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天空逐渐被暗蓝色笼罩,如同一片轻柔的绸缎覆盖在大地上。

  夕阳的余晖在远处渐渐减弱,最终融入黑暗中,留下天边一抹淡淡的紫霞,犹如不小心滴落的色彩。

  微风轻拂,带来夜晚的清凉和远处树木的低语。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如同星辰坠落人间,构成了繁华的夜景。

  曲晚回到家中,云芷已经做好了饭菜,将手上的水渍擦干,拿起曲晚放在柜子上的饭盒把它放到厨房:“回来了,吃饭吧。”

  近年来,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很少,如果没有争吵,差不多算得上“食不言”。

  冷清了些,倒也习惯了。

  吃过饭,曲晚拿着浴袍去了洗手间。

  云芷将碗筷放进洗碗池,看到厨台上的保温袋,拿过来取出了里面的保温盒,打算一起洗了,一揭开盖子,云芷愣住了。

  曲晚不爱吃胡萝卜这些蔬菜,但为了膳食营养均衡,有时她还是会做上一些,或是将它们切得细碎,让人发现不了它们。

  所以她还是做了一些胡萝卜,想着小晚有时候会给面子吃两口。

  而这次,胡萝卜一点没剩下,她熟识小晚的习惯,不吃的不会丢掉,就挑到一旁留着。

  她将保温盒放进洗碗池,将保温袋拿起放在鼻下闻了闻,嗅到了一丝消毒水的气味。

  福至心灵,她并不难过,也并不生气,只是感觉莫名被人掴了一掌,有些怅然。

  明明可以直接与她说,她很好说话的,不是不讲理的人,为什么要费劲的好言哄骗,转头又将自己的付出毫不犹豫送给别人。

  这或许是一件值得委屈和控诉的事,可云芷脸上的表情毫无波动,只是抿了抿嘴,若无其事地放下保温袋,给洗碗池放水。

  楼上浴室的门打开了,曲晚裹着浴袍,腰带系得松松散散,胸膛敞了一片,就这么大咧咧出来了。

  来到楼下倒在沙发里,随便找了部热门网剧点开看,云芷从厨房出来就看到她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目光又移动到她从沙发扶手处垂落的长发,湿漉漉的,发尾还在往下滴水。

  云芷好看的眉眼微微拧起,她穿过客厅去楼上拿来了毛巾和吹风机,轻轻弹了一下曲晚的额头:“坐好。”

  曲晚抓住她的手,头一歪在她掌心里蹭了蹭,耍赖道:“不要。”

  云芷并不妥协,放缓声音:“以后头会疼,快起来。”

  曲晚在她掌心亲了一口,坐了起来。

  云芷撩开她泼墨般的长发,将毛巾垫在下面,调试好了吹风机的温度,耐心地给她吹起了头发。

  云芷的手指时而穿过她的发丝,时而捧起她的发尾,湿润的头发慢慢变得蓬松干爽,曲晚舒服得打了个哈欠,感到一丝惬意的困倦。

  又想到了什么,似梦非醒地将眼睛眯开:“这几天我都想吃你做的饭菜。”

  云芷动作稍微一顿,很快就自然地掩饰了过去,她关掉了吹风机的开关,一边将线整理好一边回答:“好。”

  云芷挑不出毛病的回应,却让曲晚感到有些不自在,又补上了一句:“让公司里的人都羡慕羡慕。”

  云芷扯了扯嘴角,却像是将笑容公式生搬硬套在脸上,有种对不上逻辑的生硬。

  简短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她没有说开,也不打算说开。

  人们常说有误会就要说清楚,不然问题积在那,感情就会受到影响。

  可这不是误会,只是单方面的,心安理得的欺骗。

  同时她也知道问题说出不会被解决,只会被激化,然后理所应当地成为分开的契机。

  曾经她确确实实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很多事在她看来,没有说出来的必要,她并不在乎。

  即使因为她的不作为带来了很多麻烦,她还可以用别的办法解决,而那些办法,对于她而言往往是比说话费的精力少。

  可是有人拉着她的手,一字一句极其郑重地告诉她,有什么事都一定要与自己说,不想和她有什么误会,更不想让她将烦心事憋在心里。

  “我不怕你讨厌我,我只怕你因此难过。”

  “你只管告诉我,剩下的让我来解决。”

  “我愿意听你说,我想听你说,你说出来我就不会一无所知,我笨得很,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让我的云芷快点开心起来,到时候惹得她更加难过。”

  “我不要她难过。”

  云芷不会因为一些话语就改变自己的想法,她只是习惯顺着那人,所以给予那人想要的无条件的信任和所谓的敞开心扉。

  改变自己的同时又小心地维持着一个度,一个不会让对方不安,也不会厌烦的度。

  可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没有什么经验,把握不好那个度,所以后来那人才对她说:

  “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于是,她又顺理成章地做回了自己,那个愚蠢到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的哑巴。

  云芷不会让任何可以成为曲晚离开理由的可能出现,她不会让曲晚离开。

  哪怕像别人说的那样死缠烂打,哪怕像个丑角一样惹人厌恶,她也不会让曲晚离开。

  所以她只能将那些苦涩不声不响地咽下肚,让时间消化。

  第二日,云芷将两个保温袋递给曲晚。

  曲晚面露疑惑地看着她:“怎么有两份,还是说有一份是汤?”

  “怕你不够吃,多做了些,太多的话就分给小姜他们吧。”

  曲晚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眼底的笑意温和:“你做的,我才不舍得给别人。”

  云芷眼神平淡,声音也无波无澜:“注意安全。”

  曲晚走了,屋子又空荡了起来,萦绕在身边的压抑却也跟着消减了几分。

  神经稍微松懈,疲惫感就瞪鼻子上眼,锲而不舍地凑到面前来,怎么也打发不走。

  可能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念鬼这个定理发生了效应,不过是为了寻个理由,就随口提了姜文的名字,结果在她熬十分钟有点睡意的时候,姜文打来了电话。

  云芷接通了电话,可那边半天都没有动静,她不得以出声提醒:“小姜?”

  “云姐。”姜文唤了她一声,极弱极轻,有几分犹豫而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意味,“你吃饭了?”

  话题转得太过生硬了,也没有人会特意打一个电话来问对方吃过饭没,明显是有什么事要跟她说。

  只是这件事可能牵扯了其他,不过云芷给他做决定的时间,“吃过了。”

  对面又沉默了,云芷感觉自己不引一下,他可能就打算一直这么沉默下去,“出什么事了吗,小姜?”声音温润悦耳,如玉石相击。

  姜文却像是被刺了一下,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指尖因供血不足泛白。整个人连带着声音都颤抖着,像是手里握着尖刀,要被逼无奈地去杀人。

  “云姐,你以前负责的几个项目,曲总拿去卖给悦华了。”

  电话那头没了声响,姜文内心不安到了极点,开始后悔自己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可他也是真的难过,为云芷感到难过。

  那几个项目,云芷运营了好几年,大部分的精力和心血都投入到了里面。

  这几个项目的价值,远远超过了卖给悦享所赚资金的价值。

  再过几年,等几个项目完全成熟,所获利益甚至可以再建立一个越华,现在不是最好的启用时间,更不应该卖出去!

  正在姜文惴惴不安的时候,云芷平静得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全部吗?”

  姜文闷闷道:“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