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古代言情>萧王爷的小花奴>第123章

  传闻有巫族,善卜卦,得者,得天下。

  这是一本古籍上记载的,久远的史书上也确实出现过他们巫族人的身影,但是这类人的下场往往都十分惨烈,让人唏嘘。

  如若遇到明君,心胸宽广之人或许会有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可若反之,轻者则困于一方天地;重者则生死难料。

  而出现在史书上的这群人,他们是被一国皇帝亲自请出山,本意是想让天下太平,愿这天下再无战争,百姓也不用再流离失所,叫苦连天。

  可实际上,等真正尝过了捷径,可以轻而易举的获得权势,万人之上时,曾经的明君早就被那世俗欲望沾染,初心也将遗忘。

  残暴,贪心,猜忌心重,心胸狭窄好像都是每朝君主的下场。

  明明一开始的心胸都很广阔,明明一开始都很善用忠臣,可慢慢的,等他们的权势越来越大时,他们的欲望也会日渐增多。

  臣子夺势,深的民心,君主就会猜忌。

  因为他们会害怕,会惶恐,会吃不下饭,会寝食难安。

  他们害怕这位臣子的功绩会直逼天子。

  会惶恐这位臣子的内心会剑走偏锋,争权夺势。

  所以他们会在坐立难安中开始施压,联合朝廷奸臣一起出谋划策,就只为了能把这位忠臣彻底解决,以此来宽慰他们自己早已怀疑的心。

  以往的国君就是这样,而现在的也是亦然。

  萧王府,还有老王爷就是最好例子,而且还没有之一。

  “啊,真是许久不见了。”

  临近晌午,萧衍之总算是穿过了那片荆棘林,走到了一座墓碑前面。

  “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啊。”他轻轻的说道,语气里也还带着一丝怀念。

  这里是一片山坳,荆棘丛生,野兽止步,就像是在特意保护这里的人,守护着这里的一方和平。

  二十几座坟墓,刻在上面的名字也是那么的熟悉。

  萧衍之蹲在了其中一座前,伸手轻轻的,来回摩擦着那一名字,目光温柔,就像是在感念,又是在不舍。

  “可惜了,没能来送你们最后一程。”

  萧衍之从怀里拿出了块饴糖,这还是他出发前特意让李伯去糕点铺买的最好的,就因为他知道这老头儿喜欢吃。

  他买了很多,本想着等离开时就用这东西来威胁他,每隔三个月,还是半年就给他写一封信报平安,可谁知道......这平安都不用报了,因为他们早就去了太平年代,连一声招呼都不打的,扔下他就走了。

  真狠心啊,萧衍之在心里怒骂了一句。

  几年的时间,就连一封信都没有,即使之前说会在这里守护他,为他祈福,但等他们迟暮之时,他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而且那老头儿还说他会一帆风顺,必定前途无量。

  但他现在都还被困于一座城池,深陷漩涡,身边的亲人也全走了,只留下了他一个萧家人,忍着孤独,忍着悲伤,忍着仇恨的继续生活在那一丁点可怜回忆的往昔里,独自舔舐伤口。

  整座萧王府的生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他若真能狠下心,不顾府里上百人的死活,或许他还真能印证了那老头儿说的话。

  但是啊,他怎么可能真的一走了之,真的不管不顾呢?

  萧王府的上百人他带不走,也遣不散,而且不止是这些,他身后更还有那五千琳琅军。

  魏府,寇府,还有在朝中已经站位的清流,和这虞国的全城百姓。

  他若真走了,那蛮族来犯时又有谁能去抵御?

  虞天吗?还是那虞景瑞?

  “你曾经给我算卦,说我是天子之命,只有上位方可保一朝平安。”

  “但是啊,我现在既不是天子,也没有坐上那皇位,但我不也守护了这举国的安宁吗?”

  萧衍之撕了一块饴糖含在嘴里。

  甜味慢慢在味蕾上蔓延,可心里的苦涩却怎么也化不开,和填不满。

  “这一条条枷锁实在是太重了,你本就知我没有那欲望,只想着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可你也不肯放过我,竟也用这种方法来惩罚我。”

  “你们真的是太自私了。”

  “难道强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是还不够多吗?”

