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恪离开后不久,宇文远的那些随从等不到人,觉得事情不对就跟了过来。

  "让开,都让开,要是公子出了什么事,拿你们是问!"周围百姓被这些凶神恶煞的仆从一恐吓,就一哄而散了。

  "救,救命啊,有没有人啊!疼死本公子了!"

  巷子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众仆从闻言赶紧进去一看,就瞧见他们家少爷被人打的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的躺在巷子里,并且衣冠不整,脸上涕泪交织,不像人样。

  仆从们大惊,慌忙拥上去七手八脚把人扶起来。开玩笑,少爷被打成这样,他们难逃责罚。

  "给我追,把那贱人给我抓回去狠狠折磨,本公子要他生不如死!"

  宇文远见有人来了,顿时底气足了,也顾不得浑身上下的疼痛,指着俞恪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

  于是众仆从留下几个人扶着宇文远回府,其佘几人朝着宇文远指的方向追去。

  俞恪慢慢悠悠回到客栈,在客栈门口还顺手解决了几只小蚂蚁,当然没取他们性命,毕竟他还等着他们回去给他通风报信呢。

  俞恰回来后也无事可干,就找客栈老板要了一盘围棋,自已跟自已下,天在不知不觉中慢慢黑了下来。

  俞恪执着棋子在指尖玩转,烛火映着莹白的棋子,更衬的指尖白皙圆润。

  他虽自小在军中长大,是拿惯了武器的,但一双手却仍旧骨节分明,修长好看。

  "无聊"俞恰看了棋盘半晌也未下一子,就丢开了棋子,起身站在窗前看向外面。

  想他上一世在宫中偶与那人下棋,哪回不是争锋相对,来往厮杀。

  看着外面热闹的街市,来往的行人,俞恪回过神来,这些日子他时常想起那人。

  上一世他在宫中那两年……与那人你来我往,从互相敌对走到互相折磨,他以为这只是两个孤独的人在一起相互消磨时间,以此度过漫长无趣的生命罢了,现在看来是他那时的逃避让他看错了自已的心意。

  在窗前吹了一阵风,俞恪关上窗。

  南方虽然温暖些,但毕竞是冬日,风里多少还是带了些冷。上一世伤了根本,动辄就会生病,以致于宫人经常会小心翼翼地照顾他,现在虽然与之前不同了,但已经养成的习惯也改不掉了。

  俞恪忍不住怀疑"莫不是之前打太重了?那些个人还没醒来?不然为何来的这么慢?"

  俞恪又等了一阵,见没人来,他便估摸着今天应该来不了了,便很快灭了烛火歇下了。

  这也是上辈子养成的习惯了。除了跟那人做些荒唐事之外,其余时间他总是睡的很早——想了一阵,俞恪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他难得做梦,这一做就梦到了一些旧事

  羲元七年上元节,正值天官赐福之时。那时他就已经与那人有些不清不楚了吧。

  他在深宫中待久了,就想去市井中热闹一番,也难得那人心血来潮亲自带他去。

  当时在街上,他看到糖人便想起祖父,不禁悲从中来,情绪也不高,没料到那人会给他买了支糖人来。

  当时他还笑着说他一帝王家哪知百姓铜钱几串,别拿出一锭金子吓坏了商贩。

  那人看了他一眼未置一词,从袖中掏出两枚铜钱递过去后,复又看着他,神色有些讥讽"朕虽在宫中,但未曾到不知百姓疾苦的昏庸地步。"

  俞恪当时也没料到这话能从那人嘴中出来,毕竞他以为在那人眼里旁人什么都不是。当他回过神来时,再看那人脸上算不上好的神情,竟也平添了几分生气。

  帝都皇宫,宴无渡从梦中醒来,宫外天色尚暗。

  这些日子不知怎得时常梦见一人,梦中青年时而身披银甲气势凌人,时而身着红裳如彼岸之花,糜丽危险,虽然气质大有不同,但他可以断定这是同一人无疑。

  他为防危险一向觉浅,这会儿醒了便也不再准备睡了。叫了李德全点了烛火,没再留他守着,便叫人下去了。

  晏无渡斜倚在龙榻上看着烛火照映下的寝宫,装饰的精巧细致,富丽堂皇,用具一应俱全。

  时下正值冬日,寝宫内还烧了地龙,让室内温暖如春。常年点着的龙诞香正升起细细烟痕,在寂静的夜里,应当会让人安心几分的。

  但这宽敞的寝殿却偶尔让他觉得太空旷了,即使在这宫墙之内有无数太监宫女以及等着侍寝的妃嫔。不过他对那些没兴趣。

  偌大的寝宫中,帝王慵懒地斜倚在龙榻上,手指漫不经心的划过身侧的位置,盯着烛火的眼眸微眯,一句低语自唇中溢出

  "真无聊啊,总觉得这寝宫少了些什么。"

  也许只是轻声的呢喃,就连烛火燃烧发出的细微声响也能轻易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