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大家却还处于忙碌之中,孩子们忙着期末冲刺,社畜们忙着完成年终任务和总结。

  也只有在寂静的夜晚到来时,才能稍有闲暇来赏赏,这独属于南方的含蓄的雪。

  云芷赶在上床前收拾好了行李。

  哪怕在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订了票,也只有圣诞节当天的票了,落地估计天都黑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不超过十二点,都算是圣诞日,更何况才入夜不久。

  下过雪之后,天亮白得有些刺眼,云芷揉了揉眼睛,拖着行李进入了机场。

  因为天气原因,飞机耽搁了三个小时才起飞,落地时夜已深,但万千灯火将白昼延长了些。

  在这般铺张的夜色里,扬扬白雪给这冰雪世界笼上一层神秘的纱,朦胧地将灯光晕染成温暖的颜色。

  云芷呼出一口白气抓在手里玩,尽管来过几次,这儿的雪景依旧让她觉得新奇。

  “妹儿,要去哪里?要我载你不?”

  一位老大哥探出车窗,朝云芷招了招手。

  真是困了就有人送枕头,云芷赶紧拖着行李朝黑色的私家车走去,大哥见状也急忙下了车接过行李。

  云芷腾出手扶了下歪斜的帽子:“谢谢。”

  大哥边放行李边跟她唠嗑:“多大事儿,一看你就是南方妹儿,来这看雪的吧,你们都稀罕。

  来了就放开了玩,有事朝周围的人吱声,啥都不用怕。你先上车吧,一会冻着了。”

  车上暖气开得很足,驱散了周身的寒意,像是泡在热水池里,被温暖的水流包裹着。

  云芷在大哥上车后将别墅的地址拿给他看。

  “坐好了,就出发。”

  别墅建在近郊区,居一处较为僻静的天地,装修简中显奢,四周没有邻里,却凭一己之力将黑暗逼退近五十米。

  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这片静谧的土地上。

  云芷嘴角勾勒着浅淡的笑意,浅棕色的瞳眸也被映照得闪闪发光。

  忍不住地想曲晚见到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会不会很震惊,或者很惊喜。

  回过神来后,会不会和她紧紧相拥,然后两人回到屋里,一起做上一顿圣诞晚餐,最后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地入睡。

  云芷抬手按动门铃,一下两下……

  门铃没坏,在寒冬的冬天还在尽职尽责的工作着,但迟迟不见有人来开门。

  这是睡了吗?

  如果曲晚已经睡下了,云芷也不想打电话把她吵醒,可别墅的灯还如此的明亮,难道是她又害怕了吗?

  云芷沿着墙来到玻璃窗边,一丝不甚清晰的快音乐,伴着肆无忌惮的欢呼声,飘进了耳中。

  窗上结了一层雾蒙蒙的冰花,让屋内的景象变得不真切,仿佛这只是一个看不清的梦。

  可寒风吹得云芷头脑清醒,知道这不是做梦,她醒着,里面的人也醒着。

  她抬手擦去那层企图遮挡真实的朦胧,她像是那个卖火柴的女孩,透过一片小小的窗,窥探着别人的喜悦。

  十多个人聚在别墅中,一楼的客厅一片混乱,人声鼎沸,音乐声、交谈声和欢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嘈杂的声浪。

  他们舞动着手臂,扭动着身体,犹如一群失控的妖魔。

  有在用香槟放烟花的,有半躺在桌上喝拉嘴酒的,还有用烈酒淋浴的。

  歪倒的椅子和散落的餐具随处可见,酒杯中残留的液体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酒瓶七歪八斜地躺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酒精、香水和美食的香气,让人沉醉其中。

