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季青虽犹豫了一下,按捺不住好奇心,他点头站起来,刚凑过去红芍就拉住他们:“公子!”

  卜卦先生语速低语几句,杜季青却露出大喜神色,红芍没看出唇语也没听到耳语,一脸困惑。

  “多谢先生解疑,红芍儿,付钱。”

  卜卦先生笑眯眯说:“不收太多,这个即可。”他竖起食中二指,怕他们不懂,又添了一句,“心诚则灵,看诚意的。”

  红芍可不管这些花里胡哨的,翻着白眼不情不愿给了二十万,听到到账语音的那瞬间吓得他都扯下眼镜看手机上的一串数字。

  杜季青望进他翠绿色眼眸,问:“先生,可是给少了?”

  卜卦先生当即捂好手机,笑着说:“够了够了,二位慢走!”

  离去时,红芍还问杜季青:“公子,他跟你说了什么?”

  杜季青心情很好,嘴角愉悦扬起:“说出来就不灵验了,还是保持一份神秘感吧。诶,那边的是什么?”

  一阵敲锣打鼓之声震天响,又有人群围着看热闹,杜季青踮起脚尖去看,也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红芍拿着很多东西难以挤进人群,一时被人流挤开,她喊着公子二字,眼见着跟杜季青越扯越远,她情急之下左脚踩右脚轻功上了天,万万没想到一个牵着红丝绸的绣花球直直飞过来,她双手抽不得空,用牙齿叼住红绳,在空中转了几个周身平稳落地。

  围观群众只当她是舞狮子的其中一个环节,纷纷拍手叫好。而红芍再一个抬头,已经不见了杜季青影子。

  有了前车之鉴,红芍可是分外紧张杜季青的行踪,才转眼没见人,她就紧张的不得了,当即通知地区所在的云骑军警戒起来找人。

  杜季青凑热闹得十分精神,他看到了精彩的舞狮和擂鼓,那咚咚咚的声音听得他心跳都急促起来,“红芍,帮我拿个凳子,我看不清了。红芍儿?”

  他再一回头,哪里还有婢女的影子?

  人潮拥挤,杜季青的狐狸毛都要被搓出静电来了,他捧着大尾巴想要挤出去,他也算高个子,在人人都是高个子的仙舟人堆里竟然也占不到什么优势,甚至被挤得脚尖要够不着地面了。

  “夫人?”杜季青遭人扯着手臂出去,好不容易来到个宽阔点的地方,发现救了自己的是个云骑军,云骑军是仙舟特有的兵种,个个骁勇善战,见了他们也有了安全感。

  面前这位云骑军全副武装到了牙齿,竟是一点皮肤都不外露,他沉声说要护送杜季青回去,而他想联系红芍,摸摸袖子,才发现手机在挤人群时遗失了。

  “咳,你有手机没?”

  云骑军说:“属下尚未带任何通讯设备。”

  “怕执勤开小差是吧?”

  “属下不敢!”

  “开个玩笑而已,别介意。”杜季青心想云骑军可真是够严格的,一句玩笑话都听不得,而作为神策将军的景元也不是那么严肃的人啊,很难想象他练兵训斥人的样子。

  不过回想到他召唤巨大的金色威灵一刀分半了房屋的画面,不禁打了个冷颤。

  “回去吧,夫人。”

  杜季青抬步要走,突然回头说:“你把头盔摘下来给我看看。”

  “……”云骑军似还没反应过来。

  杜季青说:“你的声音好熟悉,可能是我认识的人。”

  “夫人,您不是失忆了吗?”

  杜季青却退后一步,“你怎么知道我失忆,而且又是将军夫人?”

  云骑军的声音都迟疑了:“我、我在将军府当差,而且夫人貌美无双,一眼难忘。”

  杜季青相信自己的直觉,他认为这个云骑军是假冒的,不然他心虚什么?

