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的深山老林中，声声枪响惊起一片飞鸟，一道道飞速的身影划过树丛的间隙。
年仅十五岁的少年一身战斗服装，肩头处的衣服被浸出的鲜血染红，混杂这汗水的血珠滴落在败落的树叶上。
少年稚嫩的脸上满是严肃，一双金色的眼眸中是不属于少年的成熟。
“快！不要让他跑掉！我们先杀了他，不然我们任何人都没有赢得胜算！”
身后紧随的影子传来少年们讨论声。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落进逃跑的少年耳中，引起少年不屑的嗤笑。
真讽刺啊，为了暂时逃避自相残杀的真相，选择合伙先灭掉他这个最有实力的。
一群没脑子的家伙，被别人拿着当枪使还不知道。
肩膀处的伤口随着穆郁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大，彻骨的疼痛刺激着大脑，眼前的视线都逐渐变得模糊。
他的武器被教官故意没收，明摆着是让他来送死。
“呸！”少年将口中掺着血腥味的唾液吐出，抬手狠狠擦干净自己的唇瓣。
身后的影子像恶心的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
来到一处山洞，少年凭借着瘦小的身子挤了进去。
“碰——”的一声枪响。
少年似乎都能感受到子弹划破空气，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击中时，一个纤细的手臂拉住了他，将他带到一处更隐蔽的岩石后，但子弹却击中那条手臂。
“嘶！”吃痛的声音从身边响起。
光顾着逃跑计划，他竟未曾察觉这里隐藏的人！
少年眸色一暗，从腰后抽出的匕首迅速袭向那人。
“噗嗤——”刀刃没入血肉的声音响起。
少年转过身，入目的是一位比他更加瘦矮的少年，对方看上去只有十二岁的样子。
察觉到少年的杀意，对方赶忙道：“不要，不要杀我！我没有恶意。”
“……”少年没有说话，匕首抵在对方脆弱的脖颈处，“闭嘴！”
闻言的少年紧抿住唇，一双水汪汪的漆黑大眼透露出祈求的神色。
少年冷冷瞥了他一眼，侧耳仔细听着那群人动静，直到对方彻底离开，少年浑身紧绷的肌肉才微微松了下来。
“你是谁！”抵在肌肤上的刀传来刺骨的凉，少年只要稍稍用点劲就会将眼前人杀死。
“我是编号0375，你叫我0375就好。”为了活命的少年急忙道，许是一紧张牵扯到了伤口，他的表情忽然有些吃痛的狰狞，生理盐水洋溢在眼眶，“好疼…”
少年的目光看向对方的伤口，一共就两个伤口还都是他造成的。
但他不会因此就认为是他的错，他没让他救他，多管闲事的家伙。
这场竞赛中只会活下来一个人，他们每个人都是对手。
少年赤金色的眸子冷冷地看了眼对方，利落地将匕首收起。
“下次看见你，我会杀了你。”
“……”
少年给对方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少年以为对方会躲的他远远的，但没想到……”白若溪继续缓缓讲道。
之后，少年不管在哪，编号0375都一直悄然跟着。
终于，少年厌烦了，他拿起匕首，刀刃指向对方，“你跟着我干什么。”
“你是想送死吗？”
对方似乎被少年冷漠的态度惊到了，这个人灰头土脸地呆立在原地。
回过神儿的他急忙摆手，却扯到身上还未愈合的伤口，简单包扎的伤口再次流出鲜血，失血过多的编号0375还没来得及解释，便头昏眼花昏了过去。
“之后，少年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把对方救了起来，那位少年天真烂漫地宛如纯净的白纸，哪怕在这么泯灭人性的环境中都保持着善良的本真。”
爱护小动物，乐于帮助他人。
“他的存在，简直是这里的异类。”陷入回忆的白若溪说道。
“最开始，少年从未接纳过他，甚至又捅了对方一刀，但那位少年傻乎乎地为少年的过错开脱。”
“时间久了，少年竟然真的习惯了0375的存在。”
“之后，两人分工合作，很快就灭掉了其他对手。”
“而两人也迎来了最后的挑战。”
“他们之中，只能活一个。”
暮夏的夜晚，天空繁星点点，温热的微风拂过，篝火中飘出来的火星消失在半空中。
“郁哥，饭烤好了，快来吃吧。”0375洋溢着笑容对着不远处擦拭匕首的少年道，“等吃完，我们才有力气逃出去这里，去看外面的生活。”
“我好喜欢玫瑰花啊，郁哥你呢，你从未和我说过你喜欢什么。”
闻言的少年顿住手上的动作，他接过0375递过来的烤地瓜，没有食用。
“郁哥，你就告诉我嘛。”0375不死心地撒娇道。
“…钱。”少年眼底闪过微不可查的迷茫，说完一个字后，眼中的神色逐渐开始变得坚毅。
