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却把青梅话>第四十三章 青梅

白露蒹葭,空荡而沉寂的主屋内,程暮身着一身红装,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

周牧晨带着他离开程家,回到白露蒹葭时已是夜里了。他一点一点亲手替他擦净了满身的尘污,又为他换上了他们成婚那日穿的喜服,便将他暂时安置在了这里。那人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连睡颜都是一如既往般恬静温和的。周牧晨只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便躺在了那人的身旁,像过去每一个与他相拥而眠的夜晚一般。

他伸手将他的爱人拥入怀中,与他紧紧地依偎在了一起。

这一夜漫长无比,他彻夜无眠。这一夜他眼泪流尽,沾湿枕巾。

他一遍又一遍地唤着程暮的名字,直到黎明破晓时分,声音已全然嘶哑了,连烛火也同泪燃尽。周牧晨浑浑噩噩地起身,如提线木偶一般强打精神,收拾了一些程暮的遗物,便孤身离开了白露蒹葭。

他去了周家祖坟,设立了一个他与程暮的合葬衣冠冢,又一字一字地在墓碑与族谱上刻下了爱人的姓名。

“世人都说你我之间隔着伦理纲常,不应该在一起。可命运实在不公,明明是我先遇见了你...”他轻抚着石碑上那冰冷的刻字,轻声说道。他的眼泪再一次难以抑制地流了出来,目光中皆是刻骨铭心的悲痛与深情。“明明从始至终,我都只是想与你同行...”

做完这一切后,周牧晨又在林笙月的墓前坐了很久很久。他似乎有许多的话想与母亲说,有太多的苦想与母亲诉,可他却始终没有开口。最后,他只在父母的坟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再后来,周牧晨将程暮葬在了白露蒹葭的院子里,葬在了那棵青梅树下。而后立了一块无字的墓碑,将他此生所有的爱恨都悉数隐藏。

“对不起,小暮,我还是没能给你一个家。”周牧晨轻抚上那块无字碑,动作轻柔得仿佛是在抚摸爱人的脸颊。他喃喃道:“但如今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又下雪了。大雪落了一整夜,就连白日里也不曾停歇。直到日暮将近,才刚停了半晌便又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像是要将整个天地都渲染成这最是纯净无暇的白。青梅树的叶子早在秋末时就已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压了一夜雪的枝丫上尽是细密而刺目的白,此时一眼望去,银装素裹的,少了几分秋日的凄怆萧瑟,倒多了几分别致的好看。

真冷啊,周牧晨想。这一年,北平的冬天竟是比他孤身在德意志时过的那两个冬天还要冷。那凉意浸入心脾,沁入肺腑,从内里蔓延至四肢百骸,冻得他连呼吸都是冷的,冰得他神经都在发痛。他闭上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像是将体内最后一点热都散尽了。

周牧晨缓缓地靠树坐下,目光流连在手中那方青绿色的手帕上。那帕上绣了一对小巧逼真的青梅,是他在远赴重洋前程暮送给他的礼物。那是他亲手绣的,是拆拆绣绣好几次,将手都刺破了也没有放弃的,是饱含了纯粹而真挚的爱意的,他们的定情信物。周牧晨一直贴身带着,从未远离。他摩挲了一阵,将帕子紧紧地攥在了手中,而后便举起了另一只手上拿着的一把手枪。

那是他昨夜最后一次整理母亲的遗物时发现的。那把枪被仔细地裹着一层白布,藏在装衣服的箱子底。那许是当年周行秋留给林笙月的防身之物,又或是周行秋遗落在家后被林笙月捡到的,悄悄地留了下来。无论怎样,那把枪早已论不清来由和用途,却不知为何,冥冥之中注定似的,只余下一发子弹尚在其中。

周牧晨将子弹上膛,而后缓缓地举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面色一片平静地扣下了扳机。

冬月里下着雪的宁静清晨猛然间响起一声巨大的枪响,将枝头的雪都震落了些许。然后便是冗长的寂静。仔细听的话,可以听见扑漱扑漱的落雪声。

周牧晨的手缓缓下垂,温热的血如汩汩溪流般涌出,与他那一身喜服一起成了这漫天白色中唯一鲜艳而刺目的红,连带着他周身的热度一同在这铺天盖地的寒凉中逐渐冷却凝固。

那血流了很远,蔓延至无字碑底,将底部的土壤一并染红。

那雪下了很久,终是将无字碑顶都盖上了一片细密的白。

如果在晨时里与你执手太难,那我们便在暮色中相拥吧。

阳光不愿落在我们身上,太阳下也总是有阴影,可黑夜却始终是平等的。

“你说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却总是说话不算话,一次又一次地离我而去。所以原谅我也不能听你的话,在没有你的世界独自一人好好地活下去。这样太残忍了,时光也太漫长。”

“年少时的诺言我一刻也未曾忘记,如今总算是可以兑现承诺了。”

“这一次,黄泉碧落,天地间再无一物能将我们分开了。”

“程暮,我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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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结啦~番外过几天再发~




# 番外




番外一 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这一次,黄泉碧落,天地间再无一物能将我们分开了。”

......

小暮,我带你回家。

......

程暮,我来找你了。

......

“不要...不要!周牧晨!”程暮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喊道。他的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额间是一层薄薄的冷汗,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

脑海中的场景还是在白露蒹葭的院子里,那一片茫茫的白染上了汩汩的鲜血,积雪被那刺目而滚烫的红色液体浸湿融化,一同渗进了土壤里。那震落了树上积雪的枪声太响,像直接在他的耳边炸开似的,还带着回声一般难以停歇,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耳边响起。程暮顾不上自己满心的惊惧,只下意识地伸手向身边摸去:“哥...”

“我在,小暮,我在呢。”周牧晨立刻应道,坐起身来,伸手环住那人的肩膀,又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胸口,柔声道:“做噩梦了吗?”

