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古代言情>江湖第一活下来了【完结】>第109章 焦灼(三合一)

  两日后, 京城里气氛终于松动,众人都松了口气,从陈府离开。

  张应慈急急忙忙回去京师学府, 生怕山长记了旷课。

  万第荣邀纪无锋去万府,但纪无锋摇头拒绝——这位叔公似乎过于爱护他, 这两天对他嘘寒问暖,恨不得把之前二十五年的关爱都倾倒出来,实在消受不起。

  辞别众人, 纪无锋牵着乌墨在京城里逛了起来, 想买些什么带回朗云阁。

  正在各个铺面前张望时, 纪无锋突然心头一动,一种奇妙的感应升起, 微微的痒意拉扯着他回过头去——

  陆容辛在一群人之中, 同时也向这边看了过来, 而在这群人的最前面, 是一个仙道卫在领路。

  四目相接,纪无锋脑中立刻浮现皇帝病重之事, 又联想到陆容辛的“神医”身份, 他牵着乌墨调转方向,拦住了他们。

  手背上三道划痕的仙道卫停了下来, 严肃道:“你是什么人?还不让开。”

  杜致瞧见纪无锋, 眼睛一瞬睁圆。

  纪无锋略略低着头:“这位大人, 我是陆神医的助手, 之前在京里采买珍稀药材,适才瞧见了陆神医, 这才斗胆上前。”

  “你是助手?”仙道卫怀疑地看着纪无锋,特别是他手里的剑。

  “的确如此, ”陆容辛立刻说,“让你买的药材都买好了吗?”

  纪无锋接话:“都买好了,已经托镖局送回去了。”

  仙道卫想了想:“既是助手,就一同进宫,不得耽误。”说着,就让纪无锋进到队伍之中。

  【怎么回事?是因为皇帝病重,才叫你进宫的吗?】纪无锋表面上看着老老实实,实际直接传音给了陆容辛。

  陆容辛没有内功,只能看向纪无锋点了点头。

  纪无锋了然。

  【我和你一起,皇城不太平。】

  陆容辛略略回头,冲着杜致的方向下巴微扬。

  纪无锋笑了。

  【还算懂事,知道护着你。】

  陆容辛就瞪了纪无锋一眼。

  和其他的民间医师们一起,一行人跟着仙道卫从正和门进宫。在宫门口,除了诊疗用品,其他物品都不允许带入,纪无锋和杜致只得把手里的剑交了出去,马匹也都拴在了宫门外。

  然而,他们在偌大的皇宫中走了半天,又在一间小屋等待了许久之后,却得到了不予召见的消息。

  寝宫里,淡淡的香气萦绕。寝宫外,有些许动静,是有大臣来奏禀事项但被赶走了。

  皇帝一身淡黄色的松快便衣,斜靠在塌上,手里捏着一枚语天丹,在鼻间轻嗅。一旁,医师时盛在给皇帝请脉,他身前的瓷碗里,是一枚被捏碎了的语天丹。

  “陛下,那些医师该如何处理?”大太监弯着腰,低着头,却微微抬着眼,向皇帝请示。

  “和之前那些一样,先在宫里压着。”皇帝懒懒地说。

  大太监即刻打发小太监去传信。

  时盛收手,行了一礼,才恭敬说道:“陛下,草民已经确定,这语天丹确是好药,只要坚持服用,调理得当,您可在一个月内恢复过来。”

  皇帝轻笑:“那就试试看吧。”说着,将那颗丹药吃了进去。

  突然,寝宫门被大力推开,“啪”一声打在墙上,余光鲁大步踏了进来,跪地叩首:“陛下!语天丹有毒,绝不能吃啊!”

  内室一静。

  皇帝沉下脸来,眯起眼看他:“你说什么?”

  余光鲁跪在地上,看向皇帝:“陛下,经过各位太医和民间医师的检验,最终确认,语天丹中有极为隐蔽的微量毒药!”

  沉默片刻,皇帝转头看向时盛:“时医师,你看呢?”

  时盛垂头立在一边:“草民未曾瞧出不妥。”

  皇帝盛着身体慢慢向前,手肘抵在腿上,低头看向跪在前面的余光鲁:“我知你对炀和宫向来不满,但广墨上仙的丹药一向安全有效,你又何必泼这盆脏水?”

  余光鲁因为激动而声音颤抖:“陛下,语天丹真的吃不得啊。”

  皇帝盯着余光鲁。

  余光鲁是平乾帝的心腹,从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着他,这些年从来都只忠心于他一人,此时提出这些,倒叫人心中起了一丝疑虑。

  “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便叫人再来看看吧。”皇帝说着,看向大太监,“去把刚进宫来的那几个医师叫来,让他们看看。”

  时盛垂着头,眼睛却看向旁边终于起身的余光鲁,阴鸷之色一闪而过。

  得了召令,陆容辛等人匆匆起身,向寝宫走去。纪无锋因“助手”的身份得以同行,而杜致却被仙道卫拦了下来,只得在小屋里等待。

  共五名医师和三个助手一起进了皇帝寝宫,按要求各自散开了些站立。

  大太监拿着被分成小块的语天丹走来,每人分了一块,让大家查验药效。

  陆容辛拿了丹药,只轻轻一嗅,就皱起了眉。

  纪无锋低声说:“有问题?”

