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如果有柠檬鸡翅吃就好了。”纪川撑着脸,盯着黑板的样子有点苦大仇深,“我家做饭的阿姨做的柠檬鸡翅特别好吃,柠檬的味道不会盖住鸡翅的味道,又清香又解腻。”
在学校总好像特别容易饿,黑板上满满一板的解题过程贺欢还没抄完,又听馋了,索性把笔一扔。
他从抽屉里掏出两个真空包装的鸡翅根,“先吃这个填填肚子。”
纪川有气无力地接过一个,撕开包装就开始啃,“蜂蜜味的……”
“对。”
两个人好像吃到了什么绝无仅有绝世好鸡的鸡翅,相顾无言地啃着。
纪川三两下啃完,把鸡骨头和包装袋丢到了两个人桌子中间的挂钩挂着的垃圾袋里。
“说到鸡翅,”纪川扭头看着贺欢,声音稍微放低了些,“你跟易家淼是怎么样了,也没见你讲过。”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那必然是没有的,”纪川笑笑,“我纯粹就是想问了。之前你说找时间跟我说,现在也没见你说有什么进展。”
贺欢其实挺藏不住事的,纪川大概也能从他平时的状态看得出来他最近的心情不错,看来接下来要听到的是好消息。
贺欢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说话的音量也不高,仅仅是让纪川能听得见。
要向别人说出他们的关系,贺欢有点不习惯,但这种不习惯又带着主动拥抱一段关系的时候光明正大的甜蜜——即使目前他的“光明正大”只是对着纪川。
贺欢说:“我们在一起了。”
“……什么?!”纪川一听,眉毛都要挑到脑袋顶了。
“讲什么呢?让我也听听?”杨子轩听见纪川这么喊了一声,凑过来八卦道。
“没你的事儿呢!”纪川毫不留情的把他的头推回去了,也不管杨子轩嘟嘟囔囔地骂他。
他凑近了些贺欢,几乎是耳语的,“真在一起了?他也喜欢你吗?”
“……应该是吧?”贺欢不太懂和易家淼之间为什么能巧到互相喜欢,心里即使有不踏实的,但也是大喜过望。
他笑着说:“真在一起了。”
“多久了?”纪川眼睛都瞪大了,“你不告诉我!不是说好了好不好都对我说的吗?也幸好是个好的走向,那要是不好的话,你是不是也还憋在自己心里啊?”
贺欢一直知道纪川就是这么个很关心朋友的人,他重点还在贺欢不对他倾诉上面。
“也没多久,就校运会之后……”贺欢小声说,“那不是没顾上跟你说吗。”
纪川咬着牙给他肩膀上来了一下,“行了,现在也挺好的。我原来还担心你追人没那么容易……特别是你们还是俩男的,你们认识了没多久,又不知道他的态度。我生怕他不是同,知道你是之后还会疏远你什么的,你知道就算我们这些年轻人,也不一定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
纪川絮絮叨叨地说,贺欢安静地听着,一下没说话。
贺欢知道他考虑得多,但没想到他想的这么细致深入。
贺欢是知道易家淼肯定不会歧视同,易家淼早就知道贺欢的性向了,但是纪川不知道易家淼知道。他的担心一句一句都是真切的。
贺欢伸手捏了捏纪川的肩膀,“谢谢。”
“……谢什么?我担心的一概不成立,那是最好的。”纪川笑了,“也是没想到你们进展这么快,我当初追晓晓的时候还花了一个多月呢。”
“可能是她看你追人的方式太土了,”贺欢悄悄拿出手机把黑板上的解题过程拍了下来,继续转头跟纪川说话,“不留名地给人家送了半个月早餐,又送生日礼物的……”
纪川啧了一声,“你懂个屁,这种追人的过程里面的紧张和快乐夹杂的感觉,你懂个屁。”
“什么味道。”贺欢吸了吸鼻子,笑着揶揄他,“你身上的柠檬味快比柠檬鸡翅的柠檬味都重了。”
“吃柠檬鸡翅是吧?”易家淼一拧油门,直接带着贺欢冲进了菜市场里面的冰鲜店,“区区一个柠檬鸡翅,我毕业直接酒店主厨了,哪能做不出来。”
今天在学校的时候就纪川提了一嘴,贺欢一放学见到易家淼,都想不到别的事,只想着柠檬鸡翅了。他见到易家淼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会不会做柠檬鸡翅”。
贺欢最近去易家淼蹭饭的时间明显增多。也不好只让易家淼买菜,而他白吃白喝。
“我去挑。”贺欢抢先下了车,冲着店主说,“给我一个盆!”
