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五阿哥是真有本事啊, 上回把万岁爷气的拿出了许久不用的戒尺，花一上午时间教训五阿哥。
这回直接就被气晕过去了。
梁九功都不知该用什么眼神看胤祺了，当年三藩之乱, 万岁爷也没这么大反应啊！
好在康熙只是急怒攻心，被胤祺和梁九功轮流掐人中，很快就恢复了意识，睁开眼睛。
胤祺和梁九功见他醒了, 大大松一口气。
“万岁爷, 您没事儿吧？试试手脚能不能动？”梁九功问。
他可是知道，有些老人急怒攻心，气晕后再醒来就动不了了。
“朕没事儿，估计是一晚上没睡，太累了。”康熙说着就要坐起来，胤祺忙拿软枕让康熙靠着。
康熙见他哭得小脸上全是泪水, 脸色也惨白惨白的, 就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脸, “快去洗把脸。”
一旁的梁九功瞧见了就纳闷, 万岁爷都被五阿哥气晕了，醒来后还是一副慈父的眼神瞧着五阿哥。
……只能说万岁爷对五阿哥是真宽容偏爱。五阿哥一哭他就心软。
立刻就有小太监带胤祺去净房洗脸，胤祺洗脸的时候想起汗阿玛刚也哭了, 若让太医瞧见, 有点难解释。就拿着毛巾跑出来，“汗阿玛也擦把脸。”
康熙随手接过毛巾擦了两下，梁九功又端来热水。
康熙喝了两口, 一夜没睡加上心情极度郁闷, 他现在虽然醒来了，却觉头疼欲裂。
太医赶来后, 给他诊过脉，就说万岁爷是肝郁火旺。针刺比汤药效果更快。
康熙应了，就让太医施针。
正这时，胤礽脚步匆匆地跑进来，“汗阿玛，您没事儿吧？”
胤礽正在无逸斋听唐甄讲农商并重呢，就听人急匆匆来报说康熙晕倒了。
他吓得不轻，一路小跑赶过来，到了澹宁斋才知道胤祺一大早过来了。
汗阿玛一大早连臣子都还没见，老五就跑来了。这肯定是汗阿玛叫他来的。胤礽一时心里猜测着，对康熙病情的担忧反而少了。
康熙见胤礽进来目光先在胤祺身上扫了两眼，就知道这小子又想歪了，原本因针灸缓解一点的头疼又严重起来。他喊了声“保成”，胤礽才回神，走到榻边问康熙，“汗阿玛，您现在感觉如何？”
康熙道：“没事儿，这不已经醒了。”
“老五，刚你和汗阿玛说什么了，把他气成这样？”
胤祺：“……我我我……”
康熙道：“和老五没关系，朕昨晚熬夜看书累着了，那本书里有一些大逆不道的内容。朕跟老五说起时越想越气，一下子就……”他说着叹了口气，“都别担心。”
胤祺一愣，汗阿玛说得都是真的诶。不过，若是二哥问起是什么书怎么办？
胤礽半信半疑，汗阿玛是个胸怀宽广的皇帝，连唐甄这种说出许多大逆不道言论的人，他都不予追究。提倡反清复明的文章汗阿玛更是没少看，也没见他晕过去。除非指着爱新觉罗家的鼻子骂，胤礽实在想不到能有什么书能把汗阿玛气晕。
看老五那蔫头耷脑的样子，一定是他犯了错。
可汗阿玛竟然还维护他，胤礽心下冷哼一声，本想追问汗阿玛读的什么书，揭穿汗阿玛，但见太医们在，他嘴唇动了动，又把话咽了回去。
太医听说康熙一夜没睡，就给康熙扎了两个安神的穴位。
胤祺也劝他，“您睡一觉缓一缓吧。”别着急往下读了，这书不看也罢。
康熙点头，“你回去吧，老祖宗和你皇玛嬷问起，你就说无大碍，睡一觉就好。”
胤祺应了，又叮嘱康熙：“您可别看书了，好好休息。”
康熙笑笑，他也不敢看了，谁能想到这书威力这么大，他现在一想到溥仪，一想到清末的朝廷，一想到被外国人欺负了那么多年的中国就心痛。暂时也没勇气往下读了。
胤祺走后，他和胤礽交代几句政务上的事情，让他去办。
胤礽认真听着，汗阿玛生病了，愿意把政务托付给他，也是对他的信任。
待太医将康熙身上的银针拔掉，胤礽又让膳房做了些好克化的吃食上来，和康熙一同用过早膳。
康熙歇下后，胤礽和梁九功一同退出屋外。
“今早是老五自己跑来的，还是汗阿玛叫他过来？”胤礽轻声问。
梁九功道：“是万岁爷叫五阿哥过来。不过昨晚万岁爷确实通宵读书来着。”他顿了下，想着万岁爷刚才的解释，就明白万岁爷是不想太子误会五阿哥，于是补充道：“昨晚奴才给万岁爷点灯时，万岁爷的情绪就不大好，想必真是书中的内容太气人了。”
胤礽瞥他一眼，没说什么，先离开去办正事了。
太后正在太皇太后院中陪老人家说话，就听人匆匆来报说澹宁斋那边请了太医，万岁爷好像晕倒了。
太皇太后一听就急了，当即就要拄着拐杖往澹宁斋赶，被太后和苏麻喇姑拦下了。
苏麻喇姑一边安抚老人家，一边让人再去打听情况。
