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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坐地铁走了一半路程,楚昀在市场下车,决心去买一些蓝湾喜欢吃的东西还有玩具。
他没有养过这种大型犬,看体型应该已经超过两岁,蓝湾在国内很少见,几乎有价无市。李倜远凭借本事弄过来一只,楚昀不知道他是一时兴起,还是抱有什么别的目的,所以才搞这么一只大型犬。
这份工作薪酬很高。这是他唯一能坚持的理由。
除此之外,他甚至不会考虑接这个活。
毕竟和那些富家公子打交道不是什么好事,他们阴晴不定,一旦出现任何闪失,结果也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楚昀经常在这边的市场买一些宠物零食,许多老板都认识他。在店里逛了一圈,他挑了几样比较有嚼劲的零食,这就准备结账。
几个宠物店员坐在前台正看电视。悬挂屏幕上播放着一条新闻,《大宋风娘录》女五号被人顶替,原定演员黑脸出现在机场,十分不爽,疑似对导演组安排有非常大的异议。
楚昀对娱乐圈的事不感兴趣。正打算结账,听见一个女店员说:“这个小花真是惨哦,前段时间出现了些负面新闻,原本是要靠这个女5号的角色翻身的。结果还被人抢了,真可惜。”
这个一个女店员说:“娱乐圈都是谁有背景谁上,顶替她的这个女演员叫张曼文。谁听过她的名字?估计呀,又是一个资源咖呗,仗着自己后面有人就随便挤掉原来安排好的演员,真无耻。”
听见张曼文三个字,楚昀抬起头来。
“哦,我们在说娱乐圈的八卦。”女店员朝他笑,“楚哥,你今天买了好多有嚼劲儿的东西呀,这是又找到新狗狗啦?”
“嗯,有个新主顾。”楚昀看液晶屏幕,“你们说的张曼文是谁?”
“就是她咯。”手机转过来,看见上面的照片,楚昀傻了。
这不是张曼文是谁?就是他的老婆啊。
“挤掉了一个女演员?”
“对呀,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明明这部剧的5号是很知名的一个小花,最近好有热度的,结果莫名其妙就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截胡了,怪不得人人都说娱乐圈是资源咖当道,这话还真不假呢。”
几个女孩肆意讨论着张曼文的不是,仿佛她就是那个靠金主踢掉小花,格外不要脸的特权咖。
难听的话语在店内徘徊,楚昀一时间迷茫,不相信这是真的。张曼文一直在做群演,打拼两年演的都是些不露脸的小角色,要么就是背景版,突然蹭上一个大剧组,还把原定的女5号挤下去,这怎么可能呢?
心中嘀咕,他提起塑料袋走出门市,给张曼文发了条信息。
电话很快打过来,楚昀接通视频,屏幕上是张曼文特别兴奋的脸蛋:“楚昀,你猜我碰到谁了?我男神,宋俊彦!”
镜头朝左边测了测,一张帅气的小鲜肉脸出现在屏幕,向楚昀打招呼:“哈喽。”
这个人现在最红,广告牌满大街都是,连公交站牌都贴着他代言的饮料。楚昀沉默一瞬,隐约觉得那些小姑娘说的是真的,张曼文真的进入了那个剧组,还顶掉了别人的角色。
他并不怀疑妻子的人品如何,只是这件事有点奇怪,楚昀实在想不明白。
“我跟你说,我很快就要红了。”张曼文送走男主演,坐在树下小声冲楚昀炫耀,“你知道吗?今天导演夸我演技好,而且还有好几个演员都过来加我的联系方式,大家都很喜欢我的。”
楚昀见张曼文这样高兴,不忍心泼冷水:“有实力到哪都站得住脚,我知道你很棒。”
“这两天真是跟做梦一样,我自己都想不到。”张曼文感慨,“旁边那豪华房车你看见了吗?滨江集团的人送我的,我现在和他们签约了,往后就是滨江集团旗下的艺人,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飞升前线,变成当红女演员。”
楚昀看见了,造价不菲,十分崭新。如果张曼文不说这是滨江集团给的,或许他也会被新闻带偏,认为妻子通过什么不正当途径才得到这一切。
“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张曼文头上的装饰很沉,她抬手扶住,对楚昀偷乐,“我之前一直以为那些有名剧组都特别苛刻,直到和大家合作才发现传闻都是假的。导演脾气特别好,也没有随随便便发脾气,而且那些小鲜肉小花儿对我也特别客气,还管我叫姐呢。”
金钱名利让人很容易就失去理智,短暂的成功也让张曼文得意起来,仿佛那些受人冷眼的日子不过都是一场梦,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媳妇熬成婆。
屏幕相隔,两人心绪天地。
楚昀听张曼文高兴地说了半天,最后只是问了一句:“文文,得到这一切你心安理得吗?”
