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玄幻奇幻>此卦当真>第108章 故地重游

  烨城地处西北,多戈壁浅滩,隶属边陲地带,外围凶兽横行,因此属于人族重点守城地带之一。

  飞舟逐渐从高空下降,俯瞰烨城之时,风澈恍然回到了三百年前。

  如今的烨城修建得竟然和当年一般无二,厚重的城墙,房屋林立,城中的城主府红色的穹顶如万里黄沙中的一道血痕,灼得风澈一阵失神。

  三百年前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如今故地重游,风澈很难不生出一种抗拒。

  “到底是回来了……”

  飞舟终于降落,一大堆人从飞舟上下来,不仅是修士,甚至还有一些凡人。

  他们一下来,整艘飞舟几乎都空了。

  随后,还没等风澈他们反应过来,各路修士生怕他人抢先,纷纷使出疾行的法术,一股脑地涌进了出去,只有几个脚程不好的凡人缀在后面,但也在急匆匆地奔跑着。

  脚步带起风沙,尘烟滚滚,风澈看着他们踏入城门,身影已经消散在视野里了。

  风澈轻轻皱了皱眉,姜临在一旁道:“不对。”

  “的确不对,烨城身为镇守边关的城镇,为何无人把守城门?任人出入,现今治理的城主实在是太过荒唐了吧?”

  晏星河默默看了他一眼,然后轻咳一声:“风兄,你许久没有出门了吧?曾经的烨城自从风澈封印之后,凶兽未能突破外围封印,现如今已经不需要过多的人守城了。”

  风澈闻言指尖一颤,他竟不知那道外围封印从何而来,果然此处滋生了过多的变数吗?

  姜临察觉到他一瞬间的不自然,朝晏星河点点头:“确实,我二人隐居许久,他整日钻研法阵,也不怎么关心边陲守备。”

  晏星河抿抿唇,笑道:“那我给二位讲讲如何?烨城封印覆盖满城,风澈当年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凶兽至此也没有侵犯烨城,想必现在烨城之中的守城人都对他歌功颂德,但是据说当年他走火入魔……”

  “这个我们知道。”姜临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然后握住风澈的手:“他都听我讲腻了呢。”

  晏星河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二人,抱着琴的手紧了紧。

  “那我不讲这些往事,只说现今如何。据说如今烨城只有部分四大家族派来看守结界的修士,冷清得很——”

  晏星河说完这句,戛然而止,视线朝着远处的城门瞟过去,若有所思。

  风澈投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怎么了?”

  晏星河指着四敞大开的城门,随着他们的脚步渐近,城内的景色就这样进入他们的眼睛。

  “收回我冷清的言论,城中,有很多人。”

  偌大的城门里,人群摩肩接踵,入城之人与当地居民形成对流之势,门口还有人扎堆嬉笑,吵吵嚷嚷地喊:“又来了一群人!”

  风澈他们在众多修士的簇拥下进城,明明到了如今的修为水平,一眼可以看清他们的底细,风澈还是感觉有着某些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压抑,在一下一下握住他的心脏。

  他下意识地拉住了姜临的手。

  姜临与他对视一眼,看清了对方眼里的沉重。

  这里不对劲,很不对劲。

  被窥伺的感觉在加重,风没有回头追寻那些目光,只是默默地向前。

  那群修士喊了一声,就像是兴趣消失了一般,转头去了别的地方,城中的人太多,风澈就算觉得四处诡异,但还是打算先寻一处落脚点,省的半夜露宿街头。

  风澈随便选了家客栈,挑了最顶层的两间,以便在高处观察城中的动向。

  进屋的时候,晏星河懂事地挑了一间关上门,风澈和姜临站在另一间门口大眼瞪小眼。

  姜临率先忍不住,乐出了声:“进啊,看我干吗?”

  风澈心想,明明都已经同床共枕共赴云雨了,本来想着订一间调戏一下姜临,谁知站在门口总觉得屁股有点不舒服。

  他多少有点羊入虎口的意思……

  风澈硬着头皮,挺挺胸脯:“这不是等着爱妻先进去吗,像我这么宠自家娘子的已经不多了。”

  姜临点头:“原来是这样,那相公肯定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喽?”

  风澈挑眉:“什么要求?”

  姜临:“就那个。”

  “什么那个?”

  “就那个呗。”

  风澈捂着屁股往后一跳:“好啊,你小子憋一天了精虫上脑,在这儿这么危险都想?”

  “……”姜临看了他一眼,垂下眸,默不作声地开门回了屋。

  风澈看着敞开又被风吹得自然关上的房门,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见姜临还是不出来找他,终于憋不住了,推开房门进去,一把环住姜临的腰。

  正在整理床榻上的被褥的姜临被他撞得往前一倾,凭借着多年的练剑的优秀腰腹力撑住了平衡,听到后面那个热乎乎的气息吞吞吐吐地说道:“姜临,晚上肯定危险,还要守夜,要不趁着现在做一次也是可以的……”

  姜临感受到他的难为情,忍俊不禁,低低地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事关重大,我就是再想也不可能这样不管不顾,毕竟时间紧迫。”

  风澈有些诧异地抬起脑袋:“那你有什么要求?”

  姜临微微侧过身,右手手臂在后方环住风澈的脖颈,左手则抬起他的下巴,让他扬起头靠过来,然后弯腰低头,唇瓣落在风澈的唇角:“我想偷一个吻而已。”

  他在唇角吻了片刻,微微偏移,吻到上唇的唇珠,点在鼻尖,沿着挺翘的鼻梁,蹭到眼皮,最后落在风澈被激动渲染得泛红的眼角:“刚刚被你误会了,再给我这些赔偿,可以吗?”