  陆容辛:“不好说,味道有点……奇怪。”

  纪无锋也闻了闻,草药香中似是带着一点点甜腻。

  两人互相看了看。

  “你看像不像屈月娇?”陆容辛压低声音。

  纪无锋抠下一小块丹药,正要放入嘴中,被陆容辛扯住了袖子。见他摇头,纪无锋笑了下:“没事,我体质特殊。”

  药入口中,用舌头一抿,丹药化为药水,那种甜味被虽草药的味道掩盖,却仍能感到不同于正常药物的奇异滑腻感。

  左臂尘封已久的噬蝶幼虫轻轻鼓动了一下。

  纪无锋取来旁边备着的茶杯,吐出嘴里的药水。

  陆容辛又倒了水让他漱口。

  “的确是。”纪无锋吐出水,咂咂嘴,仍有滑腻感,便又漱了一次口。

  一刻钟后,大太监说:“请各位医师上前,说明药效。”

  “草民认为,此乃上等温补良药。”

  “恕草民才疏学浅,分辨不出此乃何药,想必药材珍贵,不是常人能够接触。”

  ……

  前四名医师均未提出药中有毒,时盛立在一旁,表情淡然地看着他们,直到轮到了陆容辛。

  皇帝开口说:“陆医师是江湖神医,颇有名望,不知你对此药有何看法?”

  陆容辛行了一礼:“据我观察,此药品性中正,补性温和,是保健佳品……”

  皇帝点头。

  “但是,”陆容辛停顿一下,“其中却混入了一味罕见毒药,若长期服用,毒素积累,必将致人死亡。”

  一语惊人。

  余光鲁激动道:“陛下,陛下!您看,陆神医看出来了!”

  皇帝让陆容辛上前详细解释,纪无锋却被角落里站着的时盛吸引了目光。

  这位时盛时大夫,虽然看似动作恭谨,但神态松弛,双手自然下垂,完全不似一个刚刚进宫面见天子的人。若说他是生来心态好、不易紧张倒也有可能,但他不经意间看向皇帝的目光却没有丝毫敬意,就像是在打量一个物品一样。

  这人是谁?

  纪无锋心中存疑。

  此时,陆容辛已经把丹药中可能存在屈月娇之毒的猜想说了出来,同时又将以前的九转腾仙丹是如何利用人血炼制、有何隐秘毒性都说了一遍。

  就见皇帝额角青筋跳动,本来苍白的脸上涨红一片,手指紧紧抓住桌边:“去叫周蒙过来。”

  周蒙,广墨上仙的大徒弟,一直在宫中侍奉炀和神君像,为皇帝讲授修道之事,是炀和宫常驻皇宫的弟子。

  寝宫内气氛沉闷,除了陆容辛、纪无锋和时盛,其他人都被请了出去,桌上,瓷碗里的丹药已经捏成了一片碎渣。

  周蒙一身紫色道服,不卑不亢,进屋行礼。

  皇帝冷笑一声:“周道长,这语天丹你可尝过?”

  大太监拿起桌上的碗,捧到周蒙面前。周蒙看了一眼,回道:“语天丹乃是师父精心炼制,专供陛下,小道未曾尝过。”

  “那你就尝尝吧。”

  皇帝手一挥,几个小太监立时从外门进来,个个手里捧着精致瓷瓶,将其中丹药倒出,在金盘中堆起了一座高高的药山。

  周蒙不解:“陛下此乃何意?”

  “何意?”皇帝深呼吸几下,努力压住澎湃怒气,说,“我倒是想问问,你们把这毒丹奉上,又是何意!”

  周蒙飞快地看了时盛一眼,却见时盛垂眼看着脚尖,一动不动,便说:“陛下,炀和宫一向与皇室亲近,被如此污言挑拨,不知传谣之人是何居心,请陛下明鉴。”

  皇帝又深吸了口气,觑着他:“是否污言,我自有判断。你既未曾尝过语天丹,我今日便将这些丹药赏你,医师说过,此药中正平和,你都服下吧。”

  大太监再次将丹药向周蒙身前递送。

  周蒙又一次飞快扫了眼时盛。

  余光鲁眼中闪过光芒,催促道:“这可是圣上的赏赐,你快吃啊。”

  可周蒙哪里敢吃!

  这些丹药是师父拿来的三个月的药量,若全吃下去,只怕其中毒素会当场要了他的命!