身边那人及时的回应让程暮安心了不少,他长舒一口气,抬起手背擦了擦额间的冷汗,点点头道:“我梦见...我梦见你死了,还是为了我才...就在白露蒹葭里...”他仍是心有余悸,说的话都是断断续续,语焉不详的。

周牧晨闻言愣了一瞬,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将人揽入怀中细细安抚着:“没事的,只是一个梦而已,都过去了。我好好的在你身边呢,一直都在。”说罢便又扶着那人重新躺下,再拉过被子替他仔细地盖好:“春深露重,林间风大,你衣服都有些汗湿了,要小心别着凉了才好。这会儿时辰还早,再睡会儿吧。”

程暮靠在那人的胸膛处,与他依偎在一起,听着胸腔里传来强有力的心脏跳动声,总算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他伸手环住那人精壮的腰身,轻声道:“睡不着。”

“那我陪你躺着。”周牧晨伸手理了理那人额间有些凌乱的头发,侧身在他的发顶落下轻轻的一吻,而后便将人拥得更紧了。

二人自那天夜里从张卓熹手中逃出后又在白露蒹葭安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而后便按照早已安排好的计划离开了北平。在离开之前,周牧晨还是陪着程暮最后回了一次家。去的时候,程然和喻华夫妇正在田间忙碌着,为来年开春的耕种做着准备,而程玉则在一旁陪同着,虽没有东奔西跑地惹祸捣乱,但小孩子看什么都稀奇,总是一个人也能找到乐趣,于是一直嘻嘻哈哈地玩闹个不停。程家夫妇虽有些无奈,脸上却也都挂着宠溺的笑容,好像在程玉的欢笑声中,原本无趣而辛劳的活计也都变得轻松了许多,一家人都其乐融融。

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程暮想,而后微微弯起嘴角,释然般地长舒了一口气。周牧晨始终站在他的身边,以无言的陪伴鼓励着他。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靠近,只远远地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然后他们便坐上了南下的火车,经过整整两日的长途跋涉来到了江南。

江南水乡,钟灵毓秀,风景宜人,但他们并没有投身于繁华却也嘈杂的城中市井,而是选择了在宁静的山林之间落脚。周牧晨为两人此番的重新开始准备良久,早早的便派人寻了一处远离喧嚣的山间竹林,围了个院子,建了座竹屋,取名叫淇奥竹苑。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竹苑虽小,不比周公馆气派恢宏,但却是花了心思布置的,精巧又温馨。尤其是那院子里,除却挖了一小片池塘种上了荷花之外,更是移栽了一棵青梅树过来。青梅喜在温暖湿润之处生长,比起北方,南方的气候更是适宜,再加之精心的培育和时间的滋养,如今竹苑里的这一棵树已经如同在白露蒹葭中生长了多年的那一棵一般茂盛了。

竹苑中元素风格迥异,自是比不上江南一带出自名家之手的苏州园林,但清荷园与白露蒹葭都存有二人美好的回忆,周牧晨一心想要把最好的都给那人,更想要将这一点一滴都留存下来,于是便有了这独特的淇奥竹苑。一番倾心之作,倒也是别具一格,独有一番风味。

阿诚在周牧晨和程暮二人之前先行,将南下的事务和竹苑都打理妥当了,而后便随他们一起安顿了下来。周牧晨在城中开了一家书店,也一并交由阿诚经营打理着,除却需要时不时地去查看一番,他自己倒是落了个清闲自在,整日都与心爱之人在那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竹苑里,种花种树,养鱼除草,甚至还开辟了一片菜园种起瓜果蔬菜来,过上了悠然见南山的归园田居般的生活。

而阿诚为了不打扰那两人的二人生活,也为了能更好地干出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索性独自搬去了城里,尽心尽力地打理着书店的各项事务,慢慢地将生意越做越大。不过那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但他还是时常会回竹苑看望周牧晨和程暮,尤其是过年过节的时候,他们都会聚在一起,像真正的家人一般团圆欢庆。

周牧晨闭着眼睛假寐,脑中却不断思索着过往。他没有告诉程暮的是,就在他醒来之前,自己也刚刚从噩梦中惊醒,并且他也梦见自己亲眼见证了爱人的死亡,而后选择了殉情自尽。程暮的话没有说得很完整,对于梦境的描述也是只言片语,可他却有一种直觉,二人应该是梦见了同样的场景。那梦境太过真实,就好像那是他们在另一个平行时空亲身经历过的场景,否则怎会在身处其中之时都如此地无能为力,怎样都无法改变被命运推动着一步一步走向悲剧。失去爱人时那种刻骨铭心又难以言喻的痛感还深深地留在心底,让周牧晨后怕的同时也让他感到庆幸,至少在这个世界里,他们能够如此幸福地在一起,再也不会分离。

将拧紧的眉头都舒缓了几分,周牧晨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睫毛浓密,遮挡了眼底的思绪,却挡不住眸中波光潋滟的汹涌爱意。他能感受到他的爱人鲜活搏动着的心跳,能够看见他此刻就在自己的身旁睡着,能够与他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周牧晨暗自舒了一口气,不由得再次感叹,也许是千万个平行时空的悲剧才换来了这一次的相守,实在是三生有幸。他能做的,唯有万分珍惜。

程暮静静地伏在那人的胸前,倾听着他的心跳,不再去想那个恐怖又真实的梦境。于是梦中的惊惧逐渐驱散开来,安全感慢慢地将他包围。爱人就在身旁,他感到无比的安心。而后他想到了什么似的,微微抬头向上望去,周牧晨俊逸的面容便映入了眼里。那人的轮廓清晰锋利,却又不失柔和,生得风逸俊朗,剑眉星目,面对自己时却是无比温柔的深情和爱意。程暮忍不住伸出了手,用食指轻点在那人的眉间,又缓缓地向下滑过鼻梁,勾画着五官的轮廓,最后停在了他的唇上。他浅浅地勾了勾唇,轻轻地道:“真好。”

“嗯?好什么?”周牧晨低头看向他,柔声应道。

“好看。”程暮笑起来,眉眼弯弯地与他对视,“好在是我的。”

“小暮,你可真是学坏了。”周牧晨也笑了起来,捉住那人的手腕,又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在他的唇上留下了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说道:“不过我喜欢。”说完又低头深深地吻了下去,再难舍难分。

这世间最难得的便是眼前人是心上人,爱意如雨倾盆,十年一如往昔。命运是不公的,无法让他们在每一个时空里都能获生去爱的人。

晨间的一番温柔缱绻染上情//欲后到底是演变成了一场干/柴/烈/火般的交//欢,程暮再次睁眼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了。他侧蜷在床上,被身后那人整个圈在怀里,后背抵胸膛,二人的肌肤紧紧相贴。周牧晨环着他的腰,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他的脖颈,带着一阵一阵轻微发痒的酥麻感。他在程暮的肩头落下轻轻的一吻,而后开了口,嗓音低沉又充满了磁性:“起来了。”