太后比太皇太后更着急，巴林氏说老五一大早就被叫去澹宁斋了，说是皇帝要带着他读书。
这好好的，皇帝突然晕了。老五肯定被吓着了。
太皇太后也很快想到了这点，看向太后，“你刚说老五一早就被叫去澹宁斋读书了？”
太后点头，“说，说不定老五读了一会儿就走了。”长生天保佑，千万别和自家老五扯上关系啊。
太皇太后微微皱眉，上回老五放神书就露馅了，这回胤礽过生日，皇帝应该不会让他去放书，那叫他什么事儿呢？还一大早就晕倒了。
不管怎样，只要老五当时在场，外面人就不免猜测。
老五这孩子也是倒霉。
两人正担心，胤祺回来了。
“老祖宗，皇玛嬷，汗阿玛已经醒了。”胤祺先报平安，让两位老人家放心。
太皇太后和太后闻言都松了口气，太皇太后把他叫到跟前问：“好孩子，快和哀家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胤祺道：“汗阿玛昨晚读了本有些气人的书，早上和我讲的时候，就，就突然晕了……”
太后忍不住念了声佛，“和你没关系就好。”
太皇太后则觉得不太对，“他昨晚通宵读书，今儿怎么一大早就叫你过去，难道就是为了跟你讨论书中的内容？”
胤祺想了想，点头，反正汗阿玛是这么对外解释的，那就得口径一致。
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对视一眼，估计康熙看的是神书，否则跟谁讨论不行，偏偏跟胤祺讨论。
她就说，洋人的学问有些靠谱，有些也是无稽之谈。
不过康熙看书呗气到这事儿说出去恐怕没什么人信，就算信了，也会好奇书中到底写了什么内容。
太皇太后看着面前的小少年，若有所思。
等太后和胤祺回去后，太皇太后便让人打听下底下人对此事都是怎么说的。
果然，大家都知道康熙晕倒的时候五阿哥在场，哪怕有康熙解释说是因为通宵看书累着了，也没什么人信。
毕竟皇上通宵达旦的读书又不是第一次，怎么偏偏就这次晕了，而且一大早把五阿哥叫去澹宁斋，肯定有原因。
苏麻喇姑问太皇太后，“老祖宗，咱们要不要让人去压一下这些风言风语，这些人添油加醋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五阿哥把万岁爷气晕了呢。”
太皇太后道：“不用，就让他们传，老五这两年风头太盛了。”
苏麻喇姑沉吟片刻，便明白过来。老祖宗一是怕有人利用五阿哥，见五阿哥受宠，就想站队，拿五阿哥来和太子打擂台。二也是怕太子那边忌惮五阿哥，太子上回和九阿哥、十阿哥起冲突，其中未必就没有因为五阿哥迁怒九阿哥的缘故。
苏麻喇姑不由叹气，五阿哥还是个小孩儿呢，可不能被卷进这些事情里，而且他背后的靠山是太后，是科尔沁。他若卷进前朝的事情中，比其他阿哥更难处理。
胤祺跟太后回院子说了会儿话，就去找弟弟们一起念书了。
太后也没多问康熙晕倒的事儿，她想的简单，只要康熙醒了，一切就能解释清楚。自家老五就不会受牵连。
谁知没一会儿，去找四姐玩的五格格就一头汗地回来说：“外面都说是五哥把汗阿玛气晕了，有人说五哥脑袋太笨，读书读不懂，有人则说是五哥跟汗阿玛顶嘴。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太后：！！！
太后气死了，“一派胡言，老五哪儿就这么笨了？而且他向来听话，怎么会和皇上顶嘴？皇上不都说了是被书气的，不是被老五气的，这些人怎么还乱讲？”
太后一着急，用蒙语叽里咕噜地骂了一堆，就去隔壁找老祖宗帮忙了。
胤祐他们也都知道了康熙早上晕倒的事情，因为胤祺说汗阿玛在休息，几个小家伙才没急着去看望汗阿玛。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胤祐、胤禩就坐不住了，“我们想去看看汗阿玛。”
胤祺也担心汗阿玛的情况，就带着弟弟们去澹宁斋。
康熙已经没事儿了，如常坐在御案后看奏折，见几个小儿子们过来，就笑着说：“是来让汗阿玛考校功课的？”
胤禩见汗阿玛还能开玩笑，松了口气，笑眼弯弯地主动上前，“儿子已经把《小雅·鸿雁之什》背完了，请汗阿玛考校。”
康熙摸摸他脑袋，“进度这么快，你五哥才背到《白驹》”
正好这时候小太监进来给小阿哥们上茶，听见这句就更加确定传言了。什么看书气到了，分明就是五阿哥不知上进，功课不如弟弟们，万岁爷怒其不争，给气晕了。