“钱？我也喜欢钱，有钱才能买花。”
“郁哥怎么不吃饭啊，地瓜要趁热吃。”0375稚嫩的嗓音与静谧的夜融合在一起，莫名让人安心。
“……”少年无言，垂眸啃向手中喷香的地瓜，在浅尝过一口后，少年还是大口大口吞咽着。
对于几天没吃过粮食的少年来说，此刻手中的地瓜就是人间美味。
可在啃了一半后，少年手中的地瓜忽然狠狠砸落在地，紧接着少年的身形摇晃，最终倒在了地上。
“哥？”0375轻声道。
对方的背影没有任何反应。
0375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颤抖的指尖在确定少年死亡后，眼泪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郁哥，呜呜，对不起，呜呜真的对不起。”
不要怪他。
“懦弱的他甚至还可笑地希望亲手所杀之人不要怪他。”白若溪讽刺地嘲笑道，
“0375其实从一开始就是装的，因为他深知自己拼武力是肯定无法胜出的，所以他设了这场局。”
“郁哥呜呜…你放心，我会带着你的希望好好活下去，郁哥真的对不起…”
从内心里，他其实真的喜欢这位郁哥，但他更想活着。
心中没有一丝活着的喜悦。
0375知道这是自己应得的惭愧以及被梦魇折磨的惩罚，他擦着眼泪，转身离去。
下一秒，“噗嗤——”
胸前传来刺痛，0375的心脏被他最熟悉的匕首贯穿，他瞪大眼眸，却没有回过头的勇气。
“一切都结束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0375忽然就笑了，这一刻的他没有任何想要问的，0375仰首望着天空，失去血色的唇瓣微启，“…是…啊……”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故事讲完了，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白若溪侧眸看着一旁的穆弑夜，一双漆黑的眼眸神色复杂，“故事里的少年就是穆郁。”
“而0375就是我。”
是她亲手灭掉了他隐匿在心底的善良。
但她的存活是他对这个世界的善意……
————
组织训练营在隐蔽的山林中，中心基地每年还会定时的迁移，每个部门各自分配任务，井井有条。
每五个学员有一个教官，所望之处，学员们个个头破血流，教官面露凶色，常年的杀戮让他们眼神都不经意间自带杀气，一股难言的诡异气氛充斥在空气中。
不断有受伤的人从身边经过，其他人仿佛早就习以为常，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任何的好奇心。
“管好自己的眼睛，不要乱看。”注意到穆弑夜好奇的视线，白若溪善意的提醒道，“他们如果动手，没人会插手。”
这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所有人都用实力说话，道德在这里没有任何用处。
如果对方想要弄死你，哪怕是对方的错，也没有人会帮你。
白若溪在这里的地位似乎很高，周围的人看见她会冷冷地叫一声K姐。
穆弑夜在这里的每个人眼中都看到了对实力的憧憬与敬仰。
他被白若溪领到了远离组织的一块平底森林，泥土的地面上有一处铁网制成的地窖。
穆弑夜站在离地窖的不远处，隐约感觉到地面有一丝颤抖，咕噜咕噜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凭空响起。
地窖旁还有一个虎背熊腰的教官，那人看到白若溪点头示意了一下，目光未曾在穆弑夜身上停留，随后他将地窖的铁网拉开，木质的挡头被推开后，露出地窖的真实面貌。
那是一个大型的铁笼，门被打开的瞬间，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浓郁得仿佛能将人溺死。
闯入视线的是一片残肢血海，横七竖八的尸体躺在地上任由饥肠辘辘的野兽啃食，有些人甚至还没死透，丧失反抗能力的他只能绝望地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野兽吃掉，遭受蚀骨的疼痛。
“他·妈·的！又一个都没活下来！”
“一群废物！蠢货！”
暴怒的声音从身旁响起，刚才跟白若溪点头的教官对这情况很不满意，骂骂咧咧地一脚将一旁的石头踹飞，头也不回的走了。
穆弑夜冷漠地睨眼看对方离开，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却在不远处停住。
身后传来男人恭敬地一声。
“郁…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