“嗯~”程暮应了一声,又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在那人的怀里蹭了蹭,像只小猫似的,连声音都是软软糯糯的:“腰好酸,不想起~”

周牧晨闻言轻笑一声,揶揄道:“我倒是没意见,但今天可是你的生辰呢,难不成就想在床上过了不成?”这样说着,却还是伸手在那人的腰间按揉了一番。片刻之后他才从床上起身穿衣,俯下身去帮那人把被子拉好,又轻啄了一口那柔软红润的唇,嘱咐道:“别赖床了小懒猫,我去做饭,你慢点起身,别摔了。”

周牧晨的语气温柔而随意,就好像在进行平常的对话一般提起了爱人的生日,无比的自然。而程暮却愣了一瞬,继而便是心中一暖。无论是在周家的这几年还是从前在父母身边生活的时候,他的生辰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无人在意,无人关心,更加无人记得,所以渐渐的连他自己也都忘了,可是有一个人还记着。

年少时在白露蒹葭相遇的那几年,周牧晨偶然得知了他的生日后便一直牢牢地记在了心里。那时年岁还小,两个人凑在一起庆祝生辰却也也玩不出什么新意,但他都会十分慎重地对待这个特殊的日子,每次都会跑很远买一个蛋糕回来,再认认真真地对着那人唱生日歌,祝福他能够长命百岁。那时林笙月也还在,于是程暮每一次还都可以吃到一碗她亲手做的长寿面。直至后来,他十六岁的那一年,周牧晨去了德意志,二人分别过后他便再也没有过过生日了。

而今日是程暮十九岁的生辰,更是二人重逢后他的第一个生日。周牧晨想要替他好好庆祝一番,一个月前便开始偷偷地着手准备了,经常背着程暮偷偷摸摸地往厨房跑,就是为了今天能够大展拳脚,亲自为他做一碗长寿面。经过反复的练习后小有所成,周牧晨此时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信心满满的。

把温热的水掺进白花花的面粉里搅拌均匀,再用力地揉搓成面团不断摔打,周牧晨的目光都停留在眼前的面团上,用力团面的手臂上凸起青筋。他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眼前,并没有留意到身后悄悄溜进来的那个人。

程暮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那人的动作,猜到了他这些日子以来反常举动的原因,而后便伸手自后方环住了那人的腰,将额头贴上了他宽厚坚实的后背。“谢谢你,哥。其实我自己都忘了,你却一直记得。”

周牧晨被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笑意随即在唇边化开。“是我不好,缺席了整整两年的时间,以后不会了。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我都会陪着你一起过。”说完,他又继续动作起来,一边又道:“好了,你去旁边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好了。这里到处都是面粉,别把你衣服弄脏了。”

程暮这才有些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手,却也不肯离去,转到一旁探头道:“我帮你!”一边说着,一边挽起了袖子跃跃欲试。

“不用了小暮,你等着吃就好。这些事你都不必学,以后我都会亲手为你做。”周牧晨转过身望向他,笑道。

本是一番含情脉脉的温馨场景,谁知程暮却低头笑了起来。他看着那人因沾上面粉而有些滑稽的花脸,在周牧晨有些莫名其妙的表情下笑了半天,这才忍俊不禁道:“真傻。”说罢还伸手轻刮了一下那人沾了面粉的鼻尖。

“好啊,给你做好吃的居然还笑我!”周牧晨伸手反击,去挠那人的胳肢窝,惹得他一边躲避一边求饶。散落的阳光穿透窗间的缝隙落在厨房里,形成一缕缕明亮而细长的光束。二人嬉笑打闹了半天,欢笑声连同四处飘洒的面粉一同洋溢在那些光束里,闪闪发光着,有了美丽的形状。

又过了半晌,热气腾腾的长寿面总算端上了桌。细长劲道的面条就着绿油油的青菜,还有一个金灿灿的流心煎蛋铺在面上,拌上些许猪油再洒上些许葱花,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好吃!”看着程暮一脸幸福的模样,周牧晨感叹自己苦练多时的技能总算是没有白练,不禁露出了几分满意又欣慰的神情,也低头品尝起来。

“慢点吃,吃完了带你出去玩。”他一边吃着,一边抬起头来看向那人,说道。他看见程暮吃得正香的同时,目光却瞥见了那人唇边粘上的一颗细碎的葱花,不由得无奈一笑,冲着那人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唇角以作示意。

程暮不自知,看着那人的动作露出了几分不解。他眨了眨眼,并没有思考太多,然后便倾身吻在了身旁那人的唇边。

唇上传来一片温热而轻软的触感,周牧晨顿时怔住了。像是随手奖励了表现很好的孩子一颗想要的糖果一般,程暮的吻并没有打算停留很久。但在感觉到那人有马上离开的意图时,周牧晨立刻反应过来,一手抓住那人的手腕,一手揽住他的后腰拥向自己,顿时转守为攻,加深了这个吻。唇齿间的城池被一举突破,灵巧的舌头长/驱/直/入,二人在喘息之间交换着呼吸。

程暮向来性格内敛,很少有这样主动的时候。虽有些突然,但周牧晨对这个临时起意的奖励很是满意。他辛辛苦苦地忙活了这么久,浅尝辄止哪够,当然要厚颜无耻地索要利息。

阳光正好的房间满室静谧,他们闭着眼睛,嘴唇融合在一起。这一刻,似乎周围的世界都已逐渐褪去,只剩下他们之间的温热和亲密。窗外院子里的青梅树亭亭,一阵风吹过,青绿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吃过饭后,他们离开竹苑,去了城里。

正月初十这日恰逢雨水,山林间自是草木萌动,但春意驾春风,也悠悠地吹进了城镇里。若是换做在北平,此时定然还未有春天的气息,而南方气候温暖,人们神色舒然,充满活力,处处都是一幅春意盎然的早春景象。

