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车上, 两人各自坐着，几乎没怎么说话。
超生气……
下次去齐燎家，就得用爪爪把沙发挠破, 撕碎所有卫生纸！
如此幻想着, 林雪翎渐渐有了些困意。
学习太费劲了, 一上车就好困？
……今晚的情况来看, 人类并不知道他是猫。
不是试探, 还好。
也许得保持距离……
他心里打鼓，谨慎地觑着齐燎。
“你最近都在到处做兼职？”
齐燎见他鬼鬼祟祟地偷瞄, 干脆找了个话题。
“不行吗。”
“我听说你在秦家做家教。”
“因为他给的钱很多。”
“……”
齐燎大概知道他家的情况, 不能往下提。
换个话题。
“你们系什么时候放假？”
“月底吧应该。”
林雪翎还没考试。
两人回学校差不多八点, 齐燎转过脸, 和他说了句再见。
“见”字还没说完, 林雪翎已经开车门一溜烟儿跑了。
“哥哥我走了拜拜——”
齐燎都没反应过来。
……莫名其妙。
林雪翎匆匆上楼，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人类有没有跟上来。
很好，没有。
不多久，噩耗袭来。
宿舍又停水了！
一伙男大浩浩荡荡去隔壁楼的澡堂洗澡, 林雪翎默默退回了宿舍。
不想去澡堂挤。
见他抱着衣服犹犹豫豫, 程明维洗完回来，说：“不然你就去借个浴室洗澡, 好像只有我们这栋楼水管爆了。”
去哪里借浴室呢？
隔壁楼住的是文学院本科的男生，一个也不认识。
再远一点就是研究生的宿舍。
？
共用浴室，总觉得有点危险……
只洗一次澡, 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至于掉猫毛在浴室。
林雪翎想了想，还是先问问再说？
milk：[0.0哥哥你在宿舍一个人对不对]
L：[【图】]
发了一张奶牛猫美照。
又趁他睡觉偷偷拍照？
milk：[斯诺很好, 哥哥也是。]
L：[有事？]
milk：[是啊，哥哥可以帮帮我吗？0.0]
L：[？？又打算让我干什么]
milk：[怎么是又呢！]
milk：[我这里水管爆了没水洗澡了]
L：[好惨。]
L：[怎么, 难道你想让我给你烧水？]
milk：[那也太麻烦了，我不是那种人。]
L：[是吗？]
L：[你之前不是还躲着我，现在找我做事？]
milk：[0.0哥哥我错了我鬼迷心窍我愧对你……]
L：[……]
你承认得挺快？
milk：[哥哥你们宿舍有热水可以洗澡对不对]
milk：[哥哥哥哥帮帮我不想去澡堂挤今天好冷@_@]
……澡堂？
一见到这个词，齐燎就想起他们那次在澡堂见面。
雾气，潮湿身体，海草似的发丝，美少年的纯洁求助眼神……
啧。
L：[为什么不肯去澡堂？]
milk：[我不想去好多人]
milk：[哥哥你是不方便吗？]
L：[你觉得呢？]
喜欢他的男生在宿舍洗澡，太过……勾引了。
而且刚刚还躲着我，现在就热情似火？
呵。
milk：[哦哦。]
milk：[是不是有其他人在你宿舍？]
L：[……没。]
milk：[是不是女朋友在呀？]
L：[我哪来的女朋友？别拐弯抹角。]
milk：[不好意思哥哥打扰了m(__ __)m]
又有新的颜文字了？
L：[我有没有女友，你现在过来就知道。]
milk：[！0.0真的没关系吗，万一我过去你们尴尬，我也会难过的。]
齐燎：……
一天天都在说什么鬼话？
L：[差不多得了，我一个人。]
milk：[好哦我马上过去]
L：[你知道我宿舍在哪？]
！
milk：[我怎么可能知道！当然是去问别人了哥哥]
L：[。。。]
五分钟后。
宿舍门留了一道缝。
“哥哥，我到了。”
一只手轻轻推开了门。
少年穿着白羽绒服，转身把门带上。帽子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像一只害羞天鹅。他进门了才掀开帽子，白净的脸先是转向了沙发。
在那儿坐着的宿舍主人，见他进门就站起身，没说什么，只走到浴室门边开了门。
宿舍没有其他人。
