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丘严脑子里出现这个想法的时候, 白石的尖叫声在耳边响起。
沉重的下坠感让丘严也没忍住叫出了声。
就像是掉进了永不见底的深坑。
将近十秒之后,丘严就像是被抽去了灵魂,重重砸在地上。
“果然。果然是。”丘严捂着自己的心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这个牌子是通往墓园的。”
他想挣扎着站起来, 可是手往旁边一撑却按住了一个尖利的东西。
转头去看。
那是一节断裂的骨头。
一半埋在了地底下, 一半扎出地面, 看上去极其恐怖。
“是腿骨。”唐安言把他拉起来, 拍了拍他身上的灰,站在边上观察了一下, 说道, “看上去已经在这里很长时间了。”
“你怎么知道?”丘严有一点吃不消,毕竟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的墓碑中间, 感觉自己像是再一次被僵尸围堵了一样。
“下肢骨主要作用是负重,比较粗大。”唐安言搀好他, 说道,“而且这骨头已经苏了,你一压就碎了。”
丘严在低下脑袋去看, 这哪是一根腿骨, 这是一群腿骨。
以他为中心的两公里地,全都是这种断裂的骨头。
它们一半被埋在地下, 一半像是一个路标一样露在外面。
确实有够吓人的。
“你们看那儿。”白石被银河搀着,一瘸一拐的过来。
“咋了这?扭到脚了?”丘严拽起白石的另一条胳膊,两个人像是拎麻袋似的, 白石的脚都挨不到地了。
“没事儿。马上就好了。”白石把自己挣扎下来, 揉了揉脚踝, “那里, 松柏。”
女孩儿手指的地方是一大片黑色的松柏林,在那些树的顶端,稀稀疏疏的挂着红褐色的球形花苞。
“这一看就是被摘过好多次了,只剩下最上面的花了。”丘严就在想这么高的树是怎么爬上去的,这要是让他爬的话估计得摔断腿吧。
“摘一个看看。”唐安言说着,手就抚上了树干。
丘严还没来得及阻止,说一句“让这个手去吧,反正他也摔不着”唐安言就已经把花摘下来了。
肩膀上的黑色断手转了个四十五度面对着他:你小子想什么我可是都知道。
丘严:……
等唐安言手里拿着一把松柏叶子下来的时候,丘严都看傻了。
这哪是“摘一朵”啊,这是给树搬了个家吧。
咋的你要移植他啊。
“好像是有点问题。”唐安言几乎把头全部埋在了花苞上面。
红褐色的花苞里,花芯却是鲜艳的血红色,这明显不是一个正常的花苞应该有的状态。
“这怎么……”
白石伸出手抚在半开的花苞上面,掌心缓缓浮现出柔和的白光。
可是就在白石手中的光芒亮起的时候,花蕊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将自己缩成一个圆滚滚的球,用花瓣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好像是在拒绝白石的帮助。
不一会儿,从花瓣的缝隙里渗出鲜红的血水。
见状,白石赶紧撤开手。
扒开花瓣一看,正中间的花蕊已经消失不见了,被花瓣包裹住的只有一汪血水。
“这是怎么回事?”
几人面面相觑,然后同时以很快的速度转身背靠在一起。
银河指尖夹上了三两根翎羽。
唐安言和白石手里黄符上面的朱砂已经隐隐泛出红光来。
但是黑暗之中什么都没有,寂静的连风声都是克制的。
他们面前只有漆黑的松柏,和树冠上面红褐色的花苞。
“我明明看到黑影了,他头上有一个带金线的帽子。”银河的眼睛里闪着寒光,根本不像一只仙鹤,更像是一只冰原狼。
“带金线的帽子?”丘严想起来在白石她们出现之前,那个黑影头上的帽子也是缠绕着一根金线。
那个身形跟戚年年很像的黑影。
丘严手心里稳稳地托着蓝白相间的键盘,敲击键盘的声音中隐隐带上了闪电的声音。
“什么声音?”白石记得之前丘严用他的键盘的时候没有这个声音。
“我让唐安言把引雷符埋在键盘的轴体里面了,这样出来的伤害更大。”丘严说着,一个巨大的“豌豆射手”就横在众人面前,蓝色字符堆积起来的身体上面有闪电划过的痕迹,夹杂着隐隐的火花,看上去牛逼的很。
“我去,厉害啊。”白石对此赞叹不已,手中的符纸都耷拉下去了。
丘严很受用,手指敲打键盘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明显。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鲜血的味道,铁锈味在四处蔓延,眼看都要拥有实质了。
“哪来这么大的血腥味。”白石鼻子不舒服,把自己的口鼻捂地严严实实。
“好像是林子里面。”银河的翎羽在说话的同时飞射出去。
而这一次,好像射中了什么东西。
“去看看!”