周牧晨和程暮执手走在城间的街道上,像每一对平常的眷侣一般十指相扣,紧紧地挨在一起,不掩爱意。他们只是这个陌生的城市中最平凡普通的过客,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也没有人了解他们的过去,所以即便有人传来了异样的眼光他们也毫不在意。他们在咖啡店里品尝加了方糖的咖啡和甜蜜丝滑的牛奶巧克力,在西式的茶餐厅里体会美味的奶油蛋糕和可口的焦糖布丁。

他们在街角的花店买下一束含苞待放的粉玫瑰,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看了一场时下火热的爱情电影。他们不慌不忙地享受着此次约会之旅,直至苍穹微暗,夜幕降临。

江南虽不比上海这般的大都市繁华,但水乡的夜景也自有一番风情。除夕刚过去没有多久,节日的余韵尚在,虽没有随处可见的霓虹霞光闪烁,却处处点缀着暖色的灯笼与花灯,勾勒出一番热闹非凡的传统节日气息。许是夜晚比白天更具情调,街道上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河道里船舫小舟比比皆是,船家吆喝着,游客交谈着,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熙来攘往,络绎不绝。

水波荡漾,灯火明暗。看着写满心愿与祝福的莲花灯盏在河里越漂越远,周牧晨拉着程暮的手坐上了一艘带有篷顶的小船。“走,回家。”

“开船咯!”撑船人扶了扶头顶的草帽,满面笑意地吆喝了一声,有力的臂膀巧劲一出,粗长的竹竿随即便带动着小船慢慢滑动起来,逐渐离岸。

他们在船篷下紧挨着坐着,程暮靠在周牧晨的肩头,被紧紧握住的手背上是他温热的掌心。明月与繁星高高挂在天空,小船在热闹的城市河道中穿行。速度虽慢,但两侧岸上的行人与景色都如同河水一般流动着,渐渐的,欢笑声与喧闹声都已逐渐远去,到了河道尽头,小舟缓缓泊岸。

“慢点,小心脚下。”牵着那人的手还不放心,周牧晨仔细叮嘱着,带着程暮一起上了岸,而后把钱递给了船夫,又道:“多谢了船家!返航平安!”

船夫冲着他摆摆手,调转船头驶离了岸边,朗声道:“花好月圆——人长久——”那调子悠悠然的,携风而逝,渐行渐远。

离开了繁华热闹的城中街道,没有了随处可见的灯火照明,只有一轮明月高挂在头顶,散发着柔和的淡淡月光。还未到十五,今夜的月亮不是很圆,却还算比较亮,月光朦朦胧胧的像一层薄纱,洒在了二人的身上。山林寂静,人迹罕至,四下静悄悄的,夜里吹起的风还带着些许凉意,将细长的竹叶吹得沙沙作响。不远处的淇奥竹苑中亮着一盏暖黄色的灯光,在黑暗中指引着家的方向。

又过了半晌。

倒在院中藤椅上的那一刻程暮长长地吁了口气,叹道:“呼——回家的感觉真好。”

“今天开心吗?”周牧晨一边笑,一边拿了一个下午在街市上买的青团递给了他,又顺手揪了一个自己品尝:“唔,没有北平的那家味道好,下次我学着做给你吃。”

“好啊!开心!这是我最开心的一个生日。”程暮眉开眼笑地一一回应。

“这么容易满足啊?我可还准备了惊喜呢,那要不算了?”周牧晨故作可惜地问道。却是眉梢上挑,故意捉弄着那人。

程暮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意图,却还是配合着撅起了嘴,也不说话,就那么眼巴巴地望着那人。

怜爱之意立时便要溢出眼底,像安抚小猫一般,周牧晨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然后便转身向着屋内走去。“等着。”没过多久他便又折返回来,手上还拿着两小瓶酒。他递给程暮一瓶,又自己开了一瓶,酸甜清新的酒香立刻散发出来,飘了满院。凑近一闻便已有些醉了,轻酌一口更觉浓厚醇香。“当年我母亲亲手酿的青梅酒,在我出国之前我们一起埋在白露蒹葭里那棵青梅树下的,尝尝。”

程暮有些意外,顿了一下,道:“咱们走得匆忙,你竟还记得带上它们。”随即他也打开封盖啜饮一口,那液体入口微凉,咽下后腹中却是一阵暖意。同时,那些被年华岁月封存了许久的,属于白露蒹葭的美好回忆也纷至沓来,融进了每一滴青梅酒中,暖暖的浇灌在他的心上。“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好喝。”

周牧晨没答话,寻了个舒适的姿势躺在了程暮旁边的藤椅上,一口一口地品尝着手中的酒,像是已经醉了。过了片刻,才开口道:“走时匆忙,的确是没来得及带走的。后来前不久阿诚为了谈生意回了北平一趟,我让他特地去白露蒹葭带回来的。”

“说起来阿诚,你还不知道呢。今日你生辰,他本是要回来给你庆祝的,还说要从那个什么水云间打包什么酱排骨和松鼠鳜鱼,说那是城里最好的酒楼里最出名的特色菜,你一定爱吃。被我给无情地拒绝了。”周牧晨挑了挑眉,“我说那东西哪能有我亲手做的好吃!就算有,外面的东西哪儿有家里的干净!他愤愤不平,说我就是怕他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才不让他回来。这话说的,我是这样的人吗?!”

“是是是,你当然不是了。”程暮忍俊不禁,顺着话捧场:“外面的东西又不干净又不好吃,我只爱吃你做的。”

周牧晨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伸出手搭在了那人的肩上。“不过呢,阿诚那个臭小子被我拒绝了也不死心,虽然回不来却也记着你呢,帮着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看——”

程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天空,只见黑色的天空茫茫一片,明月高挂,群星闪烁,却不见有任何特别之处。他有些疑惑,刚想出声询问,“嗖”地一声,天边一阵异响。随即又是“砰”的一声,五彩的巨大烟花在天空中炸开。

紧接着,一个接一个的烟花冲上天空,接连在空中绽放开来,形成了一片绚烂无比的壮观景象,十分漂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富家少爷还沉浸在春节的氛围中无法自拔,又或者是为了提前庆祝元宵才会如此大手笔地放烟花。

“喜欢吗?”烟火声巨大,周牧晨冲着身边那人喊道。

“喜欢!很喜欢!特别喜欢!”程暮将手作成筒状,捧在嘴边喊道。他十分惊喜,也十分激动,望向那人的眼中印着绚丽的烟火,眸光流转,满是爱意。“周牧晨!谢谢你!”