  他再退一步想混入人群,云骑军眼疾手快攥紧他的手腕,再用力一拉,杜季青只感到腕子传来刺骨的钝痛,随之手臂整只麻痹掉,嘴巴也被捂了上药的手帕。

  云骑军的低笑惹得胸腔震动:“真不愧是神策将军不惜一切代价强娶的美人,果真美艳不可方物。”

  杜季青昏迷前还在想:你才美艳不可方物,你全家都美艳不可方物。

  杜季青还从未想过自己接二连三被人掳走,好似那西什么记里的唐僧,那也得是唐僧肉吸引妖怪。就算他以前会点仙术,如今就一个手无寸铁的小狐狸,哪里比得过身经百战的战士?

  ……

  杜季青是听着水滴的声音醒来的,他睁开眼跟没睁开一样,环境太暗了,一点光都不透,即使狐狸也是能力出众一点,他也没发看清是什么地方。

  动了下脚踝,束缚住他的脚镣跟着发出清脆的声音,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杜季青下意识往后缩去,但他没力气,抬头都费劲。

  男人走到他面前,看不太清,杜季青还是费力抬起头看着存在感极强的方向,他怀疑是屈朔的同僚报复回来了。

  紧接着脖子一紧,他被牵着锁链提起来了,说话之人能够听出是之前那个云骑军的:“我给你逃跑的机会了,只要你变成小狐狸就可以,可惜了。”

  杜季青还没从药效缓和过来,身子软绵绵的,只有抽动手指头的劲。他耳朵的嗡鸣声还没有退去,听到得声音有些模糊不清,现在是清醒又困乏。

  他还不能够再睡了,一睡必然起不来。

  “你……你想干什么?”

  隐匿于黑暗的男人似轻笑了一声,突然嗅到一抹似有若无的幽香,覆盖住了杜季青身上的冷香,那人觉得不对劲,起身扫视一圈,突然抬手一接,如同凭感觉抓到一只蚊子一般,一枚子弹从掌心掉落。

  他回身看着攻击的方位,角落里,也不知那人潜伏了多久。

  杜季青只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错乱起来,视野看不清,等恢复了力量,他慢吞吞往里挪过去。时间每分每秒在流逝,对于他而言就太折磨难熬了,紧张出来的汗液流过眉角,有点痒痒的。

  过了似乎有十几分钟终于分出了胜负,只希望来的是自己人,杜季青希望是景元又不太希望是,他不想再欠太多人情了。

  来的人单枪匹马,好像受了伤,靠近时杜季青嗅到了浓郁的血腥气息,熏得他脸色都白了。

  “没受伤吧?我带你出去!”救兵砍断了束缚杜季青手脚的链子,要带他离开,杜季青听着声音有点耳熟,还没想到是什么人,一阵威力极大的冲击波将他们包裹而击飞出去,杜季青也再次陷入眩晕。

  不知过去多久,迷迷糊糊感觉一抹凉意流进嘴巴,让干燥的嘴唇湿润,他舔了舔唇,还想喝更多,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一个激灵立马就醒过来了。

  一张笑嘻嘻的大脸出现在眼前,杜季青定睛一看,眼睛突然瞪大,他刚要发出尖叫声,嘴巴蓦然被捂紧。

  “嘘,嘘!别叫,你想被发现吗!”

  杜季青怒瞪的眼睛倒映屈朔花猫似的脸,虽是染上血污,杜季青也能从他的眼睛和神态认出来,万万没想他居然逃狱了!

  当即报复性一口咬下去,屈朔的手挨了一口,疼得眼皮子抽搐,低声说:“之前捉弄你是我的不对,其实我是云骑军,也是将军的直系下属,名字是真的,我刚从别的仙舟调过来,您还没来得及认识我。”

  杜季青压根就不信他,还刻意收紧力道。

  屈朔好声好气说:“哥,大哥,你松口成不?别把您珍贵的牙齿磕碰坏了,不然将军会再把我派遣仙舟之外的。”

  如果真是个玩笑的话,那么景元为什么后来不解释?真当他是好糊弄的吗?

