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恪虽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他依旧厌恶这样的环境,便索性一直靠在晏无渡身上。

  周围有人见他们这般动作,时不时投来异样的目光,但俞恪不在乎,晏无渡更不会在乎。

  他眸中带着寒冰扫过一众人,这些人被他凌冽冰冷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匆忙低下头不敢往这边再看。

  当他的视线落回怀中的青年身上时,眼神中的冰慢慢融化,成了温柔的风。

  他虽不明白心里的感觉是什么,但他清楚他喜欢并且享受这样的感觉。

  俞恪一直靠着晏无渡假寐,直到外边的锁链响动,细碎的脚步声传入耳中,他才缓缓睁开眼,离开晏无渡的怀抱。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方才的事。

  怀中的温热消失,晏无渡心里遗憾一瞬,才抬头看向来人。

  依旧戴着铁面,但看身形是位女子,头发高高束起,只绑着一根极筒的红带。身着一身简练的束腰红裙,手上戴着银色护腕,英姿飒爽,干练利落。

  她未出声,在屋内站定,凌利的眼神一一扫过众人,在角落的清秀少年身上停留片刻,很快便离开了。

  她似随意地在人群中一指“你们两个,出来。”

  众人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见是方才抱在一起的两人,在心里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他们,不知这两人出去了还能不能再回来。

  俞恪见她指过来,瞬间换上惊恐的眼神可怜兮兮地边往晏无渡身后躲边道“杜哥哥,虞回为好怕。”

  晏无渡见他恢复了往日的精神,还有心情演戏,便耐着性子配合地拍了拍他紧抓着自已胳膊的手轻声哄道“不怕,杜无哥哥保护你。”

  两人演的起劲,一番黏腻的话引来了众人恶寒的视线,就连红衣女子眼中也闪过一丝嫌弃“别啰嗦,快点!”

  在红衣女子似是不耐的催促下,两人跟在她身后出了牢门。

  一路没有交谈,红衣女子带他们去了一间满是药味的屋子,进门便看到里头散落四处的成堆药材。

  这里比方才牢房一样的地方好了太多,俞恪一直紧绷着的身体才稍放松一些。

  红衣女子关了门,转身将视线落在俞恪身上,言语间依旧利落“公子,我是遮雪,组织派我来协助你。”

  俞恪虽建立了“诛”,但几乎从不出现在明面上,他让阁内之人见了他当平常人对待便可。

  “嗯,我是虞回”顿了顿又看向一旁的人道“他是杜无”

  兰雪在外行事皆用化名,所以在外边见到她时,连俞恪都不清楚她叫什么,这才有了方才的介绍。

  遮雪转头看向一旁满脸油腻的人,眼神有些一言难尽,但依旧点头示意道“陛下。”

  晏无渡闻言挑眉看向一旁的俞恪,俞恪明白了他的意思,解释道“遮雪姑娘专司江湖消息,自我们来了南郡,她便知道了。”

  遮雪见二人说完,便开始条理清晰地迅速交待她潜进来后打听到的消息。

  地仙派有严格森严的等级,最底层有灰衣僮仆负责日常杂务;

  黑衣宗徒负责炼药的各种杂活;

  中层便是夫工,黑衣银纹,带木牌,负责抓人,运送;其上有正匠,黑衣金纹,戴铁牌,负责蛊虫喂养;

  高层有炼师,红衣,戴银牌,负责蛊虫研制;

  最后是圣仙,紫衣,戴金牌,是地仙派宗主,这人叫刑有遣,曾出现在京都。

  遮雪交待完这些便停下,俞恪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他的人能查到的想来晏无渡也派人去查了。

  “中,高三层分住内外两院,低层住草屋,在外围”

  遮雪拿出一张地图递给俞恪,接着道“潜进来时,我用祝由之术摄两人心魂,迫使她们陷入沉睡,我与隐月替代了她们的身份。

  我替代的是炼师,第十九号,隐月在中层,替代了一个正匠,第九十九号。”

  “此处各等级有人数限制?”

  遮雪见公子发问,回道“只有中,上层有,夫工数千名,正匠百名,炼师二十名,这些人没有姓名,均以编号称呼”

  晏无渡在一旁神色玩味地听着两人交流,没有丝毫惊讶。

  “陛下有什么想法?”俞恪见晏无渡这表情便知他已了然,起了试探一番的心思,想看看这人查到哪儿了。

  这几日晏无渡几乎都跟他一起,没见有什么动作,俞恪这会儿心中便有些好奇。

  晏无渡知他心思,见一旁的人眼中的好奇与探究,忍不住心中一阵柔软,觉得他这双眼睛煞是好看。

  心中这么想着,眼神也多了几分笑意“地仙派以蛊炼人,以人养蛊,南郡每日会有大量人失踪便是因此”

  晏无渡那日带着祈逢去过的花楼是他做为“去无回”时留下的江湖组织,这些年他身在宫阙,便是他们一直在掌握着江湖动向,探查些消息倒也不费功夫。

  地仙派许久之前便有了。晏无渡当年在毒窟中待了几月与毒虫厮杀。有一日那毒老头癫笑着进来放了一批蛊虫,嘴里呢喃着大成之类的话。

  只是晏无渡当时毒虫缠身,无暇顾他。

  等他杀了所有毒虫后,便余下了一只怎么杀也杀不死的毒虫,不慎被它钻入体内,陷入昏迷,等他再醒来时,发现自已竟与那蛊虫融合了,成了不死不灭,百毒不侵的怪物。

  他爬出毒窟,杀了当时见到他便满眼痴狂,形容疯癫的毒老头,那老头被他杀了时还在疯笑。

  杀了那老头后,他便离开了那处庄子。地仙派便是那时在南郡有了萌芽。当时他也未太在意,直到八子夺嫡,他登基后,隐约觉出不对,便吩咐手底下的人去查了。但一直无果

  直至几月前,这些人方才露出尾巴。

  俞恪正思索着晏无渡方才的话,便见他只说了一句就停下了,俞恪朝他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晏无渡了然,接着道“朕怀疑地仙派与十几年前一桩旧事有关。”

  “什么旧事?”见晏无渡又提起以前,俞恪心中愈发好奇,这人几次三番提到过去,怕是知晓其中内情。

  这人先前在城门口故作不知地仙派之事,实则早已暗中查了个透彻。

  果真是个老狐狸。俞恪这会倒想通其中关窍,怪不得这人当初直奔南郡而来。

  “一桩旧事,不提也罢”

  晏无渡见青年望来的目光,眼神一暗,将此问轻轻带过。若祈逢知晓他与常人不同,不知是否还能对他面不改色。晏无渡敛下眼脸,遮住了眸中的暗色,他不希望祈逢怕他。

  俞恪见他不欲多说,便也不问了,将视线转向一旁看着晏无渡眼神探究警惕的遮雪“还查到什么了吗?”

  遮雪闻言收回视线,神色沉重道“核心机要只有高层知道,我进来多日,也只探查到些皮毛。”

  “可有合适人选?”

  遮雪闻言默了一阵,视线转向晏无渡“前此日子我与隐月探查的发现有另一拨人也在查此事,他们杀了一名炼师,将尸首化成血水泼在内院中央,并冒名顶替了这名炼师,引起刑有遣警觉,现下还在排查。”

  “教内之人不能摘下面具?”

  “对,他们都没有见过对方。”

  俞恪闻言沉默了一阵,抬眸看向一旁神色中透露着悠闲的人,眼神询问“你弄这么恶心,还打草惊蛇,是要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