  纪无锋看到周蒙脚下微动,立刻不动声色地移步陆容辛身前。他可记得,周蒙是一位武功高手,如果他突然发难,陆大夫可不能直面攻击。

  一直保持克制的周蒙勉强提了提嘴角:“陛下,小道……”

  “吃。”皇帝的声音已经全然冷了下来。

  眼见周蒙呆立不动,皇帝的耐性告罄,眉头皱起,时盛却突然站了出来:“陛下,草民认……”

  噌!

  剑鸣声自外而来,打断屋内对话。

  纪无锋揽住陆容辛迅速撤离,躲入纱帘之后,余光鲁挡在皇帝塌前,周蒙也反应过来,正欲旋身,就听“砰”一声巨响,寝宫的门轰然破开,一袭白影急冲而入,剑带银光,耀眼刺目。

  “护驾!”大太监尖厉的叫喊声此时才从嗓子里挤出来,却两股战战,动弹不得。

  然而那白影对皇帝毫不在意,反而直冲时盛而去。

  周蒙心中一紧,匆忙冲上去拦住白影。

  白影被阻,一瞬露出真实模样,便是武林大会时就不见了踪影的庚申满法。

  拂尘与宝剑缠打在一起,但不出五招,周蒙就被剑柄击中胸口,一口血喷了出去,连退七八步,方才稳住身形。

  再看庚申满法,已经擒住藏在柱后的时盛,手起剑落,时盛头上石簪掉落,发丝散乱,宝剑再起一击,就瞧见一块人皮面具从天而落,那时盛赫然变了模样,分明就是广墨上仙!

  “你,你,给我抓住他!”皇帝瞬时想通了关键,知晓广墨是想要他性命,气得手指颤抖,眼中泛红。

  仙道卫呼啦啦赶来,围住寝宫,余光鲁指着广墨,喊道:“抓住炀和宫广墨邪道,重重有赏!”

  庚申满法却看都不看他人,只一手捏住广墨喉咙,一手提剑:“可叫我一番好找,原来是藏进了皇宫里。”

  广墨憋得无法出声,眼看剑起将落,瞳孔骤然放大,浑身汗毛耸立。

  “放开我师父!”周蒙大吼一声,青筋暴起,拂尘缠去,道袍翻卷中,可以看到胳膊上肌肉虬结。

  庚申满法不得不分出心神应付周蒙,两人对打起来,顷刻间那一盘丹药滚落遍地,桌椅分崩,断裂的木屑像尖刀般插进皇帝身旁的软垫里。

  “快!”余光鲁叫来仙道卫,扶着虚弱的皇帝爬上一人脊背,又安排人护持皇帝离开。

  广墨死死抓掐住庚申满法的胳膊,被捏住的喉咙得了一分空闲喘息,但又被带着四下腾跃,几欲作呕。

  余光瞧见皇帝要被背走,广墨心存不甘——本来他可以凭时盛的身份接近皇帝,假借治疗之机,激发毒素,导致皇帝暴毙,再发动宫中和京外潜伏的炀和宫弟子和信众,一举推翻齐朝统治。但如今,不仅他被发现,之前炀和宫所供丹药有毒之事也被一同揭发,大好时机被白白毁了。

  不能让皇帝离开这里,若离开,就再难找机会近身了!

  广墨猛一嗓子大喊:“庚申满法,他是万寿族,可以让人长生不老!”

  即将离开寝宫的皇帝突然停住。

  同时,庚申满法的剑抵住了周蒙的喉间,一缕鲜血流出,周蒙的拂尘也缠住了庚申满法的脖子,皮肤都勒出了褶皱。

  “你,说,什,么?”背着皇帝的仙道卫回转过来,皇帝一字一顿、紧紧盯着脸色青灰的广墨。

  广墨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因为刚刚被迫的翻转腾挪,嘴里也被咬破,白牙间渗出了殷红的鲜血:“不会错的,玉儿亲自说的,这个人就是万寿族。”他用手提了提庚申满法的衣袖。

  余光鲁护卫在皇帝身边,心急如焚,低声催促:“陛下,咱们还是快走吧。”

  皇帝不看余光鲁,却死死看着广墨,而后,又把目光移到了一身白衣的庚申满法的身上:“万寿族?”

  庚申满法和周蒙还在对峙。

  纪无锋透过纱帘看去,庚申满法明显留有余力,而周蒙却已经用力到身体颤抖。

  陆容辛也凑了过来,纪无锋轻轻摇头,把他往身后藏了藏。

  仙道卫已经团团围住了庚申满法。

  庚申满法好奇地看着围着他的人:“怎么?你们这就想来抓我了?”

