还是可以做到的。”
双儿腼腆地推了推丈夫,“这么多人,你别那么张扬。”
男人哈哈一笑,“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说说怎么了,我就是要说,我夫郎也很不错,胜过大多数人。”
双儿不好意思地掐了掐男人,“快别说了。”
男人“嘶”了一声,赶紧握住双儿的手,“好好好,不说了。”
这边在说笑,另一边,祝泽清和江一宁转过附近的山来到了另一面。
这里也是一个平原,周围是山,有五亩地的大小,比之前的少了一半,但祝泽清的眼神却有异动。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一把锄头过来。”祝泽清说着就往回走。
江一宁不明所以,“拿锄头干什么?”
祝泽清声音远远传来,“一会儿告诉你,你在这里等我。”
江一宁嘟囔,“难道准备把这一片也开出来?开出来也行,反正管十亩是管,十五亩也是管。”
祝泽清拿着一把锄头返回了,走去平原里挖了挖,土质偏黑,“这土地非常肥沃,比开荒的还要好些。”
江一宁站在旁边,“我就知道你准备一起开出来。”
祝泽清道,“反正这边也要建一个庄子,到时候建大一些就是。”
江一宁问,“还是种大棚蔬菜吗?”
“不,这用来培育高山云雾茶的茶苗。”祝泽清道,“我一直在找合适的地方培养茶苗,终于找到了。”
江一宁跟着祝泽清往另一边走去,“这边从来没人种过茶,他们会种吗?”
“会。”祝泽清停到平原的中间,往下重重挖了一锄,依然是黑色的。
江一宁道,“那我不多说什么了,支持你。”
“乖。”祝泽清道。
祝泽清在平原的四个角和中间都挖了一下,土地居然都是黑色的,没想到还能遇到这样的土地,很不错。
“一宁,可以回去了。”两人一起走回去。
时间已经不早了,江一宁把人叫过来排队,“大家排好队,马上给大家发工钱了。”
一唿百应,百姓围过来,自发排好队准备领工钱。
祝泽清趁机说了一句,“明日把旁边的平原一起开出来,工钱还是一样,干完之后有赏银拿。”
本来大家以为没事儿可干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听到了好消息,纷纷露出笑颜,“是,大人。”
今日工钱多五文,拿到前后,一个个喜笑颜开,说笑着回家去了。
发完了工钱,祝泽清向发酵池走去。
朱家村的村民联合周围村子给祝泽清挑了百担水过来,一个个排队倒入发酵池,然后等在一边。
朱晓也就是那个跑得飞快的少年道,“大人,一百担。”
“辛苦了。”祝泽清把江一宁叫过来,一人发了十文钱,“三日后记得再担四百担水过来。”
“是,大人。”朱晓欢喜地应道。
大家按着前,高高兴兴回村了。
“自从大家上任后,我终于知道钱长什么样了。”
“我也是我也是,以前看一眼我娘的钱都要挨一顿骂,但是现在我也可以挣钱了。”
“哈哈,我今天卖草也卖了十文,一天就赚了二十文,好多钱。”
祝泽清搬来一块石板,把发酵池的入口封闭了起来,接下来静静等一月就可以用来施肥了。
这边的事处理好,祝映丰带着一个老先生回来了,“堂哥,找到了。”
祝泽清道,“映丰,他年纪已经这么大了,你……”
他的话被老先生打断,“大人,老朽不过六十多岁,算不上老,不过打口井,老朽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今天他说得这么自信,祝泽清还是有些不忍心,“老先生,你要是缺钱花,我可以给你一些,打井这种体力活儿还是让年轻人来干。”
老先生有点儿不高兴了,“大人,老朽本来以为你会一视同仁,这才毛遂自荐前来打井,现在看,老朽是看错人了。”
“我堂哥不是这样的人,老先生别生气。”祝映丰把祝泽清拉到一边,“堂哥,这老先生可是县城唯一一位会打井又闲着的人了,你要把他赶走,我们的工期就要耽误了。”
祝泽清转身回来,对老先生拱了拱手,“老先生,刚才是我失礼了。”
老先生单手负后,“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祝泽清微笑,“既然老先生想帮忙,那就留下来帮吧,只是你指挥就可以了,让其他人来干活儿。”
老先生道,“大人是担心老朽,老朽明白了,不过大人放心,老朽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祝泽清道,“麻烦老先生了。”
商谈好,第二日水井的事就开始动工了,老先生指导,四个壮年给他帮忙。
祝映丰随时看着,以防老先生身体不适什么的。
忽然有些明白堂哥的反应了。
……
祝泽清将一沓田契看完,然后盖上官印,封存入库,“一宁,越来越多的人去开荒了,你尽快把种子铺开起来吧。”
“好。”江一宁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他把白程叫过来,“你去看看县城里有没有合适的铺子,我准备开一个种子铺。”
“好的。”白程立马就去办事了。
江一宁往造纸作坊走去。
大管事童拯迎接出来,“东家,库房里的纸已经存在三千张了,要准备卖了吗?”
