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这个委屈样，沈懿沉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放轻了手中的动作，缓缓地调整了水温，缓声说：“不烫，水温刚好。”
“冷，”凌烬迟眼睛蒙着泛红的水雾，低着声：“不是……”
沈懿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那是哪里不舒服？”
凌烬迟闻声垂眼：“……就是冷。”
话落地，他抬眼瞥了一眼面前的沈懿沉，只见沈懿沉目光幽深的看着他，眼底瞧不出情绪，但此刻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稍微久了一些。
“……”
沈懿沉目光从他脸上略过，只感觉胸口闷闷地，也不知道是被眼前人可怜巴巴的模样牵引的，还是被他的回话气的。
凌烬迟好似明白了什么，他目光闪烁，避开了沈懿沉的视线，往他怀里钻。
“……就是磕到了，有点疼。”凌烬迟突然把头埋在了他的肩膀上，小声道。
然而还未等靠上几秒，沈懿沉就松开了紧抱他腰间的手腕，退离了几步。
男人静默的看了他片刻，波澜不惊：“凌少爷，多大了还能磕到，已经不是一两次了。”
“怪能折腾的，三岁小孩？，还是需要有人全程伺候着你？”
凌烬迟听着先是蹙眉，后是脸上有着不可置信的不悦，面色变了几遍，就像是挑了字眼听进去似的。
他忽然间就没心情说话，脾气躁躁的，“这折腾我自己，碍着你了？要你伺候的！”
“出去。”
说完就使劲动手推了沈懿沉。
浴室里静默了下来，水声继续响起。
沈懿沉踉跄的站稳身形，视线游移，最后落在他的膝盖处，几秒钟后，平淡地掠过。
他刚有那么一刹那又听见凌烬迟莫名其来的不悦感。
每当这时，他不由得有些恼火，一时有点想教训凌烬迟。
可转念又怕真的让狗崽子生气了，也就只能这么惯着让他闹，最后哄他。
总之，这几天的凌烬迟就是能把他整得，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那种感受。
“脾气不好，看起来也不怎么聪明，除了这张脸简直一无是处。”沈懿沉毫不客气道。
“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出去！”凌烬迟立即出声，声调甚至愈发的大了。
他吸了口气，转过眼睛不看沈懿沉。而沈懿顿了半秒，轻叹一声。
没一会儿，浴室门被他轻扣了带上。
沈懿沉神色凝重地站在浴室门口片刻，后才察觉凉意，看了眼自己身上已经湿了的衣服，才去隔间换衣服。
浴室里的水声继续响着，凌烬迟仍然在淋浴下站着，直到自己眼睛的酸涩稍微消下去了，才转眼看向浴室门口的方向。
他有点委屈，其实他生活能力挺强的，虽说是被家里人宠着的，会挑剔，但他也在外野惯了，平时自己都是活得好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从来到了沈懿沉这里后，好像干啥啥不行的。
关键现在视力还看不清的，干啥都不方便，已经太受限制了。
可自己挑是挑了点，但不需要别人照顾。
哪怕是沈懿沉也不行，自己磕哪碰哪，他只要抱抱自己，问他疼不疼的安慰就可以，其他任何形式上的怜惜，无微不至的照顾，这些不需要。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的，没有残废，才不要什么都要帮衬。
还有一个月多供体也就到了，这期间没完全盲，他就不需要别人的照顾，自己能行。
水声哗啦……
水面飘满泡沫，凌烬迟抹了把脸，热水顺着眼睛往下滑，就连皮肤被热气熏得微微泛红，顺着轮廓滑落的水滴路过锁骨处的下陷，连延至全身上下。
洗完，直接套上浴袍走出了浴室。房间里他没看见沈懿沉。