若万岁爷对五阿哥不太重视也就罢了，偏偏万岁爷这两年对五阿哥越发上心，之前五阿哥随便一句话，万岁爷就给五阿哥换了床。
五阿哥小主意倒是挺多，就是读书不行。
可怜天下父母心，小太监感叹着出去了。
父子几人并不知道小太监的想法，康熙就顺便考了下几个儿子的功课，想起《我的前半生》中的内容，溥仪说他自己从小读书就不认真，三天两头请病假，唯一读过的西学书竟然是《爱丽丝梦游仙境》，这都谁选的课本。
康熙简直难以相信，到了晚清宫里的教育会变成那样。要怪就怪那个什么慈禧，书里虽然没细讲慈禧的蕾蕾罪行，康熙却也知道这是个垂帘听政的太后，自己的儿子死了就扶持外甥上位，那个好像叫什么光绪的。
光绪死了，又挑了个年纪更小的。估计她还想让自己侄女也垂帘听政。
康熙想想就开始生气，把“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当放屁是吧？
正好轮到小胤禟背书，他见自家汗阿玛听着听着突然就开始叹气了，有点疑惑，下意识看向胤禩，自己背错了吗？
胤禩也不解，小九背的很流利啊！
康熙见胤禟停下了，才回神，“怎么？忘了？”
胤禟语气小心翼翼的，“没有。”
“没有就继续背。”康熙道。
胤禟只好接着背，康熙听了两句眼前又浮现出小溥仪的照片，若他从小接受好的教育，怎么也不至于看不清局势，辨不清是非。
但也不能全怪大人，那孩子本性就不是个勤勉的，自己也是少年登基，没有老祖宗和太后督促，自己也知道认真读书，江山社稷在自己肩上扛着呢，这份责任逼得自己就不可能和普通小孩一样瞎玩儿。
可溥仪压根就没这个意识，小时候不想着好好学习，卧薪尝胆复辟大清，被赶出紫禁城开始着急了。
小胤禟背着背着发现汗阿玛目光凶巴巴的，小家伙委屈地瘪瘪嘴，他到底哪里说错了？
胤禟背完轮到胤俄，小胤俄本来就忘得快，见汗阿玛神情莫测，背得磕磕绊绊。
康熙：“背得这是什么？别以为你年纪小就可以浑水摸鱼，回去把这首罚抄一百遍。”
一百遍！
小胤俄委屈，“汗阿玛，我，我背会了的，我……”
胤祺就说：“汗阿玛，再给十弟一次机会，他会背的。”汗阿玛这明显就是想到别的事儿了，看什么都不顺眼。但不能让汗阿玛把对溥仪的气撒到弟弟们身上啊。
康熙深吸一口气，“背！！！”
胤俄就又磕磕绊绊地开始背，呜呜汗阿玛今天好可怕！
好在小家伙这回总算背下来了，康熙摆摆手，要打发他们回去。
几个小孩走到门口，又被康熙叫住，“你们的算学没落下吧？”
胤禩率先答道：“汗阿玛放心，我们一直在认真学算学呢，每天都做好几道题目。”
康熙想到溥仪竟然没学过算学，简直不可思议，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宫里的孩子不需要学算学的呢？这事儿必须写进圣训里面。
“每天几道题目不够，朕回头跟你们算学师父说，每天起码做二十道题。要温故而知新，不能把以前学得内容忘了。”
小萝卜头们：“……”
从澹宁斋出来，胤祐他们都蔫儿了，连平时学习最积极的胤禩也嘟着小嘴，“汗阿玛为什么要突然给我们加功课？二十道题也太多了。”
他们做算学题可不止是写上答案就行的，要把每一步都列得清清楚楚，这是做题的规矩。
胤祺在心里叹气，他们都被溥仪连累了啊！
这个溥仪，坑当时的人就算了，还连累了他的老祖宗们。
几个小家伙在短暂的低落后，就跑去湖边玩儿了，趁着今天功课还没多起来，先玩个痛快再说。
几人玩到天色将晚，才一身大汗地各自回去休息。
胤祐、胤禩、胤禟都有自己的小院，他们回到院中就听底下人说了今儿万岁爷晕倒的原因。
“什么？你是说汗阿玛其实是被五哥气晕的？”胤禩还有点不敢相信，问身边的小太监。
那人点头，“外面的人都这么说。万岁爷早上带着五阿哥读书，结果没一会儿万岁爷就晕了。”
“不应该啊，五哥的功课没那么差吧。”胤禩皱着小眉头，他们一块读书，他知道五哥和七哥的进度差不多，在算学上，五哥还比七哥强一点呢。
“主要是万岁爷在五阿哥身上用的心思多，一大早就教他读书。”小太监道：“万岁爷怕别人嘲笑五阿哥，还维护五阿哥呢。说自个儿是因为熬夜看书太累了。”
胤禩皱着小眉头，想来想去觉得不对，只叮嘱身边的小太监，“你别跟着传闲话，汗阿玛都解释了，咱们信就成了，别乱猜。”
话音未落，胤禟跑进来，“八哥八哥，咱们真冤啊，都被五哥连累了，就因为五哥不争气，害得咱们都要加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