  皇帝笑了一下,正想说话,却嗓子一痒,咳了几声,一口甜腥气涌了上来,背着他的仙道卫肩上洇出一片鲜红。

  庚申满法“哦”了一声:“怪不得,快死了啊。”

  “放肆!”余光鲁气得拔刀相对。

  皇帝面色阴沉:“光鲁,杀广墨,拿下万寿族。”

  哐。

  仙道卫整齐向前一步,逼近庚申满法。

  周蒙眸光沉沉地看向庚申满法:“你跑不掉了。”

  “是吗?”庚申满法突然笑了一下,微微看向广墨。

  广墨心头突然涌起一阵不安。

  只听“砰”一声,庚申满法骤然发力,缠住他脖子的拂尘丝轰然炸裂,同时手臂扬起,广墨被高高抛到半空,剑光又起,直冲广墨心口而去。

  周蒙睚眦欲裂,大喊“师父”,飞扑过去。

  仙道卫纷纷发力,从四周向中间冲来,要将庚申满法活捉。

  庚申满法却脚下一滑,游鱼一般从众人间穿脱而出,那动作,分明是纪无锋连波万里的步法!

  剑尖直刺广墨!

  噗嗤。

  广墨被周蒙撞了一下,剑身从腹部划过,而后歪斜着飞了出去,恰恰掉在纪无锋和陆容辛躲藏的柱旁。

  周蒙扭身收力,却被一掌轰开,撞在塌边,腹背受伤,一时闭气,瘫倒在那里动弹不得。

  庚申满法不悦地轻声说:“坏我的事。”

  说完,像是不耐烦四周仙道卫的袭击,他收剑回鞘,双手回环旋转,丹田发力,猛地一震,便见拳影连连,“砰砰砰”连响十二下,围着庚申满法的十二名仙道卫惨叫着倒飞出去。

  余光鲁赶忙护卫皇帝,将一名飞过来的仙道卫踹了出去,但背着皇帝的仙道卫脚下不稳,踉跄一下,皇帝被撞在墙上,“呕”一声又吐出血来。

  庚申满法走到广墨身边。

  “我答应了别人,要取你性命。”说着,庚申满法再次拔剑。

  广墨腹部伤口还在不断流血,他慌乱中看向纪无锋:“刘八里!纪,纪无锋,你救救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纪无锋冷眼看他:“你害了我全家,如今还想让我来救你?”

  广墨强撑着向后移动:“庚申满法,那人出多少钱让你这么做?我给你双倍,你放过我,你……”

  “话真多。”庚申满法起剑斩下。

  周蒙突然冲出,撞开广墨,自己生生受了一剑,而广墨则一把搂住了陆容辛的腿。

  陆容辛被波及,失了平衡,纪无锋立刻拉他,却不想赶来的仙道卫横插一脚,捉拿广墨的动作阻碍了纪无锋,陆容辛被带倒。

  纪无锋踢开仙道卫,转头要去拉陆容辛,庚申满法也再要斩广墨,却不想腹部受伤的广墨竟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夺过仙道卫掉在地上的刀,架在了陆容辛脖子上,刀锋直接划开皮肤,血染红了陆容辛的衣襟。

  广墨急促地说:“纪无锋,你若想你相好的没事,就去把庚申满法给我杀了!”

  说着,广墨的手一抖,刀在陆容辛脖子上又划一下。

  “唔。”陆容辛闷哼一声。

  “你别动!”纪无锋只往前半步就不敢再走。

  庚申满法挥开又要上前的仙道卫,侧了下头,看向纪无锋:“你放心,按照约定,我只用杀广墨一人。”

  陆容辛被挟持,纪无锋手中没有武器,不敢托大。

  然而,广墨的注意力却从对峙的人身上移到了他手中人质的身上——陆容辛脖子上的伤口在迅速愈合,就好像从没受过伤一样。

  这样的恢复能力……广墨看了眼陆容辛,心中狂喜。

  “让开,否则我让他人头落地!”广墨威胁着,挟持着陆容辛与周蒙汇合。期间,庚申满法几次想袭击广墨,都被纪无锋制止了,同时庚申满法也几次击退了仙道卫对自己的袭击。

  周蒙一接到陆容辛就给他点了穴,一手扛着无法动弹的陆容辛,一手揽着广墨,急冲冲向外跑去。

  庚申满法抬步就追。

  皇帝口唇沾血,手却仍颤抖着指向庚申满法。

  余光鲁咬牙道:“仙道卫,都给我追!务必拿下万寿族!”

  再回头时,皇帝已经昏了过去。

  ***

  正和门。

  李端玉和二皇子、六皇子相遇。

  李端玉作为三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款款行礼:“二哥,六哥,今日好巧。”

  二皇子锦袍雍容华贵,笑得一派温和:“这不是惠合?什么时候回京的?”