张曼文的脸一瞬间冷了下去:“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能成功,我为你高兴。”楚昀说,“外面有很多难听的流言蜚语,如果你想好了一定要吃这碗饭。我希望你不受任何影响,坚定地走下去,你值得。”
想发的脾气一瞬间隐匿在心中。
张曼文隔空看着名义上的丈夫,到最后,一个字也没说。荣誉是怎么得到的她心知肚明,并不像旁人所说,充满了正大光明的实力。
但已经走到这一步,她也不会再回头。
“对了,我经纪人说让我今天搬出来,到城市中心的公寓居。他们安排了房子。”张曼文说,“你和我一起搬过去吧,这样就不用天天坐地铁来往,在路上耽误很长时间。”
“城中村那边我前两天刚交房租。”楚昀说,“嗯房东肯定不会退钱,总不能白白扔掉八千块。”
张曼文一愣:“你交房租的事怎么没跟我说?”
“哪年房租都是我交,而且都是这个时间,也没让你操心过。”
“就算如此,你至少也得跟我说一声吧?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你得考虑我的工作才行啊,我是艺人,住在城中村那种地方让人家知道了不是笑话吗?”
“我不明白你这个逻辑。”楚昀微微皱眉,“大腕成名之前都是住在狭小的房子里,不是所有人一出生就住豪宅的。住城中村为什么会让人笑话?在自己能承担的经济范围内,住哪不一样,难道一定要住几千万的别墅才能当明星吗?”
“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张曼文不能理解,“楚昀,你之前从来不会跟我发脾气的。”
楚昀声音很淡:“你之前也从不觉得住城中村是件丢人的事情。”
张曼文无话可说,把电话挂了。
楚昀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听着周围热闹的叫卖,看着一个又一个青春靓丽的脸庞从身边而过。
抬头看天,云层变得很高,低头看地,泥土间染了一层深深的黑色。
金港这座城市突然间就变得陌生,让他不认识。
仔细想想,好像他不认识的东西,除了城市,还有许多许多。
叹了口气,楚昀给张曼文发了条信息,告诉她照顾好自己,他就住城中村,不给她添麻烦了。
标志变成已读,对方却未再回。
乘坐地铁回家,傍晚6点何海月带人过来收走了有关张曼文的一切。几个陌生面孔穿梭在他们曾经住了两年的房子里,东西都搬出去,小小的屋子变得空荡荡,好像内心有什么地方也跟着洗劫一空,不再像两年前刚来这里时那样充盈。
“这段时间张曼文会很忙,我提前告诉你,不必要的情况下不要联系,以免造成不良影响。”
楚昀低着头,坐在窗前的小马扎上。为了给这些人腾出空间让他们收拾,他全程都坐在这个小椅子上,把身体缩成一团,没有半点动弹的欲望。
何海月上次没见到他,看人也不像会作妖的丈夫,没多说。
临走前回头,她问楚昀:“你和张曼文在一起多久了?”
多久了?楚昀抬起头,回答:“两年。”
“当初因为什么在一起?”
“……”因为想要阻止父母结婚,“生情。”
“有孩子吗?”
楚昀怔了怔,低下头去,“没有。”
“很好。”何海月让几个搬运工先下去,自己随后就来。
等人全部离开,拿出一份离婚协议放在桌上:“可以这样告诉你,捧红张曼文是我一定要做的事,毕竟受人所托,这也算是滨江集团娱乐部今年的一个指标。你们既然没有孩子,也没有太深的情感基础,我建议你签了这份离婚协议,不要对张曼文的星图造成影响,以免日后她红了,被有心人扒出来已婚,资源上有损失。”
白纸黑字陈列在面前,楚昀沉默许久,问:“是你的意思,还是张曼文的意思?”
“这是滨江集团为了艺人的前途共同做出的决定。换句话说,用不了多久这也会变成张曼文本人的意思,她没得选。”何海月脸上挂着笑,倒不客气。
“既然如此,请你转告张曼文。”楚昀从小马扎上站了起来,在黑暗的屋子里,那双眼睛是唯一的光源,也是他对于这份情缘最后的一点期翼,“她既然选前途,就让她亲自告诉我结束,不要日后因为你们私自为她做的决定后悔。”
何海月深深看了他一眼,从城中村的楼梯下去。
几声狗吠,周遭又一次安静。
识时务者为俊杰。
显然,楚昀比她想象的不难缠。
——但难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