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软弱无力,四肢麻痹,双手似乎被吊了起来,传来隔着层层玻璃般的撕扯的痛楚,中也略有迟钝的大脑缓慢转动着,明白自己可能被下了药。金属质成的锁链紧紧捆住他的腕骨,细小的挣扎让锁链相互碰撞着发出清越现在听来却烦躁得碰撞声。能操纵重力的中也第一次感觉身体如此沉重。

  他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猛地钻入眼睛,带来的刺痛感让少年忍不住又闭上。但光亮透过眼皮照在眼睛上,通红一片。他等了一会又睁开眼,脑袋缓慢转动着,在外人看来是畏惧而迟疑的观察。

  房间很大,很高,却没有什么东西,整体被银白色的金属板包裹白炽光打在上面晕出一圈圈白光,他站在一处凹陷处,赤着双脚,果着上身,身上凝聚的汗水一滴滴落在金属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这是房间内唯一的声响。他的视线缓缓上抬,房间靠近天花板的位置有一面黑色的窗户,中也看不见内里的情形,但猜测这是单向透视玻璃,大概后面有人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又是下药,又是躲在玻璃后面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中也嗤笑一声,嘟囔着: “废物。”

  “啊?你在说我?”耳边传来一个少年愤怒的声音,中也将脸转过去,默默看着还不如自己高的一个银发少年。他手里拿着针管一样的东西,穿着白色的衣服几乎要跟这些金属板融为一体。

  他脸色涨红,愤愤地看着他,想要叫喊什么,话音刚冒出喉咙他就畏惧的抬头看了一眼高处的玻璃,身子缩了一下,冒出嘴的音顿时跑了个九曲回肠的路,跑到最后没音了,用细小的声音冲中也叫喊: “你不过是个实验品有什么资格骂我!”

  中也看不上这股欺软怕硬的姿态,懒懒地闭了眼说: “没说你。”

  那银发的少年跳脚,生怕让人看不出他脾气火爆,但火爆在别人的注视下明显弱了九成九,嚣张气焰只剩下个气: “我都听见了!你骂我废物。”

  中也无语地睁开眼: “你废物。”

  银发少年得了“废物”越发恼怒: “现在你就乐吧,等会我看你怎么求饶!”

  中也心下不动声色: “求饶?我可不记得我犯了什么罪,怎么,你们还敢对我动私刑?”

  银发少年听着中也的话愣了愣,随后怪异地看着少年: “私刑,罪?怎么,你以为你被警察抓了?”

  中也心中盘算着长乐天和景景伯的敌对组织,为了套取情报而审讯,虐打的事常有发生,他一开始以为自己被这些组织抓住。

  可银发少年现在的话让他打消了这些想法,他没说话,静静等待他还会透露点什么。

  中也对这些个欺软怕硬的人再熟悉不过,只要见自己微微占了上风,就忍不住得意的把自己身份,后盾全部吐露出来,沾沾自喜地等待别人畏惧或者敬畏的目光。

  银发少年果然不出所料,他仰着头像是介绍自己一样介绍他的组织: “这里是‘N’先生的研究所,我们背后可是有政府做后盾,无论你之前做什么的又有什么势力,面对政府你肯定没有丝毫胜算!再说研究所在地下深处,又有重兵把守,就算有人想救你也只能无功而返。”

  中也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裤子,只见胯间本该鼓起的口袋已经扁了下去,他放在里面的手机被抽走了。

  是被绑架的路上拿走的,还是到了这里后拿走的?

  景元哥之前跟他们说过,手机里装着定位系统,如果是到了这里后拿走的,景元哥他们还能找到自己。

  想着,中也抬头问旁边话匣子打开滔滔不绝讲着研究室多么多么坚固的少年: “我的东西在哪里?”

  银发少年声音顿住,他狐疑地看了看中也,似乎闪过了看傻子似的嘲讽,大概是想: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自己东西,命你都要没了!

  他挑衅道: “你求我。”

  中也抿了抿嘴,说实话这么多年跟太宰同一个屋檐下,整天被气得七窍生烟,无论你是还嘴还是揍人,对这个一心想死的混球都不起作用,你越气他越开心,一眼就能看穿你想做什么,你在哪儿骂人他还能给你接上你下一句想骂什么。

  对比太宰,银发少年的气人还不抵他一个零头!

  中也现在被捆着,脑袋像是有人伸进去手一样搅和着,又被下了药,浑身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自从他有记忆以来就没有这么委屈过!

