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又澜先把纪凡秋送了回去，等她也到家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这间公寓是她高中毕业那年买的。
沈又澜的父母离婚很早，她一直跟着父亲沈弘毅生活，印象中根本就没有见过妈妈。但她有一个账户，每个月都会钱打进来，随着她年纪的增长，数额也越来越大。沈弘毅说是她的妈妈给的零花钱，但当她想问更多，想要去见面。沈弘毅就会说妈妈在很远的地方，他也找不到她。所以沈又澜小的时候还以为，她其实根本没有妈妈，那所谓的零花钱都是沈弘毅编来安慰她的。
谁知道只是不想见她罢了。
包括现在也是，在她们不欢而散后，钱也照旧会在每个月第一天打进卡里。沈又澜觉得还挺讽刺的，却也不忍断掉这最后一点联系。
总之，在高中毕业那年，可能是为了祝贺她的成人礼或者考上大学吧，卡里在所谓零花钱外，又多出了一笔大额的入账。那时她已经和方玙一起考上了和锦大学，也正式在一起了。想到方玙毕业后应该也会留在这里，沈又澜便动了买个房子的念头。
最后选中的便是这间公寓。
她没和方玙说，用那笔钱加上之前攒下那些自己付了全款，又做了简单的装修。公寓面积不算大，毕竟给孩子的零花钱再多又能多到哪去呢。
大二能外宿之后，她和方玙就住进了这里。一室一厅一卫的单身公寓肯定比不得方玙家的别墅，和方晚霞送她的新房子。但那个家伙就是喜欢窝在这里，还赖着不走。理由也是五花八门的，一会说离学校近一些，一会说小房子有安全感。最后干脆往沙发上一躺，抱着沈又澜的腰说“我就是想跟你呆在一起不可以吗！”
谁还会真的说不可以呢？
回到和锦的第一天，沈又澜还抱有期待，想象着打开门后，方玙还坐在那张不算宽敞的双人沙发上，惊讶地回头看向她。但迎接她的只有灰尘一片。
沈又澜不知道方玙是什么时候搬走的，也不知道她还留没留着钥匙。但哪怕那些残留下的琐碎痕迹，也能让她觉得安心。成对的拖鞋、杯子、牙刷……沈又澜连那些已经过了期的东西都不太舍得扔。
可惜阳台上的仙人掌已经枯死了。说实话，沈又澜还挺意外的，当初因为这仙人球的模样太过标志，她们还怀疑过是不是塑料做的。沈又澜现在可以告诉方玙了，仙人掌是真的。
但她不会告诉她它已经枯萎，沈又澜会去再挑选一盆新的。
就像这新的一天。
好像还没下班就又到了上班的时间，沈又澜比往常到得稍晚了一些。进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巧听到员工们在聊着八卦，是关于小方总的。
还有她的。
“小方总漂亮是漂亮，但看起来脾气好差，刚才黑着脸从电梯里出来，吓了我一跳。”
“对啊，她来上班第一天我就看见沈副总被她气的都是摔门出来的。”
“沈副总看着也不像什么好脾气，不知道两个人在里面吵的有多凶哦。”
“方董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搞两个空降兵是要择优录取吗？”
“择什么优啊，我看沈副总就是陪太子读书呢。”
“你也说是太子了，小方总估计也就来镀个金。以后肯定要回总公司，这里不就归沈副总了。”
“回去更有得看了，方总看着可比小方总厉害多了。”
“我听说方总也是美人，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啊，你看小方总就能猜到吧，同父同母亲姐妹。”
“但我觉得沈副总最好看。”
分公司的员工有新招的也有从总公司借调的，一天天的好像哪里的八卦都逃不过这帮人的耳朵，叽叽喳喳的听着就让人就脑袋疼。沈又澜直接如她们所说的那般摆出了坏脾气，她用力地敲了敲门冷言道。
“才刚上班工作就都做完了是吗？下午两点前，我要看到园区规划方案、招商管理方案和相关政策解析。”
而后才不管身后的哀嚎遍野径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还吵架呢。她倒想跟方玙吵，但方玙现在对她说话超过十个字都算多。不过怎么早上一来就挂脸呢，又是谁惹这个小祖宗了。
沈又澜想了想，觉得还是该去看一看。结果敲门后的请进声听起来情绪还挺高昂，比之前态度好了不少。沈又澜推开门一看，咱们坏脾气小方总正窝在办公椅里打手机游戏呢。
还是在跟人连麦一起玩。
“你从那边的台子上跳上去，对，跳上去，像我这么跳，哎，你笨死了！”
电话那头的人被她说笨也不恼，还撒起了娇，声音甜甜的。
“那我就是跳不上去嘛，游戏而已，搞这么难做什么啊！”
“也对，那咱们换一关玩？”
“好呀，换个简单点的。”
“方总。”
沈又澜出言打破了这个愉快的氛围，可惜总经理办公室没有镜子，沈又澜看不到自己的脸有多黑。
“沈副总？”
方玙看到是她还真的有点慌神，手忙脚乱的差点把手机弄掉，但挂断之前还不忘跟对面解释。
“你等下啊，我同事来了，我先工作，等会儿再找你玩。”
同事。