  原来,当初这里的巫族人,也就是这里的村长从见萧衍之的第一眼就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后来他又为萧衍之算了一卦,说他是天子之命 ,要想举国安定,就必须登临高峰,万人之上。

  可萧衍之他不信命,一心想要打破他的箴言。

  所以他在临走时想让人每月都与他保持联系,想让他看看他到底是如何平定天下,即使他没有站上那个高峰。

  但村长却拒绝了,用他心杂,不敬畏生命来让他以后都别再出现,他也权当做没见过他,以此来斩断他们之间的缘。

  萧衍之最后还是走了,没有人来送他,只有他和魏呈延两个人,从哪里来又回到哪里去,背影看着落寞,又孤独。

  世间缘分千万,遇到了一个人,然后和他产生交集,说过一句话,拉过一次手,打过一场架,这些都属于是彼此人生中的缘。

  就如是话本上所说的月老红线一般,斩不断,理还乱。

  山间的风忽然冷了下来,温暖的阳光也悄悄退散,取而代之的是阴云密布,像是要下雨。

  林子里的鸟鸣也忽然停下了它悦耳的歌喉,就像是故意为人张开的一道结界,只为了能让他好好道别。

  保重在这里好像很不合时宜。

  萧衍之在每一座坟前都放了一颗饴糖,然后又走到了最开始,也就是那村长的坟墓前站定。

  他对着那名字鞠了一躬,然后面无表情的,语气也十分平淡的说了一句:“永不相见。”转身就走,眸光平静如水,眼里更没有一点波澜。

  如他所愿,他们的缘就此斩断。

  而就在下一秒,大雨瞬间倾盘,打的人也是防不胜防。

  萧衍之慢慢的下山,就如他刚才上山时一样,穿过了荆棘林,回到小道上,走过他来时的路,把回忆全扔在了身后,任凭大雨冲刷。

  这里的故人临逝他没能相送,可却了结了他们的后代子孙,毫无一丝怜悯之心。

  或许这场雨就是他们下的吧?

  是在气他做事不留余地?还是在气他没能接受命运,执意要去与天抵抗呢?

  不过,这场雨是真的很大啊......

  “去换身衣服吧,柳渊和娜刹迦还在厨房做饭,等吃了再走也不迟。”

  魏呈延在看到萧衍之身影的那一刻立马就迎了上去。

  看着浑身湿透,面色苍白的好友魏呈延没有责骂,只是不由分说的把人拽进屋子,然后随便给人找了身衣裳,让人快换上。

  “娜刹迦说可以走水路,他知道哪里有船,而且他在来的路上还看到了一群黑衣人,应该也是在找我们。”

  魏呈延边说边转过身,背对着萧衍之,把收到的密信全放在了桌上。

  “暗悲他们也找到了寂然,但人早死了,中毒。”

  “他们只取了人的一截小指,和一只扳指,现在正在朝这里赶来的路上,不过这消息你要先告诉虞景瑞吗?”

  “飞鸽传书吧。”萧衍之褪去了湿衣,然后换了一身干爽的紫色长袍。

  “再让暗潮去把药王接回天机阁,从今天开始,我们和虞景瑞的这条线就算是断了。”

  “为什么?”魏呈延一听连忙询问。

  “我们只要拉住虞景瑞就会少一个敌人,虞天也不会一直来关照我们。”

  “而且,你难道就不觉得虞景瑞一直是在扮猪吃老虎吗?”

  “偌大的后宫三千佳丽,等到了最后却只留下了两位皇子,你觉得他们会简单?”萧衍之戴好玉佩,然后理了理衣袖冷笑道。

  “皇帝他又不是真蠢,自从皇后去世这后宫就一直形同虚设,你真以为他能耐得住寂寞,不想广纳贤妃?”

  魏呈延闻言道:“那你的意思,这后宫早就被虞天掌控了?”

  萧衍之摇头,随即又走到了窗前:“不只是他,应该说是他和虞景瑞一起只手遮天。”

  “不是......这怎么可能呢?”

  魏呈延像是还不敢相信,顿时走到了萧衍之身边,满脸狐疑。

  要说虞天和虞景瑞能掌控朝堂他都不意外,但那后宫有什么重要的?

  他们若真想坐上高位,待真等到了那么一天,那后宫的三千佳丽难道能少?

  “你还记得往年的中秋宴上,皇帝当着我们众人的面,第一次对虞天发火吗?”

