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精品店老板这儿吃了瘪，但是贺欢觉得男生打耳洞在他身边还是比较新奇比较前卫的，他还是决定要打——听从了精品店那个无良老板的建议，趁着某天中午回家午休的时间，在正规的地方打的。
本来贺欢是想两边一起打的，帮他打耳洞的女孩刚给他拿工具手穿左耳的耳洞，下一秒他就感觉脖子凉凉的。
那女孩拿棉球给他擦了下，他耳垂不知道哪个血管被戳到直接淌血了，吓得他直接放弃了第二个耳洞。
贺欢回到学校的时候时间正好，陆陆续续有学生来上学了。
校门口摆了个告示牌，上面贴着用毛笔字写的“欢迎各位家长莅临参观”。
哪个年级开家长会？还是家长开放日？贺欢心里划过这么一个不太重要的念头，抬手拨了一下扫到耳朵的头发。
“嘶——”
一抬手就不小心勾了一下新打上的银色耳钉，激得他站在原地倒吸一口凉气。
痛倒不是很痛，主要是他还没习惯这个耳钉的存在，乍一碰感觉耳垂都要被拉开一个口子，有些吓人。
贺欢轻轻碰碰耳钉周围的皮肤，确定了一下耳朵没事。
停好车慢悠悠往学校里走，贺欢看见学生会在校道边上分散着摆了几张课桌，有几个学生穿着学生会的蓝马甲各自占了张桌子站着。
跟他没啥关系，他没有仔细看，然而他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突然被叫住了。
“贺欢！”李嘉怡叫住贺欢，立马绕过桌子边脱马甲边走到他面前，有些激动，“快快快，帮我顶一下，在这站着给家长指路去初中部，我肚子巨痛，上个厕所马上回来！”
李嘉怡把手上的马甲甩给贺欢，没等贺欢回话就一溜烟跑进最近的教学楼了。
贺欢有些茫然地脱下自己的挎包，穿上了那件在胸口处印着校徽的马甲。马甲上的校徽附近还别着李嘉怡的姓名牌，贺欢也没摘，又把自己的包背上了。
“今天是初中部的家长开放日，两点半开始，我们指路的，待会两点半就收工了。”旁边的一个同学拿了张纸巾递给贺欢，说，“现在家长还不多，待会来的人多的时候你帮忙指一下路就行。”
“好，谢谢。”贺欢坐在树荫底下。现在马上到六月，天已经很热了，贺欢就从停车的地方走过来都热出了一头汗。
他站在了刚才李嘉怡占着的那张桌子的位置上，真心实意等着李嘉怡回来。
李嘉怡去得有点久，贺欢站了二十来分钟，给一个又一个家长指路。到两点半上课铃响了，李嘉怡还没回来。
现在也是回去上课的时候了，贺欢刚想把马甲脱了给旁边的同学，让他帮李嘉怡收好。
“同学，初中部怎么走。”
贺欢暗暗叹了口气，又有家长来了。最后一个了。
他都没顾上看一眼那家长，直接伸手初中部指，“你好，从这栋楼穿过去……”
“是你啊。”那人笑着说。
“啊……”
贺欢抬头看了眼，又垂下眼了。他很记得眼前这人，卖垃圾货的黄毛社会哥。
“你还真的打了耳洞啊？”他说。
他看着眼前这个里面穿着校服外面套着工作人员马甲的学生，戴着一副镜片看着有点厚的黑框眼镜，看着就像是学习成绩很好的有点木讷的小孩，感觉打耳洞和他的气质有些违和。银色耳钉周围的皮肤还泛着红，应该是刚打上不久。
关你屁事。贺欢对这样爱管闲事的人的心理活动是有些张狂的，只是不敢说出来。
“是啊。”贺欢干巴巴地说，心想李嘉怡怎么还没走到他身边，这社会哥当老板还当得真自来熟……记性有够好的，他几天前去买的东西，老板现在还记得他。
又或者是生意太差，几天只有他一个客人？
“在哪儿打的？”他问。
关你屁事。
“广场那边的纹身工作室。”贺欢说，“可以做穿刺。”
“噢，我这纹身也是他那儿做的！”老板并不在意贺欢有点臭着的脸，侧着头搂了下自己的袖子。
贺欢上次在精品店的时候没注意，这次是老板特意给他看，但他都没来得及看清楚上面的字。
那老板又问：“打了耳洞怎么没戴上次买的耳钉？”
贺欢没忍住“啧”了一声。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那耳钉坏了。”
贺欢瞄了一眼他胳膊上纹身的位置，“粘的不牢固，上面那颗钻已经掉了！”
“嗐，那合理，那东西不值钱，进货价才一两块。”
“一两块？！”贺欢不可置信。
他毫不在意，笑嘻嘻地说：“回头赔你两对好的。”
“……啧。”
“嘿，认识一下，”他箍着贺欢的肩，“我叫易家淼，我记得你的，我回去挑两对好看的耳钉，下次你来的时候送给你……啊，你再来买东西的话给你打折。”
送他两对，易家淼也能净挣十几块，他买什么东西的话打个折之后也可能还能净赚进货价的十几倍。贺欢愤怒地瞪着他，想拿把尺子量量他的脸皮。
