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啦, 我们两个就够了。”丘严转过身看着唐安言,“你快去睡吧。”
唐安言不说话,径直走出门去点火了。
“……奇怪的人。”
丘严摸摸人鱼的头,抱着被子跟着出去了。
三个人就这么相顾无言地坐着, 丘严觉得很不自在, 要是只有他和唐安言, 或者只有他和人鱼, 都不会让他这么难受。
有些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就像是他在外面养了个小白脸,却被正主发现了, 然后三人对峙的场景。
呸呸呸,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不能这么想。
看看咕咕, 咕咕在看唐安言。
看看唐安言,唐安言在看咕咕。
这俩就像是仇人一样对视着, 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对方撕碎。
我好多余啊。丘严想道。
那我走?
丘严脑子里已经开始骂娘了。
“丘严,你来一下。”白石从小草屋里探出一个脑袋。
“来了!”
丘严简直如同大赦,逃也似的进了屋。
“怎么了怎么了?”
“没怎么, 你看他俩都不觉得人家有话要说吗?”白石拍拍他的肩膀, “你在这儿坐一会儿吧。”
“呜呜呜,白石真是小天使。”
“啊呀起开。”
相比于室内的温暖如春, 外面的火堆旁边都快要结出霜来了。
“你觉得,这很好玩?”
唐安言的眼神锋利的像刀一样。
“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人鱼突然露出一个笑容,口中的尖牙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你好像, 对于他身边是谁很在意。”
“他是我的……朋友, 我当然在意。”
“只是朋友吗?”
人鱼突然拉近了和唐安言之间的距离, 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
“我怎么觉得,你看他的眼神不一般呢?”
唐安言挥舞着手,把他的脸推开。
人鱼的瞳孔瞬间缩小了,就像是凶猛的野猫看到了猎物,漂亮的瞳孔逐渐染上了血红色。
“你能解释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吗?”人鱼微微笑着,“你好像不敢承认。”
“世界上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东西!”
唐安言怒吼着,把手中的黄符贴上人鱼的额头,一阵寒光闪过。
“你在干什么!”
丘严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了门,正巧看到唐安言的匕首划过人鱼的脸。
咕咕脸上的血珠几乎是在顷刻之间滴落,顺着好看的脸颊迅速流下。
眉间的纸符随着唐安言的动作被风带起,又缓缓落在人鱼高挺的鼻梁上。
丘严冲到两人面前,脸憋得通红,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就不相信唐安言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撕下咕咕脸上的黄符用力扔在地上,火苗随着他的动作舞动起来。
丘严手中立即浮现出柔和的光芒,轻轻抚在咕咕脸上。
十几分钟过去了,咕咕脸上的伤口依旧没有愈合的迹象,血珠像是细腻的雨丝一般落下。
“怎么会这样?”
丘严脸上尽是担忧,搀起咕咕回了房间。
在进门之前,他回头看了唐安言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怒火和难以置信。
匕首上的血随着刀尖滴在黄符上面。
唐安言睁大着双眼,在看到符纸上依旧鲜红的朱砂时,瞳孔急速缩小。
“他是主动被我弄伤的。”
符咒的力量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散的,除非使用或者破坏才会让上面的朱砂变得陈旧。
就像很早之前唐安言放在光头大叔枕头底下的那张护身符,虽然黄纸已经很久了,但是里面的朱砂依旧是鲜红的颜色,这张符纸就是有用的。
他的符咒,对那条鱼没有任何用处!
“丘严!”
唐安言叫喊着,脸上尽是惶恐不安。
丘严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就好像看到了十分恐怖的未来。
“怎么了?”丘严皱着眉,语气十分不友好。
正扶着咕咕的下巴,用清水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
他们没有药物,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丘严还觉得挺可惜的。
人鱼本就白净的面容上突然多出一道狰狞的伤疤,看上去十分吓人。
唐安言这一刀下手很重,刀口附近的皮肉向外翻起,血液混合着人鱼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变成一颗血色的珍珠掉落在地上。
“他!他不是!我!”唐安言语无伦次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当然不是你!”丘严被吵得头疼,“你干什么非要针对他!”
“我!我。”
“总之你不能相信他!”
“哥,哥,我好像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怎么出去看看。”趁着这两个人还没有吵起来,白石拽着唐安言的袖口把人扯出去了。
“你们吵啥呢?”
银河很不理解,难道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的。”丘严嘟囔着,俯下身子继续给咕咕擦拭脸上的伤口,“可千万别留疤,怎么好看的脸,真是可惜。”
“他可是个男的。”银河觉得自己得提醒一下,但是看了一眼人鱼簌簌掉泪的眼睛,“是男的吧?”