  六皇子一身朴素道服,行了个抱拳礼:“赤莲师姐。”

  李端玉也笑得温柔宜人:“昨夜刚回,今天进宫见一见父皇。”

  “如此,不如我们三人同去?”二皇子笑着走在了最前面。

  李端玉和六皇子并行其后。

  驻守正和门的章武卫、仙道卫纷纷行礼。

  李端玉目光一扫,却见到一旁的篓子里有两把剑,其中一把似乎是纪无锋的柔水。

  她略一指那篓子,问:“这是什么?”

  陈回舟站出来,对着他这位公主姐姐回道:“今日有民间医师入宫,这里是收上来的违禁品。”

  李端玉径自走过去,细细一看,果然是柔水剑。

  二皇子也看了一眼:“惠合对这些民间玩意感兴趣?”

  李端玉笑笑:“不比二哥,我多少也在江湖上行走,有把剑能防身。”

  “喜欢就拿着。”二皇子当即作主。

  “多谢二哥。”李端玉笑着把篓子里的两把剑都拿了出来,交给身后的侍女,与陈回舟对视一下。

  几人向着皇帝寝宫而去。

  可是刚走到一半,就见一群侍女太监们乱糟糟地奔逃。

  “怎么回事?”二皇子向前一站,侍女太监们立刻跪了一地。

  “回,回二皇子,的话,后,后面打,打起来了。”

  三人一惊,即刻向寝宫方向跑去,路上遇到同样往里跑的仙道卫,再往前,就看到紫衣周蒙扛抱着两人翻越宫墙迅速消失,其后是庚申满法和纪无锋紧追不舍。

  寝宫内传出大太监的哭嚎声:“陛下!陛下您醒醒!”

  见此情状,二皇子当即下令:“传我命令,调章武卫,追击刺杀之人!”

  ***

  寝宫外的小屋里,众人心神不宁。

  几个从寝宫回来的医师都默不作声,只有杜致一人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伸着脖子向外张望。

  突然,就见一队仙道卫跑了进去。

  不多时,打斗声传出。

  又片刻,就见有人从寝宫了冲了出去,但碍于视角狭窄,杜致看不清到底是谁跑了出去。

  这时,李端玉出现在视野中,好巧不巧,两人透过窗户对上了视线。

  这时,就听见一阵清晰的哭嚎声:“陛下!陛下您醒醒!”

  屋内众人全都站了起来。

  真出事了!

  杜致坐不住了,他要出去,守门的仙道卫却拦住他不让走,杜致就憋红了脸说:“我要解手。”

  仙道卫狐疑地看着他。

  杜致急忙做出肚子很痛的样子。

  “去吧,就在出门右手边。”仙道卫终于放行了。

  杜致急忙跑出去,却是奔着李端玉而去。

  守门仙道卫吓了一跳,追出来喊他:“站住!你去哪?”

  杜致跑到李端玉面前:“赤莲仙子,您可能带我进去找刘先生和陆神医?”情急之下,杜致按照以前的习惯把纪无锋叫成了“刘先生”。

  李端玉抬手制止了仙道卫要来抓杜致的动作:“这位小少年是我朋友,你退下吧。”

  仙道卫这才犹豫着退回去守门。

  二皇子和六皇子已经进去寝宫之内了,仙道卫和章武卫有去追击逃跑之人的,有在现场维护秩序的。

  李端玉看向杜致,摇着头说:“纪无锋和陆容辛吗?我刚刚看到他们从这边走了。”

  杜致呆住了:“走,走了?”

  “准确来说是跑了。”李端玉说着就向寝宫内走去,“你若没什么去处,不如先和我一道,省的他们回来找你找不到。”

  杜致挠挠头,跟了上去。

  屋里,皇帝已经在塌上平躺,二、六两位皇子都围在旁边。

  李端玉带着侍女和杜致进来后,就看见二皇子握着皇帝的手,悲哀之情真真切切。

  “请太医了吗?”李端玉问大太监。

  大太监满头是汗:“请了,还没到呢。”

  杜致四下观察屋里,几个小太监和侍女正在收拾满地残渣,显得屋里十分空旷。

  “太医来了!”

  众人忙分出一条路来,胡子一把的老太医踉踉跄跄跑了进来,却听“砰砰”几声巨响,太医吓得直接趴伏在地上。

  二皇子站起来,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怎么回事?”

  ***

  砰砰砰!

  密集的巨响在皇宫边炸响。

  一阵硝烟,一侧的章武卫手持突火枪,另一侧的地上,庚申满法发着抖把自己撑了起来,背上的白衣已经呈现出红褐色,破烂不堪。

  铛铛……

  几粒铁砂从他背上掉了下来。

  章武卫门惊恐地看着庚申满法又站了起来。

  “他……他这样都没死?”

  “他是万寿族啊,万寿族真的死不了!”