店主扫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急个什么,随手就从手边拿了个盆,配了个夹子给他。
“要几个?”贺欢回头问易家淼,“我们三个人。”
“十五个吧。”易家淼没下车,正看着手机答他的话,“待会儿出到菜市场门口的水果店买两个柠檬,再去熟食店买半只烧鸡。”
贺欢没说话,盯着鸡中翅那格,只挑长得漂亮的、没什么冰的。
身后传来易家淼发语音的声音。
“你们上次回来还是国庆的时候吧?”
“行啊,我这周就放月假。”
“不至于,一天时间还是有的。”
说什么!跟谁聊呢!
贺欢一只一只鸡翅往盆里丢,也没数有几个,直接一盆递给了等着帮他称重的店主。
旁边一个夹着个鱿鱼的阿姨探头看了看,“呦,这得有二十来个了吧?”
“……没事。”贺欢盯着店主的称。
“四十块两毛。”店主拿了个袋子给他装好,“就算你四十块吧。”
贺欢扫码付了钱,把那兜子鸡翅挂到易家淼的车把,自己坐回了后座上。
“你们敲定了去哪儿玩的时候再跟我说。”易家淼发完信息,把手机揣回了裤兜里。
“什么事儿啊?”贺欢扯了扯他的衣摆,问。
易家淼拐了个弯,慢慢往外开,“李凯他们说找个时间一起出去哪儿玩,问我能不能腾出时间。有段时间没聚了,还是国庆假期的时候聚了聚。”
“哦!”贺欢还没来得及品味一下什么叫吃醋,马上就偃旗息鼓了。
他点了点头,问:“什么时候去?”
“这个礼拜吧,正好我有月假。”易家淼说,“前两天我班主任找我聊了,让我不要整天逃课逃学什么的,再怎么样这段时间我也不能用上课的时间乱跑了。”
“你被发现了?”贺欢惊讶地说。
“嗯,不过也没什么事。”易家淼笑笑说,“就是之后就算想自由出去也没那么方便,那个围墙要被修起来了。”
“那之后我们就不能翻墙了。”贺欢有点失望。
那围墙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他第一次和每一次,和易家淼提前离校都是翻那个墙,所以好像也就被他赋予了一些特殊的意义。
“搞什么啊乖乖,”易家淼逗他,“曾经你还不敢随意翻墙,现在居然为了这个围墙黯然神伤了!”
“被你带坏了。”贺欢把锅扣他头上。
“行行行,是我的错……”
都顾及着易家淼还要回家复习,李凯他们安排玩的时间也没有很久,而且也没有去到太远的地方,就是让易家淼到他们上学的城市来玩个一天,第二天回家休息,然后就又是周一了。
他们这群人没一个喜欢到省外去闯一闯的,全都在本省读。他们的成绩其实都不错,基本都在a市的大学城那块念书。唐侃和韩舟在一个学校,梁泽初在a大读,也在大学城;李凯因为专业的问题被分到了本市其他区的校区,但两年之后也还是会回到在大学城的总校区。
李凯租了个车,从分校区开到大学城,直接在大学城里面开了一圈,把唐侃他们接上了,又去高铁站接上了易家淼,准备一车人载着去到处玩。
“先在a大逛一圈,”唐侃看着手机的便签,冲着易家淼念着今天的日程安排,“然后去吃椰子鸡……”
“都来a大了,不尝尝a大的食堂吗?”易家淼问。
“你傻呀,”唐侃说,“你上了a大之后不得吃四年吗?用得着这么急着去吃吗?”
“……谢谢谢谢,”易家淼抱拳,笑道:“承你吉言了。”
a大是本省最顶尖的大学了,他们那小县城两三年才出一两个a大的学生。他感觉他跳一跳似乎能够到,但现在好像还不太行。
“加油吧,当我师弟。”梁泽初从副驾回头对易家淼说,“几个食堂都很好吃哦。”
易家淼笑了笑,扭头往窗外看着。
大概每个大学都有一条林荫大道,路上永远都是祥和而宁静。背着书包的学生,抱着书的学生,步履匆匆的学生,每个人都浸润在这所学校几十年凝成的底蕴里。
可能在就读的四年或深造的更多时间里,这里的学子会逐渐变得和这所学校一样深沉而渊博;也可能不会改变。但每个人在走到这条林荫大道上的时候,都一样地承接着前人的荫蔽。
易家淼拿出手机拍了个照。
他的确很向往,也很想要把自己此刻的心情跟贺欢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