  明明只是轻如羽毛的触碰,风澈却感觉在听见姜临声音的这一瞬,腿也跟着软了下来,整个人都开始发烫:“可……可以。”

  他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想到是姜临,又舍不得放开,搂着姜临看他铺完床榻,整理好一切,才松开手。

  他一打开门,就看见晏星河站在门口抱着琴,装作一副什么也没听见的模样。

  风澈顿时有些头疼:“晏道友,你不收拾一下卧房,站我们门口干嘛啊?”

  晏星河扫了一眼楼下:“收拾完了,出来等你们。”

  风澈才知道一贯动作利落的姜临被他搂搂抱抱的姿势拖累了速度,别过脸没说话。

  然而,就在他准备邀请晏星河一同外出探查的时候,听到了来自对方的传音:“你们没感觉这城中有些怪吗?”

  风澈打量他片刻,传音道:“感觉到了。”

  他起初以为晏星河并未察觉到什么,毕竟这种怪异的氛围,是他和姜临久经沙场锤炼才勉强培养出来的直觉。

  然而就算是他们,也无法做到发现怪异的源头,只能确定,有什么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已经盯上了他们,隐藏在暗处正在窥视。

  走了一路,风澈还未能发现有类似黑气或者是戾气一类的东西存在,未来之景中的一切都像是隐藏起来了。

  然而晏星河竟然出奇地敏锐,说明他一定看见或者听到了什么。

  “城中是有怪异,如今只有维持和外来人一致的目的才会隔绝监视,莫要露出真实目的,说说你发现了什么?”风澈一面暗地里传音,一面拉着姜临,开口道:“酒楼是闲谈和获取消息的最佳场所,既然要搜寻传言里的草药,还是先看看当地人怎么说吧。”

  晏星河和他们一起下楼,还是保持着那副谈笑风生的架势:“好啊。”传过来的话却不像是表面上那般淡然:“我听到了鸣音,不和谐的鸣音,修为越高身上鸣音越响,一路上几乎每个修士身上都有。”

  “鸣音是什么?”风澈走到楼下,和客栈老板打了声招呼,听见晏星河的解释:“凡是人存活在世上,都有独属于自己的韵律,若出现了不和谐的鸣音,就说明修为或者是身体出了岔子,然而我观这城中之人神色如常,气息雄浑,不像是该有鸣音的模样。”

  风澈跨出客栈,斗笠下的神情开始凝重起来:“所以,我们不是入城就万事大吉了,显然这满城的修士,”他领着二人进入对面的酒楼,语气发沉:“都可能有问题。”

  他寻了一处桌子坐下,想起在未来之景中,晏星河似乎就是在晚上出现在地下封印之中的。

  风澈斟酌片刻,传音道:“你师姐的踪迹我和姜临帮你一起查,夜晚随时警戒,莫要出门。”

  晏星河意识到他语气中的严肃,也没追问为何,应了一声,抱琴不语。

  方才点的菜肴开始陆续端上来,三个人各有心思但为了不引起怀疑,还是强撑着拿起了筷子。

  风澈一边斟酒,一边瞟了晏星河一眼。

  看来晏星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一些。知道他们此行目的不简单,却能察觉到善意,所以同意他们的随行,甚至万事都找他们商量。

  无论是他们路上难以避免地露出的细微破绽,还是自己无数次起阵试探晏星河的底细,晏星河都做到了完美规避不闻不问,即使是可以察觉,可以听到起阵鸣音,但还是默不作声。

  风澈料想着,恐怕早在飞舟上,晏星河已经观察了他们许久,才下定决心过来求卦的,也算准了风家人对卦象结果的信任,才有恃无恐地下跪求人,君子示弱,试问何人不会心生恻隐?

  心思缜密城府颇深,这样一个万事考虑周全的人,来烨城找师姐,即使没有他们参与其中,也能借助天生的听力异于常人,分辨出城中的怪异,为何还会不知深浅地闯入封印之中,遭遇了黑气呢?

  风澈想起晏星河在未来之景之中捧着骨灰哭喊的话来,“你被控制了……”

  难不成真是他师姐将他引入封印,又被黑气杀害的?

  起初此事在他看来,只要让晏星河在师姐死之前找到她,就可以规避他受到打击一举破阶、最终在雷劫下葬送性命的结局。然而此时他忽然意识到,恐怕他的师姐在晏星河找到之前,就已经受到了蛊惑或者控制。

  然而现阶段,如果晏星河已经通过他当时的反应,猜到烨城事关重大,甚至可以伤及许多人性命呢?

  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他还是需要杜绝一切意外发生的风险,即使保不住晏星河的师姐,也要保住晏星河本人不下到封印之中。

  不然晏星河破阶的雷劫劈碎封印,纵然是他和姜临联手,也难保不会有人丧生。

  他如今是绝对不可能让晏星河独自搜寻了。

  不过倒是可以在帮晏星河找师姐的同时,顺便寻找往生花的踪迹。

  风澈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酒楼中央忽然惊堂木一响,掌声雷动间,他抬起了头。

  立绘垂落,轻纱曼起,说书先生站在高台上,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折扇。

  “上回书说道——”

  风澈敏锐地察觉到,这位说书先生身上有修为波动,显然是个修士。

  现在说书的都要修为了么?他感慨一句,抱着听听看的态度,心想看看这城市能有什么新鲜事情可以讲,没想到那说书先生一开口,故事竟然给他带来了熟悉的感觉。

  他有些诧异自己何时何地听过,只觉得这些传得神乎其神的故事太过索然无味,根本无处可寻在哪留下的印象,然而偏偏说书先生的话不依不饶地在脑海里回荡了一遍又一遍。

  他想着想着有些头疼,神魂不知为何开始躁动不安起来,“何夕”被“尘念”松开落在了他的手心。

  “铃——”

  那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风澈才猛然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