  可就是这种时刻,他不由自主想起他们,就算是最不愿意看见的太宰也在脑海里闪过,露出懒洋洋又贱兮兮的表情。

  不过,就算是世界上最混球的太宰也有人能治他,景元哥一个眼神就能震得他不敢说话…

  中也咧开的嘴角又顿住,他缓缓想到,如果景元哥知道太宰故意激他出来,肯定会惩罚他,太宰就算再恶劣也从来不敢对景元哥重要的人下死手,这么说来,他被抓都是那混球一手计划好的?

  中也心中凝聚出一个小人对着太宰玩偶哐哐锤着,一边锤一边冲他叫: “你这家伙是不是还留了后手!”

  太宰玩偶一脸‘聪明’的点头: “是的是的,中也大人最聪明啦!”

  中也心中发泄完怒气,神清气爽一抬头,冲银发少年说: “不说就滚。”

  有底气的他相当硬气。

  银发少年被这硬气冲的一脸懵: “你知道你在哪儿吗?N博士手底下就没有实验体能活着出去。”

  中也一点不憱,他抬头冲着房间顶端的单向玻璃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然后低下头对银发少年问: “我是实验体,你又是什么?他的女仆?”

  银发少年差点把手里的针怼在中也的脸上,跳脚道: “你才女仆!我是白濑,彻头彻尾的男的!”

  中也: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濑顿了顿,瞥了眼手中的针头,眼中闪过畏惧嚅嗫着: “给你戴上等会要用到的实验用品。”

  顿了顿他看见中也还在看他,就明白中也想问的不是这个,而是他为什么在研究所。

  “我的父母在之前的大战中死了,作为孤儿的我被研究所收养。”白濑说,他的身体不自觉抖着。

  他看见中也的眼神出现变化,似乎在同情他,白濑立刻高声道: “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能吃得饱,穿得暖,以后也不用发愁找工作养活自己。”

  但中也的眼神没有变,白濑出奇的愤怒了,他像是看着仇人一样看着中也,他叫道: “我知道你,你就是几年前出现在横滨的黑色怪物吧?你就是个怪物,你被绑在这里应该的,你有什么资格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他说着,忍不住怨恨道: “凭什么你能在外面肆意潇洒我却只能在研究所不见天日?”

  他沉下眼睛道: “现在才是你应该的。”

  说着,他一把拿起小推车上放着的小刀,在中也腹部之前受伤的地方重新划开,冰凉的触感一闪而过随后是刺痛传来,中也不在乎这点痛感,但冰冷的刀具划过皮肤的激发了他的本能,被吊起来的双手紧紧抓着铁锁,腹部肌肉紧绷。

  好在白濑只是划开伤口后就停下了动作,他一言不发的从小推车上拿过一根管子他把管子注射的那一头刺破伤口,又用医用胶布固定住,而另一头连接到地下延伸出的小口处。

  “他们让你这么小的孩子过来,真是丢人。”中也在他头顶嘲讽着。

  “你个小鬼说什么呢。”白濑戳了戳他腹部的管子,说: “待会有你受的。”

  管子在血肉里转动,拉扯的痛感让中也微不可见皱了眉。他没再说话。

  等做完这一切,高处的玻璃传出电流滋啦的声响,随后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里面放出: “做完准备就出去。”

  白濑点点头,没有刚才对中也的嚣张,他很快收拾好房间,把过大的衣服袖子挽上手臂,双手推着小推车向门走去。

  “你是他们制造出来的怪物,是他们的工具,而不遵从命令的工具没有存在的价值。”他说道这里笑了笑: “这么想来,你在地上也不过是被人蒙骗的工具吧?毕竟你的力量真的好用。”

  他走到门边,扭头对中也笑着: “只要你还有这身力量,无论在地上还是地下都只是被利用的可怜虫。会全心全意对你的人从来都没有过,怪物。”

  他说完,也走到了门外,自动门随即缓缓关闭,在内外隔绝的前一秒,他看见中也对他动了动嘴唇。

  金属门严丝合缝的关上,研究所的设施可不像外面的豆腐渣工程,外面的那些普通人无论死了多少,都有无数劳动力迫不及待的取代他们的位置。但研究所不一样,这些研究员都是国家用了大力气培养出来的,就算是日常使用的衣服也是经过重重检查。

  白濑穿着自己唯二的白色衣服站在这坚固程度如同堡垒的研究所的走廊中,耳边响起刚才个橘发小鬼笃定道: “我的家人会来找我的。”