同事是吧？
“咳咳，沈副总是有什么事吗？”
明明昨天最多也就给她发了几个内网邮件，今天怎么一声不吭就过来了。
“方总是在上班时间打游戏吗？”
“就随便玩会儿。是顾总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
她把话题往工作上带，但显然，沈又澜并不打算放过她。
“同事们都在努力工作，你作为领导居然一个人在办公室里面打游戏。你知不知道这个项目已经耽误了多少了，我们必须抓紧敲定投资商，然后尽快进行下一步，园区的策划分区都还没有确定。每多耽误一个月，后续的损失就会呈倍数增长。”
方玙还真不知道自己打会儿游戏就能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但到底是理亏，她也没跟沈又澜犟嘴。从电脑上选中她昨天写好的方案给沈又澜发了过去。
“好了，沈副总。回去看你的文件吧。”她觉得自己扳回一成，不免有些得意。“园区的规划呢，我大概写了一下。感觉投资商就还是选景晟吧，她们那边不是也对这个有要求，你先看看，可以的话，就让齐蕊约顾总见面。”
“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还请沈副总多多指教啊！”
方玙在最后一句加了重音。可真是她妈妈请回来的好老师啊，看她看的是真严啊。
沈又澜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出去了。但还没等方玙开始第二把游戏，她居然又返回来了。这次还抱了台电脑，直接坐到了方玙办公桌旁边待客用的沙发上。
“你干嘛？”
“看方案啊。”
“干嘛要在我办公室看方案？你没有办公室吗？”
“在这里看，方便一边看一边和方总讨论。”
“没什么要讨论的吧？”方玙拧了拧眉毛，她又不是乙方。“有不好的地方你直接改就是了。”
“嗯，我这边还有几份组员们交上来的相关方案，你也看一看。有满意的部分可以加进来。”
话音未落就传来了新邮件的提示音，方玙觉得沈又澜就是找借口想看着她，不让她玩游戏。
“还有投资的事情，方总决定要选景晟投资了吗？”
“不然呢。”难道我不选顾景，你就会罢休吗？“你要觉得景晟不行，咱们就选李家。”
因为这个项目是明摆着赚钱的香饽饽，赚多赚少罢了。她们方诚也是大集团，所以不用像小公司那样，求爷爷告奶奶的去拉赞助，而是将小道消息往外一放，自然会有人上赶着送钱过来。方玙已经拒绝了几家了，但李家显然还是想要争取，又加了码。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会不会太草率。方总和其他人都见过面了吗？”
“见了啊。沈副总不放心的话，就再去聊一聊吧。然后把结果告诉我就行，我相信你。”
好容易说出口的一句相信啊。在沈又澜看来方玙就是在想办法赶自己走，于是便没有接话，她甚至带了自己的水杯过来，一边喝水一边看文件。
方玙看她这样子自然也知道是赶是赶不走了，肯定也不能再明目张胆的打游戏，便也对着电脑研究起来，她也是有很多工作要做的。
哪怕说回刚才，她也并不是单纯为了玩而玩，她玩的游戏其实是她的小渔科技旗下的主营项目——《反斗星球》。
《反斗星球》这个游戏就和它的名字一样，里面融合了大大小小十余个所谓“星球”，每一个星球其实就是一张游戏地图、一个游戏种类、一种游戏玩法。里面包含着不同风格和类别的小游戏，有单人闯关、双人对战、多人合作或者各种奇怪配比的大乱斗。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玩性和重复游玩性都很高。
因为游戏种类不同，每局的时长自然也不尽相同。所以，不管是上班通勤的碎片化时间，还是和朋友一同联机娱乐的休闲时刻，都会是不错的选择。虽然不像大游戏做的那么精美壮观，但因为其社交属性最近还是比较风靡。
她刚刚就是在和小渔科技的同事试玩即将推出的全新游戏地图。方玙自知想取代当下已经稳定的社交软件并不现实，但构建一个自己的生态圈还是有可能的。比如她之前通过小说剧透想要加入的线上健身，之后或许还会做分享平台，和更多不同类别的新游戏。都可以运行在同一账号下，再进行一些联动来加深对用户的绑定。
不过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方玙并不着急。小说里透露的讯息虽有，但不能全都靠别人。毕竟从一个软件的成功，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现在盲目去做几年后风靡的东西，有可能得不偿失。她还是要按照自己原本的步调，一点点前进。
做事情，还是要脚踏实地，先将眼前的事情做好。比如当务之急便是，怎么把自己的注意力从沈又澜身上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