易家淼不在意贺欢没应他的话，凑近了跟他说话，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能不能带一下路去初中部？九（4）班。”贺欢忍不住偏着头跟他拉开距离。
“……嗯。”
“谢了啊。”易家淼拍拍他的肩，并不在意贺欢这个明显是抗拒的动作，又看着贺欢马甲上别着的姓名牌说：“你叫李嘉怡？挺个性。”
“……不是。”贺欢真的无语了，“我叫……”
“哎我回来了，你们认识啊？”李嘉怡突然跳出来说，“你是初中部的学生家长吗？看不出来啊，你挺年轻。”
李嘉怡这个时候才姗姗来迟，还不尴不尬地卡在了贺欢要解释的话中间。
“……贺欢。”贺欢坚持着把话说完，“这衣服是她的。”
他又看向李嘉怡，“你没事吧，你好苍白。”
“没事。”李嘉怡感觉有点不舒服，但没什么大碍了。
她看了眼贺欢，贺欢已经在脱马甲了，“他不是学生会的，替了我那么长时间，我这会儿都回来了，这……要不我带你过去？”
“不用，我还是麻烦贺欢带我过去吧。”易家淼说，“我跟他认识的，没事。”
贺欢瞥他一眼，这哥真够不客气的。
不管李嘉怡注没注意到他们刚刚才得知对方姓名的这件事，易家淼倒是自然得仿佛没这回事。
他话都说完了，才想起来问问贺欢意见，潜意识里对贺欢有些赶鸭子上架。
“可以吗？”易家淼才想起来问。
“行。”贺欢微微叹了口气。课已经在上了，听得懂的课程内容不用听也懂，听不懂的再怎么纠结也没用，迟到就迟到吧。
“那我先回去了？”李嘉怡问。
“嗯。”贺欢说。
贺欢引着易家淼去初中部。已经上了课的时间，校园里没什么学生走动，到处都有教室安静着，到处都有教室在朗读。
显得贺欢和易家淼这两个并排走着但不说话的氛围很诡异。
易家淼可能有着不让他在的任何一个气氛冷掉的美好愿望，自己一点不尴尬地逮着贺欢硬聊。
“啊，你是高中的还是初中的？”
贺欢清了下嗓子，眼睛有些不尴不尬的看着眼前的水泥地面，看不出来吗？
“……高中。”
“哦，高几啊？”
“高一。”
易家淼说：“唷，还真巧，我妹跟你差不多大，她初三。”
贺欢点点头。
聊的没啥营养，但起码看着的确是其乐融融了。易家淼虽然纹身金链肌肉男的外形看着唬人，实际是个挺和善的人。
“我跟你们也差不多大啦其实，我去年刚高中毕业，差几分没考上a大，不想读了就回去继承家业了。”易家淼突然说。
“……？”贺欢本能地觉得考不上a大就不读了这件事很扯，也不觉得继承个精品店算是什么继承家业，但是易家淼又一副坦坦荡荡，非常诚实可信的样子，贺欢真的就有点怀疑自己的怀疑对不对。
等贺欢把易家淼送到他妹妹的班门口，他妹妹班上的老师已经在讲台上讲课了，一溜家长在走廊上隔着窗子看自家孩子的上课状态。
黑板上写着Unit 3 Section A Are you busy this啥啥啥的。后面那截因为黑板太光滑了有点反光，在窗外看不清。
“同学们，我们现在先打开单词表，找个同学来读一下，老师想看看你们昨天的预习情况。”
学生们哗啦哗啦翻开英语书。
看来是家长开放日，家长可以看看孩子的上课状态，之后再开个简短的家长会什么的。贺欢看了眼易家淼，带路他已经带到了，他没什么留下的理由。
正想着交待一句就走的，但易家淼没等贺欢说什么，一抬手就拉过贺欢，挤开了两个拿着手机正拍着自己孩子的家长，凑到窗子最前面。
贺欢皱着眉看了眼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易家淼伸手戳在玻璃上，一脸欣慰，小声说：“你看那个披着头发的女孩就是我妹妹。”
贺欢只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
这个班只有一个女孩子披着头发，坐在最里边的角落，被同学挡着，乍一看不太显眼。
贺欢稍微踮了踮脚才看清楚她的样子。她的头发很直很长，齐刘海完全挡住了她眼睛以上的皮肤，露出的下半张脸精致又漂亮。
老师好像知道他们在外面看不清似的，点了个人，站起来的正好就是易家淼的妹妹。
“易家晴，Please！”老师一脸官方微笑，看着易家晴。
易家晴慢吞吞地拿着书站起来。
她撩了下头发，耳朵上竟然戴着那天易家淼卖给他的同款蓝色水钻耳钉。
“家晴，Begin！”老师说。
易家晴皱着眉读了几个单词，有点磕绊，但就是自信，中气十足不带虚的。
“家晴，你预习了吗？”老师微笑着问她。
易家晴把书一放，看着老师说：“没！”
够理直气壮的！
贺欢扭头看看易家淼，又看看他的妹妹，一下就在易家晴身上看见了易家淼卖他耳钉那天要徒手给他扎耳洞的跋扈气质。
贺欢小声说：“……你妹妹和你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