“你说什么?听不清!”周牧晨也学着他的动作捧手喊道,然后便起身站在了程暮跪坐于上的藤椅前,一把揽过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提起身来,站到了自己面前。他侧头贴在那人的耳畔边,鼻息温热:“再说一遍。”

“我说,周牧晨,我爱你。”程暮也贴向他的耳侧,温声道。

“不管是这个时空还是其他时空,这辈子还是下辈子,我都会一直爱你。”

而后他闭上眼睛,在那人的唇角边留下轻轻的虔诚一吻,像是生生世世的承诺,像是留下证明的印记,更像是无法磨灭的烙印。

夜空中的火树银花交错浮现,耀眼夺目,整个天空都被光芒与星火笼罩着,已然成了烟花的海洋。无限星光散落的瞬间,夜幕被衬得如同白昼,虽稍纵即逝,却璀璨无比。这是一场属于它们和他们的盛宴。

周牧晨微微起仰头,二人的双唇便如同有磁力吸引般贴在了一起,程暮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手指微微蜷起。他们的吻缠绵悱恻,缱绻旖旎,仿佛在唇齿相接的那一刻架起了一座无形的桥梁,将呼吸以此交换,灵魂也经此交融。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周围的一切都在此刻静止,连那漫天烟火也在原点定格。只有两颗紧紧相依的心脏跳动着,耳边都是扑通扑通的声音。

这一刻,唯有爱是永恒的。

......

持续良久的烟火盛宴终是停了,而后夜晚又恢复了宁静。再次与那人并肩躺在藤椅上的时候,夜空中群星闪烁,虫鸣中微风徐徐。这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小小竹苑仿佛就是乱世之中的一处世外桃源,他们远离尘世,偏安一隅,心下满是沉淀与寂静。

“小暮,还记得年少时在白露蒹葭读书时,先生曾经教过我们一首诗。翦彩赠相亲,银钗缀凤真。双双衔绶鸟,两两度桥人。叶逐金刀出,花随玉指新。”周牧晨将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在了那人清峭的侧脸上,问道:“你还记得后面一句是什么吗?”

“唔...我记不太清了,让我想想。好像是...”

“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程暮,生辰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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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终于更番外啦!最近都太忙了拖了很久现在才放上来呜呜呜……还有一篇番外二!还差一点没写完,努力快点更!


番外二 浮生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


……

“你走吧,你终于自由了。”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像是颇为艰难地做出了这个决定。

“我不走,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他没有迟疑地回答,似乎早有预料。

“如今父亲死了,周家大乱,正是你离开这里,去过正常生活的好机会,你为什么不走?”

他望向那人的眼睛,道:“好,那你和我一起走。”

……

“OK!咔!非常棒!两位老师的情绪都非常到位,咱们一条就过了,特别好!那今天就先到这里,我们明天下午再拍下一场,收工!”

“谢谢导演!大家都辛苦了!谢谢!”

“程老师今天很在状态啊,几乎每场都是一条过,能跟您搭戏实在是我的荣幸。”完成了每日下戏收工后与拍摄组寒暄道谢的必备流程,站稳“谦逊有礼”人设的同时,周牧晨今日突然来了再演上一段的兴致,于是特地放缓脚步,眉眼带笑,向着身后不远处的那人彬彬有礼地说道。

“周老师哪里的话,要不是您的演技精妙,我哪能这么快就进入状态呢?要说荣幸也应该是我的荣幸,后面的戏还需要周老师您多多关照。”程暮向前几步,在与那人一臂的距离处停了下来,谦虚道,目光中却带了几分揶揄。

二人你来我往地虚与委蛇了几句,表面上看着既生疏又客气。然而在临走分别擦肩而过之际,趁着没有人注意的瞬间,周牧晨快速又隐蔽地朝着那人眨眼示意了一下,勾起唇角轻声说了一句:“老地方见。”

说罢,他丝毫不顾已经暗下去的天色,十分自然地将墨镜一推,长腿一迈,钻进了一旁的黑色保姆车里,绝尘而去了。

程暮看着那辆车离去的背影,无奈一笑,又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戴上口罩和帽子,也上车离开了。

两辆款式相近的黑色保姆车一前一后地分向而行,在北京繁华的夜色下拥堵的车道中穿插前行,又特意绕了一段路,终于在高架桥上甩开了私生尾随的车辆,还特意再确定了一遍目的地的门口四周都没有埋伏的狗仔,最后驶进了同一个高档小区。

周牧晨进门的时候发现门口只摆放着自己的拖鞋,便知道那人已经又先他一步回来了。换好鞋向里走了几步,果不其然瞧见那人端着一盘蔬菜沙拉正坐在沙发上,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一边还眨巴着眼睛望着他,慢悠悠地道:“周老师,你又输了。”

周牧晨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无精打采地将脱下的外套随意一扔,搭在了沙发的靠背上,而后又叹了一口气道:“怎么又是我比你先走还比你晚到啊!那些私生和狗仔怎么老是喜欢跟着我啊!要不是为了甩开他们就不用绕那么远了,不然今天我也不会输!”

“愿赌服输嘛周老师,人气高也不是你的错,我理解的。”程暮冲着他假笑了一下,随即叉起一颗圣女果喂进嘴里,带着汁水的酸甜味立时在口腔中炸开。他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道:“而且谁叫你这么幼稚,非要跟我打这种无聊的赌,所以明天下了戏你就自己回去住吧。”

周牧晨本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闻言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忙不迭地跑到那人身边坐下,又像只黏人的大狗一般往他身上蹭,讨好道:“亲爱的,你别这么绝情嘛,咱们公平一点,下次再算,好不好?”

“我赢的时候就不公平,你赢的时候就公平是吧?”程暮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那行,我觉得也挺不公平的,下次要不我先走吧。”

“哎别别别!我的错我的错,我认输!”周牧晨立刻道,而后又嘿嘿一笑,看向那人:“反正你人都是我的,那你的就是我的,你家就是我家,我回这儿就等于回自己家了。”

“无赖。”程暮笑骂道,“周老师,你幼不幼稚啊?”