  庚申满法看了下前面高高的朱红宫墙,已经完全看不见广墨、纪无锋几人的身影了。

  “突火枪是吗?当真厉害。”再回头看向章武卫,庚申满法抿了下嘴,心头阵阵紧缩,异于武功切磋的、被全面碾压的感觉令他不适,“害我追丢了人,你们,当真可恶。”

  章武卫们脸色发白,火枪队统领急忙下令:“再射击!”

  ***

  砰!

  纪无锋无视了身后皇宫里的又一声巨响,躲开攻击,追着周蒙一路跑去。

  前后两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周蒙一声呼哨,在靠近城门处,突然涌出了一大批人,围住了纪无锋。

  “让开!”纪无锋大吼一声。

  虽然这些人只是普通百姓,但他们死缠烂打、拽手缠脚、抠脸扯衣的,纪无锋运功震开,却甩开一人、又来一人,竟比那些武林高手还要难缠。

  守卫城门的章武卫也被这里的混乱引了过来:“怎么回事?”

  “炀和神君威武!”百姓们高呼。

  纪无锋再度发力,终于把围困他的百姓们都甩开,只是再向前追去,却不见了周蒙的身影。

  此时的周蒙已经带着广墨、陆容辛脱离了大陆,顺着一条小土路来到了郊外破庙。

  周蒙把陆容辛扔在地上,又小心地把广墨放在一处较为干净的地上,看着广墨面无血色、气息微弱,不由心头焦躁,轻声呼唤:“师父,师父?”

  见广墨没有反应,周蒙急急走出破庙,又是一声呼哨,片刻后,便有些手持利剑的炀和宫弟子赶来。

  “周师兄!”弟子们纷纷行礼。

  周蒙看了看这一行人,指了其中一人说:“张红,你会医术,你进来给师父看看。”

  张红走进破庙,被广墨的样子惊到了,一时不敢下手。

  周蒙看着广墨,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说:“你把师父唤醒,看师父有什么……指示。”

  张红点点头,从怀里拿出布包,取出银针刺穴。

  陆容辛摔在一旁,浑身疼痛,又因为穴道被点无法动弹,只能听到身后一阵细弱的说话声,似是广墨转醒,而后便有脚步声向自己逼近。

  “唔嗯!”

  陆容辛又被拽了起来,这次他被提到了广墨身边,随即衣袖被人撩起,一刀划下,流出的血被喂进广墨口中。

  陆容辛并不觉得有多疼,眼前却一阵阵发黑,记忆里尘封的过去在他眼前晃过,这处天光透亮的破庙似乎在和漆黑的石室重合。

  广墨微眯着眼饮下鲜血,腹部的伤渐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周蒙和张红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一刀又一刀,每当伤口愈合,就有冰冷的刀锋割进血肉中,陆容辛的脸色渐渐发白,而广墨逐渐面色红润起来。

  “万寿族,果然神奇。”

  不久后,广墨站起身来,仿佛从没有受伤一样。

  “见过上仙。”破庙外的炀和宫弟子们一齐行礼。

  陆容辛因为失血无力而倒在地上,但同时,他身上穴道里阻塞的气息也越来越弱。陆容辛抬头迎着光看去,广墨站在破庙门口,换了衣服,束起头发,又是一副仙风道骨。

  ***

  “废物!”二皇子气得大骂,“什么叫能力有限?太医院养你们是干什么的?!”

  一排太医齐齐跪倒在地,谁也不敢出声。

  皇帝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进气少,出气多。

  李端玉站在一旁听着二皇子发火,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尊青烟冉冉的香炉。

  先前在双青坪,仙道卫利用了香炉,那这里会不会……?

  李端玉走上前去。

  “赤莲师姐?”六皇子出言阻止,“怎么了?”

  打开炉盖,李端玉取出其中还未燃尽的香递给太医:“我看看这香。”

  余光鲁急忙说:“这是仙道卫自己制的香。”

  李端玉点点头,没说话,却盯着几个凑在一起的太医,他们嘀嘀咕咕,又验又尝,还把堆在一角的语天丹捡了一颗过来一起研究。

  半晌,其中一人答道:“回公主的话,此香并无问题。”

  余光鲁的肩膀松了下来。

  “但是,”太医沉吟一下,“这香中有些成分,似与圣上所服丸药冲突……”

  二皇子立刻问:“冲突?什么意思?”

  太医垂头回答:“就是说,如果吃了炀和宫的丸药,又燃了这香,只怕对身体不利。”

  “不可能!”余光鲁脑中一阵嗡鸣,“这香我还特意请人验过,不可能出问题的!”

  李端玉环顾四周:“谁点的香?”

