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岑听了以后急忙往吴郎君家走,脚下生风一般,蒙山差点没撵上他的脚步。

  “村长是一个人去的吗?”

  “不是,他还带了两个人,所以冯瑞才叫我赶紧来找你。”蒙山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回。

  阳岑多半猜到了村长此行的目的,反正不会是来替林翮出头的,之前吴郎君那么欺负打骂林翮也不见他来主持公道,结果现在事情闹大了就来了。

  为了不让村长带走吴郎君,阳岑一路小跑着过去,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一阵杂乱的嚷嚷声。

  “阳大哥还没来,不能把人交给你们。”这是冯瑞的声音。

  “笑话,这村子是他阳岑当家了吗?村长都亲自来了,你们还不把人交出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很尖锐,一时听不出是谁的。

  阳岑走到门口,站在他们身后,眼里盯着村长看,阴阳怪气道:“多大点儿事啊,还劳烦村长您亲自跑一趟。”

  话音落,众人纷纷转过头来,发现是阳岑以后都沉默了一阵,倒是冯瑞先开了口:“阳大哥,他们非要带走吴郎君。”

  “这是干嘛啊?”阳岑走过去,将手搭在村长带来的其中一个人肩膀上,痞里痞气地问,“什么意思啊,这乌漆嘛黑的,你们几个老爷们想带吴郎君去哪儿啊,传出去好听吗?”

  “你!”村长气得用手指着阳岑的鼻尖,后来不知想起了什么又缓缓放下,换上了稍微和蔼一些的语气,“今天的事我们大家都听说了,吴郎君确实是做得不对,毕竟林郎君不是待嫁哥儿了,他不能随随便便就打他,可反过来说,谁家孩子不被父母打两下呢,你说是吧,吴郎君再怎么说也是你家林郎君的长辈,你也看在他养育了林郎君这么多年的份上,就让这事儿过去了算了,不至于闹上公堂。”

  原来如此,阳岑不由得被气笑了。

  他看

  着对面循循教诲的村长,冷脸道:“村长说的是他养育了我家媳妇儿这么多年,还是他打了我媳妇儿这么多年?这可得说清楚了,恩怨毕竟要分明,如果是养育,那我自然将他当做长辈来尊敬,但我媳妇儿何曾受过他的恩惠?”

  说到气头上,阳岑径直走向吴郎君,一脚踩上他的肩头,将他狠狠地压在地面上,凶恶地道:“他将我媳妇儿当做看门狗一样对待,甚至还不如看门狗,寻常人家尚且知道给狗一碗热汤饭,我媳妇儿在他家十几年,睡的是狗窝,吃的是狗剩下来的饭,要不是周边邻居时常接济着,我媳妇儿人早就没了。”

  “之前不想闹这么大是想着我媳妇儿离开他以后就不会再被欺负,以前那些事就让它过去,但是现在大家都看见了,他跑到我家里去将我媳妇儿骗走,打得遍体鳞伤以后丢进窖里,如果不是我们找了过来,我媳妇儿就死在窖里了,到时候你指望这混蛋来通知我给我媳妇儿收尸吗,不会的,他只会像丢脏东西一样把我媳妇儿丢出门。”

  说到“混蛋”两个字的时候,阳岑狠狠地踩了吴郎君一脚,疼得他叫苦连连。

  村长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又没闹出人命,所以他只想劝说阳岑,“你也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这次确实是吴郎君不对,这样吧,我做主,让他给你媳妇儿道歉,然后就算翻篇了好吧?”

  “你做主?”阳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毫不留情面地拆穿村长的面具,“你做什么主?你打算怎么做主?你之前怎么不出来做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看事情闹大了要上公堂,担心自己名声受损,担心有人问责,你是真心为我媳妇儿讨公道的吗,还不是看他现在有人撑腰了,要是他还像以前那样孤苦伶仃一个人,你们早就变成瞎子了,现在来口口声声说要做主,我问你做的哪门子主?你想把吴郎君带走藏起来不就是担心我们真的上公堂吗?”

  阳岑越说越气,挥起拳头就要打过去,村长三人吓得往后一躲。

  冯瑞急忙从身后抱住了他,不停地安抚:“阳大哥,打村长是要挨板子的。”

  “我怕挨板子吗?”阳岑像疯了的野兽一样,对着假仁假义的村长怒目圆睁,“你根本就没把我媳妇儿当人,这么多年来对吴郎君打骂我媳妇儿的事不闻不问,现在倒是跳出来要做主了,你他妈也是个混蛋。”

  阳岑骂完,抢过冯瑞手里的木棍,直直地朝村长砸去,正好打中他的肩膀。

  “我告诉你,要么我今天死在这儿,要么吴郎君死在公堂上,不可能有第三条路,你自己掂量着办。”

  村长的肩膀疼得厉害,见阳岑确实动了怒,害怕真起了争执自己讨不了好,赶紧带着那两个人离开了。

  吴郎君也想偷偷溜走,被蒙山给拦住了,院子里的声音早就吵醒了屋里的三个孩子,他们跑出来站在台阶上,看见这恐怖的一幕都被吓得瑟瑟发抖,抱在一起哭泣。

  听见哭声阳岑也清醒了许多,让冯瑞带着吴郎君和自己走,蒙山留下来照顾那三个小崽子。

  闹了这么一出,天也差不多亮了,阳岑特意去叫了辆牛车,准备回家去接林翮。

  他坐在牛车上,看着自己刚换的衣裳,本来想趁夜黑风高去将吴郎君给暴打一顿的,却被村长给搅和了。

  冯瑞带着吴郎君先去了城里,阳岑到家的时候林翮还在趴着睡,他就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铺了很多干草的牛车上。

  路过刘棉花家的时候看见王郎君站在门口,本来以为只是巧合,没想到王郎君是特意等着的,他要去给林翮作证。

  阳岑没有拒绝,给他腾了位置让他坐上来,自己则用手臂护着睡梦中的林翮。

  老洪为了早点进城就将牛车赶得很快,路上有些颠簸,林翮没过多久就醒了。

  “颠着了是吗?”阳岑很快就发现了,伸手将被子掀开,把人抱在自己怀里,“我抱着会不会好一些?身上还疼不疼?”

  林翮揉了揉眼睛,望向阳岑满是青色小胡茬的下巴,点点头,道:“有点疼,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进城,你哪里疼,我帮你吹吹。”阳岑尽量使自己放松,给林翮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让他靠着。

  因为这是在外面,林翮也不好意思说屁股疼,只好举着瘦弱的手,委屈道:“手疼,吹吹。”

  “好,吹吹。”

  阳岑温柔极了,眉眼间难掩心疼,他低下头,轻轻吹着林翮手上的伤口,心里无比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