簿泗低头扫视,最上面这幅画没有斑斓色彩,只有几笔黑色勾勒出来的一片白色野花,连绿叶都没有,只有点点红色缀在花蕾上。
“嗯。这个我要挂起来,放在卧室里。”
“好啊,呐,画框给你,你去挂吧。”
“嗯。”
宫三昼仰头追随着簿泗的步伐,目送着他上楼,直到看不见为止,才轻呼出一口气。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手里的U盘从空间里拿出来,又放回去,又拿出来,最终,它的归宿被定在了某一个画框的夹层里面。
宫三昼耳垂发烫,心想:听天由命吧。
紧接着,簿泗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响起来,然后声音逐渐停了下来。
“你上来看看。”
接收到邀请的宫三昼赶紧起身,掩耳盗铃般地搓一搓自己的脸颊,快步走到簿泗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一起上楼。
“好看吗?喜欢吗?”
簿泗的手顺着宫三昼的黑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
“好看啊,我很喜欢。”
那幅画被挂在床中央的正上方,只要躺在床上,一睁开眼就能见到它。
簿泗面无表情地说:“我很高兴你能喜欢。”
宫三昼扭头看着他的脸,忍不住又笑出来,单手伸出两个指尖捏了捏他的脸颊肉,软软的,回弹性很强,让人忍不住揉一揉,多捏几下。
“舒服吗?”簿泗问他。
宫三昼收回手,说:“超舒服。”
簿泗伸出右脸,问他:“这边要不要捏?”
宫三昼难以抗拒地伸出另外两根手指,向被磁力吸引的磁铁,迅速吸了上去。
“喜欢我吗?”
“喜欢啊。”
“那爱我吗?”
“爱的。”
“嗯。”
簿泗满意了,整颗头都伸出去,随便宫三昼怎么蹂躏都没有问题。
宫三昼手上动作逐步放肆,脸上笑容也越来越深,上下两排牙都可爱地露出。
这边两人玩得高兴,蒋盛楠那边却是愁眉苦脸。
A基地主宅内的状况有些许混乱。
“告诉医生,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以大人为先!”
接到命令的护士立即收回脑袋,将门重新关上。
“母亲,怎么样了?”
孙示武刚完成任务,还来不及收拾,一身血污。他们队内的水系异能者受了重伤,早已刻不容缓地送到了治疗室。
“别担心,我看护士的样子还不慌,没事的。”蒋盛楠仔细地打量小儿子一番,确定他没有大碍,便皱起鼻头,嫌弃地打发他出去梳洗。
“我不去,母亲,我现在很害怕!”
“赶紧滚去收拾,到时候金刚出来了,你传染什么细菌给她怎么办?”
“我……那、那母亲您帮我看着,一定要让我媳妇好好的!我马上就回来!”
蒋盛楠看着孙示武跑远,很快,孙示擎也出现在门口,他快步走进来。
“母亲,金刚怎么样?”
“目前是没什么问题。”
“发生什么事情?预产期不是没到吗?”
“我也不知道,一开始还好好的,突然羊水就破了,明明预产期在下个月,刚护士又过来跟我说胎位不正,怎么可能呢?之前都做过检查没什么问题,金刚都已经在里面呆了十二个小时多了……”
“您别担心,会好起来的。”
“生了!”惊喜的女声从房间内忽地传出。
蒋盛楠赶紧推门跑进去,孙示擎站在原地,抬手招了一个士兵过来,说:“先去通知孙示武。”
“是!”