  他胸口不断起伏着,越来越快,最后他猛地抬起头一拳砸在墙壁上…

  他满脸狰狞的收回手,嘴里“嘶”的比这走廊都长。

  真疼。

  他回头去看关的严丝合缝的金属门,嘴里嘟囔道: “疼死你。”

  说完之后他犹豫了一会,烦躁道: “他的死活关我什么事,好不容易闲下来我还不如去睡觉。”

  他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中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N,当年黑焰的幸存者。”男人的声音从玻璃后传出,带着不加掩饰的喜意: “虽然我想给你介绍关于你,还有你的力量,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你只需要记住,你的使命就是所谓‘容器’,作为工具为我使用。如果你同意这些,那么接下来你就不需要受苦,但如果你打算反……

  自称N的男人冷笑了一声: “迎接你的将是比死亡更痛苦的地狱。”

  疼痛吗?

  中也心中漫不经心的想着。

  他懒懒地抬起眼皮冲着单向玻璃笑了一下: “说的很厉害,但你既然这么厉害怎么不站在我面前说。”他用手晃动了一下锁链,铁锁相互撞击发出清越的声音: “打了毒剂还给我带上这种东西,两层保险不够还要加上第三层,你究竟有多胆小?”

  中也说着不过瘾,砸吧一下了嘴: “总不会当年被我吓傻了吧。”

  他冲玻璃轻蔑笑了一下: “废物!”

  这次废物对准了人。

  能被国家选中的研究员大多心高气傲, N不会像白濑一样破口大骂,他沉住气眼神阴翳地看着下面被困缚的羔羊,冷笑一声。带着居高临下的骄傲。

  “现在你也只能动动嘴皮子。我知道你是长乐天的人,但就算是他们面对政府不也得妥协?在数百米的地下深处,谁又能救得了你?放心,你的存在我最后会报告上面。”

  他对助手说: “准备十毫升咪达唑仑。”

  研究观察室的人犹豫地看了眼N,最后咬牙准备好。

  N说: “中也,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是要听从我的命令,还是沉浸在地狱般的痛苦中失去自我。”

  中也啐了一口: “你一开始就没有给我选项吧。”

  他咧嘴笑道: “不过我也不需要,我的家人们一定会来找我。”

  他仰头瞪着玻璃,似乎定住了之后的人影: “然后,我们会再次破坏你的研究所,等着……

  “敢动长乐天的人,我们绝对不会放过。”

  N双手背在身后,近乎冷漠地看着下面的狂妄少年: “是吗,那就让我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他一把推开助手的手,亲自摁在药剂输送的按钮上。

  耳边传来微弱的流水声,中也低头看向声音来源处,发现接在他腹部的透明管子里涌过淡黄色的液体。

  它们即将触碰到他的肉身体。

  轰隆!

  天花板传来沉闷的声响,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的摇晃,头顶的白炽灯明明暗暗,在一声声惊恐的“地震了”的吼叫声中,被他们称作堡垒的研究所的天花板猛然破碎!

  金属板夹杂着钢筋水泥如山倒般落下来!砸向房间中心的中也。

  震动掀起了灰尘,似有几道光在其中闪烁而过。

  在轰隆声中,一道冷冰,沉稳的声音从其中传来: “是吗,就是你在欺负我们家的孩子。”

  话音落下,那几道冰蓝色的光辉猛地在周围划过,灰尘连同空气似乎被切断,飞起的尘埃被震落,露出其中景象。

  想象中的血肉模糊的场景没有出现,倾落的水泥钢筋被切割成碎末落了一地。

  白发的俊美男人将中也护在怀中,少年腹部插着的管子被从利落的拔出,中也极高的愈合力已经让伤口不再流血,像游蛇般垂在地上的管子里,淡黄色的液体流了一地。

  一位束着长发的小哥站在他们身前,眼睛锐利如刀,手中冰蓝色的剑刃直指玻璃。

  N勉强镇定地站在玻璃后: “阁下是,长乐天的人。”

  除去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知道长乐天实际上的负责人是景元外,长乐天一切对外事务都由立原出面,外部的人不认识景元很正常。

  彦卿眼睛微眯,声音冰冷: “有客人来,阁下为何不下来说话?”

