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维嘉带着满身的酒气, 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进光线幽暗的寝宫。

  深宫孤冷,一点气若游丝的烛火仿佛冥府诡灯, 照出卧榻上瑟缩着的单薄身影。

  陈维嘉嘴角扯出浓浓笑意,深邃锋利的眉眼在烛火中忽明忽暗,抬手又灌了一大口酒,将酒囊甩在地上。

  “咚”的一声闷响,在空寂的宫殿中听起来格外惊心动魄。蜷缩在卧榻上的人猛然被惊动, 披散的乌黑长发下露出一张苍白的绝美面孔,在身上红色的纱衣映衬下格外艳丽。

  陈维嘉只看一眼, 便血|脉|偾|张。

  他走上前几步,假模假样地行礼;“臣拜见陛下。听闻陛下今日食欲不振, 可要传唤太医来给陛下瞧瞧?”

  谢清允裹紧了堪堪|蔽|体的纱衣,沙哑的嗓音透着细碎的颤抖和难掩的恨意:“惺惺作态!陈维嘉, 你已得到了你想要的,何必还要将朕软禁在此、羞|辱|虐|待?你要如何发落都好。朕只恨自己识人不清!”

  陈维嘉直起身来冷笑一声:“陛下此言差矣。臣的心愿尚未达成, 还需陛下首肯。”

  谢清允顿时柳眉倒竖,怒斥道:“你做梦!朕绝不会任你羞|辱至此!”

  陈维嘉一个箭步上前,将瘦削的少年整个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中:“怎么就羞|辱你了?让你禅位于我、从此专心做我的皇后,委屈你了?”

  他抬手轻轻抚摸少年的脸颊,从秀逸的柳眉抚到线条利落的颌骨,越看越是爱不释手, 语气也放得柔和了:“你也不必担心我的子嗣绵延。我会广纳后宫延续血脉, 但能与我平起平坐、执手天下的人, 只有你。我会让你一生, 衣食无忧、坐拥四海,与你现在有何不同?”

  他能感觉到怀中少年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缄默许久, 少年忽然张口猛地“呸”了一口在他脸上。

  “无耻之极!禅让的诏书,朕绝不会写!你名不正言不顺,德不配位,不配受我谢氏禅让!至于你那些胡言乱语,更是痴心妄想!朕便是死,也绝不会答应这么荒唐的事!”

  陈维嘉缓缓抬手擦去脸上的痕迹,冷冷笑了:“你觉得天下人还会认你、认谢氏皇族么?禅让诏书,你写不写都无关紧要。另一件事,我劝你最好仔细考虑……”

  他强行抓起谢清允的一只手,拉到自己面前,摩|挲|着细瘦皓腕上隐约的青筋,叹气道:“陛下这两天又消瘦许多,臣实在心疼。”

  说着,他低下头去轻轻啃噬那只被强行禁|锢的手腕,弄得谢清允羞|愤交加,涨红了脸不住挣扎:“放开我!无礼!”

  陈维嘉抬起视线盯着谢清允,声音冷硬:“你乖乖听话,我让你风风光光做皇后。你若实在不肯,我只好废了你的手脚、割掉你的舌头,让你做个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皇后!我陈维嘉的皇后凤冠,只会给你谢清允一人!”

  谢清允瞬间瞪大眼睛,流露出满眼的惊恐之意,嘴唇哆嗦了半天,磕磕绊绊地露了怯:“你、你不能……你不能那样对我……”

  陈维嘉无声浅笑,附身在谢清允耳边,用气声狠狠说道:“你能这样对我,我为何不能那样对你?你在勾结你的皇亲准备对付我时,可曾想过我心里会有多疼!”

  “不是……我没有……”

  谢清允的辩解还没说完,便被陈维嘉粗暴打断,一把将少年推倒在龙榻上,长腿一迈跨坐在少年身上,将人完全压制在身|下。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利用我,陛下。可我以为你至少会有一点真心。至少在这张龙榻上,你那些柔情蜜意看起来就像真的一样!”

  谢清允的慌乱肉眼可见,拼命用手去拨男人的身体:“滚开,陈维嘉!你不能如此无礼!放开我!”

  陈维嘉笑得邪佞,一只手轻易抓住少年的两只手腕拘在头顶,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将那件松垮的红色纱衣|撕|裂。

  “认清自己的处境吧,陛下!从今往后,你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我陈维嘉的东西!”

  男人附身压制住少年,双手探向对方身体的隐|秘。谢清允大声叫喊起来,蹬着两条长腿拼命抗拒。

  “不要!不要这样!来人!快来人啊!来人护驾!”

  陈维嘉大笑:“护驾?护什么驾?这皇城的主人现在是我,皇城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东西,包括你!你还不明白么,朕的允儿?”

  谢清允终于厉声哭泣起来。

  少年在无法对抗的暴|行中挣扎着抗拒着,喊哑了嗓子、哭花了面容、凌|乱了青丝三千。可即便一度挣脱狠狠甩了施|暴|者一个巴掌,最终还是如同暴雨摧|残下的娇花一般,无可奈何地凋零成一地残红。

  躺在男人|身|下|无力颤抖的少年直到最后仍在喃喃哭泣:“为何要这样对我……你从前不是这样……我们从前分明不是这样……”

  杨放导演盯着监视器全程在心里暗叫“牛批!”尤其是看到曹瑞一巴掌把赵舒权的脸打肿了半边,赵舒权把曹瑞的手腕都掐紫了,真刀真枪,谁也没留情。

  直到曹瑞放弃抵抗,死鱼一般任凭赵舒权摆布,导演觉得差不多了。该拍的都拍了,这场戏即便在他丰富的职业生涯中也是少见的炸裂。

  看着少年脸上神情绝望、浑身颤抖,导演心里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声。

  这特么……不是假戏真做了吧……?