“一点也不幼稚!无聊的生活需要一点新意和情趣。”周牧晨撅了撅嘴,悄悄地从那人的盘子里摸了一个圣女果塞进自己嘴里。“还有,回了家就别一口一个周老师了吧宝贝,怪生疏的。”

“不是你先跟我一口一个程老师的吗?还‘老地方见’,你演谍战片呢?”程暮“啪”地拍掉那人继续往盘子里伸的手,“去洗了手再吃!”

周牧晨不情不愿地收回了手,撇撇嘴道:“那不是得在外人面前装不熟嘛,虽然我也很想公开,巴不得告诉全世界我们的关系。程老师可是出了名的温柔良善,好看又大方,这全世界最好的人是我的爱人,可不得让大家好好羡慕一下。”

“就你嘴甜,跟抹了蜜似的,也不知道上哪儿去学的这些,惯会哄人开心。”程暮笑嗔一句,叉起一个圣女果送到那人的嘴边。

周牧晨将果子一口咬进嘴里,连忙顺着杆子往上爬道:“那我成功哄到你开心了吗宝贝?有没有什么奖励啊?”

“得寸进尺的家伙。”程暮伸出食指,故作凶狠地在那人额头上点了几下,然后在他的唇上留下了一吻,浅尝辄止。

平日里行程忙碌,两人常常是各忙各的,东奔西跑,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见面,很难有像如今这样因为接了同一部戏而天天待在一起的时候。且就算身在同一个剧组,白天在人前要避嫌装不熟,晚上回个家都得偷偷摸摸的,还经常因为拍戏的时间要求大半夜都回不了家。

今天算是难得的幸运,二人其实都十分珍惜能够腻在一起的每一刻时光。因为在这些只属于自己的零碎时间里,他们才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才可以不再是聚光灯前一举一动都需格外注意的大明星,才可以尽情地拥抱自己的爱人,像每一对普通的情侣一般直白地向对方袒露爱意。所以程暮虽然每次嘴上都说着无聊,还是会十分主动地配合那人玩各种幼稚的游戏。

在这个难得早归的夜晚,偌大的客厅里只有沙发旁的落地灯亮着,营造着一片温暖慵懒的暧昧氛围。程暮仍保持着靠坐在沙发上的姿势,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绕弄着枕在自己腿上的那人的头发,像一条灵巧的鱼一般在他的发间游动穿梭着。他穿着绵软舒适的家居服,一半身躯沐浴在橘黄色的暖光下,另一半身躯隐藏在暗淡的阴影中,带着些许淡淡的香气,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慵懒的气息。

周牧晨感受着那人在自己发间的动作,酥麻感从头顶向下弥漫开来,痒痒的,弄得他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他抬眼看向程暮清峭柔和的下颌线,和修长优美的脖颈线条,忍不住伸出指尖轻轻触摸勾勒。

“今早的时候,导演说想把结局的那几场戏提到明天开始拍。我记得你之前看完了剧本,但还没来得及看看原著,那几场戏难度都比较大,可能还是需要原著的辅佐才好呈现出来,后来你去看了吗?”

“嗯。”程暮应道,“在片场等戏和休息的时候抽空看完了。剧本呈现的东西始终还是太简单,很多东西都需要去原著中深挖揣摩,才能在表演的时候把握住准确的关系和情境,将那些复杂的情绪与情感表达出来。”

“我一直觉得,想要演好每一个角色,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与角色共情。”

“正是因为这点,你的表演一直都很出色。”周牧晨笑道,“你做什么都这么认真,有时候我真怕你陷在角色里出不来了。”

“......”

“怎么了?”

“你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了,这一次的这个角色与以往我演过的每一个角色都不太一样。在读原著的时候,在某些场景里我常常会有身临其境的感觉,有时候都有些恍惚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实世界中的我,还是活在书中世界的主人公。这感觉就好像重活了一世却又在亲身体会着前世的经历,在书中逃不开命运,在现实避不开轮回,真有一种陷进去就出不来的感觉。”程暮皱了皱眉,沉思道:“所以刚读完原著的那段时间,我其实消沉了好几天,心里总是觉得闷闷的,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不过刚好那几天的戏也需要这样的情绪,所以你可能没发现我的异常。”

“只是,我始终觉得,这个故事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虽然我很清楚,在那样的世俗安排与命运走向下,他们逃不开也避不过,只能是这样的结局。但是...不该是这样的,他们明明那么相爱,为什么却不能被世人所接受呢。”

“因为爱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所以要学会珍惜当下时光和眼前之人,这才是最重要的。”周牧晨缓声回应,“时光漫漫,如流动的长河,轮回不止,因果循环皆有序。他们会再次相遇的,在某个刚好的瞬间。一定会的,我相信。”

“还有,宝贝,你那几天的异常我都有察觉的。你是我的爱人,关心爱护你是我的责任和使命,哪怕只是一点微末的情绪变化,对我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是需要时刻关注的,所以我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你。只是有些情绪始终只能独自消化,才能更好地走出来,我知道你可以做得很好,就像现在这样。”周牧晨望向那人的眼睛,笑了笑,又道:“而且我也经历了与你相同的这个过程,有着和你差不多的体会和感受。我甚至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故事中的周家大少爷在失去爱人后的那种绝望到极致的心痛感。我也在这个过程中独自消化,学着与自己和解,再慢慢地走出来。我想,我们一起接这部戏也许是冥冥之中注定的,这不仅仅是一个带给我们特殊经历和体会的剧本或故事,可能我们就是他们的转世,这一世注定了要继续他们的故事也说不定呢。”

“一执一念一浮生。程暮,我们的相遇与相爱都是命中注定的,这是我们的宿命。我爱你,会一直爱你。”

程暮笑起来,那人的一番话像是雨后初晴的阳光洒向了大地,将他心中久聚不散的那一点阴翳驱散开来,终是释然。

他低下头看向那人,双目相对之时,目光如同两颗流星在夜空中划过,瞬间点亮了黑暗。那人眼底装着的,是整片深邃而浩瀚的星河,熠熠生辉,璀璨无比。而在周牧晨看来,他的眼睛更是莹莹,如同掩映在流云里的一轮月亮,散发着些许微闪而柔和的光晕。

在刚才的一番对话下气氛有些许的正式与凝重,但时光大好,长夜漫漫,将那人的心结纾解开来后,周牧晨心间作乱的那只小猫爪又开始活动起来,弄得他心里痒痒的,坏心思也随之复起。

他若有所思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问道:“你说,我和故事里的周家大少爷像吗?”