“不会用热水器再叫我。”
齐燎没什么表情，语气淡淡。
……不知为何，今晚的人类有种很装x的气质。
“哥哥，打扰你了。”
“不用客气。”
“嗯嗯。”
林雪翎抱着一个粉色脸盆，转头进了浴室。
浴室里很快氤氲雾气，淅淅沥沥的水声传出来。
齐燎在手机里翻到几张照片，是之前拍的黑白软乎猫咪斯诺，他停下来看了一会儿。
真可爱。
……林雪翎的猫复刻了他的古怪脾气，有时候很气人。
朋友给他发信息：
[出来玩？]
[没空。]
[你在学校干什么，不无聊吗？]
[有事。]
[（拇指）谈恋爱了不起，以后不叫你了。]
根本没谈。
他都懒得解释。
林雪翎洗得很快，在浴室哐哐折腾了一番，抱着盆出来了。
就穿了件T恤和短裤，黑发潮湿，眉眼沾着水汽。
……清水出芙蓉。
一双腿很直，白得没有瑕疵，他踩着拖鞋走出来，沐浴露的蓝莓味、湿润热气从浴室飘散开。
……真人与照片里那种模糊朦胧截然不同，就像是油画里的景象变成现实。
“哥哥，我洗完了。”
“……嗯。”
洗完没必要特意说。
“哥哥，我准备回宿舍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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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点冷哦。”
林雪翎说着，放下盆，拿起裤子穿上。
黑白条纹的运动裤，一件黑厚卫衣，他就站在浴室门口迅速穿上，弯腰拿起了羽绒服和盆。
“哥哥，其实……”
“有话就说。”
“能不能借一下你的吹风机，外面很冷，我想吹头发。”
林雪翎捋了捋发梢，一路走回自己宿舍的话，湿头发都得结冰了。
“你自己拿。”
人类的声线很冷淡。
是不喜欢别人来宿舍做客吗？
林雪翎点点头，拿了吹风机，在不远处找个插座开始吹上了。
他低头时露着一截白皙的后颈，被发尾染得潮湿，发丝被吹得如云雾。
齐燎一顿，挪开眼。
两人都没再说话。
半晌，齐燎忽地拿了个烟盒，起身去了阳台，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一直到林雪翎吹完头发，他也没出来。
“哥哥我走了。”
“嗯。”
“你在阳台打游戏吗？”
林雪翎好奇。
“我在抽卡——别和我说话。”
网瘾很大吧，在阳台打游戏不冷？
你很壮哦。
林雪翎不理解，转头拎着盆走了。
再见~
-
milk：[哥哥，我发现你的宿舍布置得很好看。0.0]
L：[比如？]
milk：[床沙发和地毯是彩色的，色彩搭配很好，我以为你只喜欢黑白灰。]
L：[宿舍可以换个风格。]
milk：[你是不是喜欢搞装修？]
L：[这么说也不算，我只是随便布置不算什么搭配，你喜欢可以来我家看看，我自己装的。]
milk：[好哦，下次吧。你明天上班吗？]
L：[可能吧，明天再说。]
milk：[为什么你不是工作日天天上班？]
L：[因为我有时候不想去，怎么问这个？你又想去公司楼下？]
milk：[没有啊。但是不去没关系吗？0.0]
L：[没人在乎。]
milk：[0.0感觉哥哥今晚很烦躁呢……受什么刺激了吗？]
milk：[（耳朵）]
L：[。。。]
……当然是受了男同的刺激。
-
第二天，大晴天，校猫们出来晒太阳。
林雪翎变成了猫形态。
奶牛猫在树下趴着晒太阳，懒洋洋地晃着尾巴，偶尔看一眼远处的几只其他猫。
维持秩序，保卫领地！
不多久，猫社成员出现了。
他们今天集体前往教学楼抓猫，那只黑猫有了名字叫大壮，已经上了领养名单。
奶牛猫伸了伸懒腰，慢悠悠跟着他们也一起执行任务。
“不得不说大壮真的很大一只。”
“它竟然只能和男明星打成平手，震惊！”
“太菜了只能说。”
“我们斯诺宝贝是战力单位吗？”
林雪翎忍不住在心里反驳，我打架并不差！
一个猫社成员说：“Snow要是能帮忙摁住黑猫就好了。”
这话一说出来，猫社溢满了欢声笑语。
“斯诺连去年的绿豆都打不过的。”
“绿豆还是未成年猫来着。”
