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轻尘剑诀招式玄妙、威力强大, 但除了纪锦山,其他霁明派的青年们显然未掌握精髓,与炀和宫的对战仍处于下风。

  “嗖——啪”!

  一块小石头砸中了持鞭炀和宫弟子, 他转头一看,正是那个衣着破烂的死要饭的站在旁边扔他。

  与持鞭弟子对上视线, 杜致深吸一口气,抓起一大把石子,下雨般向人群扔去。

  持鞭弟子高呼:“大家小心!”

  瞬间, 人群中间散出一片空地。

  杜致趁机大喊:“炀和宫都是假道士, 只会骗钱害人!”

  浓眉男子眼角一抽:“周勇, 杜超,你们俩去让他闭嘴。”

  见人追来, 杜致转身就跑, 边跑边喊:“炀和宫没有仙丹, 只有毒丹!残害百姓, 罪不容诛!”

  面对追击,杜致毫不还手, 只是边跑边喊, 还不停扔石子,扰得炀和宫弟子怒火中烧, 但碍于霁明派的攻击, 无法抽出手来收拾他。

  杜致在人群中穿插, 终于靠近了他的目标——板车。他瞬间转身, 虚晃一招,吓得追他两人后退一步, 随即跃至车上,扛起昏迷的纪南北, 对着马屁股就是狠狠一巴掌。

  “咴——!”

  马儿吃痛,前蹄立起,杜致不肯放过,跳下板车前又是狠狠一抽。

  “咴咴!”马匹受惊,撒开蹄子就跑。

  杜致喊着“快闪开!”,扛起纪南北就向牌坊内跑去。

  失控的马匹和板车闯散了人群,一车的红色石头四下飞溅,浓眉男子眼中赤红,撕扯着嗓子喊起来:“给我拦住!一块边葵矿石都不能少!”

  杜致冲向纪锦山,一把拉住他:“快让你们的人上去!”

  霎时,以牌坊为界,紫衣众人追着马车向下跑去,苍衣青年则跟着杜致向上而来。

  陆容辛紧紧盯着山下局势,在最后一个霁明派弟子跑入牌坊的瞬间,猛地拧动旋钮,用力一按——

  轰!轰!轰!轰!

  巨大的轰鸣声从山体内传出,整片山林都震荡起来,牌坊外震动尤甚,砖石路面咔咔作响,人站不稳,纷纷倒地。

  “地动了?!”

  浓眉男子还想追向前面板车,但脚下一空,只来得及低头看见一片黢黑之中闪着几点银光。他浑身汗毛竖立,当即扭转身体,踏住旁边地面,高高飞起。

  而他之后,传来了无数哀嚎。

  “啊啊啊啊啊!”

  就见以牌坊为界,山下八丈远的砖石地面均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地洞,和其中银芒闪烁的高耸地刺。

  马被地刺插住,还在微弱嘶鸣,板车却已不见。炀和宫弟子们和马匹一样,不过片刻就没了生机。

  所有人都呆愣着,满背寒意。

  一个年纪看起来很小的霁明派弟子捂着嘴跪在了一边:“呕,唔……”

  杜致颤抖着手放下了纪南北,向陆容辛藏身的地方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此时,那唯一幸存的浓眉男子缓过神来,他嘴唇抖动,几声气音后,终于找回了声音:“好,很好,很好……”

  他抬头向牌坊内看去,扭曲着露出一个笑容:“你们,一个都别想活。”话音落下,他转身向山林内跑去,不见了踪影。

  纪锦山咽了下并不存在的口水,对杜致说:“感谢少侠相助。”

  杜致急忙摆摆手:“不不,我也没……”

  纪锦山语气诚恳:“若不是少侠,只怕我们都已掉进这陷阱之中。却不知少侠如何得知此处机密?”

  “我,我也不,不知道,这个……”杜致想说实话,却又怕暴露了陆容辛,心中焦灼,打起了结巴。

  “无妨,我也不是非要打听,”纪锦山当即安慰他,“只是刚刚少侠所说之事可属实?”

  “啊?”

  “你说,炀和宫没有仙丹,只有毒丹。”

  “那个……”

  这时,陆容辛从山上走了下来:“就算不是毒丹,对人也绝无好处。”

  见又出现一人,霁明派的人明显紧张起来。

  纪锦山侧头看去,猛然一惊:“你是……陆神医?!”

  “你认识我?”陆容辛皱眉看他,隐约间,一个小孩子偷偷摸摸的身影与眼前青年的脸重合起来,“你是,当年那个撒花瓣的小孩?”

  ***

  轰鸣声终于彻底消失。

  洞穴中央,无数被震断的钟乳石掉在地上,聚在一起的百姓们或跪或坐,有人被砸破了头,或是砸伤了胳膊,但无人呼痛,只是挤挤挨挨团在一起,瑟瑟发抖。

  一支掉落的蜡烛点燃了角落的杂物,鉴明赶忙扑灭了火。

  徐杭知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刚才是怎么回事?”

  鉴明脸色也不是很好:“可能是地动了。”

  在四周转了一圈,纪无锋皱着眉回来:“坏消息,通向制药间的通道被震塌了。”

  鉴明:“可还有其他路?”

  邹元也回来了,同样面色不好:“关押炀和宫人的洞穴里没人了。”

  纪无锋:“跑了?”

  邹元:“刚才的地动太乱了,洞穴里一片狼藉,看不出什么线索。”

  徐杭知小心翼翼地说:“你们,怕不是没捆好他们?”