“唔,有些地方是像的,但也有很多地方不像。”程暮认真回答,随后斜睨了那人一眼,眯了眯眼又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又想什么坏主意呢?”

周牧晨被戳破了心思却也不心虚,反而正经得像是在跟人讨论什么专业问题:“我只是在想,今天最后的那场戏里,周家老爷子死了,树倒猢狲散,周家一夜之间落败,周家大少爷放他的爱人离开,四姨太却陪着他留了下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在后来又遇到了很多不好的事。”

“但是如果我是他的话,也许这个故事会是另一个走向。”

程暮似乎挺感兴趣,眉头一挑看向他:“那你会怎么做?”

“我啊...之前的不说,若也是在最后一场戏的那个节点上的话...我会...”周牧晨摸了摸下巴故作思考状,片刻后翻身而起,突然扣住了那人的肩膀,将他压倒在了沙发上,拉近了二人的距离,“父亲死了,他的一切都将是我继承的财产,包括你,我的小娘。”说罢,还不待那人反应,他便在那人有些许诧异的目光中深深地吻了下去。

“周牧晨,你...唔...”程暮睁大了眼睛,寻着片刻空隙才说出口的三言两语很快便被那人强势霸道的吻堵回了口中,唇/齿/碰/撞,舌/根/纠/缠,带着涟涟的津//液,静谧的客厅里顿时只剩下缠/绵/暧/昧的激//吻声和二人沉重的呼吸声。

呼吸被掠夺,程暮被吻得缺氧,脑子都有点晕晕乎乎起来。他的手虚虚地推在那人的胸膛上,本来并没有半分将人推开的意思,但感受到胸腔里心脏剧烈搏动的那一刻,他突然灵光一现,顿时明白了那人突如其来的举动。于是下一刻,程暮稍稍用力,咬了一下在自己口中作乱的舌,同时猛地一下将身上那人推开。

周牧晨没有预料,更加没有设防,被这出其不意的一推,差点跌到沙发下面去。他有些发懵般地看向那人,还不等将心中的疑虑问出口,就见那人一副捂着衣服领口害怕地向后退的慌张模样。

程暮看着他的目光莹莹闪烁,似是下一秒便会落下泪来一般,连声音都是微颤的:“大少爷,请您自重!我可是您的小娘!”

周牧晨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明白过来。

好好好,接戏接得挺快啊,有点意思。

他心里想着,而后便换上了一副已了然在胸成竹在握的表情,将瞳孔眯起,似笑非笑地看向那人。“等过了今夜,小娘怕是就该改口叫我夫君了。”

程暮被那人接上的既荒唐又莫名其妙的台词逗笑,几乎要笑场,又怕笑得太大声破坏了气氛,只得抿唇忍着,低下头,默默移开了目光。

“笑?等下你怕是哭都哭不出来。”周牧晨故作凶狠状,调整好姿势猛地一扑,便将他扑倒在沙发上,两人很快滚成一团。

再来不及也顾不得接上那人的戏,须臾间程暮的呼吸就再次被掠夺,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下,像是被一头凶猛无比的野兽制住了,毫无反抗之力。 ……(*)

……(*)

程暮惧寒,被冷空气包围让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他见身上那人放开了自己,正直起身来解着自己的衣扣,便抓住机会,十分敬业地接上了方才没来的及接的戏。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屈起双腿连连后退的同时身子微微发着抖,看向那人的目光中紧张又恐惧,甚至还带着一丝倔强,放开轻轻咬住的下唇,言语间是害怕是慌乱,又是恳求:“大少爷...不要...”那双目晶莹剔透,像是饱含了泪水,下一刻便会流出来。

……(*)

闻言,程暮愣了一瞬,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一手抱住那人埋在自己颈间的头,一手抚上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拍着,安抚着那人的情绪,又轻声开口道:“我在,别怕,我在呢。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

他们的眼中只剩下彼此。

……(*)

……(*)他晕晕乎乎的,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空中,又像是倒在了云朵般的棉花床里,视觉和听觉都变得模糊起来,只不自觉地呢喃着,一遍又一遍地叫着那人的名字。“周牧晨…周牧晨…”

周牧晨闻言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了抚那人汗湿了的头发,又轻轻勾去了他眼角一小滴泪珠。他笑了笑,温柔的眸光中尽是宠溺,却也带着几分失而复得般的满足与欣喜。他如视珍宝般望着眼前的那个人,像是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终于看见了光亮的盲者,也像是独自在沙漠中徒步了良久后终于寻到绿洲的旅人,一颗心脏终于安定下来,有所归依。“我就知道,我一定会再次找到你,我们一定能够再次相遇。”

“小暮,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

六个月后。

北京郊外某独栋别墅中,二楼主卧。北京时间十二点整。

周牧晨关掉了最后一遍闹钟,又忽略掉了那显示数为129的惊心红点,将所有的未接来电和短信及各个社交平台的消息轰炸都扔在了脑后,无情地按下了关机键。而后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怀里那人的后背,俯下头在他耳边温声道:“宝贝,该起床了,再不起赶不上飞机了。”

两周以前,由程暮和周牧晨二人主演的电视剧《青梅》正式上映,开播当日就收获了超高的关注度和播放量,并且还在不断地上涨中,收视率高得一度标红。除开二人的外表和演技精湛的原因外,首度合作却适配度爆棚的话题也不断飙升,本就有着不小粉丝基数的二人又收获了一众CP粉,连日来都霸榜一般占据着各大网站APP的新闻头条,推送不断,热度持续上涨,广场上处处可见“好配”等诸如此类的醒目字眼,仿佛文字都有了具象的声音,多看一眼整个屏幕上都飘满了粉红爱心的泡泡。

能够获得这样的成功是在所有人意料之中却也是意料之外的。意料之中的是在拍摄期间二人就展现出了不凡的适配度,再加之钻研剧本的努力和以精湛演技表演的敬业,二人很完美地诠释了整个故事,达到了很好的表现效果。在场的工作人员都说二人也太合拍了,表演的时候就跟故事里的本尊附体了似的,连导演这样高标准的人都忍不住连连叫好,播出的时候一定会取得成功。但是成功的这么彻底确实还是有些在意料之外的。于是趁热打铁的,合体营业维持热度,发文,直播,综艺等等接踵而至,忙得二人晕头转向,甚至比拍戏的那段时间还累。而后经纪公司又准备了一场二人的粉丝见面会,时间就定在了昨天。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还有意料之外的“惊喜”和热度也在等待着他们。