等到孙示武匆忙赶到的时候,金刚仍在大出血中,她的精神力越来越微弱了,只能靠着两个治愈系异能者给她吊一口气。
一时之间,屋内再次乱成一团。
“阿武,你别慌。”金刚虚弱地安抚他,她的样子就像一盏即将烧完的油灯。
孙示武扑到她的床前,早已泪如雨下。
“我有话想跟你们说,阿武,母亲,大哥……”
孙示擎的脸上仍旧一丝表情也无,冷得像一尊雕像。
他下令让治愈系异能者直接留存一部分能量在金刚体内维持后,便直接屏退众人。
很快,屋内就只剩下他们四人。
“金刚,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你先好好养身体,你还没看过孩子,是个姑娘,长得跟你一样漂亮。”
蒋盛楠隐隐感觉到不妙,这种交代后事的感觉让她开始烦躁。
“不,母亲,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时间不多了,我一定要说出来,不然我死都不安心。”
“不要说什么死不死!你才不会死!你说过要跟我一辈子在一起的!”孙示武哭得跟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样。
“你说。”孙示擎说着,眉头都不带动一下。
“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A基地。”
“其实我是B基地的奸细,我也不知道我的上级是谁,我从有记忆起,就受簿家的驱使,我在研究所分部里面接受训练,只为有一天能为簿家的大业付出自己的生命。”
“后来,我被派到你们身边做卧底,但我没什么用,能力也很普通,每项指令通过那么多人,到我这里来,已经没有什么任务可以让我完成的,所以我一直没有逾越的举动。”
“但是我发誓,我发誓我只为B基地做过一件事情,就是五年前,在去月光森林的路上破坏了天行桥。其他的,就再没有了。而且到后来,因为我知道的太少,又不怎么会写报告,他们慢慢的也就不太需要我的情报了。”
“最后我又侥幸地想,B基地是不是已经把我给忘记了,我真的开心坏了,我终于可以拥有自己的人生了,我觉得我可以和阿武永远在一起,白头偕老。但是,就在昨天,B基地的指令来了。”
“指令上说,这是我最后一个任务。任务很简单,她们让我催生孩子,并且在三天内,杀死自己的孩子,嫁祸给簿泗,然后自杀……”
“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我明明已经不是从前的金刚了,我是阿武的妻子啊,我是属于我自己的!”
金刚越说越激动,死灰白的脸上竟然散发出红光,她热泪不断,哭着俯下身体。
“阿武,我真的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你,我是真心爱阿武的,我对不起你,是我错了,不论要我做什么都好,求求你原谅我!”
孙示武的神情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迷茫呆滞,他完全无法接受这一切事实,几乎听不见金刚的哭声。
“你的意思是说,A基地里面还有很多像你这样的?”孙示擎冷声问道,他至今没有半点表情变化。
金刚呆了一瞬,犹豫地说:“应该……应该是吧,其实我也没有见过,我只知道所有任务都是一层一层传达下来的,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给我发布任务。”
“可以了,我明白,你好好休息。”
孙示擎直接转身离开。
蒋盛楠见状,立即安慰着金刚,说:“金刚,你先好好休息,医生会帮你调理好身体,不用担心那么多。阿武,先照顾好你的媳妇,她刚冒死为你生了一个女儿,才从鬼门关走回来,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你先照顾好她。”
话落,蒋盛楠赶紧快步去追自己的大儿子,房内只留下金刚和孙示武,四个泪眼相对。
“我先让他们给你治疗,等下把孩子抱过来给你看看,你在这里等我。”孙示武只看了她一眼,便低头不再看了,跨着大步走出去。
金刚无力地躺在病床上,对着孙示武的背影弱声忏悔道:“我知道我不配,但我还是想说,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我唯一做过的一件坏事,就是断了天行桥,其他的,我都没有做过,我对你的感情一直都是真的,我说过的话,也都是真的……”
屋外,蒋盛楠追上了孙示擎的脚步,她急急叹了口气,问道:“你也早就知道了?”
孙示擎面无表情地点头,“进入我们家的人,我都会层层把守。”
“其实金刚也挺可怜的,我见她似乎没有什么动作,也就放任了,你弟弟好不容易这么喜欢一个女孩子……”
“我知道。”这也是孙示擎没有派人监视金刚的原因。
“既然将她当家人,就该好好保护她。不过目前最大的问题还是要把基地里的害虫捉出来。之前我顾虑金刚那边,一直没有大手脚去弄,现在倒是可以放开计划,不过我们还需要一个人来帮忙,毕竟他才是B基地最终的目标。”
“簿泗?还是宫三昼?”孙示擎的语气终于带上一丝人气。
蒋盛楠给了他答案,答道:“是簿泗。B基地这次会找上金刚,不就是为了让簿泗回去么?严格说起来,簿泗才是这件事情的关键。”
孙示擎毫不犹豫地说:“宫三昼不会答应。”
“我当然知道了。但是,只要簿泗答应了,三昼就会答应,你也知道他对簿泗有多么盲从。而且簿允冉这个人,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无论何时都是一个定时炸弹。五年前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次发生,倒不如直接说动簿泗,我们主动出击。”
孙示擎眼角一抽,问:“你想要让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