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缘简单诉说着来意:“魏姑娘,别来无恙。我去了一趟西北带回了江小姐,现在她就在外面,你们能相见了。”
魏雨的眼睫一颤。
“陆大夫?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来叫醒你,不论是江小姐还是你,你们都已经故去,因为有执念才强行留在世上,我来帮你们了却心愿。”
“原来我已经死了吗……云鹃来了,带我去见她,我想见她。”
念境消失,站在陆缘身边的魏雨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巫因身边的江云鹃。
万物陌生,时光却好似一瞬倒转,回到了属于她们的那个时代。
故土已改,故人却始终牵挂着彼此。
两位丽人深深凝望着对方,看着看着,眼眶都不知不觉地泛起了红。
其实远嫁西北的江云鹃不知道,大理寺主簿魏雨在四年后请求皇帝重审当年的案子,前后历经二十多年,终于为父亲洗刷了冤屈。
女扮男装入官场是欺君之罪,皇帝感念魏雨一片孝心,案子查完后就把人从天牢放了出来,夺去官职和进士身份贬为庶民。
魏雨重新恢复了女儿身,本想去西北看看江云鹃,却不料两年前的旧伤复发,来势汹汹直接病逝。
江云鹃不知道,魏雨死的比她还要早许多年,魏雨没来得及祈上四百多次福。
原来她们都放不下彼此,只是命运弄人,一个在京城一个在西北,隔着千万里的路互相都失去对方的消息,死后也离不得葬身之地去远方寻找。
只是幸好,她们又挂念着彼此,才等来了今日重逢。
江云鹃的执念是回到故土,再见魏雨一面。
魏雨的执念是再见江云鹃一面。
浑浑噩噩困于念境七百多年,七百多年后终得偿所愿。
魏雨擦去江云鹃的眼泪,女装的她虽然还是一眼看上去就很冷,可又比男装时要柔和一些,“哭什么,从前掉的泪还不够多么,你笑一笑,笑起来最好看。”
江云鹃破涕为笑,“说的是啊,我哭够了,现在我很高兴。”
她们向巫陆二人躬身一拜,相视而笑,道:“陆大夫,我们心愿已了,该走了,多谢你们二位。”
执念散去的灵魂终要转世投胎,下辈子谁也管不了,可还能有机会重逢见一面说上话已经很好很好了。
念境不相通,巫因没有进过魏雨的念境所以她不认识,而陆缘却本来就是故事里的人。
她向陆缘很轻微地露出一个笑,“陆大夫,既然我都能等到云鹃,你也定能等到你师父。”
“我们真的走了。”
魏雨和江云鹃牵着手,十指紧扣,相携着慢慢走远。
她们的身影逐渐消散。
这回是真正的云销雨霁。
执念平息,这世上再没有魏雨也没有江云鹃。
可至少陆缘和巫因会记得,中原的古桥西北的风都记得。
巫陆二人目送她们远去。
“陆缘,我们也该走了。”
“魏姑娘刚刚提到了一个人,你有听见吗?”
“嗯,你师父,可那么久以前的事,你已经忘了吧。”
陆缘闷闷地应了一声,“你说的对,我竟然都忘了。”
巫因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或许哪一天就突然想起来了呢,别不开心了陆缘,你不是要回去繁市找小鹿么,回去了先别急着找他,我带你去玩。”
陆缘摸了摸口袋里的圆珠,破天荒地答应下来,把小鹿放到了第二位,“好。”
两人从进念境再到一切结束,念境里过了好几个月,现实里只有三天。
鹿沙白正在录节目,丝毫不知他家先生已经被某位巫姓帅哥拐走。
繁市比宁市要偏西偏北,在西北那一块也算得上是第一大城市。
回去的当天等一切搞定已经是下午,两人去酒店开了房住下。
就陆缘那个身体不适合太密集的活动,走了两次通道,又进出念境,他最好是先好好休息一晚。
洗漱完的陆缘坐在房间里的小沙发上擦头发,一只手里捏着江云鹃还回来的圆珠。
如果说上一回对圆珠的态度是迟疑的,这次就已经完全抛下了顾虑。
小珠子吸收了他的血,不一会儿就自己飘了起来,光芒散尽后面前的桌面多了一样东西。
是一条皮革材质的项圈,看样子更像是给猫猫狗狗用的。
项圈应该已经很久了,经过了特殊处理才保存至今,但上面也有很明显的磨损痕迹。
陆缘放下毛巾,伸出手把项圈握在手里,中间挂着一块金属牌子,他翻过来一看,仔细点还能看出背后写着字。
一笔一划刻着一个“延”,延续的延。
陆缘摩挲着那块牌子,脑子里那些模糊的记忆似乎也被翻开了对应的场景。
—
藏宁山里只住着一对师徒。
陆缘性格闷,平时不声不响没有太多存在感,他那师父也不是个话多的,如果巫因也没有挑起话头,那藏宁山里就不会有人说话的声音。
巫因虽然是陆缘的师父,在带陆缘回去的半年内很少会离开几天以上,可时常外出半天一天的并不罕见。
后来他见陆缘这小孩闷闷的总担心他无聊和寂寞,这年纪的小孩子有哪个不爱跟同龄小朋友玩闹,再收一个徒弟不可能,他就退而求其次带回一只小狗。
那日陆缘给小花圃里的植物浇完了水后就蹲在了松树下数搬家的蚂蚁,正看的认真忽然听见了一声狗叫。
他还以为自己幻听,竖着耳朵又屏气凝神听了一会儿,那狗叫声又响起来了。
这回可不是听岔,狗叫声越来越近都到了门口,陆缘惊讶地看过去,穿着白衣的人款款走近,脚边跟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狗。
那小狗特别活泼,从巫因的脚边一溜烟窜过去,直接撞到了陆缘身上,小陆缘没防备摔了个屁股墩。
小狗背上是灰黑,腹部那一块发黄,眼睛上面有两个黄白色的圆点。
小东西吐着舌头在陆缘身上拱来拱去,一边不停地叫唤。
陆缘坐在地上被小狗缠着又舔又叫,小孩有点高兴又有点不知所措,被一通拱拱出了笑。
他抱着小狗的脖子看向巫因,“师父,我们山里怎么会有一条小狗?”
巫因看他显然也是喜欢才放了心,笑道:“怕你孤单,找来给你做个伴,高兴吗?”
陆缘搂着新玩伴贴贴,眼睛都发亮了,“高兴,谢谢师父。”
“话说在前头,你的玩伴你自己照料,带来了送给你你就得对它好。”
陆缘乖乖应下,“嗯嗯,我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