  杨放导演立刻叫停拍摄,拿起放在休息区的外套亲自冲了上去。这次拍摄的清场工作相当彻底,能不留在现场的人一个都不留。

  片场中心的两个人已经停下了动作。赵舒权背对曹瑞跪坐在一旁,大口喘着粗气,神色疲惫,并未忘记在摄像机停止运转后第一时间帮人把衣服拉好,遮住了曹瑞几乎裸露的身体。

  不过总归是拍摄。曹瑞单薄的戏服下穿了同色的内衣,并不是真空状态。

  杨放导演亲自扶起了曹瑞,把手里的外套紧紧裹在少年身上,关切地询问。曹瑞哭得满脸是泪、神情都恍惚了,苍白的破碎感在镜头里看起来异常美丽,放在现实中,即便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他打动。

  “我没事的,导演。”少年还在低声抽泣,却问出了让导演感到意外的话:“刚刚的拍摄效果怎么样?过了吗?我感觉台词好像说错了……”

  台词确实跟剧本写的不太一样,但是杨放导演很满意。两个人都带着真情实感说了不少即兴发挥的台词,导演觉得有些话说得比剧本写的还贴近角色的心境。

  比如陈维嘉满怀痛苦的“我以为你至少会有一点真心”……

  比如谢清允绝望地重复了几次“我们从前分明不是这样”……

  杨放导演怜爱地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脑袋:“表现得非常好,你们两个都是。我真不敢相信你们俩都是第一次正式拍戏。小赵,你也没事吧?”

  赵舒权背对着他们一直没吭声,杨放导演猜测他应该是在调整情绪。等赵舒权闻言转过身来,杨导这才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清晰无比,半边脸肿得非常明显。

  “这个……小曹你怎么用这么大力气啊?”杨导看着赵舒权的脸皱眉,“这样的话,明天的戏没法拍了啊……”

  “抱歉……”

  两个人同时开口道歉,语声撞在一起之后同时停下,各自看了对方一眼。

  杨导决定做个好人:“要么这样,干脆休息两天。你们正好也把自己的事情处理一下。我这边梳理一下拍摄进度,再决定复工时间。小赵,你看怎么样?”

  赵舒权点头同意。他自己脸肿着,曹瑞身上清晰可见不少青青紫紫的痕迹,都是被自己刚才没轻没重弄出来的。休息两天真的很有必要。

  何况高湛还没有回来。何况他跟曹瑞之间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等杨放导演离开,赵舒权看向跪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曹瑞。少年纤白的手指紧紧攥着衣服裹住自己的身体,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舒权试着挪动身体靠近,见对方没有反应,便又伸出手,不想却被曹瑞倏地抬手打开了。

  “我们说好的,不管今晚拍摄进展如何,等拍完之后,我们彼此都暂时冷静一下。你忘了么?”

  少年说话仍带着浓浓的鼻音,不过明显已经收住情绪,冷静得让赵舒权瞬间感到凉透了。

  他当然没忘。他只是不愿想起来。

  他低声说:“对不起,刚才拍戏的时候弄疼你了吧?”

  曹瑞轻轻摇头:“没事,你不是故意的,我能理解。我打你也没手下留情。”

  赵舒权噤声不语。不仅没留情面,还打得格外用力。甩在脸上的巴掌和踹在他腰腹之间的好几脚,都让他在拍摄时火冒三丈、气冲霄汉。

  他承认在拍摄过程中,自己是真的入了戏,分不清对着曹瑞那张脸痛彻心扉的到底是陈维嘉还是夏侯成,亦或是他赵舒权。

  他不太确定曹瑞是不是觉察到了,在拍摄状态中,自己确实恨不得将他做成玩偶锁在身边、让他永生永世不能再逃离自己!

  太可怕了。有这种想法的陈维嘉很可怕,自己也很可怕。倘若真的爱一个人,又怎么忍心用那样残忍的方式去掠夺?

  他没头没尾地对曹瑞说:“我不会那样做的。永远都不会。”

  曹瑞看了他一眼:“休假两天,我不想待在影视基地,想一个人散散心。我会请冯姐帮我订酒店,但我不想让大刘跟着。”

  赵舒权张了张嘴,想反对,想说他一个人不安全。转念一想不知去了哪里散心的高湛,已经凉透的心仿佛又被丢进了冰柜。

  他很艰难地克制着自己的语气:“好。你注意安全。有事联系我……或者冯姐。”

  曹瑞又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了句“谢谢”,起身想走。赵舒权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把人叫住:“等等。你说冷静一下的意思,是……是想跟我……彻底分开么?”

  曹瑞沉默了片刻,反问他:“赵舒权,你记不记得你说过,你并不要求我一定要回应你的感情?”

  赵舒权整个僵住了。

  “这些天,我其实也在想,对你而言,是不是也有选择的权利,并不一定要继续如同前世一样宠我爱我呢?”

  “没有。”赵舒权低着头不敢看人,却斩钉截铁地回答:“对我来说,没有第二种选择。”

  曹瑞回应他的是离去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