“斯诺明明还没绝育，竟然那么柔弱……”
“也许它缺个老公。”
林雪翎：？
胡说！
不过……
黑猫确实很菜，外表结实有力的臂膀，像豆腐一样不堪一击。
今天他们不在小树林抓猫，根据可靠情报，黑猫大壮进了研究生教学楼，就在某个教室吹暖气。
开找！
“导师怎么又来，我晕……”
李衡拎着笔记本电脑抱怨说。
“我们大概只是来凑数，露个脸就走了。”
齐燎低头看手机信息，父亲给他发了莫名其妙控诉他该结婚生子的长篇大论，他懒得看一眼。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踏入所谓正途。
不远处，传来了嬉闹声。
“他们在干嘛？诶，我女朋友怎么也在？”
李衡嗖地追了过去。
抬头一看，对面一个教室门口挤满了围观的学生，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原本是没兴趣的，结果听到了一个英文名。
“Snow你在这里维持秩序啊？”
又是在抓猫？
他一下子想到了林雪翎。
朝那边走过去，果然，窗户里边四五个猫社成员正在找猫。
“在这里！”
“小心，先关窗，别让它跳了。”
“它爬窗帘……”
一只圆滚滚黑白猫咪正蹲在窗户上，仰头往上看爬高的黑猫，眼神十分谨慎认真，有人偷偷在背后摸它脑袋它都不理。
“得弄下来才行……我的网兜呢。”
其他人商量怎么把猫弄下来，长杆网兜拿在手里，三人围着猫的位置，打算把它捞下来。
黑猫对着人不断哈气，很凶。
林雪翎不以为意，这黑猫不过是战五渣罢了！
奶牛猫在人群里探头探脑，蓝眼睛警觉地盯着黑猫，被后面的男大学生摸了尾巴都顾不上。
怪可爱的。
齐燎注意斯诺许久，他进教室准备揉它几下，一瞬间室内一阵乒乒乓乓，黑猫如闪电一跃而下在桌上乱窜，众人乱七八糟地追着。
“摁住、快……”
“它怎么这么凶……”
“你小心点，哇塞——”
三个人手忙脚乱摁住了猫，紧急塞进了航空箱，这时候已经快上课了，他们火速把东西搬走撤离，免得被教授投诉。
余簇舒了口气：“总算是抓到了。”
今天来当啦啦队、毫无发挥用途的明星奶牛猫从后面挤了上来，凑近了去闻了闻航空箱里的黑猫。
刚靠近，就被疯狂哈了气。
猫咪歪头看了它半晌，发出一声轻轻的“喵”。
大壮什么脾气，真讨厌！
他心想。
“斯诺。”
一道熟悉的男声叫住他。
？
竟然是齐燎。
男人脚边就是那只嚎叫的黑猫。
对黑猫不感兴趣，齐燎单手把奶牛猫捞起来，低头扫了猫社几个人一眼，尤其是那个师弟。
“林雪翎今天不在？”
他问师弟。
余簇笑道：“他最近考试，师兄，你不是经常和他一起吗？”
气氛怪怪的？
趴在齐燎怀里的蓝眼猫咪，疑惑地来回看这两人。
“确实。”
齐燎态度冷漠，余簇还想说什么，但他直接无视，抱着猫直接走了。
“宝宝你是不是胖了。”
他边走边摆弄猫尾巴。
“喵？”
他把奶牛猫放在了车上，低头捏捏它的肉垫。
毛茸茸猫咪原本蹲在皮座上舔爪子，莫名被拽着手捏肉垫，一下子非常不情愿。
人类，请自重！
猫试图缩回爪子，却被齐燎捏了好几下，没多久就生气了。
强制爱是吧？打死你！上次的账还没算呢！
愤怒猫咪一拳打在了齐燎身上。
邦邦拳攻击——！
猫咪一个鲤鱼打挺，回身就是一记犀利猫猫拳，见人类缩了手，又是一个飞扑头槌，用坚固的脑袋狠狠撞击了齐燎的身体，几个连招下来人类已然节节败退。
猫咪低沉地呜呜叫着，弓起身子与他对峙。
怕了吧，我可是很强壮的猫！
奶牛猫的斗殴天赋可不是说着玩的！
齐燎眨了眨眼。
被猫咪飞扑了一下……
受宠若惊。
怎么这么可爱？
“宝宝，林雪翎说，你是很有距离感的猫。”
他浑不在意地揉揉手背。
“喵！”
“但是你挺黏我的。”
“……”
是你自己离不开我吧！
猫咪气鼓鼓地甩着尾巴，挠着车门想下车，齐燎给他开了门，猫就立刻跳了出去。
“明天见。”
齐燎在背后对他说。
黑白毛绒猫咪慢悠悠走到了小树林路口，头也不回。
林雪翎没多久就变回了人形去找师弟余簇，两人带着黑猫到宠物医院做检查。
一通体检结束，大壮需要吊个水，过几天再安排绝育，暂且留在医院。
临走前，林雪翎也与大壮说再见。