丘严斜她一眼:“男的就不能长得好看啦。”
“哎呀真可惜。”
就在他再次发出感叹的时候,人鱼的脸近在咫尺,嘴角突然被一个柔软的东西触碰。
“咕。”
丘严有些懵了。
他刚才……是被一条鱼偷亲了?
抬头看了一眼银河,她正拿着那一串松柏花看来看去,很感兴趣的样子。
还好……
不对,为什么他要在意银河有没有看见。
“不可以这样哦。”
丘严拿食指抵住他的脑袋,让咕咕和自己离得远一点。
看来自己要教的东西还很多啊,任重而道远。
“咕。”
咕咕低下头,一副认错的样子,配上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看上去更委屈了。
“好了好了,没有怪你的意思。”
丘严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脸,像安慰猫猫一样拍拍他的头,端着被血染红了的水出去了。
人鱼眼中的委屈和单纯一下子就消失的荡然无存,手指触碰到脸上的伤口,想了一下,又把手垂了下去,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
丘严回来就看到咕咕坐在椅子上,乖巧的像个小朋友,心都要化了。
“没事,一定会长好的。”丘严揉揉咕咕的头,“不要难过。”
“你以后一定是个好爹。”
银河掰开一颗松柏花苞,里面的花芯变成了正常的黄色。
丘严:?
“这个花好像出来墓园就不一样了。”
银河说着,把手里的花递给丘严。
“花芯变成黄色了。”
丘严也觉得奇怪,在墓园的时候,花芯明明是血红的,会化成一滩血水。
“只因为离开了吗……”
窗外突然传来喧哗的声响,有人在大声吵闹着什么。
丘严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警惕地站起来,蓝白相间的键盘已经稳稳地托在手中。
“咕。”
咕咕外头看着他,眼神里好像是不解。
他就像一只不知人世的小猫,天真无邪的眼睛里只有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危险。
“你待在这里。”
丘严留下一句话,推开门出去了。
刚走出门,耳边的喧嚣立刻消失不见了,转而变成了细微的、奇怪的歌声。
像是古老的童谣,正在讲述一个从未发生过的故事。
小王子住在黑暗的城堡里,他从未出去过城堡的大门,那道厚重的门就那么一直关闭着,透不进一丝亮光。
他只能坐在壁炉边上,每天看着炉子里的柴火被一根一根烧尽。
就算烧尽了也没有关系,会有人再来添上这些柴。
小王子只需要待在嬷嬷身边,听一个一个故事从老人的口中说出。
可是有一天,来添柴的人不见了,壁炉里的火不够旺盛。
小王子并不在意,只是一个壁炉而已。
直到,给他讲故事的嬷嬷也不见了。
“无所谓,只是一个嬷嬷而已。”小王子说着,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紧紧靠在冰冷的壁炉前。
黑暗的大门打开了,只是迎接小王子的并不是升起的朝阳。
那个男人拿着一把剔骨刀,上面的血迹还没有干涸。
原来他从来不是小王子。
“丘严!你在干什么!”
是唐安言的声音。
他又陷入幻想了!
丘严一下子清醒过来,面前的黑影已经冲到他面前。
侧身躲过,可还是被闪着寒光的刀刃砍进了肩膀。
那是一把剔骨刀,和他刚才的幻想一模一样!
一时间,鲜血喷涌而出,溅到了丘严的脖颈和脸颊上。
万幸的是,闪着寒光的剔骨刀并没有直接砍断丘严的胳膊,那黑影好像力度不够。
丘严的肩膀上插着一把刀,跌跌撞撞地跑到唐安言面前。
“快,现在它就是你的刀了!”
丘严好像还挺高兴,颠颠地就跟献宝似的。
“你……”
唐安言按着他的肩膀,握着刀柄,以极快的速度把刀抽离出来,尽量不让丘严太疼。
可是丘严似乎没有这个感觉,席地而坐,把键盘放到腿上,一边尽力恢复肩膀上的伤口,一边用另一只能动的手疯狂敲击着键盘。
“白石呢?”
瞅了个空,丘严按下回车键把“豌豆射手”放到面前,自己躲了进去。
“在后山的湖旁边。”
这刀用着还是不顺手,太短了。
有好些黑影从唐安言的刀尖下穿过,直直冲向丘严。
好在“豌豆射手”还算好用,丘严没有被伤到一根头发。
每一次黑影从刀下躲过,唐安言都一阵心悸,眼神不断瞟向丘严。
作者有话说:
丘严其实有一种就像是叛逆心理,你不让我跟他好?我偏要跟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