  他自小被景元带在身边,那些个客套话耳濡目染也学了些,可他毕竟是一名剑客,再恭敬也挡不了生气时的语气中的锋芒与锐利。

  他说话间, N还固执地站在高处没有动作,这下彦卿没了耐心,或许说,在知道他们绑架一个孩子做实验的那一刻,耐心已经烟消云散了。

  他握着剑的手一转, N戒备看着周围,他的手摸到桌下触发了警报器,在红色的警报响彻整个整个空间的同时,两把冰蓝色的飞剑直扑窗户,锐利的剑锋点在防弹玻璃上跟刺破张纸一样简单,这时,观察室的大门骤然被打开,冲进来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但他们刚露脸就被冰剑一敲,敲得眼冒金星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N见此,脸色倏地一白,脸上露出惶恐看着那把冰剑傲然立在他面前。

  彦卿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请吧。”

  彦卿说一个字,冰剑就动一下,能轻易戳破防弹玻璃的剑刃晃在眼前, N吞了一口口水,向后退去,他踩在操控的仪器上有踩在窗户边。

  彦卿经常跟随将军上战场,对待敌人可从不会手软,见男人还在抵死挣扎,彦卿皱了皱眉,轻轻一跳,一把冰剑正好落在他的脚下,送他到高处。

  N惊恐地看着面前的飞剑,突然听见耳畔传来的破空声,他当即扭头一看,发现刚才那个站在下面的小哥居然就蹲在他身边!

  彦卿身上泛着寒气, N吸进肺腑冷的传来痛感,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手脚并用的想要远离。

  彦卿可没给他机会,抬手拎住人的领子向外一扔。

  N紧紧闭上眼睛,大声吼叫着等待疼痛的到来。然后,他愣住了,失重感停在半空,脖子处传来拉扯感,领子勒得他脖子传来诡异的酸涩感,掐住他的呼吸。

  他涨红着脸扯着领子,双脚跟个兔子一样在空中扑棱着,哪怕他的脚尖只离地面几厘米却是无法触碰的安全。

  “不然我可不保证下次能接住你了,明白吗?”彦卿冰冷的声音传来。

  最终被放下来的N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被挂在空中几乎窒息的恐惧让他眼珠在眼眶内乱晃着,万众瞩目的研究员现在跟落水狗一般。

  他苍白着脸抬起头,喘息着问道: “你们究竟,怎么进来的。”

  他艰难道: “这里可是地下。”

  彦卿轻笑一声: “地下就是你们的仰仗吗?对我来说,不会移动不会攻击的堡垒只不过是靶子。”他的几把冰剑浮在他身后上下动着,仿佛是学着人类的点头动作,跟主人一样带着灵动劲儿。

  N愣了会,他猛地抬头看向天空,研究院的位置在郊外,没有现代的高楼大厦,他穿过层层金属覆盖的楼道,穿过一层层钢筋水泥,在几百米深处的地下,他看见了天空的繁星。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彦卿的那几把剑: “居……是这些?”

  “看来你很失望,不过不用担心,等下你可能就想不到这么多了。”淡淡道,他看起来更像是古老帝国的君王,将领,单是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就让人浑身战栗。

  景元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中也身上,他眼睛掠过中也腹部的伤口顿了一下,从自己的大衣口袋中拿出绷带动作轻柔的为人缠上。

  刚才双手被吊着也敢冲N呲牙的中也现在安分起来,他垂着眼睛,蓝色的眼珠在一闪一闪的灯光下泛着水汽,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景元做完这一切,拿起地上的管子在N的面前晃悠了一下,仿佛他的重要程度不如地上的石子: “不知阁下能否给我讲解,这里面的东西什么效用?”

  N说不出话来,他盯着管子不自觉的向后退去,退了没一步就觉得身后传来刺痛,他脸色扭曲的往后看了一眼,发现不知何时,那几把冰剑悬在他身后,虽然没有眉眼,但他莫名看出了威胁的意思。

  景元见他没说话,神色没有波动地点点头: “既然你不说我也不勉强。”

  N松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彻底吐出来就听见景元继续道: “那你来亲身体验一下,让我亲眼看看会有什么效用。”

  说着,景元捡起地上散落的针管,他随手拿了一个抽出些许液体。

  N害怕了,他慌乱地摇摇头: “我说,我说!”

  见他对这东西这么害怕,景元对着他竖起一根手臂比在唇前: “安静。”

  景元: “接下来我问你答,明白吗?”

  N连忙点着头: “你,您说。”

  景元: “你抓中也的目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谁也不许欺负我们家的猫猫们!

  (张牙舞爪)