这次要给你找个好人类才行。
可惜齐燎不愿意养别的猫……否则他是个不错的人选。
出了宠物医院，林雪翎问了余簇：“你回学校吗？”
“你不回？”
“我晚点准备去打工。”
“好吧，本来想和你一起去图书馆自习。”余簇看了看他，“我先回去了。”
今天没那么冷，林雪翎想着随便找个地方看书，傍晚去打工，不回学校是因为不想来回跑。
也许可以重拾直播旧业……但在宿舍直播太吵了，还是算了。
乌冬面吃完，他找了个公园树下翻书。
看困了，不想睡觉。
余簇应该在路上，程明维这个点在打游戏，猫社人都去上课了。
通讯录里前排，[L]的ID格外醒目。
就找他提提神好了。
milk：[哥哥在干嘛0.0]
L：[在公园拍照。]
milk：[我也在公园好巧哦哥哥！]
L：[（定位）来。]
milk：[太远了不想去……]
milk：[（定位）我在这里。]
L：[约我？]
milk：[嗯嗯我背书有点困了，哥哥愿意的话可以来跳舞为我提神~]
L：[我长得像你的前世奴隶？你手里有几个男奴？]
milk：[哥哥，你不要这么贬低自己了~]
L：[够了可以了。]
milk：[（青蛙挠头）]
提神结束！
林雪翎放下手机静音，开始继续背书。
他没想到——齐燎真的来了。
十几分钟后，穿长风衣靴子的男人出现，走到他身旁，低头盯着书本。
林雪翎起初没留意，还以为是搭讪路人，没好气地说：“先生，请不要挡住光线。”
“你为什么在这里看书？”
“啊，哥哥？”
齐燎眼神诧异：“原来你真的在背书？”
“不然呢哥哥。”
“我还以为是你在开玩笑。”
“我对待学习一贯认真，哥哥坐吧。”
林雪翎客气地拍拍长椅。
今天不上班也不去学校，白天对齐燎来说几乎没有娱乐，他顺路来找林雪翎，现在坐下来在他身边打游戏。
只是打发时间。
“哥哥没事做吗？”
林雪翎困惑。
“嗯。”
“？”
林雪翎开始怀疑，也许他是货真价实的无业游民……因为旷工失去了实习工作？但是首大金融毕业理论上不至于找不到下一份？
人类大概是在工作上受挫了？
于是两人各做各的，互不打扰。
“这里有鬼屋……弟弟，你可以看看。”
几分钟后，一个女孩子拿着传单，放在林雪翎的书上。
鬼屋？
这么复古的娱乐，现在很少见到了。
“就在对面。”女孩子对他说着，又看了看旁边的年轻男人，见他冷脸不面善，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跟他宣传。
在病理学海洋挣扎的林雪翎，把鬼屋传单当娱乐，他盯着那血淋淋英文单词，忽然说：“这个拼错了。”
齐燎原本在他身旁懒散晒着太阳，这时也凑过来看了一眼：“你想去玩？”
“不要，我不会被这种东西吓到。”
兴趣缺缺的语气。
“你真的不怕？”
？
人类竟然怀疑猫的胆子？
两人都去买了鬼屋的票，打发时间。
一进门就是黑漆漆、呜呜的特效声音，荧光绿的鬼脸在墙上若隐若现……
女鬼飘散的枯槁长发像是风吹的柳枝，吸引了林雪翎的注意。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有点想扑上去挠一下。
鬼屋里还有几个游客，突然有人尖叫起来，喊着快跑，前面的人包括林雪翎被推搡着往前。
他在鬼屋里七拐八拐不知道到了哪里，绕开几个棺材，前方漆黑一片。
……齐燎好像不见了？
不多久，林雪翎听见一阵脚步声。
鬼NPC，还是游客？
男人朝他走近了几步。
“哥哥。”
林雪翎认出他了。
“本来还想吓唬你，”齐燎挑了眉，“你怎么认出来我的？”
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只是听脚步声就认出来了？
墙上的美人鬼灯笼慢慢亮了，冷蓝的光下，少年的眼神透着一种理所当然——他凑近了些，鼻尖几乎快碰到齐燎的肩膀。
……猫的嗅觉很灵敏，气味分辨太简单了。
“我当然认得出来，”他说，“哥哥，我永远记得你身上的味道。”
齐燎：？
你，闻过我的衣服？
之前被你拿走那两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