  曲晚姿态随意懒散地坐在沙发里,左手搂着周玖悦,收着力踹开一个站不稳往周玖悦身上倒的人。

  转过头贴在周玖悦耳边说了什么,又朝着桌上一排装满酒的玻璃杯一指,看样子应该是让她选一杯。

  而周玖悦估计是以为她要让自己喝一杯,就选了一杯离得比较远啤酒,准备起身去拿。

  曲晚轻轻拽了她一下,周玖悦控不住地倒回她怀里。

  曲晚对她笑了下,似乎说了一句“看着”,然后将手上的戒指取了下来,按在食指环节处,像抛硬币一样用拇指轻轻一弹。

  戒指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抛物线,莹润的光泽像流星一样在云芷眼中闪过,最后精准无误地落入那装满啤酒的玻璃杯中,微微摇晃着沉入杯底。

  这是酒会中最简单的伎俩,但大家都很给力的鼓掌叫好。

  曲晚转头望着周玖悦,突然倾身靠近,两人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几乎鼻尖低着鼻尖,双唇都快要贴在一起,气息相互交织着。

  明明离得这么远,声音这么模糊,云芷却觉得那串升起的气泡,还有戒指轻轻碰撞杯底的声音,都是那样的清晰。

  沾染着曲晚体温的戒指,像是烙红的铁环,砸在云芷心口,烫穿了她的胸膛。

  藏在心里的伤痛就这么尽数漏了出来,再无法遮掩地暴露在面前。

  云芷那双素来淡漠冷静的眼睛,此刻,也被折磨得猩红,无暇顾及除了那枚滚烫的戒指之外的任何人和事。

  等到窗户上再次结出冰霜,眼前又变得模糊一片,对于这份模糊,云芷是感谢的。

  这比起现实里让人苦不堪言的清晰,要好上太多。

  太过清晰的现实就像尖锐的玻璃,会将靠近的人划伤。

  云芷垂下眼眸,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却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那长睫上抖落的……并不是晶莹的雪粒。

  她慢慢卷曲手指,才发现自己在雪地里站了太久了,手脚都冻僵了,身体冷得不像话。

  云芷回到门口,朝手心哈了口气,合手搓了搓,拖着行李箱离开,只留下一排脚印和轮子划出的长痕。

  而这些痕迹,不过片刻就被大雪抹去了痕迹。

  这一片不太好打车,云芷边走边约车,走了快一公里才约到一辆。

  后悔没留下刚才那位大哥的电话,毕竟聊天的时候他告诉云芷他要拉一晚上的车。

  云芷坐在行李箱上,在脚下捧了一捧雪,搓了一大一小两个圆堆雪人,将身体和头安在一起后却发现找不到树枝当手,干脆拿出手帕给它做了件披风,假装手被披风挡住了。

  她举起雪人:“圣诞快乐,爱骗人的小孩。”

  一刻钟后,约的车也到了。

  云芷找了间酒店住下,收拾好后已经一点了,她却不是很困,便想着吃个宵夜。

  在酒店周围绕了一圈,发现了一个路边摊,支着一个钢棚。

  云芷掀开垂帘进去,棚里暖烘烘的,厚实的篷布将风雪阻挡在外。

  跟她一样这个点出来觅食的人不多,只有五个人,云芷找了个离暖气近的空桌坐下。

  经营这小摊的老板是一个和云芷差不多大的女子,浅棕的围裙上别了一朵手工编织的冰糖葫芦,两根辫子在身后一晃一晃的吸引着人的目光。

  老板笑得时候脸颊有两个酒窝,将她衬得更加年轻有活力,说话也带着一份俏皮劲:“客官吃点什么。”

  云芷看了眼用透明胶带贴在桌上的菜单,要了小碗的馄饨和瘦肉粥。

  老板手脚麻利,一首歌还没听完就将馄饨和粥送来了。

  云芷关了手机,抬起碗喝了一口汤暖身子,余光却瞥见一抹橘黄闪了过来。

  云芷放下碗,看见对面的凳子端正地坐上来一只胖橘,两个不同的物种短暂的对视过后……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