  二皇子盯向六皇子。

  六皇子不慌不忙:“是我,我觉得这醒神香对父皇有益,这才燃起来的。”

  “肯定是你!你想暗害父皇!”二皇子气得站了起来,两步跨了过去,揪住六皇子的衣襟。

  六皇子使劲拍打二皇子的胳膊:“二哥,松,松手。”

  李端玉冷眼看着他们二人,想要靠近查看皇帝的情况,却被余光鲁拦住。

  见对方一脸防备,李端玉转身去了旁边。也是,作为炀和宫的一员,想来是不能靠近皇帝的。

  或许是二皇子逼得太紧,六皇子终于忍不住反击起来。两人扭打成一团,周围有劝说的、有拉人的、有大呼小叫的,乱成一团。

  终于,身材较为纤细的六皇子在脸上又青一块之后,忍受不了了,大喊一声:“行动!”

  就听外面咚咚的脚步声围了过来,两个小太监吓得歪歪斜斜地跑进来,大喊:“仙道卫把寝宫围住了!”

  余光鲁不可置信地跑向门口,却见他的副手,日常都隐在暗处协调炀和宫方方面面事物的左林,此时带队而来,将寝宫为了个水泄不通。

  余光鲁恨恨道:“左林,你想干什么?”

  左林微笑着说:“当然是辅佐我主上位。”

  ***

  纪无锋摆脱了那群普通百姓,凭着轻功四处搜寻,终于在远离大路的一处破庙前发现了几滴血迹和杂乱脚印。

  而破庙里面,地上一摊血迹还未干透。

  纪无锋走进去查看,在血迹旁发现了一片破损的衣料,和陆容辛外袍的衣料一样!

  将衣料死死攥住,纪无锋不敢想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敢猜测陆容辛现在的状态,身形一晃,本就松散了的衣服里掉出了李端玉给他的那半份青穹图。

  青穹图掉在血迹上,被染成了一片深褐色。

  纪无锋随手捡起,却发觉青穹图上出现了新的图案——那些曾经空白的地方,被新的线条和文字填补,逐渐清晰,能够与大齐地理一一对应。

  再看向这半幅青穹图,纪无锋发觉,位于京城旁的徐屏山上,赫然标注了“青穹台”的字样!

  但纪无锋无心多看,只把这块丝绸团了一团塞回怀里。

  正欲离开,耳边传来窸窣轻响,纪无锋捡起地上石块飞射而去,就听“哎呦”一声,墙边那堆稻草和破布里钻了个乞丐出来。

  “大侠!大侠!”乞丐死死闭着眼,两手上举,大声喊,“别打!”

  纪无锋收回差一点就劈下去的手:“你可见过刚刚在这的那群人?”

  乞丐微微睁开一只眼,见纪无锋虽然脸色冷硬,但没有打他的意思,便陪着笑脸说:“看见了,不过他们都没您眼力好,没发现小的藏在这呢。”

  纪无锋立刻蹲了下去,盯着乞丐的眼睛问:“那你见没见到一个头戴木簪、身穿浅碧色云纹广袖衣服的男子?”

  乞丐回忆片刻,刚才那几人身上都挺脏的,除了个紫衣服,另外两人的衣服看起来差不多。他挠挠头:“好像,有吧?”

  纪无锋忍住火气,又问:“什么叫好像?你都看到什么了?给我原原本本说一遍。”

  乞丐似乎被纪无锋的脸色吓到了,立马说“就我本来在这睡觉呢,突然就听见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我睁眼一看,是个穿紫色道袍的道士,他带了两个人进来,后来才反应过来他是个炀和宫道士……”

  乞丐把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纪无锋越发肯定,刚刚在这里的就是陆容辛!而且,他的万寿族身份还被发现了,广墨用他的血治愈了伤势!

  纪无锋:“后来呢?他们往哪边去了?”

  乞丐:“就那个被放了血的,他趁着那帮子道士说话的功夫,从庙后面那个破洞跑了,道士们发现以后就去追他,人就都走了。”

  破洞?

  纪无锋转到佛像后面,果然看见一处破洞,地上还有杂乱的脚印。

  随手扔了粒碎银,在乞丐的千恩万谢中,纪无锋顺着破洞钻了出去。

  ***

  皇宫里,仙道卫和章武卫已经打了起来。

  支持六皇子的仙道卫,支持二皇子的章武卫,和寝宫内的二、六互殴一样,乱战一片。

  杜致护着李端玉和一群无辜的太医躲在寝宫内间,一个年轻的太医忍不住哭出了声。

  “我儿子才满周岁,我不想死呜呜呜!”

  李端玉一直在窗边观察,突然开口:“仙道卫领头的是左林,章武卫领头的是赵良玉,都只是副手,可见并非所有人都参与了党争。诸位倒也不必慌乱,我们自可平安出去。”

  “公主殿下,您可有办法?”年轻太医颤声问。

  李端玉:“杜致,你可愿帮我一帮?”

  杜致突然被点名,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对,我想这个忙只有你能帮我。”李端玉从袖中取出一支信烟,“我想请你去到屋顶上,放出这支信烟。”

  杜致虽不懂朝政、不知党争,但他隐约能感觉出来,自己要做的事是一件关系重大的事,他该不该帮这个忙?