  杜季青的尾巴毛要炸开了。

  杜季青死活不松口,屈朔没办法了,只好用力一捏他双颊,逼他吃痛张开嘴,虽然惨遭蹂-躏了一晚上,杜季青的皮肤依旧光滑如刚剥开的鸡蛋,随便一碰就留下了红印子。

  屈朔也爱惜美人,心疼了一阵,再狠心把布塞他嘴里,迅速说明局势:“丰饶民趁星核之灾动荡的时候作乱,不少云骑军引发了魔阴身,所以仙舟罗浮大乱,将军无暇顾及您,所以就派我过来了。不管您信不信,也总好过之前那个家伙,他想以你威胁将军取得星核。”

  星核什么玩意儿来着?杜季青好像刷到过一两句话的科普:万界之癌,星球文明覆灭的源头,基本上一碰就难以甩开。

  杜季青忧心忡忡,他摘下了口布问他:“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

  屈朔摇头:“我是情报部门的,身份肯定是得隐藏起来,身份证都是伪造的。您别翻白眼,我知道将军有个小癖好,将军喜欢摸毛茸茸。”

  杜季青一脸一言难尽,这算什么小癖好?

  屈朔又说:“他只摸您尾巴这样的毛茸茸。”

  杜季青语气不善:“狐人都有尾巴,他见一个摸一个?”

  不知不觉间,景元将军的光辉形象又黯淡几分。

  杜季青仍是不信屈朔,不过相较之前那个男的,屈朔倒还好相处一些。喝了点水没解得渴,反而又渴又饿,杜季青抬头环视,发觉所在的是个集装箱,没有运动的轨迹,怕不是躲在码头的某一处。

  屈朔解释:“各地区都已经封锁起来了,来往的星舰都被禁足,也不允许星槎进出,夫人好生待在这里,等风平浪静再出去也不迟。”

  杜季青怕是熬不到那个时候。冷汗濡湿衣料,难受得他想脱下来,尾巴毛也打卷了,贴在屁股闷热得慌,他之前还没觉得自己有多难伺候,现在没人伺候了,比生病还要痛苦。

  “屈朔。”

  屈朔一回头,见狐狸美人热汗流淌,他抖着衣领,看过来的眼神迷离而勾人,声音也酥软:“给我再喝一口水吧。”

  屈朔无意识咽口水,他可算是知道为什么景元将军独爱狐人了,娇生惯养出来的狐人干净而无异味,反而带着淡淡好闻的味道。

  他突然想到什么,凝重说:“你把衣服脱下来给我!”

  “什么?”

  “我去做个诱饵。”

  杜季青低头嗅了嗅自己,是有点特别的味道,他脱去外衣,勉为其难披上了屈朔的外套,低头慢悠悠喝水。

  屈朔出去了,一小时过去也没回来,杜季青百无聊赖也睡不着,更不敢探头去看。他缩在角落小憩一会,听到打斗声警觉醒来,不得不出去看了一眼,只见黑发男人和屈朔打得激烈,刀剑相拼的声音如金石炸响。

  再过一会,负伤的屈朔回来,他咬紧牙关给自己缠紧绷带自救。

  杜季青问:“刚刚那个男人……”

  “他?哼,仙舟头号通缉犯,星核猎手之一,名为刃,他的来历可不一般,您下次遇见了定要逃得远远的。他可是魔阴身,谁都杀不死。”

  杜季青愣在原地,可算是知道为什么刃总重伤不死了,原来不是他救人厉害。

  又到了晚上,杜季青犯冷了,几次想靠近身体发热的屈朔,屈朔可深深记得这是将军夫人不可屈辱,自觉休息够了,说要出去给杜季青找干净的衣服。

  杜季青怕黑,又不得不点头。他十分怀念将军府温暖的被窝和美味的菜肴,下次说什么都不敢再私自出府了,网购和外卖不香吗?

  如今是百般后悔都来不及了,任凭杜季青悔青了肠子也无用,他龟缩在一角,光线并不亮堂的集装箱在黑夜更加冰冷漆黑,他心中念着红芍景元的名字,突然,他看到了一抹光亮。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一只小老鼠。”

  陌生的声音响起,杜季青再次陷入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