粉丝见面会当日,一切活动都按照流程顺利地进行着,三个小时的时间也逐渐地接近末尾。最后一个环节是二人一起同台演唱《青梅》的主题曲,周牧晨和程暮也像每一对敬业的CP一般“营业”着,深情对唱,执手相望。一切的走势都是那么的良好,但是莫名的,台下二人的经纪人却在此时不约而同地有些背脊发凉,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一曲终了,伴随着灯光的变化和掌声的响起,本该进行的下一环节是和粉丝告别后退场,一场见面会就该圆满地落幕了。

而此时,周牧晨拿起话筒开口道:“谢谢大家今天能够聚集在这里,不远万里地来见我们,让我们能够和大家一起度过这段短暂却愉快的时间。大家都知道,我和粉丝相处一直都像是朋友,生活中也常常一起分享很多彼此喜爱的事物。今天的见面会也快要结束了,所以我想要借此机会在这个时间和大家再说说我的心里话。”

“首先真的很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喜欢和支持,谢谢你们能够喜欢我,喜欢《青梅》,喜欢这个故事,喜欢其中的人物和…演绎人物的我们。我也很喜欢。于是我们决定,把这个故事留在我们最好的时候,作为我们第一次合作也是我最后一次的作品呈现给大家,以它最好的样子留在我们所有人的记忆里。”

“是的,我们要准备退圈了。大家也没有听错,是我们。从头到尾都是,我们。”周牧晨笑了笑,在一片震惊的哗然声中握紧了程暮的手,由与他对视了一眼,继续说道:“很抱歉瞒了大家一件事很久,我和程暮老师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是已经认识很长时间了。准确一点地来说是我们在一起已经很长时间了——他从来都不是我的什么CP,他一直都是我的爱人。我们一直以自己的方式相爱着,作为朋友,我很抱歉没有及时地把这件事分享给大家,所以今天,既是告别,也是弥补。”

“是我辜负了大家对我的信任,没有做到朋友间应该的坦诚,我带着十足的真心在此向大家道歉,希望大家可以原谅,但也希望大家不要因此把矛头和怒火都朝向我爱的人。”周牧晨说着,朝向人群深深地鞠了一躬,“抱歉。”

谁都没有料到事情会是如此的走向,像是愣住了一般,台下顿时一片鸦雀无声。程暮却在此时又拿起了话筒,温和的声音却也是十分有力的:“说爱的从来都不是你一个人,那么不管好的坏的都该我们一起承担。”他深深地看着周牧晨,笑了笑以示鼓励——他们永远都是彼此最有力的底气。

而后程暮又面向大家也深深地鞠了一躬,道:“他说了很多我也想说的话,我就不再继续赘述一遍了,但还是也想再和所有喜欢我,喜欢他,喜欢我们的粉丝朋友们说一句抱歉,感谢你们一直以来无条件的支持和喜爱。”

“青梅煮酒斗时新,也祝愿大家每一个人都可以和自己爱的人好好地在一起,珍惜每一刻属于你们的时光。”程暮笑着挥了挥手,二人便准备执手退场了。“大家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再见啦!”

这时台下众人才如梦初醒一般骚动起来,讨论声,喧闹声,混成一片。信息量太大,每个人脸上的震惊都久久难以消散。而台上的二人正朝着幕后的方向走去,几乎快要完全离开所有人的视线了,不知道是谁在这时大喊了一句:“公开就公开,退圈干什么啊?!你们退圈以后是准备干什么啊?结婚吗?!”

喧闹的气氛停顿了两秒。

“真敢问啊…这能怎么回答啊…”所有人都在心里默默说道。

接着很快周牧晨便拿起话筒回应道:“对,结婚。”

……惊呼声顿时四起。

晕倒前的二位的经纪人:好好好,悬着的心终于死了。这下不仅死了,还死透了。

于是当天晚上,周牧晨和程暮二人再次携手登顶,秒爆了无数新闻头条,以至于某新字开头平台工作大楼彻夜灯火通明,所有人回岗加班,还要忙着拯救维修瘫痪了几次的服务器。而爆火后当众公开恋情加退圈又爆火的两位当事人则跟没事人似的避开了人群,再一次悄悄地离开了案发现场,绕路甩掉了所有人后一同回到了自己的小世界里,并且将所有好的坏的消息和问候和手机一起扔在了脑后,终于闲下来过了一个这段日子以来都难得的恩爱时间。

一直到今天早上这一幕。

昨晚折腾得实在太晚,程暮睡不醒似的一路贴靠在那人的身上,从起床开始便听话地任人摆布,穿衣服洗漱,吃饭出门,只偶尔哼唧两声,连眼睛都没怎么睁。最后人在飞机上的时候都还是懵懵的,一路睡到了终点。

但当盖了印的结婚证都拿到手里的时候程暮仍觉得自己还在梦里似的,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直直地盯着手中的那张纸看了半天,像是在验别真伪。

“别看了,假一赔十。”周牧晨无奈地笑道,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了戳那人的脑袋。“这下合法了,别管合的哪儿的法,反正也是合法了。”

“宝贝,这下你可再也没法丢下我了噢。”

嘶…这莫名其妙的得意感是怎么回事…

程暮有些无语地白了一眼那个幼稚鬼,又笑着摇摇头道:“傻子,我什么时候真的想丢下过你。”

周牧晨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宝贝,那你是不是该改口啦?叫一声我听听好不好听。”

“想听我改口?”程暮挑了挑眉看向那人,颇有深意道:“那…给你个惊喜?”

“嗯?这能有什么惊喜?”

程暮于是抿了抿嘴,凑到那人耳边轻声道:“好久不见,我也很想你。”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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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完结啦啦啦!

前段时间一直忙着准备考试,番外二剩了一些没写完就拖了一段时间,回来后又懒癌发作休息了一下哈哈哈哈哈,好在还是顺利完结啦!

有空的时候就会一直写下去,写每一个我爱的故事,也谢谢每一个为我的故事驻足的人,那就下个故事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