那是一棵正在掉落的松柏花花瓣,被银河的翎羽钉在树干上了,红褐色的花瓣边缘已经沾血,蜷缩在一起,像是着了火的白纸。
“我去,这你都能钉住。”
丘严上前把花瓣从树干上面解救下来,拿给唐安言查看。
银河收回自己的翎羽,并不理会丘严的夸赞,把头凑到唐安言手边去看那片卷边的花瓣。
那很小,就比绿豆大不了多少,银河的羽箭几乎将花瓣整个贯穿。
“我的精准度没有这么高。”银河不是很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准头,“可能是凑巧。”
白石没有过来凑热闹,而是走到松柏树前面,对着银河扎出来的那个微小的裂口细细研究起来。
“这棵树跟湖中心的那颗很像。”白石说道。
“那不是棵柳树吗?”银河记得那棵树上面的枝条是长的,在她的认知里只有柳树长成这个样子。
白石摇摇头:“它们的纹路几乎是一样的。”
她现在是一朵蔷薇花,好像对于植物的感官更加熟悉了,每一棵树对于她来说都是不一样的,就像他们看不同的人那样。
白石手心里唤出柔和的光芒,树干上面细小的裂痕几乎是瞬间消失了。
可是就在裂痕消失的刹那,天空中淅淅沥沥开始落下雨滴,打在白石身上,白色的衣裙被瞬间染红。
唐安言一惊,连忙伸手去拉,但那棵树比他快得多,电光石火之间,数根藤条将女孩儿包裹在其中,拉进了树干。
“白石!”
一滴血落在唐安言的手背,好像鲛人的最后一滴眼泪。
一阵沉默之后,银河也将手放在了树干上,摸了两下并没有任何的反应:“这应该是一个传送的地方。”
就像移形换影的那棵柳树,就像那两个黄铜令牌。
“白石不是说她的令牌可以到达任何地方吗!”丘严突然道。
“不见了。”唐安言立刻摧毁了他的想法。
口袋里只剩下一个黄铜令牌了。
白石从未拿走那块牌子,他也从没有将它从兜里拿出来。
就是这样消失不见了。
在白石被藤条缠住的时候,唐安言能够感受到身上的重量猛然消失了,那刚好就是一块牌子的重量。
就在那个时候,是被人拿走的,还是它主动消失的?
“把它劈开看看。”丘严指尖有隐隐闪电。
银河轻轻将一根羽毛落在他的手背上:“你劈开它也没用,这棵树虽然粗大,却不足以容纳一个人。”
她说的很有道理,这棵树最大的可能是一个用来传送的物件。
白石现在已经不在他们身边了。
“如果我的牌子是通向墓园的……”
丘严握紧手中的黄铜令牌,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浮现出古董店的样子。
可惜没有任何反应。
“啧。”丘严无语,他现在都没弄明白这个瞬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慢慢试。”银河手腕上的鸡血藤突然间变红了,就像被血淋上去了似的,“我去找白石。”
“哎!”丘严还没叫出声来,银河已经不见了身影。
“她去找白石?”丘严被凭空消失的人震惊到了,“怎么找?”
唐安言摇头,白石已经不是那个天天跟在他身后跑的小孩子了,她早就已经长大了,自己怎么现在才发现。
印象中,白石一直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儿,自己要不断变强才能保护她。
但是现在,那个女孩儿早就不需要自己的保护了,甚至还可以站在他面前保护他。
唐安言抚摸着干枯的树皮,手腕上的念珠从袖口滑落。
是蓝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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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
面前是一片荆棘丛,上面的尖刺几乎冲天。
在层层叠叠的荆棘之中,银河好像看到一抹漂亮的烟粉色。
“银河?”女孩儿澄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怎么在这里?”
面前的女孩儿依旧穿着白色的衣裙,在柏树下面被溅在身上的血也不见了,整个人看上去是那样的纯洁无暇。
鸡血藤的血光已经黯淡下来,说明白石已经没有危险了,面前这个人应该是真正的白石,可是刚才……
“你怎么出来的?”银河很确定刚才她遇到了危险。
“我把打火机丢了。”白石手里捏着黄铜令牌,去牵银河手。
“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