时间也还早，但手机玩不了，做其他的不太方便，他索性就直接上了床躺尸。时间又过去好半晌，但也没闭上眼睛，抬眼望了下头顶的灯光，有些刺眼，皱了下眉。忽然感觉有熟悉的清冽的味道传来，下意识的抬眼，赫然看见那道挺拔修长的身影正走向床沿的方向来。
刚刚骂他不聪明，除了脸一无是处的沈疯狗！
靠，真是惯的，竟然敢这么骂他。
凌烬迟忽然就憋了口气，越想越气，好想揍沈懿沉一顿出气，但看着愈发近在咫尺的男人，眉目间冷凝的，他又生生憋了回去，眼不见为睁的转过身，干脆闭上了眼。
才不要跟他说话，烦得很。
沈懿沉回到房间，转身就看见偌大的床上躺进了某人，四仰八叉的躺着的，占了许些位置，一看架势，今晚怕是不会让他进这张床的态度。看到他还翻了个身，瞧都没瞧自己。
好一会，凌烬迟动了动，将盖在身上的被子向上扯了扯，想整个人缩进棉被里，但不经意间余光一瞥，看见的便是男人对他注目而视的目光。
很浅很淡的目光。
也不知道他要在这里站多久，不出声的又要看多久了。
“不是磕到了。”
沈懿沉静默的看了他片刻，嗓音低沉道：“先别睡，起来。”
凌烬迟一滞，前面的一句还颇有些关心的意味，后面的那句似命令的语气，像极了以往命令他不准这，不准那时的语气。
啧，有点烦人啊。
沈懿沉微俯身，去掀开被子，结果某人不让，龇牙咧嘴似的瞪着他看，随后拉着被子，躲得他很远。
“不是说磕到了？上了药再睡。”
凌烬迟抱着被子离开，躲得他很远，没搭理他。
心底低骂了声沈疯狗。
沈懿沉看着他的反应，自觉放下了手中的药膏。
拿了一根床头柜桌旁的烟走到窗口，慢悠悠的抽了两口，眸光深邃犹如诡秘无边的黑洞，似乎短暂的一瞬间脑子里划过的是凌烬迟这几天的行为。
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一点就燃，压根不给人反应，说话莫名就呛，可要是不说话了，就像现在一字不说，平时小嘴叭叭的，冷起来是真的能忍，一点不搭理人。
这一根筋的脑袋瓜和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沈懿沉垂眸，狠狠又抽了两口。
烟雾弥漫，顺着他的手往上，漫过黑色衬衣的纽扣，漫过脸庞，稀稀疏疏散在空气里。
拧灭烟头，转身就看见沙发上灯光下的一张白净的脸似乎正阖眼睡着了。
他走至凌烬迟身边，取下了腕上的银色手表，轻放在桌椅上。
视线愈发看不清，但都会在感观集中，凌烬迟闻声睁眼。
沈懿沉看了他好几眼，眼底的情绪有凌烬迟看不懂的复杂，“回床上睡。”
闻言，凌烬迟不吭声，自顾自的又闭起平静无波澜的眼眸。
“不起来，那就我自己动手了。”沈懿沉唇角勾起淡薄的笑意，他缓缓俯身……
“凑那么近……干什么？”凌烬迟一急，双眸有了点波澜，紧紧瞪着他，秀眉紧蹙，推开他要起身。
沈懿沉立即把人抱起来，被子掉落在地毯也没管。
“这么早就舍得开口了？”沈懿沉不紧不慢地道。
“我还想，凌少爷要一直不开口说话，我可是打算……要试试你的嘴。”
“是用这张嘴还是用你下面那张嘴，让你开口。”
话音落地，凌烬迟足足用了半分钟才理解沈懿沉的话，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随后反应过来的他浑身一僵。
色厉内荏的咬牙切齿挤出一句：“你敢碰我试试。”
TM这沈疯狗斯文清隽的面皮之下藏着龌龊肮脏的灵魂啊！
关键还是男朋友，要不得！
看他像个受惊了炸毛的细微的情绪变化都清晰地展露在脸上，沈懿沉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几秒，握住凌烬迟的手腕将他压进床上。
“不干你，好好擦药，然后回答我的问题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