  萧衍之没有立马回答魏呈延,而是与人一起追忆到了往昔。

  “那年的中秋宴上,皇帝迟来的一个时辰里其实正在养心殿宠幸一位叫水柔的女子。”

  “她是被宣公公从江南带回来的一位名门女子,弹的了一手好曲,容貌更是上乘。”

  “不过可惜,她似乎是小看了这虞家人的手段。”

  “才刚刚被请进宫,也只与皇帝欢爱了一个时辰,本来还幻想着今后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可谁知道下一秒就突然香消玉殒,红颜薄命。”

  萧衍之当时本不想赴宴,但奈何魏尚书带着魏呈延亲自来找他,还邀他一同前往,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今晚你不去也得去。

  最后被人吵的心烦,萧衍之还是坐上了魏府的马车,但也幸好是来了,也幸好魏尚书的耐心足够好,不然他肯定就要错过那晚的好戏了。

  “你个混账东西!朕现在可是皇帝,一国之君,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朕?又有什么资格来问朕的罪的?”

  当时的宴席上,在皇帝刚刚落座,邀众人品尝美酒时都还欢声笑语,喜气洋洋的。

  但后来宣公公来了,俯耳与皇帝说了一句话后,皇帝下一秒就摔了酒杯,然后起身就指着虞天痛骂,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的憎恶。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当时众人全体下跪,全都埋着头不敢言语,生怕一不小心就触了皇帝的霉头,让自己也跟着遭殃。

  不过那跪下的人中却不包含萧衍之。

  他当时就站在魏尚书和魏呈延的中间,两边都在扯他的衣角,魏呈延更是揪住了萧衍之的皮肉,眼神示意他快跪下,别发疯。

  可萧衍之却恍若未闻,也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就那么明晃晃的站在一边,还一直紧盯着那正在气头上,想现在,立刻就杀了虞天的皇帝。

  那年的中秋家宴开始即结束。

  后来皇帝遣散了众人,也没在管萧衍之的大不敬,然后罚虞天在月清宫闭门思过,没有他的旨意,不准任何人探望,也不准再踏出月清宫一步。

  至于那江南女子的尸首,最终也是和那些死去的妃嫔们一样,被扔在了某座山上自求多福。

  “那年是皇帝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虞天动杀心。”

  “美色当前,又被迫戒了那么久的精力,好不容易才遇到了一位知己,本想着能好好的享受一番,可谁知道下一秒就被自己的亲儿子亲手扼杀在了摇篮,你说按皇帝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会忍,怎么可能会不动怒?”

  萧衍之说完转身对着魏呈延笑了笑,每每想到这事,萧衍之心里都有种说不出来的畅快。

  虽然虞天最后还是哄好了皇帝,两人的父子之情也愈加浓厚,也是从那时候起,皇帝决定把虞天当成太子来培养,为他建势,又让他跟着处理朝务,但曾经留下的伤疤永远都不会消失,更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就淡化。

  所以现在,皇帝虽然还时不时的宠幸宫女,带女子进宫,但虞天都只能看着,不敢在对此赶尽杀绝。

  因为他也知道当年的事就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一个结,经不起别人推敲。

  不过皇帝也不敢做的太过,宠幸是宠幸,发泄是发泄,他不敢真的纳妃。

  因为他也知道,那后宫早就不是他能掌握的了。

  “这些不应该是皇族秘辛吗?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魏呈延在心里慢慢的消化着这惊天消息,但又忍不住疑惑的问道。

  “而且当年的那场宴席我一直都和你在一起,你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我为什么就不知道?”

  “我有说过我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吗?”萧衍之闻言笑着说道。

  “当时皇帝满面春光,等看到我时居然都笑脸相迎,全然没了之前的厌恶,我就知道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萧衍之拍了怕魏呈延的肩膀,然后拿起桌上的密信,连看都不看的,一把火就烧了它。

  “所以我当时回府后第一时间就让人去山上守着,果不其然,等到了半夜的时候,宣公公他们就来了。”

  “哎......”魏呈延见状想阻止,可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几封密信全化为了灰烬,然后消散在风中。

  而萧衍之也已经打开了屋门,看了眼还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就朝河边走去。

  “让暗悲他们去太乙宫,等回城的时候,我希望这江湖上再也听不到太乙宫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