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林中后,路开始崎岖不平,阻碍渐多,俞恪的速度便慢了,被晏无渡超过。

  马儿的体力到底不如金鲸,渐渐落了下风。俞恪有些想回雪了。

  那是他及冠时,祖父亲自带他挑选的。俞恪驯服这么一匹烈马是费了功夫的。回雪不比金鲸差。俞恪看向走在前方的人,若有机会,他会带着回雪同晏无渡一较高下。

  两人骑马这一路早已距营帐很远了,看着头顶在参天大树遮掩下落在地上的斑驳光影,此时已至正午。

  晏无渡停在了一片林中较开阔的地带,放任金鲸去吃草。

  俞恪没一会便也赶到了,因为与马儿不熟,怕他乱跑,成了其他野兽的盘中餐,他将马栓在一旁的树上。

  俞恪看瞧晏无渡一眼,现在有个很严重的问题——他饿了。

  他这一世倒是把上辈子按时用餐的好习惯给带来了。

  俞恪环顾四周,动作娴熟地搭好柴火架子,然后回头望向好整以暇看着他的晏无渡。他伸出手,就这么定定地望着晏无渡。

  “怎么?祈逢想与朕牵手?”

  俞恪闻言颇为无语地翻个白眼道“陛下,袖里的暗镖给我几只。”

  上次晏无渡在上元节用过,俞恪料定他随身带着。虽然俞恪也可以就地取材,但既然有现成的,为什么还要再麻烦自已。

  “……”晏无渡沉默了半晌,眼神颇为复杂地看向俞恪道“镖上有毒,无解”

  俞恪“……”这人浑身上下到底还有哪儿不危险!

  他无语片刻,转身去寻了些树枝,将其折断成尖锐的断枝,抬头朝树上望去。

  不一阵,俞恪便盯准了某处树冠,将手中的断枝迅速投出去。

  紧接着,有东西应声落地,俞恪走过去捡,是一只很肥的白鸽,它的腿上绑着一个小竹筒,俞恪将其抽出来,便见纸条右下方印着一株火红的曼珠莎华。

  俞“……”“诛”不是一直用的是鹰么,什么时候也用上鸽子了。看来他有时间得去找兰雪问问,免得以后再误杀。

  纸条上的内容与今晨李德全所说大差不差,说那神秘人朝南去了,且李悟绅已在来南部猎场的路上了。

  这鸽子是循着他来的,俞恪默默看了看手中的肥鸽子,心里愧疚半刻。

  “诛”有自已的通信手段。信鸟只识味,不认人。俞恪身上难以察觉的药香便是鸽子找来的依据。

  晏无渡见俞恪站在不远处顿了许久才提着手里的鸽子返回来,神情有些许一言难尽。

  “怎么了?”

  俞恪在丢脸与坦白之间最终选择了后者,既是合作,就要有契约精神。

  “我那边有消息说李悟绅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晏无渡听完倒没对此发表什意见,反倒是意味深长地看向他手里拿着的鸽子,挑挑眉道“祈逢这是打算毁尸灭迹,一箭双雕?”

  俞恪“……”他只是想打野味,恰巧伤害了“自已人”。

  他默了一瞬,便拿着鸽子开始清理。

  南边湿润,多雨,所以边从林中四外是小溪,正好方便了俞恪。

  三两下处理了鸽子,俞恪回来时,见火已经点着了,便了然地看了晏无渡一眼“陛下早料到我们会在这儿待一阵。”他并不是反问,而是肯定。

  之后趁着烤肉的空当,俞恪去周围找了些去腥的植株。

  晏无渡见俞恪如此熟悉这些东西,便更加确定了这人在军中待过。

  军中时常身在野外不能回来,几天几夜的挨饿很常见,就地取材更是家常便饭。

  等烤熟后,俞恪先吃了一口,然后才撕了一半递给一旁的晏无渡,示意他没放毒,可以吃。

  晏无渡盯着俞恪,难得语塞。

  他接过俞恪递来的肉,默默吃着。

  真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能与一人在这深山老林中烤野味。

  两人吃完后,默契地对视一眼,这些见不得光的人在暗中待了这么久,也该让他们出来了。

  这些人自他们出围场后就一直跟着了,这也正是晏无渡选一方开阔地带的原由——方便待会儿对付这些人。

  “打架怎么样?”晏无渡漫不经心地朝俞恪问。

  “还可以”俞恪眸中有些兴奋地朝某处望去,自上次与晏无渡一战后,他很久未舒展筋骨了。

  这些人还没到让俞恪拿出真本事的地步,所以他倒不担心晏无渡看出些什么。

  “那就好”与晏无渡话语一同应声的,是远处重重落地的惨叫。

  晏无渡手中的骨头已让他扔出去打下了藏在树上的人。

  俞恪见此抽了抽嘴角,抽出了箭中的短刃。

  他没有固定的武器,各种都用过,至于用什么,便要依情况而定。

  俞恪与晏无渡默契站起身。

  四周是寂静的茂密树丛,一群黑衣人从树上落下,一言不发,提剑冲上来。

  晏无渡抽出腰间的软剑,两人朝反方向冲去。不一阵功夫,地上已是残尸满地。

  俞恪出手,果断地割了最后一个人的喉,转头去看晏无渡。

  这人已经神色慵懒,眉眼含笑的站在那儿看着他。

  “祈逢身手不错”

  俞恪闻言,心中诽腹,是不错,毕竟能与某人打上两个时辰。

  不过在方才打斗时,俞恪的马受惊挣开缰绳跑了,怕是找不回来了。金鲸也不见踪影,但上品烈马是识途的,想来晏无渡有法子找回来。

  他们来时跑了两个时辰,距围场已经很远了,哪怕是御轻功回去,也很费劲,而俞恪并不想费这个劲。

  更何况他已经暴露太多了,还是适时收敛的好。

  忽地,俞恪目光盯问晏无渡的胳膊,原来被伤的那处此刻正在流血,血已经浸湿了周边的衣服。

  “……”就不能换个地方么,这样伤了好,好了又伤,他这胳膊还想不想要了。

  晏无渡见俞恪盯着自已的胳膊,神情很无所谓。

  “……”这人一定是宫中最让太医头疼的病患。

  但事实是,一来,很少有人能伤到晏无渡,二来,他就算受了伤也不甚在意,都是潦草了事。

  “陛下,下次能换个地方伤么?”

  俞恪边说边往林深处走去。

  晏无渡见人往深处走去,便问道“祈逢去做什么?”

  “找药”俞恪闻言回头看他“难道陛下会随身带伤药?”

  的确,晏无渡出门身上带满了毒和伤人利器,但唯独不会多事去带药。

  这件事,俞恪上一世便知道了。

  看着俞恪朝林深外去了,晏无渡站在原处,敛下眸子,眼中情绪晦暗不明,低声自语道“其实不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