“都三千张了?”江一宁陷入思考,该去找客人了。
江一宁交代,“你们好好生产就是,我会找买家。”
童拯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说了,“东家,阳翟县纸张的需求量不高,但是庞元国那边需求高,而且他们生产的纸没有我们这边好,你可以去那边找买家。”
江一宁打量着童拯,“你怎么知道这些?”
童拯有些紧张,赶紧说道,“小人是听几个走商说的。”
“行,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江一宁去看了看雕刻,然后满意地离开了作坊。
江一宁径直来到摆摊的四大街之一的城北街,走到其中一个小外的小摊前。
小外是个专门倒卖大梁和庞元国商品的行商,小摊上的东西全是庞元国的小玩意儿,精致好看但不贵,挺多人买的。
他看到江一宁不买东西,便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他说着别扭的汉话,听得江一宁忍俊不禁。
江一宁把手里的纸递给小外,开门见山道,“我有笔生意要找你做,你要不要谈谈?”
小外看了看手里光滑洁白的纸,“你是想找我买纸?”
江一宁道,“对,这是我作坊生产的熟宣,写字不晕,画画也不晕,比县城里的纸都好,你要考虑买一些去庞元国卖吗?”
小外为难道,“少爷,不是我不乐意买,这纸是达官显贵、富贵人家用的,我们这种小贩卖的,人家不会要。”
好像是这个道理,但总得试一试,江一宁把纸拿回来,往下一个摊位走去。
问遍了整个街道,小摊贩都是一个说辞。
江一宁受到了打击,垂头丧气地回了县衙。
江子星递给江一宁一杯水,“一宁,你怎么了?”
江一宁坐到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喝了一杯茶,“我的纸找不到买家。”
江子星不解,“你的纸不是专门供给官学的吗?”
江一宁叹了口气,“可是官学要明年才开学,现在已经存了三千张纸了,到明年的话,库房都放不下了。”
江子星若有所思,“是这个道理。”
江一宁起身往外上走去,嘴里嘟囔着,“不行,我得想想办法。”
……
“一宁,你去哪儿?”街道上,祝泽清叫住情绪不大好的江一宁。
“漫无目的地走走。”江一宁回道。
祝泽清走过来,一眼就看出江一宁有小情绪,“心情不好?”
“没有,我就是有些累了。”泽清已经足够忙足够累了,不要再拿烦心事去烦他了。
祝泽清拉着江一宁回县衙,准备把他送回去,“那赶紧回去休息,等休息好了再说。”
江一宁,“……”
早知道不该撒谎的,现在又要撒谎来圆第一个慌,好累,以后再也不撒谎了。
江一宁道,“我不想回去,我想去吃烤羊排。”
县城里新开了好几家特色酒肆,听大家说,烤羊排很不错,还有奶豆腐可以吃,生意特别好。
祝泽清担心江一宁,想陪着他,“正好我也饿了,一起去。”
“嗯。”想到吃好吃的,江一宁心情好些了。
来到烤羊排铺,江一宁点了许多好吃的,然后在等待的时候,他问,“你准备去干什么,会不会耽误你的事?”
“没事,晚一些去也可以。”祝泽清准备去造纸作坊看布料,对方不久前来通知他,他要的布织出来了。
江一宁道,“千万不要耽误你的正事了。”
祝泽清表情认真地看着江一宁,“现在你就是我的正事。”
江一宁笑了起来,“我的荣幸。”
祝泽清摸了摸江一宁的后脑勺,“任何不开心的事都可以跟我说,只要不作奸犯科,任何事都可以做,明白吗?”
江一宁一下子像喝了一口蜂蜜,心里甜得过分,“遵命,祝大人。”
饭菜上桌,两人边吃边聊。
江一宁看了祝泽清两眼,把事情跟他说了,“你觉得回古钦会跟我们做纸张生意吗?”
祝泽清道,“不用纠结这个问题,造纸作坊可以改一改,改成生产纸和油纸的作坊,你不是要卖面包给回古钦,之后不生产纸了,转而生产油纸,用来给面包做包装。”
江一宁凝视着祝泽清,眼睛眨了眨,满是崇拜,“还是你聪明,我怎么没有想到。”
祝泽清见江一宁开心起来,也笑了笑,“有烦心事就跟我说,我们一起商量。”
“嗯。”江一宁抿着唇点头,他还说自己扛下来,自己扛就是巨山,但对泽清而言,不过一句话,以后还是实话实说吧。
祝泽清给江一宁夹菜,“快吃,还有那么多事等着你干,吃饱了才有力气。”
两人大快朵颐起来。
饭后,江一宁去造纸作坊,祝泽清去了邓家的织布作坊。
邓家主亲自等在织布作坊里,抱拳行礼,“大人,草民恭候多时了。”
祝泽清虚扶了一把,“有点儿事耽搁了,请见谅。”
邓家主大度地笑道,“理解理解,大人,我们还是去看布吧。”
祝泽清点头,“好。”
邓家主毕恭毕敬,“大人这边请。”
两人一起走进一间只晾着一块布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