  “阿弥陀佛。”鉴明看了徐杭知一眼,徐杭知立刻不说话了。

  纪无锋看了看乌泱泱一群百姓,叹气:“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出去地面的方法,若是被炀和宫道士们抢了先,堵了路就糟了。鉴明大师,邹元,不如咱们分头行动?”

  鉴明:“贫僧还是在此守护百姓吧,若是那些炀和宫人再来此地也不安全。”

  纪无锋点点头,对邹元说:“也好,那咱俩要加紧速度。”

  邹元:“没问题。”

  两人向着两个方向走了,鉴明走到百姓们身边,盘腿坐下。

  徐杭知跟着他,坐在鉴明身边,小声说:“你不去,是怕把自己走丢了吧?”

  鉴明又看了徐杭知一眼,徐杭知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纪无锋顺着地道,查看每一处天然形成的或人工开凿的洞口和岔道,越走越觉得洞穴体系庞大,刚刚的血池和牢房只是冰山一角。

  陆大夫和杜致莫不是掉进了地窟内的其他地方?

  正想着,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纪无锋当即吹灭手中蜡烛。

  一片昏暗中,脚步声从右前方传来,声音逐渐加大。纪无锋躲在一根大型石柱之后,眯眼看去,一个人影出现了。

  浓眉男子喘着粗气走进地窟。

  “该死的,该死的,全都死了……”他嘴里不停嘀嘀咕咕,身体时不时还有点颤抖,“师父不会饶过我的……怎么办……丢了,都丢了……我会死的……怎么办……”

  纪无锋轻轻皱眉,这人看起来不怎么正常的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问出什么。

  待浓眉男子走近时,纪无锋正欲闪出……

  “谁?!”浓眉男子长棍探出,直指石柱。

  居然被发现了?

  眉头一挑,纪无锋从石柱后走了出来。

  借着远处微弱的火光,浓眉男子仔细打量了纪无锋:“你不是这的人,你是谁?”

  “你又是谁?”纪无锋语气横硬,反问道,“我从没见过你,你怎么进来的?”

  浓眉男子被纪无锋的语气蒙住了,犹豫一瞬,说:“我是广墨上仙第八徒马有山,你是……?”

  纪无锋哈哈一笑,身体松弛下来:“原来是马师兄,你怎么在这?”

  马有山放下长棍,不待他再说什么,纪无锋两步移至他身前,一拳击中腹部。

  “唔!”

  腹部同样位置再次被击中,翻江倒海的疼痛席卷全身,就在马有山失力的瞬间,他手中长棍被纪无锋一脚踢起,在空中翻转起来。

  纪无锋又接连两拳击中他心口和下颌,马有山跪倒在地,纪无锋踏着他肩头跃起,抓住长棍,落地时棍指马有山:“说,这里如何能去到地面。”

  马有山半天才缓过劲来,他抬头看向纪无锋,竟“呵呵”地笑了起来。

  纪无锋问:“你笑什么?”

  马有山“嘶嘶”地吸了口气,捂着受伤的地方,说:“我倒说他们怎么那么拼命,原来,是主子爷砸我们手里了。”

  纪无锋皱眉:“你在胡说什么?”

  马有山干脆瘫坐在地上:“你在这装什么?他们不就是奔着你来的吗?纪,无,锋。”

  谁来了?地面上发生什么事了?

  见纪无锋不出声,马有山说:“真想不到啊,人人都以为你死了,你居然还活得好好的,甚至还搞了个自己的门派出来。我们在这故仙镇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山口的机关,你倒好,直接用到我们身上。纪无锋,你行,你真行。”

  什么门派?什么机关?

  马有山笑了两声:“既然你在这里,想来我宫其他弟子已经被你制服了。你这么厉害,不如自己去找出口吧。”

  长棍猛然打向马有山颈侧,马有山紧闭双眼,片刻后却发觉长棍只贴着脖颈,并未再动。

  纪无锋说:“你既知道我的厉害,最好去乖乖带路,不要逼我动手。”

  “你的厉害,我早已领教过了。”马有山突然说,“你是不是根本不记得我?”

  “你?”

  “你果然不记得。”马有山肯定地说,“七年前的武林大会,在双青坪,你的第一场比赛,就是和我比,只不过我区区五招就败给了你。”

  纪无锋使劲回忆,却也只能想起,似乎是和一个用棍的人比过赛。

  纪无锋:“你一个炀和宫的道士,为什么要去武林大会?”

  马有山轻轻摇头:“我当年武功不行,后来我每天苦练,这些年来也算有点成效……”

  马有山嘴角轻轻挑起,突然一手抓住颈侧长棍,猛地按动了某处,纪无锋只觉手中棍体倏然收缩,再无一物,而同时,一大把拂尘丝扑面而来。

  纪无锋即刻后退,马有山却步步紧逼,嘴里还不停说着话:“丢了边葵,我早晚都逃不掉处罚,不如捉了你去,总能从你身上挖到些什么,回头师父处罚轻些,我也能好过!”

  他毫不在意自身,攻势极其凌厉。纪无锋手中只一把刚才随手带上的小刀,武器长短悬殊,无法直面对抗,只能连连后退。

  马有山疯狂大笑着:“哈哈哈哈,纪无锋,七年了,你怎么不打了啊!你不是五招就能打败我吗?你打啊!”

  纪无锋借着溶洞内的地形与马有山周旋,几次划伤对方,却也不慎被拂尘丝扫到了手臂。

  一股火辣辣的疼痛传来。

  突然间,纪无锋左臂一颤,一股内力不受控制地从丹田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