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顿大酒，周泽没给自己太多时间休整，顶着昏沉沉的脑子去了北京。
Frank屈尊降贵亲自接机，客套的话不多说，径直问：“有什么打算？”
“摆在我面前的就是两条路，要不去竞争对手，要不自己做，您给我点建议？”周泽胳膊肘杵车窗偏头看向他。
“没有第三条？”Frank瞥一眼他：“我以为你会回家族企业。”
高速两旁的大槐树正当时，成串的白花大剌剌挂满枝，浅绿的叶虽盛倒成了陪衬。
周泽打开窗，半狭着眼望向那撒在树梢叶尾上金黄的光，馥郁的花香顺着风灌进来，让人头脑发胀，他用拇指揉着自己太阳穴，淡淡然应：
“我都要！”
……
在一家四合院门口停靠，推开门，是一家私房菜馆。
朱门映柳，绕梁的古雕锦绣的屏，小叶紫檀的座椅配上好的白瓷餐具，白酒温上一壶，炖汤小菜自然不会少。
酒还未入喉，Frank开么见山说：“别打我主意，有竟业限制，还贵。”
周泽抿嘴笑，应他：“您，我暂时请不起，我来给Jacky讨个情，他很在意您的态度，但和我也有些兄弟情谊，现在两难得很。”
“你和Jacky本是我的左膀右臂，李哲现在的情形自不用说，你这是要扯掉我的底裤让我裸奔？”Frank一对狐狸眼阴阴的，声音也是冷。
周泽喝口酒，笑着道，“您这身材，裸奔不丢人，不用过于担心。”
“你和姓林的，还真是兄弟”，Frank长叹口气，“活了五十年，以为自己啥都见过了，不想，还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这么精彩一场戏。”
周泽低眉垂眼给他斟酒夹菜，掀起眼皮看着他：“我跟着您干了八年，偏我，是不是理所当然？”
“姓林的是莫瑞亚太区的二股东，我给他打工，怎么偏？”Frank喝口酒，轻描淡写道：“职业道德不要了？我和你不一样，砸了招牌会被讨伐没饭吃的。”
周泽不接他的话茬，自顾自表达诉求：“Jacky我想带走，他的条件就是能约着您一起吃顿饭，不带挨板子的那种。“
“所以，你要挖我的人，还要我和颜悦色地陪饭？”Frank眼里灼灼的，嗔和怨七情上面。
周泽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不仅想带走Jacky，我还想求您的丫头。”
Frank的背脊一瞬竖直：“我要没记错，你看程医生那眉眼，容不下第二人。”
周泽沉着嘴角深吸一口气，本想摆出金刚护体的无畏姿态，却被‘程医生’三个字点了穴抽了魂，整个人蔫蔫的，就像在求：“别提他，重要商务谈判，讲点武德。”
Frank夹一筷子菜喝一口酒，放下杯带着审视的姿态看着他，数十秒后，开口问：“哥大生物系，你能给她啥？”
“我签了‘安达维’全国总代，去年这个产品全国做了三十个亿，今年我承诺给原厂不低于30%的净增长，我认认真真测算过，单个产品我保守能做45个亿，40%的毛利率…”
周泽两眼放光：“你猜，我能给她啥？”
“安达维”剑指莫瑞旗下最重要的抗癌单品：贝朱单扛，周泽这一落子，其心可昭。
不待Frank应他，周泽信誓旦旦说：
“国产替代势在必行，莫瑞的拳头产品正在一一被国内的药企替代，别让你闺女去外企了，来我这儿，我给她股份、平台、带她看新世界。”
Frank在大中国医药圈的江湖地位大约等于金庸世界里的黄药师，泽想带走他的关门弟子甚至心，还有什么比绑住他的闺女更有效率？
再说了，他现在身边一档子人没有一个是科班出身，长远来看，总得有那么个把拿得出手能撑住门面的人。
……
Frank沉着一张老脸思忖半天，心神不宁挑一筷子菜放嘴里，嚼两口却发现是一片姜，辣人得很，他体面地细嚼慢咽吞下了，喝口茶，岔开话题问：
“你怎么签下'安达维'的，我倒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周泽挑挑眉，靠回椅背，懒洋洋应道：“拜莫瑞那场官司所赐，我现在是真的很出名，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我除了业务能力可，还手腕强后台硬……
现在我说啥，估计都有人信。”
嗤笑一声，他端起酒杯缓缓喝一口，又道：“我真得感谢林总，上一次没把我弄死，反倒给我罩上了一件世人眼里刀枪不入的软猬甲。”
周泽把自己的心思摊开了，说道：
“老大，我有没有成事儿的能力您应该清楚，这个赛道，未来的趋势您也能判断，让Echo跟我干两年，你待大局已定后再定夺去留，我不是赌气，是真有信心。”
周泽计划从代理起步，挣到快钱后再逐步收购一些还未挤入主流的药厂，由此慢慢渗透到源头，如果能拉到既懂生产又懂管理还有人脉的Frank入伙，那他就真是如虎添翼。
“你有多少启动资金？”Frank径直将对话推进到了灵魂深处。
周泽呛一口茶，掩住嘴咳半天，吞吞吐吐答：“四个亿吧？”
他没敢说实话，这嘴里的四个亿不仅是在途，还只是他估算。
Mark承诺入股，但钱大部分在二级市场的人，时间和最后套现的金额真的是很难保证的。
“四个亿你想一年做四十五亿的生意？”Frank把手里的水杯往桌面一杵，声音都被他气劈叉了。
周泽腆着脸，解释：“我准备低利润高周转先搞上一年，我给你算哈，半个月账期，资金一年能滚24轮，4个亿我能做96亿的生意，绰绰有余啊。”
“半个月一轮？你做这么多年生意把自己做成了理想主义？”
周泽讪讪笑：“事在人为嘛，要不，您也出点钱，毕竟我这总代也签了，如果Jacky一来，我这儿也说得上兵强马壮，不就是差点钱的事儿了？”
“所以，这顿饭，你是既想让我同意Jacky离职，游说我闺女入职一家还没挂牌的小公司，然后，还想让我出钱的意思？”
Frank斜睨着他，一张在高尔夫球场晒成小麦色的脸上挂着森然的笑，这表情，真像是要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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