  李端玉微笑着加了把火,说出了部分事实:“我和纪无锋已经达成合作,要一同废除炀和宫,你可愿在其中也出一份力?”

  废除炀和宫啊。

  杜致当即点了点头,接过信烟。

  众人只见杜致像猿猴一般攀上屋顶,随即,那缕红色烟尘直冲九霄,整个京城、乃至京郊都可以看到。

  守卫正和门的陈回舟、李盼山等人看到信烟,皆是精神一阵——这不就是姐姐/万大人说的信号吗?

  两人当即奔向宫门,两只手同时覆在门栓之上。

  “你干什么?”“开门!”

  两声同时发出,两人皆愣了一下,异口同声道:“你也要开门?”

  相视一笑,两人同时下令,敞开宫门!

  宫内,归附李端玉的炀和宫、仙道卫、章武卫一同发力;宫外,以陈府、万府为首的朝臣、将领同心而行。

  杜致回来了。

  李端玉从窗边走了回来,对外间仍守着皇帝的余光鲁说:“余大人,咱们聊聊如何?”

  ***

  陆容辛在不停奔跑,过度的呼吸让他的胸腔被撕扯,嗓子里像是烧了把火。

  快,再快!

  陆容辛慌不择路,只知道不停向前跑去。

  身后传来马蹄声,陆容辛回头一看,那群道士竟骑马追来了!

  不能被追上!不能被抓去暗无天日的牢笼里!

  陆容辛当即调转方向,向着附近的山林跑去。

  嗖——

  箭矢从天而降,刺中陆容辛肩胛,他根本不管伤势,反手一拔,继续向前跑。

  周蒙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师父有令,务必活捉!不能射死!”

  就在前面了!

  陆容辛一头钻进了山林。

  骑马追来的炀和宫众人纷纷下马,不太敢继续向前。

  广墨被拱卫在中间走上前,沉声问:“怎么不追了?这是什么地方?”

  有小道士回答:“这是徐屏山。”

  广墨冷笑:“那个闹鬼传闻的徐屏山?”

  周蒙大骂:“青天白日,闹什么鬼?都追上去!”

  道士们这才向山上去。

  这是座石山,低处还有些草木,越向上植被越少,有的地方还颇为陡峭。

  陆容辛憋着一口气往上跑,却觉得自己有好几次都在同一个地方打转似的,在他第三次看到同一块异型石头和石缝里开出的两朵小花时,他的脚步不得不慢了下来。

  “奇门遁甲?”陆容辛怀疑道。

  而追击陆容辛的炀和宫道士们也遇到类似的情况——他们在原地兜圈,还有人因为走错路而和大部队分散,不知去了哪里。

  广墨看着面前的山石和树木,下令道:“把这些都毁了,我不信还破不了这迷障。”

  “是!”

  山脚下,留守的小道士无聊地踢着石子,突然,天旋地转,颈间被死死勒住。

  纪无锋喘着粗气,眼中血红,勒着小道士的左手上泛出隐隐黑纹:“陆容辛在哪里?”

  小道士眼前阵阵发黑,只能胡乱往山上的方向指。

  纪无锋扔开他,迅速上山。

  “呼,呼……”小道士得了自由,大口大口喘着气,“吓死我了。”

  喝了几口水,又转了几圈,小道士还未平复好心情,又见一道影子笼了过来,吓得他抱头躲藏,却被拎了出来。抬头看去,却是个不认识的白衣人。

  庚申满法鼻尖嗅了嗅,那种若有若无的特殊味道从山上传来。他拎着全身戒备的小道士:“广墨上山了?”

  小道士色厉内荏:“我才不会告诉你!”

  庚申满法点点头,扔开他,迈步向山上去了。

  小道士这才看到,这白衣人的后背,衣服破烂染血,而透出的皮肤却完好无损。

  “都是怪人。”小道士嘟囔着,身体却诚实地躲进树后。

  庚申满法熟门熟路向山上走去,走不多远,却见山上布下的九曲连环阵被人暴力破坏了。

  “真是无趣的人。”庚申满法皱了皱眉。

  再向前去,就见一路山石破碎,草木折断,远远的,纪无锋的身影一闪而逝。

  低落的心情瞬间高涨,庚申满法急急赶去。

  却见在广墨等人的包围中,陆容辛身形摇晃,纪无锋飞驰而至。

  广墨厉声吼道:“抓住他!”

  纪无锋掌风如刀,轰开炀和宫道士,跑至崖前,向陆容辛伸手抓去……

  却差了一只手的距离。

  “不要——!”纪无锋嘶吼一声,黑纹猛然蹿起,覆了半面。

  陆容辛像一只断翅的蝴蝶,从崖边坠落,只剩一句淡淡的“别哭”从云雾里逸散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