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李卿不妨猜猜朕是如何进了皇宫，又是如何进了殿门？”
李悟绅闻言心中猛地一沉。
晏无渡进殿时，外边毫无动静，莫不是耿龙那里出了什么事？！
皇宫门外
李德全处理了最后一波被蛊操控心智的禁军，朝身后的轿子道“王爷，快些进宫吧，莫让陛下等急了。”
“李总管，你能不能把这恶心玩意从本王轿中拿下去。”
晏越清面色铁青地掀开轿帘下轿。
“瞧我这记性，方才一忙，忘了这东西还在这。”
李德全去轿边俯身，从里边拿出一个有些大的匣子，它底部有血液渗出。
“这东西是陛下点名要的，可金贵着呢。”
晏越清“……”这话他没法接。
金銮殿上群臣依旧跪着，规规矩矩。
李悟绅的面色愈发阴沉，他恶狠狠地盯着上首漫不经心把玩手中折扇的帝王，心中恨不得让他死上千万次！
为什么总有人出来挡他的道！
“来了。”上首的帝王唇角微勾。
晏无渡话音才落，李德全自走进殿中。
“陛下，老奴将东西带来了。”
“嗯，呈给李卿看看，这是朕特意为他准备的。”
“遵旨。”李德全将东西递到李悟绅面前，笑呵呵道“李大人，打开瞧瞧。”
李悟绅并没有接。
这匣子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连同他的心一起带入冰窟。
李德全见状，伸手慢慢拉开匣盖。
一颗瞪着双眼，满脸是血的人头出现在李悟绅面前。
是耿龙！他在朝中埋的最深的棋子！
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悟绅，眼中没有光采，却如阴魂一般萦绕着他，与玉回春死时一模一样！
“李卿可还喜欢？”晏无渡笑吟吟地盯着站在一旁，青劲怒起的人
“啊——！”
一只暗镖不知从何处飞出，插入李悟绅的脚脖。
方才还好好站着地人猛地向前倾倒，却让一旁的李德全一把抓住，强行让他站着。
“莫急，没完呢。”
李德全闻声朝外呼道“晏王爷，此时不进，更待何时。”
声音刚落，晏越清捧着数道明黄卷轴走进来。
“臣恭贺陛下归朝。”
“嗯，有劳越清。”
晏越清怀中卷轴自动飘往李悟绅的方向，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是七道传位诏书，分别是当年八子夺嫡中的皇子，余下的一道，便是李悟绅方才所念那道。
李悟绅瞳孔猛地一缩。
“李卿，你背后的主子没告诉你他当年留了八道这样的“圣旨”么？”
晏无渡话音落下，又是一道暗镖插入他另一只脚踝，身子彻底难以站立，却让李德全撑着，硬是难以倒下。
双脚触地的疼钻心似地，李悟绅面色苍白，嘴唇颤抖到说不出一句话。
“芙蓉玉何在？”
晏无渡朝空中唤了一声。
“真是什么都逃不过尊主的眼。”妖孽的男声自殿顶传来。
一身着火红女子衣裙的人从房梁顶上翻下来，朝晏无渡盈盈一拜。
晏无渡瞥开视线，什么人穿红衣都比不上他家阿恪好看。
“芙蓉玉总算是知道我家主上为何能与尊主……”他一时还找不到正确的形容。
“尊主要的东西带来了。”芙蓉玉将怀中的布包打开，赫然是一堆孩童白骨。
“李卿可还认得这是你府中的先帝遗子？”
所谓的遗子不过是蛊虫填成的行尸走肉。
李悟绅从方才起便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日日宠爱的美妾竟是男人！
心里泛上一阵恶心，他竞从未发现自已身边之人竟是晏无渡的棋子！
因为震惊与恶心，李悟绅甚至没顾上理会自已面前的一堆白骨。
“噗嗤——”
又是一根暗镖，这次废了李悟绅的一只手。
“继续。”
晏无渡心情很好地勾起唇。
“芙蓉玉，你怎得又是这身打扮，太俗气了。”
一女子款款走进殿中，她手里拿着一叠册子。
“兰华见过尊主。”
晏无渡冲她微微点头。
这是阿恪的人，他不能怠慢。
一个影卫不知何时出现在殿中，接过兰华手中的册子，递到李悟绅眼前。
“这是李卿近些年来的丰功伟绩，想来定是自已清楚，便不必念了吧。”
晏无渡笑意盈盈地瞧着早已脸色灰白之人。
“晏无渡，你杀了那么多人，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晏无渡慢慢走身，走到李悟绅面前。“哦？那李卿不妨说来听听。”
“你不得好死！”
在晏无渡靠近的一瞬，李悟绅还完好的一只手猛地朝晏无渡伸去。
他手中竟是密密麻麻的蛊虫，这些虫子迅速钻入晏无渡的皮肤。
“哈哈哈哈哈……我想要的得不到，那你也去死吧！”
他痴狂疯魔般地笑声传遍大殿，一张本还算不错的脸因恨意而扭曲可怖。
“聒噪。”
晏无渡毫不在意地摇着扇子，方才那些虫子扑过来时他就没动。
“你……你怎么没事！这是少主给我的王蛊，你……难道他骗我？！”
李悟绅等了一阵却见晏无渡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他眦目欲裂。
“你以为朕为何单单留下你这只手？”
又一只暗镖，废了李悟绅最后一只手。
现在他彻底成了废物，就如上一世他们那么对俞恪一般。
他的阿恪是如皎月般的人物，却因这些人肮脏的心思受尽折磨。
他们该死！他会一一扫尽欺他辱他之人。
晏无渡从不在乎自已的声名。
在场之人皆感受到一股寒气自心底而生。
陛下动怒了！
其实晏无渡从踏进这里开始就压抑着心底的怒火。
前世踏进牢门的那一刻，他永世难忘。
咔嚓咯吱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李悟绅竞如木偶人一般动起来，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你竟然没死？真是低估你了。”
之后他的身体又软下去，没了声响。
晏无渡闻言眸中闪过深思。
不急，阿恪不会让他活太久。
“给他喂下去，朕要他活着。”
晏无渡将一只玉瓶递给李德全。
亮红的液体流进李悟绅的嘴中，他缓缓苏醒过来，怒瞪着晏无渡欲再骂，却怎么也出不了声。
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他的眼睛传来剧痛，刹时陷入黑暗。
四周极静，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
半个时辰后，帝都城门口出现了一个浑身是血，满脸脏污趴在地上的乞丐。
他甚至连只破碗都没有，看不见，听不着，动不了。
周围的人一见他便躲的远远的，满脸嫌恶，避之不及。
晏无渡给他喂的蛊虫，可保他十年不死。
他要李悟绅痛苦的活着，为他的阿恪赎罪。
“为什么？为什么准备了那么久，我仍旧成不了人上人，这世道不公，他本该是万人景仰之人，为什么成了如今这般！”
“阿娘说过，莫作离乱人的……”
只有一颗心还能动的人趴在城门口满地灰尘里，被人踩来踩去，没人认得出这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左相。
蒙心闭耳之人永远不会明白。
做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上位者可以，但前提是要有与之匹配的心性。
李悟绅永远都不会知道，他阿娘临终之言只不过是希望他在太平的世道里儿女双全，平凡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